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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對劇情重拳出擊》第六十五章 聞檀
  第六十五章 聞檀
  薑杳一行人走了很久之後, 遊平闕仍然坐在那小隔間裡。

  因為他還有位客人。

  “稀客。”

  那人推門的時候未語先笑,嗓音低啞。

  “怎麽想起來找我?”

  推門的時候卷起來一陣木頭氣味的香。

  很濃,將底下隱隱的血腥氣都壓了下去。

  但遊平闕仍然嗅到了。

  他沉聲:“你剛從蒺藜獄出來?”

  蒺藜獄, 金吾衛私刑私獄, 高官的隱私要案都在那兒懲辦。

  他鮮少穿這樣冷而深的顏色,卻更襯出那張穠華的臉。

  遊平闕沒接這話, 自嘲似的一笑。

  小遊大哥早早注意到了這孤僻又早熟的小孩,看他一次一次被同窗揍得站不起來,又狼狽一抹溢出血的嘴唇,硬是拽著周遭的欄杆將自己的身體扶正。

  “鼻子真好使。”

  他永遠燃著那雙灼灼的、不服輸的漂亮眼睛。

  年輕人著深黑色衣袍,只有袖口擺動間能看到一點流轉明豔的紅繡。

  “我將她當三鶴看了。”

  寇夫人也是,但聞檀顯然厭惡她, 錢也不接, 硬是不動任何刑具,將人灌進去生生熬了半晚上。

  “怎麽啦,人孩子聰明, 不愛哭不撒嬌,你就不給糖吃?這一個個家長當的, 感天動地和苦大仇深都在自己身上演完了,你讓人孩子做什麽?”

  “不如都殺了,養什麽?”

  聞檀訝然。

  遊平闕微怔。

  當時的房夫人就是走的這個法子。

  聞檀施施然坐下。

  他是大哥,又被教育負責,天生習慣照顧人。

  又瘋起來了。

  “陛下想查到底是誰在宮中就敢對沈鎏動手。命我加班加點審問一二。”

  他們是橫闕時讀書的舊相識。

  但聞檀正經和不著痕跡的指點只在一瞬,轉瞬就低低笑起來。

  冷的更冷,豔的更豔。

  “我也沒收薑漱的錢。況且證明時間, 我也抓不到她動手的確切證據——她比你們想得聰明得多。”

  當時的聞檀比一塊讀書的都要小,所以其實當時成績稀松平常真的情有可原——少年時候的孩子一天一個樣,你還能讓十歲的男孩子和已經長起來十五六歲的每場都打贏嗎?

  聞檀眼也不抬一下,專心用杯蓋撇掉茶沫。

  “也不一定有問題。”

  聞檀長指握住茶壺,給自己和遊平闕斟了盞茶。

  那人讚歎了一聲。

  遊平闕:“……”

  遊平闕是孫夫人養出來的,手腕鐵血,卻有副柔軟多情的心腸。

  “你們這些深明大義的人啊……相處起來真是心累,不適合養孩子。”

  遊平闕的目光追隨著那人不緊不慢過來。

  “那小……姑娘識時務也識趣兒,放心, 不會抓她的。”

  直到看到遊平闕神色微冷, 他才笑起來。

  像雪裡刀尖扎入一朵梅花的蕊。

  他覺得這小孩倔,卻也很是了不得。

  “到底是自己長大的孩子,心思什麽的都夠縝密。”

  “你們怎麽一個二個都爭著給她交帳?這回一次京城, 她倒是成你們心尖上的寶貝疙瘩了?”

  進蒺藜獄的必用重刑,給的錢越多過得越好, 給的夠數可以直接將拷打這一項免除。

  金吾衛不成文的規矩。

  “你要多少?”

  然後他如願以償看到對面的人冷硬的下顎繃緊。

  他似乎是剛從金吾衛部署出來,仍仍然穿著官服。

  少年的遊平闕經常給小聞檀帶繃帶和活血化瘀的藥膏,也時不時會指點他幾句。

  不要用蠻力去對抗,弱小有的是弱小的打法。

  在場邊觀察,看他弱點;針對訓練,別盲練一氣,找準自己的問題;每次練習的時候都去體會那種感覺,只找對的,不回憶錯是怎麽錯的……

  遊平闕算聞檀少時半個小老師。

  他當時很是看好這個進步卓越的孩子,但在他下一次考核贏了橫闕最強的對手之一時,遊平闕該隨軍去幽州了。

  他來不及和薑杳告別,更別提和聞檀。

  但遊平闕總覺得這孩子應該能成一番氣候。

  他桀驁不馴、永不服輸。

  更何況,他有那樣一雙灼灼燃著希望的眼睛。

  遊平闕滿懷希望地、如此篤定地想著。

  但他二十歲那年回京的時候,薑杳十歲,遊渡朝剛過十五生辰。

  京中再也沒有那個瘦弱倔強的孩子,取而代之的是還未及冠,便一事無成、美貌卻暴戾的小郡王。

  遊平闕收回記憶。

  眼前青年的臉和當時那個孩子漸漸重合。

  聞檀很有耐心,等著他晃神完畢,才懶洋洋道:“太虛遊完了?說正題,你今日尋我來,是做什麽?”

  “求你一件事。”

  遊平闕毫不避諱,“我知道聖上與你關系匪淺,你很多話他都會聽……我沒有打聽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求你過些日子回宮中陪長公主與太后小住的時候,幫我照看一個人。”

  聞檀慢吞吞地飲茶。

  “誰?薑杳?”

  “跟你說了,那小……姑娘聰明厲害得很,寇如的暗衛能打殘、沈鎏也能廢了,哪裡用得著我照看!”

  “不是你說的嗎,孩子再聰明,大人該做什麽還是要做什麽?”

  遊平闕反唇相譏。

  聞檀想來很少有這種被自己的話噎住的時候。

  他那茶都品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
    “你說怎麽照看?她闖禍的時候我給她處理乾淨?她禍害人我幫襯,她殺人我遞刀?”

  “那可以,你讓她跟我說一聲,要殺誰,她那一拳用全力下去我都不一定扛得住,三拳照著要害去基本就可以解決了——我應該還來得及到場給人姑娘擦個手。”

  聞檀的話是十成十的譏誚。

  但遊平闕的神色沒有變。

  甚至更懇切了些。

  “松成悉勃想要她做正夫人。”

  “拒婚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遊家會運作,但是宮中手段防不勝防……不能真逼得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她一個人,手無寸鐵,和禁軍到底不能抗衡。”

  “我希望你多多少少幫襯她一二,別讓她真孤立無援。”

  這話是掏心掏肺。

  聞檀心裡仍然想笑。

  到底是忠心耿耿的將軍啊……

  也是,不然不會後來被多了兵權、行屍走肉,還不造反。

  但他不是。

  他聞檀從屍山血海裡撿出來一條命,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在戰場,而且死了太多年的時候,他改頭換面、悄無聲息回了京。

  然後攪動了另一場風雲,製造了另一場屍山血海。

  聞檀生來反骨,弑君殺父之事一件都沒少過,桀驁不馴到了一種極端。

  所以在他看來,若是真的被逼到了極致,他們殺得你,你為何殺不得他們?

  都是肉身凡胎,刀進去出血,冷鐵橫掃之下一分為二……

  難道皇室中人,就比別人難殺?

  那不見得。

  聞檀漫不經心地想。

  可能燕伏和那一位捅得格外有成就感,刀也格外快。

  但遊平闕與他確實有不小的恩情,幫個桀驁不馴、有他當年風范的小白鳥也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聞檀心裡已經應下,嘴上卻仍然在逗一本正經的老實人。

  “怎麽個拒婚法兒?又是怎麽照看?”

  “她若不介意,讓她跟我說一聲,我現在就三媒六聘娶她回去也行,保證婚後不干涉她一切自由,她有一分動怒都可以直接上手揍我,我不還手——是真打不過。”①
  然後如願以償看著遊平闕橫眉怒目,自己開懷大笑。

  這一遭薑杳並不知道。

  但她在回去之後,迎來了神色凝重的煙柳。

  “方才府上的栗嬤嬤來,說替老夫人問詢,二姑娘何時歸家。”

  霜濃在她身後補充。

  “她說五日後是中秋佳節,舉家團圓的日子,姑娘怎麽都不好妨礙大姑娘一家團聚,讓姑娘盡早準備回去……”

  薑漱剛推門而入,毫不遮掩發出一聲冷笑。

  “阿杳是親妹妹,怎麽就成了耽誤家裡團聚?她在這裡我才是團圓。”

  “桃枝。”

  那邊的侍女立刻應是。

  “向那邊傳話,就說我說的,母親疼阿杳得很,不舍得她離開,中秋她在承恩侯府過。”

  “若是不滿意……”

  唇舌如刀的女人眉目森冷。

  “請老夫人親自來討教。”

  桃枝應是,但煙柳遲疑地看向薑杳。

  她到底是薑杳的侍女,自然是聽薑杳指揮。

  女孩子溫文爾雅地微笑。

  她身上沒有什麽銳氣,眼眸中的殺伐果斷卻與薑漱如出一轍。

  “姐姐說得是,就按姐姐說得做。”

  “中秋過後,我再回去。”

  話傳到薑府上,自然是一番雞飛狗跳。

  李老夫人摔了一套茶盞,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然後又在安嬤嬤的服侍下喝了兩盞參湯。

  “她這是什麽話!”

  “真是權高位重、嫁給人家家,不歸我管也不聽我這個老太婆的了……”

  安嬤嬤連忙上來給她順氣。

  “老夫人,您消消氣。”

  “消不了!想到這兩個擾亂得家宅不寧的貨色就頭疼!”

  她厲聲道,“真是遊憐青生的,和她那個看起來乖順實際張揚的性子一模一樣!”

  李老夫人猶不解氣。

  “本來是想著,到底是出色孩子,回來看看接下來怎麽做,如今這麽跋扈的脾氣,那乾脆就別管了,由著她爹爹的想法去吧!自生自滅去吧!”

  安嬤嬤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什麽脾氣。

  她安撫似的道:“說到底,她中秋之後也得回來,從咱們這裡進宮去,到時候她還不是得聽您的?孩子難得和姐姐見一面,說不準真是那邊的老太君留呢?到底是親家,還蒸蒸日上……得罪了,不好看。”

  李老夫人在安嬤嬤的勸解下,才漸漸平複心頭鬱結。

  “也是……”

  她慢吞吞地,“我還是著急了,那就再等等。”

  “中秋之後,她到底是要回來的。”

  與此同時,承恩侯府。

  薑杳也在和薑漱下棋。

  “你這麽和我唱反調,是真的想好要和他們撕破臉了?”

  薑漱遲疑片刻。

  “若是今天只是我說,你還可以到時候回去的時候將話都推到我身上,但要是這樣,你可就真沒退路了。”

  薑杳不緊不慢落下一子。

  “再怎麽好聲好氣,他們不也打算把我賣了?”

  女孩子神色自如。

  “我沒想過退路。”

  “——因為到時候狼狽的,不會是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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