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杏花村

  盛夏的正午驕陽難耐， 走在路上都覺得燙腳。江家人在縣城休息一天后便馬不停蹄地來了鄉下準備選一塊落腳的地方。

  經過商議，他們決定選擇的地要符合幾點要求。

  第一是離縣城不遠不近，離得近的話荒地少， 離得遠的話交通不便， 第二是離河流不遠不近，地勢較高點， 這樣既不缺水也不會導致土地被汛期漲起來的河水衝毀， 第三是既有平地又有山坡， 因為既要種糧食，又要種果樹之類的。

  紀安根據他們的需求， 給他們推薦了一個鎮子：長水鎮。

  長水鎮離縣城不遠， 二十裡地，坐馬車一個時辰就可到，走路的話半天左右， 此處的山算高的， 但山下卻有很大一塊平坦地帶， 鎮上的人不多，只有幾千人， 由七八個村子組成， 地廣人稀。

  辭別了紀安後，江家人便出了縣城， 順著一條土路往長水鎮前去，他們腳程快， 剛過了正午就到了鎮上。

  這鎮說起來算個鎮， 但只有一條街道， 零星有幾個鋪子和一些攤子，鎮上的房子也多為平房， 看著更像個臨時集市。

  今日恰好是趕集的日子，街上的人不算少，百姓們紛紛把自己家種的東西拿到鎮上擺攤賣，有的甚至不用花錢買，直接以物換物各取所需即可。

  鎮上有賣小甜品的，名為涼蝦，是用漏杓過濾米漿到水裡凝固定型，看著像一隻隻小蝦米，再配上涼爽的紅糖水即可食用，兩文錢一碗，吃起來冰冰涼涼又甜滋滋的。

  除此之外種出來的糧食還要繳納賦稅，他們從來沒有體驗過土地真正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日子。

  他們這麽一大群人還有一架馬車自然很顯眼，在村子外種地的村民很快發現了他們。

  他們首先要去的是找一個村子借宿，畢竟這邊雖然多為丘陵，但並不是小土包，人煙稀少的地方還是有很多猛獸的，比如野豬，一雙獠牙可以把人捅個對穿。

  村民打量著江家人，見他們的穿著普通，但卻有馬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不像是土匪，這才放心了點。

  清涼的茶水一入口，燥意頓消，此處的茶水是一文錢一個人無限續，江家的幾個男人一口氣喝了幾大碗才解渴。

  江家人邊走邊看，不禁感歎，實在是太浪費了！這麽多地怎麽就沒人種呢！有水有地有太陽的。

  聽見啟兒這麽問，江成傑想起自己曾經跟他們講的自己從說書人那兒聽來的關於世外桃源的故事，點點頭道：“對，就是這兒，只要我們努力，就能過上天天吃飽頓頓有肉的日子。”

  “你們瞧這兩邊的山，都是荒著的，這些坡也不是很陡，就這麽荒著多可惜，要是放在牛頭灣啊，那些犄角旮旯都會被人爭搶著種。”

  茶攤老板道：“家家戶戶都種了點，自己吃是夠了，也有拿出來賣的。”

  江笙拿出紀安給她的長水鎮地圖，道：“就是此處了，杏花村。”

  江父走上前拱了拱手，道：“諸位好，我們是官府人才引進來的。”

  林氏道：“兩文錢一碗，又是米漿又是紅糖的，這老板能賺錢嗎？”

  反正縣衙馬上就要頒布告示，鼓勵百姓多開荒等等。

  “三叔，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可以每頓都能吃飽，還能吃肉的地方？”

  紀珩率兵剿匪的事兒還沒傳到這小山村來，當地人還保持著對土匪的恐懼，一路行來都沒見有單家獨戶的，都是聚集在一個村裡住。

  是以江笙決定，何不借著官府的名號，既能減輕村民的敵意，還能震懾住他們。

  之前在牛頭灣，江家雖然地不少，但三房是一起乾活的，大房二房的兒子沒三房多，出力最少，分的糧食卻是一樣的，逢年過節的其他兩房還能把吃不完的糧食拿去賣了換錢，三房卻只能勒緊褲腰帶才能混個溫飽。

  “這些地真的沒人要麽，聽鎮上的人說這裡面是有個村子的啊，看這山路也不像沒人走的樣子。”

  江父笑著繼續道：“兩位老弟莫急，是這樣的，官府最近在人才引進，人才，就是說能乾的人，有手藝的人，比如木匠，石匠，引進，就是說官府出面，讓這些能乾的人來本地落腳，幫著本地人開荒種地，教本地人技術什麽的。”

  這村子不大不小，有一百來戶人家，坐落在山腳下，是個地勢平坦又臨水向陽的好地方。

  一邊拿著扇子的老板聞言道：“賺得不多，但有的賺，這紅糖是我自家種的甘蔗自己榨的，也就有點費驢子。”

  兩個村民沒聽懂江父說的什麽，但聽他的口語不是南方人，便又警惕起來，用不流利的官話道：“你說什麽呢？官府什麽什麽的，你們是官府的人？少騙我們，你們官府的衣服都沒有。”

  涼蝦也是用大的搪瓷碗裝的，紅糖水給的很足，用杓子舀一口送進嘴裡，滑溜溜地直往喉嚨裡鑽。

  北方也是可以種甘蔗的，但種的人不多，產量低，不賺錢，還佔土地，不如拿來種糧食，是以紅糖是很寶貴的，只有逢年過節小孩子們才能嘗嘗甜味，用紅糖當做禮物送人也是很有面子的。

  江家人聞言，默默地把種植名單上又添上了甘蔗這一項。

  往常也有商人進山來收山貨，但未曾見過這拖家帶口來的啊。

  再有就是他們也並不清楚哪些地方是無主的荒地，只有當地人才知道，他們是外來戶，只有先和當地人打好關系，才能免去很多麻煩。

  江父和江成山幾個種了一輩子地的已經在腦海中暢想著把這些地開荒出來全種上糧食會是什麽情況了。

  這是江笙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紀安告訴他們，本地人很抱團排外，村民之間打架鬥毆也是常有的事，除了官府和土匪，他們天不怕地不怕。

  “我覺得那塊地可以開出來種果樹，那塊地可以種豆子，那塊有點陰著了，種點不耐曬的菜，那邊靠著河的，可以種芋頭。”

  兩個村民狐疑地看著他，“有這種事兒？我們怎麽未曾聽說？”

  “你們這兒還能種甘蔗？”江家人驚喜道。

  “牛頭灣那山上到處是石頭，土薄，能種菜的地方不多，最多種點高粱大豆，收成也不好。”

  兩個村民直起身子拿著鋤頭，警惕地看著他們。

  那時候他們不願意拚命乾活也不得不乾，幹了活出了糧食，三家分，不乾的話，自家人又要餓死。

  吃了涼蝦喝了涼茶，熱氣差不多消退了，他們又找了個面攤吃了碗面，再在有限的幾個鋪子裡買了些東西，這才收拾了一下往鄉下走。

  出了鎮子進了鄉間小路後，路很明顯地變窄了，土路上坑坑窪窪的，還有時不時凸起的石塊，馬車搖搖晃晃地咯人得很，林氏等人所幸不坐馬車下來走路。

  江家人頂著太陽走了一上午，嗓子都要冒煙了，水囊裡的水也成了溫水。

  “誒，你們是誰？哪兒來的？”

  在一個涼茶攤坐下，每人要了一碗涼茶，又要了一碗涼蝦。

  幸福的笑容洋溢在大家臉上，兩三個月的逃荒之路的艱辛也一掃而空，他們加快腳步往前走，未過多久就看見前方真的出現一個村子。

  江成傑在旁邊道：“你們很久沒去縣城了吧，但是新來的縣令你們總知道吧？他最近帶兵剿匪，把梧州到富陽縣路上的土匪都剿滅了。”

  兩個村民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土匪沒了？”

  江成傑道：“是啊，昨天我們跟縣令大人一起回來的，想必過兩日你們就能收到消息了，不信你們現在去縣城看看也行。”

  兩個村民面面相覷，“我前些日子好像是聽說剿匪的事，但我沒當真，還以為是假的呢！”

  這時，旁邊圍過來了越來越多的村民，他們一聽新來的縣令帶兵剿匪的消息，都又驚又喜，嘰裡咕嚕地開始討論起來，甚至高興得開始手舞足蹈。

  他們本地的方言江家人也不怎麽聽得懂，繼續道：“縣令大人是盛京來的，你們可知北方現在在鬧旱災，那地裡的莊稼啊全乾死了，加上蝗災，可以說是顆粒無收啊。”

  村民們一聽都震驚萬分，他們每年只會憂愁發大水，還未曾想過有缺水的日子。

  “莊稼都乾死了？那人和牲畜還有水喝嗎？”

  “沒有啊！”江成傑繪聲繪色道，“河裡的水都沒了，只剩下河底的石頭，水井裡的水，要放幾層樓高那麽長的繩子下去才能打到水上來。這人都要乾死了，你們說能怎麽辦？”

  村民們的好奇心充分被提了起來，“怎麽辦？”

  “逃荒啊！我們沒辦法，拖家帶口逃出來，後面遇見了縣令大人，他就讓我們一起來富陽縣，說正好富陽縣需要發展。比如我，我是木匠，我爹他們個個都是種地的好手，我姐她們會織布，女紅一流，還會釀酒，只要我們在本地落腳，那我們就可以在這裡收徒，讓大家一起賺錢。”

  江笙道：“此外，縣衙馬上就要出告示，百姓們開荒的地，兩年之內不收稅，種多少自己得多少。”

  圍觀的村民們都驚呆了，這一輪一輪的消息砸得他們暈頭轉向如踩雲端，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麽？以前只聽聞朝廷加稅，還從未聽說過有不收稅的時候！
  一個有些年長的看著像是地位挺高的村民道：“你們說的可都是實話？”

  “自然是實話，你們去縣城打聽打聽，或者再等幾天，鎮上準能收到消息了。”

  “太好了！”村民們個個喜笑顏開，方才的防備和警惕一掃而空，看江家人的眼神仿佛在看送福錦鯉。

  方才那位村民道：“我是本村村長，快快，快請進村歇著。”

  江家人見終於順利搞定了村民們，松了口氣，跟在村長後面往村裡走去，其他村民圍著江家人好奇地問東問西。

  “你們北方人都這麽黑嗎？”

  周氏等人臉色一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們是被曬黑的，從北方走到富陽縣，可是走了三個月呢。”

  “三個月！好厲害，我們最遠就隻去過附近的縣城，那你們經過了梧州了嗎？梧州大嗎？”
    “大，有十幾個富陽縣那麽大，對了，我們還給你們備了禮物。”

  “什麽禮物？什麽禮物？”

  “等到了再給，每家人都有……”

  如今正是半下午，家裡只剩下一些老人孩子和婦人在家洗洗做飯喂豬，乍一看突然來了這麽多人，都嚇了一跳，有膽小地馬上跑進屋裡關上門，隻從門縫往外看。

  村長放聲道：“有客人來我們村了，都出來，每家每戶派一個人來祠堂說事情！”

  江家人跟著村長來到祠堂，這祠堂外面有個大院子，是平日裡村裡議事的地方，再往裡走才是正式的祠堂。

  馬車停在門口，江父和三個兒子，加上林氏和江笙幾人跟著村長入內，其他人在外面守著馬車免得車上的東西被盜走。

  很快村民們也跟著進院子裡去了，其他村民則是圍在馬車周圍，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留在外面的周氏等人自然知道和村民打好關系的重要性，周氏拿出一個盒子來，道：“我們初來乍到，給大夥帶了點禮物。”

  她打開盒子露出裡面被紙包成一包一包的藥丸來，“這是一種叫做蚊香的驅蚊藥，把它放在炭盆裡或是香爐裡，它冒出來的煙就可以把蚊子熏死，但是對我們人是沒有影響的。”

  趙氏和劉滿娘還有陳秀雲把幾大盒的藥丸都分發出去。

  村民們倒是沒有嫌棄這東西不值錢，只是很懷疑它的作用，“真的有用嗎？我們這兒蚊子很毒的，牛都能被咬出血。”

  陳秀雲道：“當然有用，這是北方的一個神醫研製出來的，我們專門帶到南方來的，縣令大人用了都說好。”

  一聽縣令大人都說好，村民們馬上信了。

  紀珩被如此蹭熱度會不會生氣，江家人不知道，但他們知道，他的名頭真的很好用。

  “神醫研製出來的，那值不少錢吧。”

  江家人不置可否，江笙說了，要保持神秘感，村民們才不會覺得你好欺負，也不要送太貴的東西，會讓人惦記上你的錢財。

  他們給每戶人家送了一包蚊香，裡面有十顆，按五文錢算，一包就是五十文，一百戶人家就值幾兩銀子了，還好這些藥丸原料不要錢，在從清河縣到富陽縣的路上，他們又製作出了很多，還送了一些給紀珩和將士們。

  收到禮物的村民們待江家人更熱情了，江家人也乘機摸清了村裡的大致情況，聊到後面，很多村民都邀請他們去家裡做客，這倒是讓江家人覺得，雖然傳聞中南方人民風彪悍，但其實相處下來，這些人也挺熱情純真的。

  此時的大院子裡，村長和江父幾人坐在中間，村裡各家各戶派來的人圍坐著，見江笙一個小姑娘，都忍不住把眼神放在她身上。

  村長向大家介紹了一下江家人的來歷，又把方才的“人才引進”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如今這年頭，誰想過苦日子啊，他們村裡的大多數人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縣城了，見到來自於千裡之外的人，都不免好奇。

  聽說江家人會在村裡收徒，帶著他們做木工活，釀酒，織布，種地等等，還會把村裡的東西賣到梧州去時，村民們都半信半疑。

  但剛到此處，江笙等人還不想那麽快暴露自己有解百毒的藥丸的事，隻說土匪已經被剿滅，到時候就可以走水路去梧州，且官府也會幫忙牽線搭橋，如今從富陽縣去梧州已經沒有以前那麽難了。

  “種地我們也會，我們村裡也有木匠，織布我們也會，除了釀酒，你說說你們還有什麽可以教我們的？”一個漢子懷疑地看著他們。

  關於種地的事兒，江父和江成山等人早就打聽好了，發現本地的種地水平還停留在播下種子就等收獲的階段，平日裡就上山采果子，下河摸魚，收成不好也沒關系餓不死。

  是以江父自信地開始給他們講犁地、育苗、除草、殺蟲、漚肥以及收獲後如何保存糧食等等。

  他說的這些東西裡面，有本地人懂的，就連連點頭，覺得他說得對，本地人不懂的方面，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照你說的這些方法，是不是畝產就會提高了？”

  “那是自然，我們老家人多地少，還要交賦稅，卻還能養活一大家子人，可不得多琢磨琢磨怎麽種地麽。”

  村民們又問了一些種地的事，江父等人都一一解答了，經過一番交流，村民們已經很信任他們了。

  又有人道：“可雖說我們這兒不缺水，適合種稻子，但卻沒有那麽多合適的地，除了河谷那片地方，別的地方都是坡，兜不住水的，種高粱那些又不如白米飯好吃。”

  提起這事，江笙不緊不慢道：“這個問題好解決。”

  “好解決？”村民們聞言為之側目。

  江笙解釋道：“對，我們有個好辦法，那就是弄梯田。”

  其實她也是剛剛聽村民這麽說才有所啟發，眾所周知，南方的氣候是更適合種水稻的，但江家人種得更多的是麥子，稻子種得不多，白米在北方是緊俏物。

  是以江父等人也不知道梯田是什麽。

  江笙道：“梯田，就是將山坡挖成梯子一樣，比如我們要上坡，就要挖出一些梯子來供人踩，那我們把梯子挖大挖寬，不就成了一層一層的平地了？再在山頂上修水池，儲下雨水，引雨水到梯田裡，就可以像河谷一樣種稻子了，而且這些地方的陽光更充足，稻子會長得更快。”

  江笙的話讓包括江父等人在內的旁聽者都一愣一愣的，最先反應過來的人都驚喜道：“對啊！我們怎麽就沒想到！這實在是個好辦法！”

  還有不明所以的人一臉懵逼，旁邊人連忙比劃著解釋，過了會兒在場的人都明白了這梯田是個什麽東西了。

  “聽起來確實很可行啊！修水池簡單，那山頂上不就有個湖嘛，挖些溝渠引下來就是。”

  “太好了，這實在太好了，那些荒著的坡都可以拿來種稻子了，以前那些地方不能種東西，一下大雨就被連根衝走了。”

  江父等人聞言才知道為何一路走來那麽多地方荒著了，要是遇上暴雨，石頭連著泥巴一起被衝走，扎根不深的莊稼真可能活不了，但若是弄成梯田，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

  村長樂呵呵地摸著胡子道：“你這女娃真是厲害啊，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了。”

  江笙聞言淡定道：“這都是我爹他們種了多年的地有了經驗，我才受了啟發，但具體成不成，還得試試再說。”

  梯田的事兒差不多說完了，村長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道：“既然你們是逃荒來的，那你們可要重新立戶？”

  江父道：“我們正有此意，不知村長您可否幫忙下。”

  村長笑著道：“那是自然，待你們選好了修房的地方，我就領你們去鎮上立戶。”

  待村民們紛紛散去，江笙幾人走出院門時，太陽已經西斜了，村長為他們安排了借宿，分別選了幾個家裡有空房的人家，還邀請他們晚上去自己家裡吃飯。

  院門口周氏等人正等著他們，見他們出來了，連忙問：“怎麽樣？”

  林氏笑著點點頭，“定下來了。”

  周氏等人聞言松了口氣，“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終於要有落腳的地方了。”

  林氏掃視了一圈，眼神落在板車上那一堆東西上面，道：“這些東西哪兒來的？”

  有各種瓜果，蔬菜，甚至還有曬乾的竹筍，果乾，雞蛋之類的。

  趙氏道：“都是村裡人給的，我們不收他們就不走啊。”

  林氏笑歎一聲，“想不到這個村的人這麽熱情，我還以為會遇見清河縣那種欺負外地人的呢。”

  江成傑道：“還不是因為我們先送了他們東西，再加上我們能帶給他們好處。”

  江父道：“行了行了，先去把行李放下，再過去村長家吃飯，明日就去選蓋房子的地方。”

  杏花村有一百多戶人家，幾百口人，江笙劉滿娘陳秀雲，加上江成傑和謝春五人借住一家，其他人住在另外兩家。

  他們在路口分開，謝春趕著馬車跟著帶路的人，很快就到了一戶人家門口。

  路上，帶路的大嬸介紹道：“這家人啊，家裡有三間空房，只剩三個人住了，阿奶帶著孫子孫女。”

  江成傑道：“這家就三個人嗎？這麽少？其他人呢？”

  大嬸歎了口氣，道：“阿爺和阿爹死在土匪手裡了，阿娘二嫁了，瞧，那個門口的女娃就是這家的孫女。”

  江笙等人看過去，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站在門口，她渾身髒兮兮的，衣服破爛僅夠蔽體，光著腳，睜著一雙大眼睛無措地看著他們。

  這時從旁邊路上走來一個男孩，男孩八九歲的樣子，背上背著一捆比人高出一大截的柴火，同樣光著腳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

  他見了江笙等人，迅速加快腳步，邊走邊喘熄，道：“小妹，客人來了，怎麽不叫奶出來，也不叫客人進去。”

  小姑娘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仍然愣愣地看著江笙等人，準確說是看著劉滿娘。

  男孩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瞬間呆滯住了，不可置信道：“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