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鄉遇故人

  江笙和劉滿娘聞言都一喜， 連忙收拾起東西，雪春樓的下人還貼心地幫她們把馬車架進後院裡停著。

  雪春樓裡很大，有宴廳， 有舞樓， 有姑娘們住的屋子和後廚，還有一個大院子， 院子裡種著很多名貴的花草， 正值盛夏， 院子裡還搭著一個葡萄架，翠綠的藤蔓爬滿了架子， 上面吊著一串串綠色的還未成熟的葡萄。

  下人引著江笙二人來到了葡萄架下的陰涼裡， 這裡已經站著七八個樓裡的姑娘了，她們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團扇， 身上穿的衣服色彩繽紛， 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來了來了。”

  見江笙二人進來了， 姑娘們都站起身來圍過去。

  江笙把香皂放在桌子上，打開一盒介紹道：

  “各位姐姐久等了， 這便是我們的香皂， 是用外邦傳來的法子製作出來的，外邦人體味重， 所以研製出了這樣用來洗澡祛味的東西，我們在做香皂的時候又根據咱們中原人的體質進行了改良， 所以我手上的香皂是非常適合本朝人用的， 尤其是像你們這樣膚白貌美的姐姐們。”

  江笙一本正經地吹著牛皮， 一邊拿出早就準備好了的試用裝，是切成小塊的肥皂邊角料， 對下人道：

  “勞煩哥哥給我們打一盆熱水來。”

  劉滿娘說罷把手伸進盆裡清洗，洗好後一雙手看著白嫩細膩，手指纖纖，非常地乾淨。

  “嗯，聞著確實有香味呢，你們也聞聞看。”

  “看著好像是牛乳做出來的糕點一樣。”

  他的手因為經常乾活有些粗糙，手指甲還發黑，甲床裡有黑泥，手指頭皸裂，看著很顯髒。

  下人小哥笑道：“誒好嘞，等著啊。”

  雖然她是臨時瞎編的，但轉念一想，肥皂確實多少也有點這功效，總比清水洗臉要有用一點。

  樓裡的姑娘們都好奇地打量著香皂，湊近聞了聞，確實有一股清香味，但怎麽看都更像是吃的東西。

  江笙回憶著上輩子看過的洗面奶廣告，繼續瞎掰道：“平日裡姐姐們會用很多的胭脂水粉在臉上吧，用多了若是沒有洗乾淨，長年累月下來就會沁入皮肉裡，臉上就會發紅，起斑點，起疹子等，所以一定要好好護膚，用我們的香皂洗臉就可以做到深層清潔，將臉上用清水洗不掉的胭脂水粉洗乾淨，再塗上潤膚的玉蘭膏，就能使皮膚嫩嫩滑滑的了。”

  “然後揉搓雙手，就會起很多的泡泡，出泡泡就是去汙的關鍵了，等感覺搓洗得差不多了，就用清水清洗掉。”

  劉滿娘示范道：“先將手打濕，而後把香皂在手上揉一揉，只需要稍微揉揉就行了，不必太多，免得等會難清洗乾淨。”

  “我覺得更像豬油做出來的。”

  姑娘們聞言都說好，讓自己的丫鬟去取來髒衣服備著，樓裡的下人也打來了幾盆熱水了。

  丫鬟則是把衣服打濕，把香皂揉搓在衣服上。

  劉滿娘一邊聽一邊忍不住在心裡豎起大拇指，小妹真乃能人也，別看她平時為人有些冷淡，但關鍵時候也是很能說的。

  江笙身子一頓，這肥皂可不就是豬油做出來的麽，只不過這個年代豬油太貴，做出來還要放一個月皂化了才能用，所以旁人不會想到油膩膩的豬油最後居然會變成去汙產品。

  “這味兒聞著很舒服，不像護手油那樣，雖然很香但很油膩。”

  姑娘們也跟著洗好了手，隻覺得手上清清爽爽的，皮膚還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想到這裡劉滿娘附和道：“正是如此。”

  一旁用香皂洗手的下人驚呼道：“我的手真的乾淨了好多！”

  她趕緊岔開話題道：“姐姐們，我們試試洗洗手和洗衣服吧。”

  姑娘們都拿著一塊試用的香皂照著做，為了更好地體現效果，江笙還給了一個下人一塊也試試。

  江笙特意叮囑他多揉搓一會兒，再仔細洗洗手指甲，待清洗乾淨後拿出來，皮膚被水泡軟，顯得白了不少，也沒那麽粗糙了。

  姑娘們都圍過去看下人的手，紛紛覺得這香皂真的很好用。

  接下來就是洗衣服了，衣服浸在熱水裡打濕，抹上香皂揉搓，平時不小心撒上去的湯湯水水或是下雨天被踩髒的汙漬都很容易被揉搓乾淨。

  再過兩遍清水，擰乾水，搭在晾衣繩上，湊近聞，衣服上還留著香皂的淡淡香味。

  “小姐，這香皂比皂角好用，泡泡好多啊！還留香呢。”丫鬟們喜道。

  姑娘們都對香皂很滿意，紛紛準備購買。

  “這香皂多少一塊？”

  劉滿娘把之前定的價錢報出來，“五百文一塊，若是拉人來買的話，拉一個人減一百文。”

  五百文雖然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算貴的，但這雪春樓是梧州最大的青樓，可謂是銷金窟，樓裡的姑娘多少手裡都有幾十上百兩的存款，只不過朝廷規定不能自己贖身，這才只能繼續待在樓裡。

  一聽報價後，姑娘們放心了，原以為這東西要幾兩銀子呢，想不到只要五百文。

  “我要兩塊！”

  “我要三塊！”
    眼看著二十塊香皂根本不夠賣，劉滿娘趕緊道：“各位妹妹實在不好意思，因為香皂製作比較麻煩，前後要弄一個月才做好，今天我們隻帶了二十塊來，若是你們覺得好用，一個月後我們會再次送貨來樓裡可行？”

  這也是江笙事先就和她商量好的，要學會做長久的生意，一個月後他們應該已經到了落腳點了，到時候可以騎馬再回來梧州，會比走路快數倍，而且江笙有做生意的打算，梧州是南方最繁華的城市，日後遲早是要回來的。

  幾個姑娘們隻得打消囤貨的念頭，每人買了兩三塊，爽快地付了錢。

  二十塊香皂，一共得了十兩銀子，刨除成本盡賺了有八兩左右，也算不辜負一個月的等待，千裡迢迢地從北方運到南方來。

  臨走前，樓裡的姑娘們還問她們既然是遊商，可還有什麽稀奇的東西賣。

  江笙道：“北方遭了旱災，各地都在鬧起義，我們帶的貨物還沒運到梧州就沒了，下次若是有的話，一定優先拿來給你們挑。”

  大家這才滿意，讓下人把她們送出了樓。

  待坐上馬車行走到了寬闊的大街上時，劉滿娘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們居然一下賺了八兩銀子！
  要知道她之前賣豆芽，二十文一斤，要賣幾百斤才能賺到八兩，這還沒算豆子的成本。

  更別說她之前在夫家的時候賣繡品，熬夜刺繡，做十天半個月的針線做出來的東西，只能賣十來文一個。

  但這八兩也不是那麽好掙的，且不說這香皂方子的價錢，就單說要等一個月皂化，就是一個很考驗耐心的事。

  江笙道：“既然一個月後又來送貨，那我們現在就去把豬油買了，順便看看三哥他們豆芽賣得怎麽樣了。”

  兩人駕著車行了很久，城中不能縱馬，只能慢行，加上人來人往的，馬車就走得更慢了。

  兩人也不急，邊走邊看著城中的熱鬧場景。

  其實梧州很好，若是留在梧州租個房子住也是不錯的選擇，但目前來說江家人還是更想要種地，蓋自己的房子，有一個落腳地。

  江笙也想試試自己在位面商店兌換的土豆紅薯等作物種植出來能不能賺錢，他們不能在路上停留太久，否則就趕不上播種了。

  待先穩定下來後，再回來梧州做生意即可。

  兩人去賣豬肉的地方買了豬板油，路過糕點鋪子，江笙又進去買了點糕點，怎麽說今日也算小有收獲了，雖然買肥皂說明書就花了十兩銀子，今天賺的八兩還沒回本，但未來可期。

  賺錢正是為了花的。

  江成傑等人在菜市場賣豆芽，豆芽一如既往地好賣，只不過根據梧州的物價，豆芽也調整了一下價格，賣八文錢一斤，畢竟這裡的豆子只需要六文一斤，一斤豆子可以出十斤豆芽來。

  梧州的百姓消費能力很高，見豆芽翠翠嫩嫩的很是可人，紛紛掏錢購買。

  帶來的十幾斤豆芽很快賣完，江成傑和謝春兩人收拾了擔子，挑著往回走，周氏和趙氏則邊走邊討論今日的收益。

  他們穿過熙熙攘攘的大街，見前方是一家正在裝修的酒樓，很多的騾子停在門口，馱著泥沙，修房的工人爬上爬下地忙活著，底下還有很多的工人在扛木頭。

  這些工人很多都是臨時工，一般是四五十文一天還管一頓飯，大多都是底層百姓進城混口飯吃。

  江成傑等人看了兩眼就準備走開，突然一個扛著巨大木頭的男人腳下一滑狠狠摔了一跤，木頭也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監工一看此景，不耐煩地走過來道：“陳老頭，不是我說你，是你求著我給你這份差事的，我也是可憐你才答應，但你看你，不是今天摔一跤，就是明天弄錯東西，你要乾不下去這活兒，趁早走行不？”

  摔倒的中年男人連忙撐著身子爬起來，滿面愧疚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一下踩滑了，真的對不住，我可以乾的，求你千萬別趕我走。”

  監工這才消了消氣，“那你好好乾，別再出差錯了。”

  男人點頭哈腰，“是是是，一定一定。”

  監工轉身又去看著別人乾活了，男人揉了揉腰，艱難地抗起木頭來。

  江成傑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頓住了腳步。

  他上前兩步反覆確認，終於忍不住驚呼出聲，“陳叔叔？你怎麽會在這兒？”

  周氏三人聞言也跟了上去，道：“三弟，你認識這人？”

  陳叔聽見有人叫自己，扭頭一看，一時間沒認出人來，有些困惑地看著江成傑：“你是……”

  江成傑放下擔子，有些激動道：“陳叔，是我啊！江成傑，就是你隔壁木匠鋪那個！”

  這陳叔正是江成傑和江笙提到過的那個木匠鋪旁邊的糧油鋪的東家。

  當初糧油鋪家的小姐很是中意江成傑，經常給他送吃的喝的，還強行給他錢讓他買東西，想讓他當上門女婿，但都被他拒絕了。

  後來糧油鋪的東家到別處去做生意去了，江成傑也有一兩年沒見過他們一家人了。

  怎麽如今會在這兒遇見，陳叔又為何會成了這幅樣子？
  他仿佛老了十歲，身材消瘦像瘦了幾十斤，頭髮也變得花白，之前他還在鎮上做生意的時候，可是一個富態的老板啊。

  江成傑的心沉了下來，還有陳叔的女兒陳秀雲呢？她又如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