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耳釘與指環

  李立唯為她打開車門。

  許願扯了下唇角， 下了車。

  她有預料了，李立唯是什麽意思。

  這是許願第一次推開酒吧的門，一個全新世界的門。

  音樂的熱浪噴湧出來，鼓動耳膜， 震耳欲聾， 昏暗絢麗的霓虹燈，地板在震動， 男男女女在歡呼， 酒精的味道蔓延在整個空氣中。

  前奏過去，一道熟悉的嗓音懶懶響起，唱著歌。

  許願穩住身形， 抬起頭，望向光亮的聚焦點。

  舞台之上，那人一件黑襯衣松松套在身上， 英文字母白色印花， 下擺半截塞進褲腰之間， 長袖卷起， 露出一半小臂， 腕上環著條蛇形銀手鏈， 指尖隨意搭在麥克風上， 指根圈著枚銀戒， 領口松了幾粒扣子，灰色領帶系得松垮，露出兩段鎖骨， 鎖骨下那顆紅痣清晰可見。

  再往上， 燈光勾勒清晰的下頜線，耳垂處釘著枚銀色字母耳釘——X。

  “許願！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李立唯情緒又激動起來，“他在你面前的無辜都是騙你的，你喜歡上的只是你眼中的他，而不是真實的他！”

  她又笑了，慢慢轉過身來，直視他。

  她男朋友那張臉帶著些無所謂的倦， 偏生嗓音雖懶但也充斥著力量感，唇瓣近乎貼著麥克風，漫不經心的模樣。

  謝驚休的視線隨意往下一掠，在一片燈紅酒綠之間，驀地定在她身上。

  不過……

  “謝謝學長的關心，確實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只是，我和我男朋友之間的事情，就不用學長操心了。”

  “未來沒有人能預料到。”這種話她實在聽太多遍了，實際上她之前也是這麽想的，但是，許願篤定，“所以我要現在。”

  身側，李立唯在她耳邊大喊：“你看到沒有？他和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你在圖書館埋頭學習的時候，他就是混在這裡。他有跟你說過嗎？沒有吧？他只會在你面前裝，好像自己多乖多可憐。這種地方魚龍混雜，這次唱歌，下次喝酒，下下次呢？他壓根不是什麽良配！他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那些都是騙你的！”

  音樂進入尾聲，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戛然而止，台上人猛地松開麥克風，一躍而下。

  他不是毫無破綻，她從來心知肚明。

  只是她不在乎。

  四目相對，隔著遙遙距離，視線在半空中碰撞，他一僵，大腦陷入空白，短暫失了聲，無人察覺。

  謝驚休穿梭過人群，一路奔到許願面前，身側的李立唯已經不見蹤影，音樂聲重新響起，已然換了首歌，周圍人歡呼聲更大了。

  只要是不觸碰底線的事，隨便他如何，她都可以奉陪到底。

  許願站在台下，站在酒杯碰撞的人群之中，遠遠望著他。

  “學長，你怎麽知道不是呢？”

  李立唯愣了下，氣勢弱下來，隻道：“你們不會有未來的。”

  許願神色淡淡，周圍聲音太吵，她聲音稍一低便顯得模糊不清，卻一字一頓，極為認真。

  “我一直知道，他是什麽樣。”

  許願不說話，仍然靜靜望著台上，台上的謝驚休閃躲開視線，目光輕輕點過李立唯，又是一頓，還在唱著，聲卻弱下來，手握緊了麥克風，緊繃著。

  她倏地低頭笑了聲，偏頭看著李立唯，語氣平靜：“然後呢？”

  喧囂之中，她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隻盯著他的眼睛瞧，浮光掠影之下，神色辨不分明。

  他喘著氣，伸手要去觸她的衣角，手抬至半空中又頓住，他一把扯下指環，藏進掌心，才小心翼翼地顫著睫毛，重新要去碰她的衣角。

  衣角還未觸到，身前人動了動，一隻手放入他掌心。

  謝驚休一怔，倏地抬眼望她。

  許願眉眼含笑，大聲問他：“是要帶我去哪嗎？”

  要的。

  要找一個稍微靜些的地方，沒人的地方，等一個她的宣判。

  沒有人會喜歡壞孩子，就像高中時候老師頭疼的眼神，就像朋友父母見到他時的歎氣，還要努力擠出兩句誇讚來展現體面。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路震幾個人時下意識後退的一步。

  從他出現在喜歡的人面前，下意識隱瞞裝扮，他就該知道，拙劣的蓋布還是會有被揭開的一天。
    他應該精心籌備，慢慢展露，卻被李立唯一下打亂了步伐。

  可是她牽住了他的手。

  謝驚休找了個沒人的包房，隔音效果不錯，關上門，外面的音樂聲隻隱約可聞。

  許願轉過身，面對他。

  他不開口，低著頭，許願盯著望了半晌，目光緩緩從他的眼睛偏落在他耳上的字母耳釘。

  謝驚休察覺到了，抬手就要去摘，許願按住他的手，踮起腳尖，指腹拂過他的耳垂，帶來綿綿癢意。

  隻輕輕擦過，她便收回手，語氣稀松平常：“挺好看的，怎麽平時不戴？”

  謝驚休張張嘴，低聲：“對不起。”

  許願沒說“沒關系”，握著他的手腕，撥開他的手指，勾出他掌心的那枚指環，捏著他指根，輕輕順著他的手指推進去。

  謝驚休手指修長，指節分明，其實很適合帶點東西。

  許願握著他的手，順著指縫下滑扣住，那枚指環抵著皮膚，她觸到一點冰涼的硬，又向前稍稍靠近了一步，仰臉撞進他漂亮微紅的眼睛裡，輕聲：“謝驚休，這就是你不安的原因嗎？”

  她溫聲：“你是覺得，我喜歡的只是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

  謝驚休指尖泛力，握緊她，聲音有點啞：“你不能反悔的，許願，你說過你喜歡我的。”

  “你委屈什麽？你是笨蛋嗎？”她戳了戳他的肩，無奈，“真以為自己瞞很好啊，那天晚上來見我的時候脖子上的choker沒摘。”

  “還有校慶那天你唱的歌，是某天廣播裡放的，我搜過，是Wave樂隊的，你們那個吉他手，微博上發過你們活動的照片，定位就是在這裡。之前我還跟隊友在火鍋店碰到過你們。”

  許願認真：“謝驚休，你憑什麽質疑自己？又憑什麽質疑我對你的喜歡呢？”

  他眼尾都是紅的，紅得要死，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我怕你不喜歡我這種類型。”

  她仔細想了想。

  “在此之前，我確實認為自己不會喜歡你這種類型。”

  許願見他瞅了自己一眼，心軟，彎唇，“可是，我一定會喜歡那個，會給我巧克力，會誇我漂亮優秀，會假裝跟我偶遇，會送我玫瑰花，會黏著我跟我撒嬌，無論我問多少遍都會直白地告訴我他喜歡我的謝驚休。”

  謝驚休垂著睫毛，望她。許願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笑意，瞳孔漆黑，隻倒映著一個小小的他。

  “這是在和我表白嗎？”他問。

  “我早就向你表過白了。”

  他又盯了她一會兒，喉頭滾動，眼底色彩一點點變得濃烈。

  “可以抱你嗎？”

  “你之前都是問我可不可以親我的。”許願環住他的腰，還是笑，“你可以對我再放肆一點，男朋友……”

  話音未落，眼鏡被人從鼻梁上抽走，啪嗒一聲甩在沙發上，視野瞬間模糊，下一瞬，就被他全部侵佔，包括視野，包括呼吸。

  幾乎發狠的。

  有點突然，許願下意識嗚咽一聲，往後傾了傾身子，謝驚休追著吮xī，去啟她的唇，一邊扣著她的腰按向自己，一邊又推著她往後退，直至腳跟抵住沙發，直至她腿軟後倒，直至兩人陷在柔軟的沙發上。

  舌根發麻，他膝蓋抵在她雙腿之間，一手抓著她的手腕往上舉，一手還掐著她腰。

  鼻尖抵住臉側，她眼神朦朧地落在他的耳垂之上，那枚小小的耳釘在眼前晃動，隨著他擺頭的動作，隨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暗，呼吸盡數噴灑，纏綿不止。

  還有他微敞著的領口，鎖骨之下那一顆紅色的痣，紅得要命。

  許願像是被蠱惑了一樣，抬手，軟軟顫顫，輕點在那顆痣上，下一秒，下唇被人咬了下，不疼，就是癢，他還要叼著磨。

  她真的要受不了了，抵住他的肩推他，口中模糊不清：“嗯……你起來。”

  又被人吮了下。

  “謝……謝驚休。”她又喊他。

  他像是壓根沒聽見她說話，抓著她的手去摸自己的鎖骨，指腹順著凹進去那條線輕撫，誘. 惑她。

  “你不是說我可以放肆點嗎？”他沒松開她，含糊開口，低得像呢喃，“你不是……喜歡這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