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甘情願
  謝驚休：“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不摘月亮：“順便把你的外套送過來？”

  謝驚休：“貓貓揮爪說謝謝.jpg”

  許願盯著那張可愛的表情包， 總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記不清自己在哪見到過，翻了翻自己的收藏，沒這個表情。

  她聳肩， 沒太在意。
-
  許願先回了趟宿舍， 陳蕉不在，郭若晨戴著耳機打著遊戲， 鍵盤按得劈裡啪啦響， 趙淺風一邊吃著泡麵一邊追著小說，見她回來揮了揮手：“Hello！”

  她應了聲，把肩上沉甸甸的包放下， 考慮到夜間可能會比較冷，猶豫了一下，又從衣櫃裡拿出一件更厚實的外套換上。

  趙淺風慢悠悠晃過來拉窗簾， 一個轉身， 見她身上穿著件外套， 手裡又拎了件外套， 迷惑：“你拿兩件外套幹什麽？”

  許願把手機揣兜裡， 聞言抬手向上舉了舉那件米白， “這件不是我的。”

  趙淺風順手摸了摸， 仔細一瞅， 確實不像她的，尺碼都對不上，眉頭皺著：“有點眼熟啊你手上這件， 不是你的， 那是誰的啊？”

  她沒答，彎腰穿運動鞋， 聽著趙淺風兀自倚在一邊摸著下巴猜測。

  奔你而來：“貓貓揮爪說謝謝.jpg”

  奔你而來：“今天背了160個！”

  那一瞬間，所有事情所有巧合都在腦子裡交錯，像重疊的默片被砸在了一塊。

  她搖搖手指，意味深長：“報你的名字，這個微信真是一點都不難加呢。”

  她佯裝什麽也沒聽到，腳下加快幾分。

  許願系鞋帶的動作停了停：“朋友圈？你加到他微信了？”

  趙淺風“嗯”了聲，翻著好友列表：“就那天劉承閑生日，我懷疑完就去加他好友了，驗證消息上就寫‘你好，我是許願的室友’。”

  他的朋友圈很乾淨，只有一條，再下面就是一條橫線，“僅三個月可見”的標識清晰，隔開一片空白。

  最新那條顯示發送時間在剛才。

  待宿舍門“砰”一聲合上，她在原地停留幾秒，還是撈起手機，點開置頂那位的朋友圈。

  奔你而來：“英語單詞打卡截圖。”

  許願為他鼓掌，誇誇：“好厲害。”

  “不會是謝驚休的吧？”她似是想到什麽，“嘶”了聲，打開手機，語氣意味不明，“哎，話說我記得今天謝驚休好像發了條朋友圈，很活久見的一條，要我給你念念內容嗎？”

  綠燈亮起的那一秒，她頓住，低眼望著那張表情包，唇角笑意倏地淡下來。

  許願點開配圖，那是一支被養在水瓶裡枯萎得不成樣子的玫瑰，花瓣蜷縮在一起，全部泛黃，原本的顏色幾乎都分辨不出來，但她不知為何，一眼認出，那是廣場心願活動那天，他拿錯的、她的那支粉玫瑰。
-
  隨著天氣轉冷，天黑變得越來越快，零零散散幾顆黯淡的星星綴在夜裡，月光不甚清晰，廣播裡的音樂剛剛結束，校園裡很安靜。

  “在等她和外套。”

  “嗯？不對，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這外套是不是他的啊？”趙淺風在她身後喊，帶著調笑意味，“許願，許願——你滿足完我的好奇心再走啊——”

  校門口的紅燈時間長，她抬頭掃了眼，見數字還沒跳完，便點進去掃了眼消息。

  她刷卡出了校，趁著人行道紅燈未跳，打開手機跟謝驚休說了聲，自己可能來得晚，叫他別等她，餓了的話先點。

  許願不置可否，隻呼了口氣，直起身，扭頭告訴她：“我出去吃飯了。”

  學搭app在通知欄裡彈出一條又一條消息。

  風撩起幾縷發絲，亂飄在眼前，她緩過神，拂開發絲，這才看見已經綠燈了，忙收了手機快步往馬路另一頭走。

  腦中疑慮隨風再次漸起，她腳下每一步都給這份疑心添磚加瓦。

  許願倏然想起那天，她問他的那句“怎麽盜我的表情包”。

  是單純巧合，亦或者……

  街道熱鬧依舊，人流如織。許願頓住步子，抬起眼。

  隔著一段人海，有個人靠著面館邊的牆面，長腿微曲，衛衣帽子戴著，館內橙黃色燈光透過玻璃門傾瀉出來，金邊勾勒側臉輪廓，指尖敲在手機上，像是正在給人編輯消息。

  她安靜佇立一會兒，遠遠注視著，直至掌心手機“嗡”的一聲。

  謝驚休：“沒關系，我等你。”

  許願讀完消息，暗滅了手機，這才慢吞吞走過去。

  原本倚靠著牆面的那人看見她的那一瞬直起了身，她衝人扯著唇角笑了笑，兀自要推開面館的門：“怎麽不進去？”

  她驀地感覺腕上的袖口被人勾住，許願順勢停住步子，感受到身後有人慢慢靠近，緊接著，他伸手繞到她身前，遞出了一支玫瑰，她垂眼。

  單支的，深紅色的，層層疊疊盛開的，被包在透明塑料袋裡，用紅色系帶系住。

  她沒接，手指還搭在玻璃門的把手上：“送我的？”

  “那天從廣場領到的玫瑰枯萎了，所以送你一朵新的。”謝驚休道。

  她仍是沒伸手，安靜著。

  其實，那支玫瑰第二天就被許願丟掉了。

  她沒把它放進水裡，僅僅只是靠在桌邊，第二天醒來時花瓣邊緣已經開始泛黃，她沒太在意，去圖書館的路上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許願手指動了動，低眼瞧著，疑心和莫名的情緒交織混合在一塊兒，被館內隱約傳來的熱鬧人聲撞得零落。
    她不住在想，真的有這麽巧合嗎？如果他真的是，那他知道她是“我不摘月亮”嗎？那他當時為什麽不承認自己用app呢？
  可是她又分明記得學搭是余城的，而謝驚休卻是京湘人，這就像是個悖論，她緊抓著這個點，忍不住為他開脫。

  收藏的表情包相似其實也很正常，不是嗎？

  最重要的還是，她不希望他是學搭。

  那個零碎狼狽的夜晚、醉酒後混亂尷尬的語音……

  在這一刻，她甚至覺得，是誰都好，哪怕在現實裡認識她的也無所謂了。

  只要不是謝驚休。

  矛盾的思緒擾得頭疼，許願覺得老懷疑別人不好，強壓下多疑，嗓音卻還是淡下去些：“這朵不還是會枯萎嗎？”

  “那我就趕在這朵枯萎之前，送你新鮮的玫瑰。”

  謝驚休勾著她袖口的手指不放，嗓音軟下來，失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送你玫瑰？”

  “上次看見你對廣場上的活動感興趣，我以為你會喜歡玫瑰。”話是這麽說的，他舉起的手卻一點沒有下降的趨勢，那支玫瑰仍然被送在她眼前，他頭垂著，睫毛也耷著，嘴裡道著歉，聲音很輕，“對不起，是不是我自作主張了啊？”

  許願抿唇，眉心在跳，半晌，她歎口氣，抓著把手的手松開，最終還是接了他的玫瑰花。

  “沒有。”她看不得他這副表情，茫然無措像是被欺負了一樣，當然，即使這副皮囊下很有可能不是這樣的，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只是我怕接了你的玫瑰，下一秒又變成吊著你了，負罪感太強。”

  “……”他失語一瞬，緊接著低頭，往下扯了扯衣領，門內的燈光朦朧落在隱約露出的兩截鎖骨上，他腳尖向前，近了一小步，輕聲，還帶了點委屈，“那你現在要摸嗎？不要你現在負責的。”

  “也不要有負罪感，我心甘情願的。”他補充，“被追的只要心安理得享受就好。”

  許願呼吸一滯。

  他真是……

  好會好過分，明明她什麽都沒做，卻三言兩語襯得她仿佛渣女。

  許願猛地推開面館的門，從他手裡抽出袖口，頭也不回向裡走。

  “我下次不會喝酒了。”

  一滴都不會碰。

  店裡人照例很多，也有不少年輕人，瞧著應該也是盛大的學生，像是部門聚會之類的，兩桌拚在一起，一群人圍著坐，桌上堆著碗和飲料瓶，說笑聲不斷飄入耳中。

  許願挑了個空位坐下，謝驚休緊跟著，坐在她的對面。

  她隱隱感覺似有幾道視線飄過來，偷偷地，身側那兩桌盛大的討論聲音漸小，她余光裡捕捉到幾道目光，望謝驚休，望她，望她擱在桌面上的那支玫瑰花。

  跟謝驚休出來總是這樣的，明裡暗裡，備受矚目的。

  許願緩緩歎出一聲鼻息，多少有些不自然，有意無意拿余光關注著那一方桌子，對面坐著的那位倒是跟察覺不到似的，自然地拎起一邊的茶壺，將她面前的茶杯移過來，倒了一杯，再遞到她眼前。

  這是許願和謝驚休第三次一起進這家面館，老板看他倆的眼神都不對勁，趁點餐的時候還在有意無意地敲打謝驚休。

  “沒見你經常和誰一起來這兒，真難得。”老板一邊飛速在紙上記著菜，一邊嘴上試探道，“不是女朋友的話，得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許願感覺那兩桌的聲音又弱了些，聊天漫不經心的，探過來的目光帶著好奇與期許。

  謝驚休挑眉，低頭輕輕一笑，“是我在追她。”

  他這一句承認落落大方，聲音不算大，但旁桌若是有心，也能聽個一清二楚。

  駐足在倆人身上的視線失望而散，老板露出不同尋常的笑，拍拍他的肩：“那你努力。”

  接著又瞅瞅許願，操著口帶著口音的普通話道：“小姑娘得考慮清楚的咧，別光看臉就衝動了嗷，具體還是得看這人你喜不喜歡的。”

  許願默默喝茶，模糊地“嗯”了聲。

  老板顯然心情很好，筆一收，哼著調往廚房走了。

  面條上得快，許願點的仍是素雞面，她真心實意覺得這家的素雞好吃，松軟嫩滑，汁水四溢，是天天吃、連續吃一個月都不會膩的程度。

  咬下一口的時候，她隻覺得滿足，饑餓感被撫平的瞬間總是心情很好。

  謝驚休問她：“你下周六還是要去兼職和上課嗎？”

  許願嚼著面條，應了聲：“每周都要去。”

  “下周日還去圖書館學習？”

  “不。”她搖搖頭，“有志願者活動。”

  志願者的服務時長是算在綜測分裡的，她要是想拿獎學金，除了成績之外，必然還得在綜測其他領域多下點工夫。

  “志願者？”謝驚休準備要拿出手機，“哪個？怎麽報名啊？”

  “歷史博物館那個，報名時間早就已經過了。”許願吃麵的動作停下，望他片刻，彎唇，忍俊不禁，“謝驚休，你怎麽對這些事情那麽不清楚啊？”

  一看就知道沒好好看班委發在群裡的文檔。

  謝驚休：“……”

  百口莫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