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三個世界（19）

  在大合光明的操縱下，活死人裡三層外三層，將老和尚圍得嚴嚴實實。

  外面的人只能看見小兔子飛了進去，看不見裡面具體什麽情況。

  眼見時間已經過去一分多鍾，紙人小紅忍不住開口:“不就是叼一顆念珠跑出來麽？怎麽小兔仙進去那麽久，還是沒有動靜？”

  一旁的陸遠遊兩人，也下意識看向站在隊伍最前方的法辰和尚。

  年輕和尚在寺廟過得很不開心，表情向來很少。沒人能從他臉上，看出他在想什麽。

  不過這回法辰和尚的臉色，似乎比往常更難看了。

  劉警官隱約意識到什麽，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他嘴上忙著念咒，沒辦法發出聲音。只能抽出時間給小紅打個眼色，讓她過去看看。

  劉警官長得很斯文俊秀，是長在小紅審美上的男人。

  被撕碎的紙人，變成洋洋灑灑的紙片。從天空中飄落，落到辰晏禮肩頭。

  劉警官和陸遠遊身上，也被抓出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沒有跟人合作的經驗，制定計劃時，有很多東西他考慮不到。

  小綠、小藍、小彩虹、小可愛。

  先前小兔子跟他說，他懷寶寶了。

  “操！裡面那老和尚醒了，正在盯著小兔仙看。兔爺叼著念珠，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感覺像是被人控制著意識。”

  劉警官對她搖頭，讓她別懷疑自己的戰友，別上敵人的離間計。

  帥哥衝自己眨眼睛，小紅尖叫一聲，一巴掌甩開面前的惡鬼，嗷嗷叫著往裡面衝。

  察覺到她的目光，辰晏禮皺皺眉沒說話。

  他想變換陣型，將自己補到陸遠遊的位置，讓她站在隊伍最前面。

  一想到處在假孕期的小白兔，正獨自面對老和尚，辰晏禮就覺得煩躁。

  一提到意識，小紅本能地看向法辰和尚。

  之前辰晏禮只有一個人，他想走就走，想莽就莽，不需要顧慮任何事。

  但辰晏禮被禁聲咒弄成了啞巴，他發不出聲音。三人背對背，他打手勢對方也看不見。

  他沒有想到，在安排陣法站位時，應該將個子矮的陸遠遊調到第一位，這樣她就不會掉隊。

  只是他有禁聲咒，沒辦法說出來告訴別人。眼下這種情況，也不方便打字。

  小白兔的心情，既不是面對強敵時的驚恐，又不是找到幫手後的開心。

  等到了活死人堆裡，他們再將位置換回來。

  房間裡充斥著鬼怪的淒厲的叫聲，和紙人破碎的聲響。

  道理辰晏禮都懂，只是他心裡還是煩的厲害。

  小兔仙那邊情況還在惡化，陸遠遊和劉警官身上的血腥味，一直在往辰晏禮鼻子裡鑽。

  反正肯定幫不了他們。

  辰晏禮和小兔仙心有靈犀，他早就通過感受心裡的情緒，猜到裡面發生了什麽事。

  公兔子不會懷孕，所以他應該是假孕。

  這一分多鍾的時間裡，小兔子的情緒波動特別大。

  上回他出現這麽大的情緒波動，還是昨天的發.情期。

  剛剛還在一起背路線圖，練習戰鬥技巧的紙人小藍，轉眼魂飛魄散。

  陸遠遊比劉警官和辰晏禮矮一頭，腿也短一截。

  衝到一半，她又操操操地飛回來。

  紙人已經被激出凶性，發了瘋似地扇惡鬼。

  他稍微分了點神，腳下動作慢了一步，立刻有四五個活死人對著他對的胸口伸出利爪。

  在第一次聽到身後傳來悶哼聲時，辰晏禮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和辰晏禮想象中不同。

  辰晏禮甩出念珠抵擋住它的攻擊，重新將心神收回來。

  辰晏禮沒辦法從他的反應中，判斷老和尚究竟是敵是友。

  進屋還不到五分鍾，就死了四個紙人。

  反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強烈複雜的感情。

  尤其是看見又有一個紙人，被惡鬼圍住撕成碎片後。辰晏禮捏住念珠的手，不自覺地顫唞一瞬。

  她那邊的力量最薄弱，經常被活死人抓住時機撓上幾下。

  這種時候擔心只會讓自己亂了陣腳，不如將事情忘掉一邊，抓緊時間趕過去救援。

  再加上罡步踏的不熟練，總是跟不上他們的速度。

  也沒想到普通人身體和他不同，房間裡的陰氣對他沒影響，卻能凍得劉警官兩人四肢僵硬口齒不清。

  更沒考慮到紙人實力參差不齊，應該提前手動給他們做好分組，而不是任由他們莽莽撞撞衝到惡鬼堆裡。

  和他一樣，俞潼也獨來獨往慣了，他唯一的合作對象是辰哥。

  辰哥實力很強，也很會隨機應變，不需要俞潼操心。

  他們又不是多會為別人著想的人，在一起商量的時候，都沒考慮到這些。

  辰晏禮強壓下心頭的擔憂，減慢移動速度，讓身後的兩人能跟上。

  同時對小紅快速比劃幾個手勢，將幾張符紙扔出去，幫紙人分擔壓力。

  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他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他更關注更重視這些人，而不是把他們看作普普通通的臨時隊友，是不是他就能想到那些。

  如果他像在乎小兔仙一樣，在乎這些人的死活，他是不是就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又有一片紙片，落到辰晏禮身上。

  他蒼白的額頭上，瞬間冒起青筋。

  他停下腳步，伸手攔住還要前進的陸遠遊和劉警官，對他們比了一個手勢。

  陸遠遊一愣，一邊躲避活死人的攻擊，一邊喘著粗氣道:“你要開始放大招了？小兔仙不是說那個法術對你的傷害很大，很容易致殘麽？”

  劉警官也在一旁安撫，“致殘可不是小事，我們還撐得住。紙人那邊損失也不是特別大，我看大部分紙人的靈魂，都在身體被撕碎的瞬間逃出去了。”

  “對，目前我們這邊死亡人數還是兩個，再撐一撐，等會唔！”

  陸遠遊的話還沒說完，胸口就被活死人抓出一道血口子。

  她疼得倒吸口涼氣，飛起一腳將活死人踹開。

  等她再回頭看去時，卻發現法辰和尚根本沒聽他們的勸告，已經開始原地施法請神上身。

  這是師父交給辰晏禮的特殊法術，是大合光明寺的魔改法術之一，屬於外面見不到的土特產。

  說的什麽請神上身，其實是通過獻祭一部分身體。讓靈魂暫時脫離肉身，變成實力強大的惡鬼。

  法術是師父教給他防身用的，若他以後遇到會魂飛魄散的危險，就用這個法術救急。

  法術的副作用很多。

  運氣好，辰晏禮可能變成真的聾啞人，可能半身癱瘓。

  也可能再也沒辦法變回人身，只能當一個惡鬼。

  運氣不好，他會直接魂飛魄散。

  過去辰晏禮一直以為，師父隻教他不教其他師兄弟，是因為師父疼他重視他，覺得他比別的和尚聰明。

  現在想想，是他自作多情。

  他是六塵陣法的陣眼，師父教他這個，只是希望他有機會活得更久一點。

  師父巴不得他變成殘疾，這樣就能將他光明正大地關起來，用於維系六塵陣法。

  如果他真的不幸變成惡鬼，師父會毫不猶豫將他殺死，再去找新的法辰和尚。

  這座大合光明寺裡，沒有人會為他的死亡哀悼，也沒有人會給他燒紙。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辰晏禮說，致殘不是小事，面對惡鬼的時候，還把他往身後拉。

  法辰和尚施法需要時間，劉警官連拖帶拽，將他硬生生拖到身後。

  陸遠遊接過高僧念珠，主動迎上去阻擋敵人。

  “小兔仙那邊怎麽了？小紅，你還能看見麽！”

  “被人擋著，我看不到！”

  失去紙扎身體的女鬼們，鑽進房間的家具裡，開始操縱家具到處撞人。

  桌椅亂跑，插排輪著線扇人。

  劉警官剛才被惡鬼打了一拳，現在腦袋還有點懵。

  他邊護著辰晏禮，邊催促警方支援。

  電話裡女局長向來沉穩的聲音，此時也染上些焦急。

  “你以為我們不想快點麽，這種情況下，開直升飛機還不如開車快！”

  “而且我們請的那些和尚道士，有幾個試過直升機空降的？小劉，我知道你急，我們也急。報警電話一直沒停過，已經有不少遊客……”

  女局長的聲音一頓，“你在哪，那邊怎麽那麽大的風聲？”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劉警官舉著手機，震驚地看向身後。

  原本盤坐在地上的法辰和尚，不知何時已經癱軟倒地，身上再沒半點生命特征。

  在劉警官的注視下，一股股濃鬱的黑氣，從他體內冒出。

  一個臉色慘白，雙眼赤紅的惡鬼，緩緩鑽了出來。

  他穿著染血的僧袍，陰氣遮住雙.腿，整個人仿佛都沒有下半身。

  渾身散發的強烈陰寒氣息，比這一屋子惡鬼加起來，還要陰冷數倍。

  就算劉警官對靈異圈不熟悉，他也能看出法辰和尚變成的惡鬼，簡直凶的離譜。

  惡意、怨恨、殺意、貪婪……

  劉警官不過是離得稍微近了點，就險些被鬼和尚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弄的失去理智。

  小紅錯愕的喊聲，從遠處傳來。

  “臥槽，這他媽是什麽東西！怎麽真變成鬼王了！”

  小紅急吼吼地衝過來，抱住警察哥哥使勁往外跑。

  陸遠遊見狀，也用念珠逼退眼前的活死人。在紙人的幫助下，快步遠離辰晏禮。

  小紅受到驚嚇，一個勁地“臥槽”

  “啊我知道了，之前小兔仙跟我說過，六塵陣法除了用來幫寺廟掩人耳目外，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轉移惡意。”

  “那幫和尚每隔三天，就會虐.殺法辰一次。每殺他一次，他們身上的惡意就會轉移到法辰靈魂上一點。”

  “到最後他們靈魂乾乾淨淨，變成絕世大好人。法辰髒兮兮，變成大壞人。”

  辰晏禮心裡怨氣極重。

  他有預料到使用法術後，自己八成會變成比惡鬼更凶的玩意。

  所以在進屋之前，他提前交代過小紅。

  要是他真的變成鬼王，很大幾率失去理智，不分敵我無差別攻擊。

  他會選擇使用底牌，說明進門後，他們的處境很糟。

  可能是敵人太強，可能是他計劃有漏洞，也可能兩者都有。

  再撐下去也是全軍覆沒，不如拚死一搏。

  真到了那時，紙人們就別參戰了。帶著的兩個普通人，找個角落躲起來。等他這邊的戰鬥結束，再趁亂搶念珠。

  小紅抱住劉警官，緊張地往前面張望。

  鬼王的出現，暫時震懾住屋內的鬼怪。

  它們警惕地望著鬼和尚，嘴裡不時發出微弱的低吼。

  辰晏禮周身的霧氣，已經從黑色轉化為紅色。最後直接凝聚成血水，不斷從他身上滴落。

  濃鬱的血腥味，嗆得劉警官兩人胃裡翻湧。

  小紅反應很快。

  搶在鬼和尚嘎嘎亂殺之前，她一把丟下劉警官。指著被活死人包圍的老和尚大喊:“鬼大爺，你老婆在那裡面呢！誰敢攔著你救老婆，你就弄死誰！”

  “你懷孕的老婆受委屈了，你剛認識的好哥們，差點被它們殺死。這你能忍，快！庫庫殺！”

  她話音未落，鬼和尚嗖的一下飄了出去，殺氣騰騰地衝進活死人堆裡，徑直奔著老和尚衝去。
    ————

  從發現老和尚睜眼睛開始，俞潼就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但老和尚沒有攻擊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俞潼嘗試跟他溝通，對面沒有半點反應。

  雙方對視幾秒，俞潼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段混亂的記憶，那是屬於老和尚的記憶。

  老和尚是佛協會會長，他自小進入寺廟修行，已經做了八十年的和尚。

  這八十年間他積德行善，從沒害過任何一個人。

  每個去寺廟求助的人，他都會盡力幫忙。收到的香火錢，在跟請示過佛祖後，也會捐給孤兒院和山村小學。

  老和尚一直覺得，自己一生積德心善，應該勉勉強強還算得上是一個好人。

  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找他求助，說他被惡鬼纏上，求大師救命。

  老和尚毫不猶豫地去了。

  當時他才三十歲，年輕氣盛，也容易衝動。

  那惡鬼淨化不了，凶的厲害。老和尚為了保護大樓裡其他人，便將惡鬼除了。

  殺死惡鬼後，這件事本來就該結束。

  可偶爾間，老和尚得知了那個惡鬼的故事。

  她是一個山村出來的孩子，父親癱瘓，母親失明，家裡很窮很窮。

  按照他們那邊的習慣，她十四歲之後，就可以嫁給村裡的老光棍。

  用自己余下的人生，給家裡換點糧食。

  村子在大山裡，最近的派出所距離那，也有幾個小時的路程。

  那裡的女孩，都早早地嫁了人。

  只不過她父母死活不同意，他們說把她嫁給四五十的老光棍，是送女兒進火坑。

  硬生生將她供上大學，送出大山。

  雖然不是什麽名牌，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學，但一家人都很開心。

  媽媽把家裡的雞燉了，因為眼盲弄不清楚調料，加上沒有油，燉的並不好吃。

  女人還是覺得，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所以上大學之後，班級出去聚餐。同學們問她最喜歡吃什麽，她說她喜歡吃雞。

  不知道誰接了一個‘巴’，桌上的人開始大笑。

  室友讓她不要理會那些傻逼，他們嘴裡有屎。

  女人不懂自己被嘲笑了，很認真地告訴室友，不可以罵人。

  打那之後，室友也覺得她不是個好人。

  畢竟沒有一個正常女生，在被開這種惡劣玩笑後，還會跟男生玩的那麽開心。

  女人被室友排擠，被男生造謠，她很孤獨。

  有一天，她在網上看到一個廣告，說app上可以交友。

  她和一個女生頭像的人聊了幾天，滿心歡喜地和網友見面。

  到了之後，才知道對方是三個男人。她被拖到車上，再也沒能下來。

  等被丟到山裡時，她身上全是侮辱過的痕跡，內髒也被掏空，榨乾最後一絲價值。

  屍體被山裡的動物吃掉，生前飽受折磨，怨氣滔天的女人變成惡鬼。

  千裡迢迢跑過去，找那三個男人索命。

  殺死仇家後，她已然失去理智，只知道殺來殺去。

  找老和尚求助的男人，沒有乾過壞事。他只是個普普通通，被惡鬼纏上的路人。

  變成惡鬼的女人，也非常可憐。

  得知了女鬼的故事，老和尚陷入深深的自責。

  他覺得自己不該殺死女鬼，可不殺女鬼也沒別的辦法。

  老和尚又陸陸續續，找人去調查這些年自己被迫殺死的鬼物，到底都是怎麽變成鬼的。

  有一部分，是天生就壞。

  剩下那部分，沒有一個不可憐。

  有被父母家暴致死的孩童，生前沒吃過一頓飽飯，死後憎恨整個世界。

  有長期遭受霸凌，嚴重抑鬱跳樓自殺的學生。

  也有辛辛苦苦半輩子，家庭幸福事業有成，卻莫名被連.環殺人犯虐.殺致死的一家三口。

  師父告訴老和尚，不要去想這些事。世事自有因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那些施主命中注定遭此劫難，他們能做的，就是早日幫他們解脫。

  老和尚靠著這個說法，壓下心頭的愧疚，繼續認真做和尚。

  他覺得師父說的有道理，世上很多事情不能兩全，幫惡鬼解脫是最好的辦法。

  直到八十二歲時，他作為佛協會會長，前往大合光明寺做檢查。

  以老和尚的實力，一進入寺廟，他就知道這裡肯定有問題。

  老和尚很快找到問題根源，直接衝到施主宿舍五樓。在黑色木門後面，見到了大合光明菩薩。

  他自小學佛，很清楚大合光明絕對不是真正的菩薩。

  可就在他準備除妖時，大合光明菩薩卻給他看了一樣東西。

  六塵陣與十惡陣，共同組成的修羅大陣。

  六塵，是外界對人意識的影響。

  十惡，是人會做出的種種惡行。

  殘殺生命、偷盜搶劫、不正當的淫.邪行為、傳播謠言、惡意相向……

  這世間的惡意，仔細算來，全都能放進十惡裡。

  大合光明告訴老和尚，他製作的這個修羅場，可以將人世間的惡意和苦難，全都轉移到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吸收所有人的苦難惡意，就會變成世間修羅。

  只要封印或者殺死修羅，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善意和幸福中，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

  俞潼不明白老和尚用什麽辦法，給他看的這些記憶，更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給他看這些。

  後續的發展，和俞潼猜測的差不多。

  大合光明應該派人調查過老和尚，知道他看起來無欲無求，其實心底藏滿了愧疚。

  他跟老和尚說，只要煉成修羅，像山村女大學生的悲劇，就不會再發生。

  每個家庭都會夫妻和睦，再也不會有人被家暴，孩子們都會有愛他們的爸爸媽媽。

  世界上將再也沒有孤兒院，因為不會有人拋棄自己的孩子。就算父母意外去世，孩子們也會很快被人收養。

  不會有人上不起學吃不起飯，不會有人死於戰爭，不會有人被言語逼死。

  人們只會正常的生老病死，不會被人殘殺。

  即便得了重病，也能在家人悉心的陪伴下，安詳地離開世界。

  他說的每一句，都戳在老和尚的心坎裡。

  而這一切的代價，僅僅是犧牲一個人的性命，一個人的幸福。

  老和尚準備把自己犧牲了，這樣就可以救天下人。

  但大合光明說，只有自小當成法塵培養的和尚，才能吸收那些惡意。

  他已經培養出一個合格的法辰和尚，只差將他變成修羅。

  老和尚如果不想讓這個法辰和尚死，就去找別的男童，重新培養法塵陣眼。

  師父早已圓寂，老和尚不知道該和誰商量，大合光明也不讓他離開，一直跟他叨叨。

  他強行要走，還被大合光明偷襲打傷。

  老和尚一狠心，也不惦記離開了。

  他先將大合光明打成重傷打出原型，後借著念珠的保護，留在這裡鎮住修羅陣。

  只要他還活著，大合光明休想在這座寺廟裡，培養出什麽修羅。

  這一坐，就坐了七.八年。

  老和尚至今還是沒想通，到底要不要犧牲一個無辜者，去拯救蒼生。

  尤其法塵陣眼必須從小培養，讓無辜的孩童自小吃盡苦頭，長大之後不斷被折磨殺害，為他人吸收怨氣。

  老這實在太過殘忍，對孩子也不公平。可他對大合光明描繪的未來，又十分向往。

  他知道大合光明寺再這麽下去，肯定也會吸引別人能人異士，過來降妖除魔。

  假如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候，他還是想不通該選擇什麽，便將選擇權交給後來者。

  如果後來者認為不該犧牲無辜的法塵陣眼，只要說服他，他便將念珠交給他。

  用他身邊的這些念珠，可以徹底殺死大合光明。

  如果後來者認為，應該犧牲一人換天下再無苦難。

  他便徹底粉碎念珠，讓大合光明可以實現他的偉大理想。

  現在選擇權，交到了俞潼手裡。

  系統聽得直咧嘴，【嘶——是不太好選擇。一個人的不幸換幾十億人的幸福，這麽一想好像也不錯。】

  俞潼發現老和尚沒聲音後，自己身體又能動了。

  他沉默一瞬，‘大合光明的理想，和我當初的差不多。和你綁定之前，我就準備犧牲人類的自由，換來人類長久永恆的和平。’

  【？】

  ‘我不是跟你說過麽，我生活的世界總是在死人。所以我想著，只要把所有活人，都做成可以被指揮的半機械人，他們就不會犯錯事了。’

  說這些話時，俞潼表情的特別興奮。烏黑的雙眸中，卻升起不易察覺的迷茫。

  ‘給他們灌輸統一的思想，就不會有爭吵。通過中央大腦全程控制，可以讓每個人都勤勞勇敢，正直善良。再加上身體半機械化，他們也不會生老病死。’

  俞潼語氣中的激動和自信忽然消失。

  他頓了頓，抿抿唇輕聲道:‘多是一件美事，我一直期盼著大和平到來的那天。’

  他說話的時候，系統都不敢吭聲。

  在發瘋這一塊，大合光明比它宿主差多了。

  【那小魚魚，我們要怎麽選？老和尚還等著你做選擇呢。】

  俞潼回過神來，嘲諷地嘖了一聲。

  ‘大合光明那套說辭，騙騙老和尚也就算了，怎麽你也跟著信。’

  ‘即使他剛開始，真的是想靠著修羅場，讓世間再沒痛苦，現在他的理想也變了味。’

  ‘你不記得倉庫裡那個模特說的話了？大合光明想成為人間極惡。他吃到了修羅陣的甜頭，當初的理想都成為騙人的噱頭，他就是想自己當神仙。’

  【我的天啊，他好壞！】

  ‘能騙一個是一個，他那德行你能指望他是什麽好人？’

  系統有點發愁。

  它能看出來老和尚其實早就死了，留在這的只是生前的執念。

  不然有他鎮著，大合光明也不會猖狂成這樣。

  執念可不管大合光明有沒有說謊，隻想從後來者身上要個答案。

  俞潼要是回答不好，那些能救他們和遊客的念珠，就會啪的一下碎掉。

  到時候他們就徹底涼了。

  俞潼略微思索，竄過去叼起一枚念珠轉身就跑。

  系統都驚了。

  【等等，你怎麽拿到的？】

  ‘這個東西我沒辦法跟你解釋，因為我只是一隻小白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