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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最強分手之後》第三十九章 演員
  第三十九章 演員
  “其實關於這件事, 我一直想問問你,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釘崎賀川慢悠悠地說,“四年前你幾乎在那一個小時押上你所有的底牌救下那對夫妻, 四年來卻對他們不聞不問,是不是有點自相矛盾?”

  “師傅,我看上去是個悲天憫人的聖母嗎?”

  “這個嘛要分時候,你要是願意黑心眼兒的時候,撒旦來了都得給你三個6。不過對於你在乎的人, 你還是一向夠意思的。”

  “是, 這個世界隨時隨地都有人受傷、生病或者死亡。我沒有能力也不想去拯救世界。我隻想幫我在乎的人。我曾經對某個人說過, 真正的好朋友是在他走錯路時,打斷腿都要將他帶回來的人。但我太弱了,在那個時候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為我的朋友留一條能回來的路,這樣或許我們還能有相聚的機會。”

  “為了那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 讓自己淪為咒術界高層的監視對象好幾年, 可真夠拚的。”釘崎賀川感慨道, “所以你只會保證那兩個人好好活著卻不關心他們, 該誇你有情還是無情呢。”

  “畢竟我不認識他們, 對他們的了解也僅限於‘傑的父母’而已。他們也不會在乎一個陌生人對的關心吧。”春日遙出神地看著搖曳的燈光,瞳孔瑩亮。

  “現在會關心了。”釘崎賀川拍拍他學生的肩膀,“你知道的,他們有一個兒子。”

  “可在日本最強的幾個催眠師之一長年累月的心理暗示下, 他們大概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過兒子了。”

  “我的學生,你還是太年輕了。做父母的怎麽會完全忘記自己的孩子呢?畢竟這是他們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 又曾經對他投注了十幾年的目光, 這個人的存在滲透了生活的每一寸肌理中。就像是砸進木頭裡的釘子, 就算把釘子拔出來,楔痕也永遠留下來了。”

  春日遙沉默片刻:
  “所以,你做了什麽?”

  “我知道了。我能看看你給我虛擬的人設麽?”

  “我明白了。”

  “如果我不去的話……會發生什麽?”

  春日遙沉默片刻。

  “我也沒生養過孩子,唯一姑且算是‘養’過的孩子就是你,所以,那個女兒的原型是你。我在他們的居所裡布置了許多你的痕跡,以此填補在他們真正孩子缺位後留下的空白。”

  “……這真是你按我人設捏出來的麽?”

  “我介紹一下,你是一個從前乖順聽話但在十八歲那年因為喜歡不三不四的男人而和父母關系破裂四年離家不歸的叛逆少女。”

  釘崎賀川將厚厚的一遝資料扔到她跟前:

  “師傅,這是我的見面禮嗎?”

  “這不重要吧,你總要有個四年都不回家一次的理由。”釘崎賀川擺擺手,“總之你雖然和父母因為這件事四年都不通往來,但為了證明自己在異鄉一個人也能過得好或者還在內心渴望父母的認同這樣的理由,你每個月會給父母定時匯一筆生活費。做父母的,雖然對孩子恨鐵不成鋼,但還是經常對孩子的回來翹首以盼,你每個月給他們匯的錢也有好好存起來哦,說等著你回來了給你做嫁妝什麽的。備注:你的頭髮是染的。”

  春日遙挽了個劍花,這把備用品無論是重量、長度和手感都和她自己的刀十分接近,不像是隨便拿出來的。

  “你那同學一家的黑頭髮,我不能硬說是基因突變蹦出個紅毛來吧?所以說是染的,反正最早的照片也隻到十多歲,再之前就設定因為一場大火而損失殆盡了。”

  “理論上是這樣。但人類的記憶並不是單純地靠暗示和洗腦就能被精微操縱的東西,就像你可能會在某個夜晚突然回憶起十年前盛夏裡的一場風那樣,過往的記憶還會突然反撲。因為你這個女兒實際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顆釘子並不牢固。所以,我需要你去演一場戲,豐滿我虛擬出來的人物在他們記憶中的印象。”

  “這個給你。”釘崎賀川摸出一把太刀扔給她,“這幾天村雨放在我這裡重新鍛造,你沒有趁手的防身武器,這個給你應付幾天。”

  “要掩蓋原來釘子的舊痕,最好的辦法是釘入全新的釘子。”釘崎賀川說,“換句通俗的話來說,我為他們在記憶裡創造了一個全新的女兒。”

  “頭髮……?”

  釘崎賀川將一張照片推到春日遙跟前。照片上春日遙大概十五六歲,穿著她從未見過的高中製服,笑容甜美,背面有褪色的鋼筆備注“遙今年十六歲啦。”

  “輕則虛擬記憶崩塌,他們會回憶起以前真正存在的一切往事;重則……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也許會變成神經病或者瘋子吧?”

  “……這件事我沒意見,從你的描述看來也並不需要我的參與。”

  “早去早回,孩子我會替你照顧,總之有事啟奏無事就跪安吧。”釘崎賀川大手一揮,臉上寫滿了嫌棄。

  “對了,師傅,我還有個問題。”

  “什麽?”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傑回心轉意了,他的父母……還有機會拿回原來的記憶嗎?”

  “很難。”

  春日遙神色不變,她的手掌按在門板上,等著自己的老師後半句的轉折。

  “但如果是我的笨蛋徒弟一生一次的請求,做老師的人也不會不全力以赴以完成你的心願。”

  “謝謝你,師傅。”春日遙推開了門。

  夜幕降臨,天地一片寂靜。

  春日遙在第二天的上午抵達了那個離鄉村一個小時車程的小城鎮,她在當地超市買了些特產,按著釘崎賀川給她的地址找到了那個在院子裡種著一棵很大的芭蕉的小院。

  在按響門鈴的時候,春日遙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掌心有些汗水,這太不尋常了,她是那種在生死之際還能鎮定如常的人,卻在這個小小的院落前漏了怯。

  臨走前釘崎賀川拍拍她肩膀告訴她不要緊張就當和你自己的父母相處就好了。春日遙只能苦笑著回答說師傅您在開玩笑嗎我爹媽已經與世長辭二十多年了,我壓根就沒有和父母相處的經驗。而且朋友那也沒有可以拿來參考的。

  沒辦法,他們同級這幾個人,春日遙是父母雙亡,五條悟的父母健在但在合夥給五條家生下六眼後婚姻名存實亡,硝子倒是有個幸福的咒術師家庭但為了不傷朋友的心她也不太聊起自己的家庭生活……至於夏油傑自己,即使搜遍記憶,也沒有找到夏油傑提及父母的對話,五條悟偶爾還會吐槽自己的父母為了調停那些同父異母同母異父的兄弟姐妹之間的關系而費盡周折的可笑舉動。而夏油傑一次都沒有。

  身為他的同級,知道的也只有他父母是普通人。連家庭住址,還是有一個期末春日遙幫夜蛾整理資料時看到的。

  門開了,春日遙努力調整出一個不那麽僵硬的微笑: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女人溫暖的擁抱打斷了她試探性的發言,她顫唞著拍打春日遙的脊背:

  “你回來了就好!你回來了就好!”

  她又說:
  “你爸爸就是還端著架子,他其實早已經後悔了……只要你還願意跟我們見面,有什麽不能坐下來談的呢?”

  “咳!”中年男人在她身後低沉地咳嗽,但眼圈也泛了紅色,“在這裡摟摟抱抱哭哭啼啼幹什麽,惹鄰居笑話,還是進屋子再說吧。”

  於是女人又不由分說把她扯進了小院裡。可以看出這院落的主人是有情調而生活習慣整潔有序的人,除了巨大的芭蕉外,還有一塊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圍牆邊的爬藤月季和薔薇雖然因為氣候寒冷還沒有開花,但可以看出都經過精心的照顧。

  春日遙又把目光投向院落的主人……夏油傑顯然長得更像媽媽,女主人的年紀雖然已經不輕了,但依舊可以窺見年輕時的美貌。而男主人雖然不是很帥氣,但也是五官端正為人正派的類型。這一家三口,本該是該印刷在那種宣傳手冊上的模范家庭。

  “你還記得那棵芭蕉嗎?以前你非要在下面燒東西吃,結果把冬天乾枯的芭蕉燎得燒了起來,好在沒有引發火災……這塊草坪,你說你要帶小夥伴們回來踢足球的,所以就一直保留下來了……那棵海棠樹還是你以前把乳牙摔掉的那棵,今年開花倒是開得早,肯定就是因為知道你要回家了。”

  春日遙只是沉默,催眠師的暗示不可能填補到方方面面,這些生活中的小細節,就是靠被催眠者原有的記憶填補完成。也就是說,這是夏油傑的童年,聽這個女人談起這些事,就像是窺看朋友的過去一樣。

  春日遙感到了些微的不適,但她沒法做什麽,只能默默地聽下去。

  兩層小樓雖然面積不大,但陳設磊落,靠牆的一面安置著高大的書櫃,日光下被油過的老木頭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分門別類安插著各色書籍。書架上也摞滿了滿滿當當的書,有的翻開幾頁,有的夾著書簽,被胡亂堆放到了一起。扇形的彩色玻璃窗前則擺著老手風琴,頁邊打卷兒的琴譜被夾在厚厚的硬板子上。

  “這些,都是你以前喜歡的……我們都沒動,還有你以前的那些獎杯和獎狀,之前失火給燒沒了,你爸爸去買了些差不多樣子的,但終究不是原來的,怕你看了傷心,就收到了箱子裡。你還記得嗎,十三歲還是十四歲那年,有人看不慣你得獎,就叫上了學校裡的小混混當著你的面把你的獎杯從樓上丟了下去,你也是難過極了……瞧我,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怎麽還在說這些。”

  春日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十三四歲的夏油傑?

  一般來說,咒術師會在5、6歲的時候覺醒術式,在那之後,在咒力和術式的雙重影響下,咒術師的體能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就是天塹。

  9歲的伏黑惠一個人對上校內所有的不良都不帶害怕,普通不良怎麽做得到當著十三四歲的夏油傑毀掉他的東西?還有這些太接近普通人定義中的“好學生”和“好孩子”喜歡、作為關系親密的同級卻沒有聽夏油傑提起他有過的愛好。

  春日遙突然知道夏油傑從不提起自己家庭生活的原因了。

  為了保護身為普通人的父母,或者說讓他們能為了自己優秀的孩子自豪,夏油傑打造了一個優秀的、溫和的、有多重興趣愛好的普通好兒子的形象,而把真實的自己,那個有著巨大壓力、為了普通人奔波卻被背刺、掌握了足以滅國級別術式的自己隱藏起來,直到現在,他的父母恐怕都不知道、也許也並不在乎自己真正的孩子是個怎樣的人。

  在這裡,他就是個最好的演員。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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