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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五十章 突襲
  第一百五十章 突襲
  十二月, 大雪如幕,隆康帝登基的第一年,北方小面積的鬧起了雪災, 挲摩訶率兵圍城兩月有余,屢攻不下。

  季時傿靠著京城那一點僅剩的戰備與兵力,硬是將這場毫無懸念的城防戰拖了兩個月,誘敵詐降等等兵法使了個遍, 挲摩訶竟沒從她手裡討到一點好處。韃靼軍傷亡無數,京郊屍體堆積, 亂葬崗成了一座規模可觀的小山, 氣候越發寒冷, 兩軍都陷入了極度的疲軟期,十二月初三, 韃靼方再一次派出使者進京談判。

  季時傿久經蹉跎的雙腿又一次中了招, 卸下甲胄後, 裡面幾乎快被血水汗液泡發,傷口處泛著白,與衣物粘黏在一起,撕都撕不下來。

  溫玉裡抿緊唇,風卷殘雲般利落地剪開褲腿,用鑷子將陷進肉裡的火炮碎片取出,她一開始處理這種傷口還會手抖, 後來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草草收拾完一手血汙之後, 轉身取來傷藥。

  “你這雙腿……”

  溫玉裡話說到一半便沉默住, 後半句不言而喻, 季時傿疼得眼前花白, 眉心時不時的跳動一下,聞言清醒了幾分,扯了扯嘴角,本想說些輕松的話,卻發現她一張口只能發出呼痛聲。

  也許她可能真的二十幾歲就要殘了。

  溫玉裡將傷口處理完後,捧著辨不清顏色的水盆走出,恰巧戚相野掀開簾子走進來,溫玉裡微微頷首後便飄然離去,戚相野杵了一下,問好的話卡在嗓子眼,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開口。

  季時傿齜了齜牙,一動渾身的關節“咯嘣咯嘣”的響,“渟淵,你幹嘛呢,杵那兒乾瞪眼?”

  戚相野回過神,訕訕地撓了撓後腦杓,嘴裡含糊不清道:“沒幹嘛……”

  “她才四個月!”季時傿拔高聲音,“把一個嬰孩推出去和親,我看他們是瘋了!”

  戚相野無話可說。

  “他們想議和?”

  戚相野苦笑了一聲,“王眾他們說,再這麽耗下去,城破是必然,將韃靼軍激怒,反倒對我們沒好處。”

  “還有……”戚相野面色猶豫,沉沉歎道:“韃靼使臣還向我朝求娶長公主。”

  “長公主?”季時傿愕然道:“我們哪來的長公主?”

  戚相野順勢道:“你猜得沒錯,陛下正打算將十公主封為福寧長公主。”

  她神情凝重,緊緊皺著眉,最開始開戰,朝中眾人正是鬥志最高漲的時候,寧死不降,挲摩訶第一次派使臣談判便無功而返,若非自古便有“兩軍對壘,不斬來使”的傳統,先帝差點就當場砍了韃靼使者。

  “這種議和條件,和亡國有什麽區別?”

  “可不是。”戚相野搖了搖頭,“柳太嬪鬧了一早了。”

  “韃靼使臣怎麽說的?”

  “那不還是變相賠款。”季時傿譏笑了一聲,“說得冠冕堂皇。”

  季時傿撐著床鋪站起來準備出去巡視,溫玉裡給她加了幾層鋼板,便於借力,腿倒是能站起來了,“倒也不是不能打,援兵不是還沒來嗎?挲摩訶千裡迢迢打到京城,兩個月下來,他們的損耗可比我們嚴重,此次談判,看似我們是被動,他們也未必就比我們好到哪裡去。”

  隆康帝就一個嫡親妹妹趙嘉樂,還死在了宮變中,他自己尚沒有女兒,如今宮裡只有十公主一個公主,想到這兒,季時傿臉色僵住。

  可如今拖了兩個月,新皇不似先帝年輕時那般銳意進取,只怕早就想遷都南下,苟延殘喘,如今朝中的主和派佔了上風,季時傿也不知道這仗還再打多久。

  “你覺得如今,我們那位陛下在朝中還說得上話嗎?”

  戚相野跟著站起來,“話是如此,只是打不打可不是我們說了算,你得看宮裡那位的意思。”

  “換誰誰不鬧。”季時傿嗤了一聲,“敢情不是他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

  “對。”戚相野摳掉手上乾裂的死皮,“都不想打了,這麽久,等不到援軍,城內沒有物資,我們連魚死網破的資格都沒有。”

  “還能怎麽?”戚相野歎了一聲氣,神情不悅,“與上次是一樣的條件,那三千萬兩白銀的賠款倒是免了,只不過韃靼會派駐軍入境,美名其曰是幫我們鎮守關隘港口,因此每年大靖都需要向韃靼繳納維安費。”

  “今早大朝會吵的啊。”

  先帝晚年雖然昏聵無度,可到底朝政未曾真的荒廢,表面上的運轉還能正常進行,且不說他踐阼之初,也曾銳意進取,開疆拓土,大興改革。

  可這位隆康帝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的天真無能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已經初現端倪,要不然也不會被端王黨打得毫無反手之力,既無先帝早期的雷霆手段,也不具備較高的朝政敏[gǎn]性,戲劇一般被推上了皇位。

  “對了柏舟,你知道嗎,昨日懷遠的姊妹進宮了。”
    季時傿停下腳步,側目凝眉道,“真的假的?”

  戚相野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他的嫡妹妹,一進宮就是淑儀。”

  裴家是京城盤踞數代人的名門望族,若非這一代的嫡系子弟實在平庸,再加上裴逐過於出挑的原因,那樣一個大家族絕對輪不上他一個庶子說話。

  他如今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家族都熬出了頭,作為朋友季時傿本應該替他感到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戚相野提起這件事,她卻莫名覺得不對勁。

  “那李氏怎麽辦?”

  隆康帝的發妻是他的表姊妹,李家垮台後,夫妻倆去了封地,現在今時不同往日,自然有人想方設法地往隆康帝身邊塞人,李氏沒有母族支持,就不知道會怎麽樣了。

  “罪臣之女,你以為呢,不然裴家的人為什麽一進宮就是淑儀,明擺著衝皇后之位去的啊。”

  說話間忽然迎面走來幾個將領,都是一臉笑意,戰爭從暮秋打到寒冬,已經很難從其他人臉上看到這種發自肺腑的笑容,戚相野出聲問道:“你們笑什麽呢?”

  “談攏了,我們不用賠款也不用繳納維安費了!”

  戚相野聲音一揚,“真的?!早上大朝會不是還在吵嗎?”

  說話的將士道:“韃靼那邊也不想打了,與其無休止的戰爭,不若兩國交好,握手言和。”

  季時傿平靜道:“靠什麽維系?”

  “自然是聯姻。”

  戚相野張了張嘴,“所以十公主還是要去和親。”

  “不管怎樣,委屈一個人總好過我們一國上下所有人跟著顛沛流離吧,自然能不打就不打,更何況,我們也沒吃什麽虧。”

  季時傿不知道該說什麽,轉身去巡視傷兵營,戚相野緊跟上她,只是一進營,方才談話時還算松弛的神經又一下子緊繃起來。

  白衣飄飄的溫玉裡在髒亂擁擠的傷兵營內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她動作嫻熟,身後還跟著幾個學徒,戚相野肉眼可見地扭捏起來,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恰巧溫玉裡要走到對面,見他擋在過道上,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借過。”

  戚相野立刻往旁邊挪去,“哦、哦……抱歉,對不起。”

  季時傿察覺出他這詭異的拘謹,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意味不明道:“戚二,我發現你有點怪。”

  戚相野嘴角一僵,乾笑了兩聲。

  季時傿遲疑地收回目光,看出來大家應該都得知了要休戰的消息,傷兵營內的氣氛有些輕松,可季時傿卻始終覺得心中沉悶,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方才的那名將領說“我們沒有吃虧”,怪就怪在這兒,韃靼人有這麽好心嗎?

  “不對,肯定不對……”

  “什麽不對?”

  戚相野瞄了她一眼,“柏舟啊,你才有點怪,你都發呆……”

  話還沒說完,季時傿便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凝重,“渟淵,如果你是挲摩訶,你會放著到嘴的肥肉不要嗎?大靖和北方部落交戰了幾百年,早就勢同水火,若真能握手言歡,那挲摩訶千裡迢迢圍城損失的這些兵馬是什麽,別跟我說是和親的聘禮!”

  戚相野頓時瞪大眼睛,“議和……”

  話音剛起,營外便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季時傿臉色遽變,大喊道:“趴下!”

  一連串的火炮從城牆上空掠過,瞭望台瞬間被衝開了一個角,城牆上的士兵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拉動了牽引線,象征著敵襲的大鍾聲在京城上空激蕩開,完成了使命的韃靼使臣仰天長笑一聲,猛地咬斷舌根,隆康帝身形一晃,跌坐在地。

  “敵襲,弓箭手呢,炮車上啊!”前線的一名將領被炸得滿頭是血,聲嘶力竭地喊完之後,卻發現周圍的人早就死光了。

  京城上空升起好幾隻信號彈,季時傿衝出傷兵營,外面已經亂成一團。挲摩訶先是施壓,再借著議和為幌子,迎合大靖朝廷的意向取消賠款割地,隻保留和親,被壓著打了數月,飽受戰亂之苦的朝廷自然毫不猶豫地同意,挲摩訶便在京城上下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時候發動了總攻,突襲城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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