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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七十九章 這是一個標題
  第七十九章 這是一個標題

  盧濟宗面色發白, 胸口因恐懼與憤怒而劇烈起伏,畢竟當時他派人送到京城的求救信就遲遲沒有回音,他已淪為階下囚, 肖頌今卻還風風光光地當著他的戶部尚書。

  可是他並不無辜,當年的事他也參與其中,他踩著別人的屍骨爬上的尚書之位,如今想要把自己從其中摘乾淨, 甚至想要殺他滅口,好一個道貌岸然的老狐狸!
  但盧濟宗也不傻, 不會老老實實地將所有東西都說出去, 他手上就剩一個籌碼, 不好好利用還怎麽活下去,“我告訴你於我有好處嗎?”

  “有。”梁齊因叩了叩門, “大人的案子移交三司後必然死路一條, 我能讓你沒那麽快死, 只要活得長一點,沒什麽事情是做不了的。”

  盧濟宗咬了咬牙,似是在猶豫,“我憑什麽信你,你又有什麽能耐?”

  梁齊因微微一笑,“憑我是東宮謀士,動動手指救下你換折端王一條手臂, 很劃算的買賣。”

  東宮謀士,東宮的人怎麽會跑中州來, 盧濟宗愣了愣, “楚王跟隨的是太子嗎?”

  總不至於是楚王自己想往上爬吧, 他一個身份低微的皇子憑什麽?
  梁齊因只是笑, 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八月上旬楚王與大渝公主大婚,之後還有太后壽誕,陛下若大行赦免,說不定你能逃得了死罪,前提是,活到那個時候。”

  盧濟宗暗暗忖度,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刑部尚書孫琮被革職,如今是張望台那個油鹽不進的家夥把持刑部,禦史台的劉方周又是太子的人,溫修宜不知道是哪一方的,若太子願意保他,說不定自己還能有條活路。

  “快些吧大人。”梁齊因催促道:“天都要亮了。”

  梁齊因沉聲道:“第一次水患,中州到底死了多少人?”

  他強忍住哽咽,啞聲道:“帳本呢?”

  “怎麽……”梁齊因喉間一哽,“怎麽死的?”

  “看過。”

  梁齊因吸了一口氣,“但當年你們隻上報了一萬人。”

  “數不清了,十萬吧。”盧濟宗抹了一把鼻子,“光埋死人就埋了幾個月。”

  梁齊因倏地僵住。

  “然後……”盧濟宗叉著腿坐下,四肢的鎖鏈在地上拖拽,發出一串金屬摩攃的聲音,“不知道怎麽被戚方禹那兒子知道了,他對比了朝廷撥款的數額與修建河道堤壩實際用的錢,寫了個帳本,想要進京告發我們。”

  梁齊因雙目微怔,竭力忍住怒火,袍袖下的拳頭攥得死緊才沒讓自己吼出聲,“然後呢?”

  “叫什麽來著,戚拾什麽忘了,好像前一年才考中的進士,肖頌今可真心狠,那小子連中州都沒能跑出去就死了。”

  “但你們仍然用這批有瑕疵的磚石去修建河道,根本抗不了洪,一旦遇上像今年夏天這麽嚴重的暴雨,整個大壩就會全垮了。”

  梁齊因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攫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當年肖頃回京,還跑到戚府給戚閣老下跪,說沒有保護好他兒子,讓戚拾菁在治水時溺水身亡了,甚至連他的屍體都沒有找到,原來都是假的,戚拾菁一直埋在河道下面。

  說完不屑地嗤笑一聲,“你說他迷不迷信,生怕人死後會找上他一樣哈哈哈哈。”

  “當初肖頌今南下治水,貪了不少錢,修河道的磚石都泡爛了。”

  “你看過嗎?”

  盧濟宗歎了一聲,“那小子死前還在喊什麽‘吾雖身死,然吾血肉築溝填壑,能力扛山河萬萬世’。死了之後連眼睛都閉不上,肖頌今害怕,讓人把他眼珠子挖了,手腳也砍了。”

  “肖頌今在他身上捆上石頭,扔進了河,過了兩天還是不放心,又給撈了上來,混在修大壩的石灰裡,填勾縫了。”

  盧濟宗撥弄著身下的稻草,“燒了。”

  “媽的肖頌今。”盧濟宗被逼急了,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

  盧濟宗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天災人禍能不死人嗎?更何況後來還有瘟疫,肖頌今怕事情鬧大,一把火把他們全燒了。”

  盧濟宗有些心虛,別開目光。

  梁齊因從袖子裡掏出紙筆,“寫。”

  盧濟宗怔了怔下意識道:“什麽?”

  “帳本。”梁齊因一字字道:“能寫多少寫多少,把你記得的全部寫下來,盧大人,你們到底貪了多少,你自己心裡是有數的吧。”

  盧濟宗顫顫巍巍地接過,提筆之前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梁齊因苦笑一聲,平靜道:“一塊……磚石罷了。”

  ————

  八月初,趙嘉晏用了兩天的時間將中州的流民分批登記在冊,他寫給成元帝的信上不僅說了中州流民的安頓情況,還提出了一套完整的賑災流程,即報災,勘察,審戶,發賑。

  發生災禍的地區,當地官員必須及時向朝廷上報災情程度,災情程度又被分為五級,一級各州自理,五級則要報告督撫,再由督撫上報給戶部,有任何拖延瞞報的情況將受到嚴懲。

  等受災人群數量與受影響程度統計完畢之後,朝廷才會下放賑災錢糧。

  經六科商議後,最終敲定了楚王提出的這一系列流程與法規,日後可能出現的災禍中也同樣適用。成元帝看了他關於安頓流民的幾項措施頗為滿意,準允了他的想法,將部分流民遷至蜀地開荒。

  八月初三,季時傿奉楚王之命即將沿途護送流民去蜀地,申行甫同往。

  只不過臨行前突然出了一件事,河道有塊五年前修建的地方需要重新修葺,工人便將這塊地方鑿開了,只是令眾人怎麽都沒想到的是,清理了堆積的淤泥之後,磚石中間居然有具被砍了手腳的屍骨。

  裴逐直覺不對,隱隱對屍體的身份有了猜測,之後屍體交由衙門的仵作驗屍,確認了身份,果然就是當年意外落水身亡的戚拾菁。

  與此同時,一本關於兩次水災用度的帳本浮出水面,趙嘉晏意識到牽扯進來的不止盧濟宗等人,申行甫作為都察院的官員,即刻帶領官兵押解盧濟宗等犯人進京審查,和季時傿一起去蜀地的便成了裴逐。

  梁齊因那夜從府衙大牢回來之後就有些頭暈,再加上第二日目睹了工人們從河道裡撈出了戚拾菁那慘不忍睹的屍身,知己故容本就已經模糊,還一下子遭了這麽大一個衝擊,當晚就病倒了。
    季時傿原本第二天就要啟程,因為他的病隻好請求趙嘉晏讓她多留一日,再將溫玉裡從南疆請了回來。

  “徐大夫,他怎麽樣了?”

  溫玉裡沒有說話,把脈時神情卻愈發嚴峻,季時傿見狀心裡急得像是在打鼓。

  “將軍,世子這脈象不像是突發病症,是風寒引起了陳疾並發,他本就體弱,一旦生起病比常人要嚴重許多”

  果然著涼了,季時傿懊惱地低下頭。

  想到先前徐理提到過服用‘芥伽’的病狀,她一直懷疑梁齊因當年是不是過多食用了‘芥伽’才會中毒,因此擔憂道:“徐大夫,他的病,是不是過量服用‘芥伽’引起的?”

  溫玉裡搖了搖頭,“像又不像。”

  “當年給他解毒的是我外祖父,我看過他老人家留下的手劄,上面有提到世子在中毒之後如同被抽乾精血一般虛弱消瘦,而‘芥伽’中毒更多是對神經上的影響,中毒者瘋癲狂躁,但世子性情溫和,與‘芥伽’中毒有本質上的區別。”

  季時傿愣了愣,“那他……”

  溫玉裡道:“這麽說吧,將軍知道‘蛭’嗎?”

  “知道。”

  “世子的氣血就像被其他東西吸食掉了一般。”

  季時傿錯愕道:“什麽?”

  “簡單來說,他身體內精血的再造跟不上被吸收的速度,所以會一直呈血虛之症。”

  “能治嗎?”

  “現階段只能先好好調養。”溫玉裡歎了聲道:“連外祖父當年都沒法治好,‘洗髓’是非常傷身體的治療方法,後遺症很多,也不能根治。”

  季時傿皺了皺眉,“什麽是……洗髓?”

  “直白點就是劃開皮肉,用藥水將骨髓經脈裡的毒素衝洗乾淨。”溫玉裡頓了頓,繼續道:“整個過程會非常痛苦,外祖父的手劄上說,世子是他行醫多年來,唯一一個挺過洗髓的人。”

  溫玉裡欲言又止道:“將軍,病弱之人難免勞神憂慮,比常人更容易心態失衡,我聽說,昨日從河道撈上來的那個人是……”

  季時傿眼角有些澀,“是戚閣老的長子,與齊因是至交好友。”

  “這般,難怪世子聽說後會一病不起。”

  溫玉裡站起來,“將軍,世子的病我會盡力,他如今最好還是靜養,不要再讓他四處奔波。”

  季時傿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去蜀地之前,會安排人送他回京修養,他的病就麻煩徐大夫了。”

  “應該的。”

  將溫玉裡送走後,季時傿關緊門窗,轉身時發現梁齊因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阿傿,你什麽時候去蜀地?”

  季時傿上前拉好他的被子,輕聲道:“本來是今日,但你突然病了,我不放心你,懷遠先去了,我晚一天再去追他們。”

  “不是申大人嗎?”

  “申大人要押解盧濟宗回京啊,所以懷遠帶流民去蜀地,我護送。”

  聞言梁齊因眼睛動了動,神情惶然,半晌才低聲道:“對不起……”

  季時傿一怔,“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

  “我不是有意給你添麻煩的。”

  季時傿的行程又被他打亂了。

  “不是麻煩啊。”季時傿坐在他床邊,“我是關心你,如果不確認你平安的話我不敢走。”

  梁齊因攥緊被子,聲音極輕,“為什麽?”

  季時傿沒有聽清,“你說什麽?”

  梁齊因卻沒有再問的勇氣,他怕答案自己無法承受,便搖了搖頭。

  “剛剛徐大夫說你需得靜養,不宜再傷神,過兩日等你稍微好一點,我派人送你回京吧?”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嗎?”

  “不能。”季時傿回答道:“像之前在青峽關,還有這次,你都是連夜趕路,下次別這樣了,你就待在京城好好修養,哪也別去,不用來找我。”

  梁齊因眼睛怔了怔,很快又恢復回去,輕聲道:“好,我聽你的。”

  這次去蜀地估計又要十天半個月的見不到人,季時傿彎下腰想親親他,梁齊因閉上眼睛,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弄得季時傿有點癢,她隻輕輕碰了碰梁齊因的嘴角,溫聲道:“好了,我去給你看看藥煎好沒。”

  梁齊因點點頭,目送她出了房門,而後才忽然泄氣一般,用被子蒙過了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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