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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五十二章 擁抱
  第五十二章 擁抱
  青河縣原來的住民大部分都死了在五年前的屠殺中, 當初光是給死去的同胞收屍下葬就用了快兩個月,戰後的五年基本一直都在重建,海岸的防線也加固了許多。

  那幾場海戰也讓大靖清楚地認知到了自家水師的實力還停留在數十年前, 在外敵突飛猛進的革新技術下簡直不堪一擊。

  朝廷後來招了一批人去研究新型艦船火炮,統歸於兵部軍器署下,裡面那群工匠頭髮整天大把大把地掉,季時傿有幸見過一次, 領頭的那位謝大師腦袋上已經只剩一縷毛了。

  季時傿到了青河後是如今的東海水師提督賀利良親自接待的,原先賀利良是上任提督何賢手下的一個參將, 不過自東海之戰後, 兩廣水師指揮軍官死的死, 傷的傷,最後也就賀利良還算齊整地活了下來, 便也繼任了水師提督之位, 統管東海臨岸五個縣城的海防之責。

  賀利良聽說季時傿是來祭祖之後, 便連忙親自帶著她到供奉武毅公的祠堂拜見。祠堂是成元帝下令差人建造的,從外面看便是一片莊嚴肅穆,大堂內擺放著武毅公的金像,兩排石柱上刻的是成元帝親寫的“忠”“義”二字。

  季時傿跨過祠堂的門檻,點了幾根香,不住看了幾眼面前的金像,跪下時心裡五味雜陳, 心道:這跟我爹一點也不像。

  建造祠堂的匠人沒有見過大名鼎鼎的鎮北侯季暮,只能從後人的評說與傳頌中勉強提取出他是一個魁梧雄壯, 不苟言笑的大將軍。

  然而事實上季暮性情很率真, 雖沒讀過幾本書, 但也並非粗鄙無禮之輩, 甚至看上去還頗具有幾分親和力。

  從祠堂出來後,季時傿又去了一趟季家老宅,早先季家還算名門望族,後來落魄後宅子也被抵押出去了,幾經周轉,又在戰火中被炸毀了一大半,如今僅剩的幾面牆壁還昭示著它曾經的輝煌身份。

  第一天是祭祖,第二天便是簡單地巡查青河的布防。東海岸的大壩被加固加高,站在瞭望台上向東方眺望,海平面一望無際,有時似乎隱隱約約可以見到遠在東海另一端的大陸或是島嶼。

  崔氏和她丈夫在臨縣置辦了宅子和田地,做起了小生意,日子過得還算有滋有味。季時傿夜入她們府邸的時候,崔氏正大著肚子,坐在窗前給將要出生的孩子繡衣裳。

  季時傿退後一步,道:“夫人既認出我是誰,那想必也已經知曉了我的來意了。”

  由於近幾年來季時傿一顆心都撲在北境的建設上,回京前西域通商路已經初具雛形,甚至可以窺探到幾分來日的繁華景象。

  不知道為什麽,崔氏陡然見到院子裡進來幾人竟然沒有驚訝,甚至顫顫巍巍地彎下腰準備跪下,怯生生道:“民婦拜見季將軍。”

  崔氏想了想道:“大概與季瑞差不多高,不胖。”

  巡查完邊防的當天晚上,季時傿便喬裝打扮去了青河臨縣。

  季時傿心一驚,連忙上前攔住她的動作,輕聲道:“夫人,莫要多禮,身子要緊。”

  崔氏在她的攙扶下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坐回原位。

  崔氏道:“是,民婦親眼所見。”

  崔氏膽怯地瞥了她一眼,小聲道:“民婦能說的當年都說過了。”

  季時傿追問道:“除此之外呢,還有沒有其他的特點?”

  此刻她遙望千裡之外的海島與國家,又不禁突發奇想,如果能在東海成功打造一條海上貿易之路,那麽沿岸地區的經濟將會飛速發展,甚至帶動大江流域的其他地區,因戰爭和天災而捉襟見肘的國庫或許能迎來源源不斷的暖流。

  等這次的事辦完,回了京就遞封折子。

  信上說崔氏如今並不住在青河,當年從京城回來之後,成元帝賜了她一筆豐厚的嘉賞,還著人將她護送回了青河,只不過後來崔氏嫁給了一位在戰亂時死了妻子的鰥夫,兩個人沒多久便搬到臨縣居住了。

  “我想知道,當年您是真的看到有人攛掇季瑞去陷害我父親的嗎?”

  季時傿道:“那您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嗎?”

  崔氏訥訥地點了點頭。

  “那這人身形如何,胖瘦高矮,夫人還有印象嗎?”

  季時傿懇切道:“夫人,麻煩您再想想,這對我很重要。”

  “侯爺的案子既已翻供,將軍又何必再執著於過去的事……”

  崔氏搖了搖頭,“他背對著我。”

  季時傿怔住,抿了抿唇道:“我只是想還原真相。”

  崔氏低著頭,聞言沉默良久,半晌才道:“我看到那個人的脖頸下面有一個鳥嘴的圖案,其余的在衣服裡,我看不見。”

  “鳥嘴……”季時傿頓時愣住,“什麽顏色?”

  崔氏搖頭,“民婦不知。”

  季時傿神色冷凝,心裡飛快地掠過許多東西,排除崔氏可能說謊的情況,這個圖案要麽是疤痕,要麽是刺青。如果是刺青,一般不會是隨便紋上的,那大概率象征著什麽東西,組織?還是部落圖騰?
  這可是一個很關鍵的東西,崔氏當年進京訴狀竟然一點也沒有提起過。

  是她自己不願說,還是別人不讓她說?

  季時傿緩了緩神情,輕聲道:“夫人,當年送您進京的人,您可否告知?”
    崔氏肩膀一顫,臉上一閃而過慌張,“將軍在說什麽,民婦聽不懂。”

  “我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後幫您,我沒別的意思。不管怎樣,他也算幫了我一個大忙。”季時傿抱拳道:“我總得知道這恩人是誰,還請夫人告知。”

  話音落下,崔氏低下頭,緊張地攥著衣裙,前一日那位曾經救下她並派人護送她進京的公子說,如果鎮北侯的女兒找到她,堅持追問舊案的細節,便不要隱瞞,她問什麽便答什麽。

  那她問起這個,是不是也要知無不言。

  崔氏抿了抿唇道:“是位年輕公子。”

  季時傿心急道:“叫什麽?”

  “民婦不知。”

  “那他多大了,長什麽模樣?”

  崔氏道:“初見時大概十六七歲,白,很高,十分清瘦。”

  季時傿一愣,眼前竟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來,她幾乎脫口而出道:“是不是看上去氣色不好,病殃殃的?”

  崔氏愕然,回想起來每次見到那位小公子 時他確實總是一副病容,“是……”

  季時傿身形晃了晃,果然,她早該猜到了,除了梁齊因還能有誰,難怪昨天在他面前提起要調查崔氏的時候,他問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有今日崔氏這麽輕易就把事情全說出來,也一定是他準允的。

  “將軍……”崔氏見她神色不對,慌張地站起來,急得手足無措。

  季時傿倏地一把扶住她的手臂,道:“他先前為什麽不讓夫人您將圖案的事情說出去?”

  崔氏道:“公子說,您當時還小,若是知道了定不會善罷甘休,一旦衝動……”

  是啊,以她的性格,定要鬧得天翻地覆,可是她的手段鬥得過誰,反倒會打草驚蛇。

  季時傿啞聲道:“那如今,為什麽又肯讓您說了?”

  “這……民婦不清楚,他隻說,若將軍問什麽,一定要知無不言……”

  季時傿的喉嚨像是被突然攫住,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梁齊因怎麽能這麽會藏啊,季時傿原本以為他只是前世的時候幫她收了屍,哪裡想到他還為自己做過這樣的事。這是幫她父親洗脫罪名,讓他們侯府清清白白留下來的關鍵證據,他這也不說嗎?

  如果不是她重生後察覺到不對,如果不是她親自來問,是不是這件事就永永遠遠地被他藏在心底,一輩子也不會說出來。

  就跟他的喜歡一樣,藏得太深了。

  季時傿苦笑一聲,“梁齊因”這個名字驀地在她心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燙得她眼前頓時泛上來一圈水汽,季時傿抹了抹眼角,忍不住低聲呢喃道:“梁齊因,你就真的甘心瞞著我一輩子嗎?”

  ————

  立夏過後,氣溫攀升,人們逐漸褪下春冬時厚重的衣裳,換上了夏季輕薄的暑衫。

  梁齊因由於時常要去嵩鹿山講學,所以陶三便乾脆讓人在竹林裡搭了個院子。春天的時候梁齊因在他的住舍前種了一株玉蘭花,他對他的花珍視得很,一直小心翼翼地照料著,哪怕如今過了花期,也每日不厭其煩地上山去給它澆水。

  季時傿明日便到京城了,梁齊因想她大概會先進宮,稟報成元帝東海一帶的邊防部署情況後才會出來,屆時他們才能見面。

  因此他今日便沒有回城,書院裡有沈先生講課,他也樂得清閑,提著鐵鍬站在花圃前轉了轉,時不時給地松松土。

  他雖然眼睛不好,但聽覺卻很靈敏,因此當竹林裡響起腳步聲的時候,梁齊因登時警惕起來,誰知轉過身卻見走過來的,竟是明日才會回京的季時傿。

  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梁齊因愣愣道:“阿傿,你不是明日才……”

  話還沒說完,季時傿便驀地衝上來一把將他抱住,手上的力道大得他甚至有些喘不過氣。

  梁齊因瞬間僵住,大腦一片空白,磕磕絆絆地補完了下半句話,“你、你不是明日才回來嗎?”

  季時傿將額頭抵在他肩膀上,低聲道:“太想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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