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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零二章 心慟
  第一百零二章 心慟
  季時傿顱腔裡嗡嗡作響, 她聽不清也看不清,何暉拉著她的裙擺不停地哭喊,季時傿迷茫地看向他, 有一瞬間連自己身在何地都忘了。

  “阿傿。”

  梁齊因觀她神色變得不對勁,焦急地拉住她的手臂,“阿傿!你聽得見我在說話嗎?”

  季時傿緩緩望向他,張了張嘴, “我……”

  半晌她才模模糊糊地反應過來,面前站著的是誰, 以及她現在本應該在去為太后賀壽的路上。

  季時傿囁嚅道:“太后……”

  她喊了一聲, 隨即伸手推開梁齊因, 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兩步,然後身形猛然一晃, 嘔出一口血來。

  “阿傿!”

  梁齊因神色遽變, 衝上前抱住倒下來的季時傿, 這才發現季時傿整個人已經抖得不成樣子,面色蒼白如紙,嘴唇不停地哆嗦,隱隱似魘症。

  “陶叁、陶叁——”

  梁齊因利落地抱起季時傿, 飛快道:“去請徐大夫過來一趟,另外將此人關起來, 別讓他死了, 還有門口那兩個丫鬟, 立刻拿下!”

  梁齊因抬起頭,“徐大夫,阿傿方才吐血了,還一直發抖說疼。”

  梁齊因心臟頓時如同被攫住一般抽痛,抬手撥開她被冷汗浸濕的額發,輕聲道:“徐大夫一會兒就來了,你再忍忍好不好?”

  陶叁雖不知具體怎麽回事, 但抬頭看見梁齊因懷裡的季時傿連垂下的一截手臂都在發抖,頓時神色一凝,沉聲道:“我這便去!”

  她抬頭看向梁齊因,“難道前段時日你不曾按照我給的方子照顧她嗎,為什麽還會弄成這樣?”

  這時溫玉裡終於趕過來,她面色焦急,跑得氣喘籲籲,拎著藥箱衝進來道:“怎麽回事?”

  季時傿從梁齊因懷裡探出半張臉,微微點頭,尾音戚長,“腹痛,頭也疼……”

  季時傿閉上眼,汗珠滑落,打濕了她的睫毛,梁齊因將手指抵在她唇邊,“不要咬自己,你咬我吧阿傿。”

  他帶人過來拖走何暉,用布團緊緊捂住他的嘴,哀求聲打斷後,院子裡重新歸為安靜。

  梁齊因一腳踹開廂房的門,將季時傿放在床榻上,隨後在她身前蹲下,季時傿緊咬著下唇,嘴唇上不知道是因為塗了口脂還是被她咬破了,豔紅如血。

  季時傿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按住溫玉裡,“他沒有……”

  季時傿張開嘴,將他的手指含進去,卻未曾用力,她眼皮虛虛掀開,淚水蒸騰,眼前什麽也看不清,哽咽道:“齊因,你抱我,你抱抱我……”

  “好……”

  她指尖搭在季時傿手腕上,臉色愈漸沉重,“方才是不是突然受什麽刺激了才會急火攻心,脈象太亂了,時傿,還有哪裡不舒服,你告訴我。”

  他慌亂地大喊出聲,到最後已經破了音,陶叁一把推開大門,應聲道:“在!”

  梁齊因心裡萬分自責,“我一切都……我不知道,我……”

  “吐血?!”溫玉裡揚了揚聲,轉身放下藥箱,跑過來拉住季時傿的手,“先讓我把個脈。”

  季時傿略微松開牙齒,顫聲道:“疼、我疼……”

  “阿傿,是不是哪裡難受?”

  “怎麽會……”溫玉裡喃喃一聲,放下她的手腕,低聲道:“你冷靜一些,心緒不寧也會影響氣血,怕是又拉扯到舊傷了。”

  梁齊因彎下腰在床邊坐下,伸手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季時傿一挨到他便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服,她剛剛吐過血,喉嚨裡一片腥甜,如同被鐵鏽磨過,張嘴都發不出成句的聲音。

  溫玉裡自然知道梁齊因照顧她絕不可能有一絲懈怠,可是若真如此,為什麽季時傿的病情反而會加重,難道是她有什麽疏漏的地方嗎?
  梁齊因這時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麽,取下腰間的荷包遞給溫玉裡道:“這裡面是宮裡的陳太醫給阿傿配製的安神丸,她時常頭痛,一直在吃,我便隨身帶著,徐大夫你、你看看……”

  溫玉裡伸手接過,取出一枚在指尖碾磨,又挨到鼻尖聞了聞。

  季時傿盯著她的動作,手攥得死緊,陳太醫是當初她剛回京不久,太后娘娘叫過來給她看病的,他的醫術在京城內無人能出其右,太后信他,自己也信他。

  可最讓她絕望的是,溫玉裡聞著那枚安神丸,臉色居然真的變了。

  “這個藥丸,沒有毒,清心降火,安神補氣可屬藥中第一品,且用料昂貴,但……”

  溫玉裡話音頓住,目光移向雙目怔然的季時傿道:“這裡面有一味藥材,性苦寒,對於本就體質偏寒的女人來說,是催命藥。”

  “長久服用,氣血會越來越貧乏,氣血貧乏便會心緒不寧,多夢難眠,這是個死循環。”

  說罷輕聲問道:“時傿,你……用這個藥多久了?”

  季時傿緊閉雙眼,只能發出氣音,“半年……”

  梁齊因繃著背,眼睛漸漸發紅,吐出一口濁氣道:“所以,她總是腹痛,是因為這個引起的嗎?”
    溫玉裡猶豫半刻,望著季時傿點頭道:“是,配此藥者必定極了解你的體質,他用藥嚴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怕是我,剛剛也差點沒察覺出來。”

  “除了上面我說的那些症狀外,只要再多服用一月,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身孕了。”

  季時傿愣了愣,半晌苦笑了一聲,原來最終目的還是這個啊。

  當年因為惻隱之心饒了她一命,卻沒想到她陰差陽錯地成為了第二個鎮北侯,所以早做準備,只要她不會有孕,季家便絕後了不是嗎。

  溫玉裡立在一旁,見氣氛低沉,也知道她這幾句話必定在季時傿心裡攪動起了什麽,她雖然不知道今夜到底發生了何事,這個藥又是誰配的,但她知道今夜之後一定有什麽變了。

  溫玉裡垂首欠身,“我先去開藥。”

  她走出廂房,跨過門檻時停了一瞬,而後歎了聲氣,將房門重新闔上。

  屋內的點燃的燭火被關門時帶起的風吹動了幾分。

  季時傿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你說……太后當年將我接進宮,到底是因為可憐我,還是拿我做人質呢。”

  她語氣稀松平常,好像只是在跟他說家常話,梁齊因喉間一緊,啞聲道:“阿傿……”

  季時傿偏過頭,將臉埋進他懷裡,肩膀先是微微聳動,而後梁齊因便聽到她的啜泣聲,最後是嚎啕大哭。

  她是太后牽著學會走路的,她還記得五歲那年第一次學會背詩,太后將她抱在膝頭,說“我們小時傿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丫頭。”

  她也記得七歲那年父親回京,將她從宮內接出,太后在慈寧宮哭了一夜,抱著她不肯松手。

  她還記得十六歲第一次上戰場,向來不過問前朝之事的太后向成元帝發了好大的火,臨行前握著她的手泣不成聲。

  自然也記得,前不久她進宮打碎瑤台玉鳳,太后摸著她的臉說,“小時傿,你是皇奶奶的心肝丫頭。”

  她叫了二十一年皇奶奶的太后,比任何人陪在她身邊的時間都要長,甚至父親也遠遠抵不過,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奪走了她母親的生命,用她作為人質囚了父親半生。

  就是這樣一個人……

  季時傿哭得撕心裂肺,為了給太后賀壽而精心打扮的妝容髒亂不堪,胭脂蹭在袖子上,眼淚在臉頰流下一串長痕,她雙目通紅,已經分不清此刻到底是腹部更痛,還是心更痛了。

  她只能哽咽地哭喊,“齊因,我疼,我好疼啊——”

  梁齊因摟緊她,聽著耳邊的哭喊聲,心漸漸沉了下去,他從未像此刻一般會湧起如此強烈的殺意,在季時傿這一聲聲的“我疼”中被澆到極致。

  “別怕……”梁齊因咽下喉嚨裡泛上來的血腥氣,輕聲道:“我在呢。”

  ————

  博文館外漆黑一片,車前的鬃馬等得有些不耐煩,微微撅了下蹄子,打了個噴嚏。

  琨玉冷得跺了跺腳,博文館的大門不知為何突然緊閉,方才派人去傳也一直沒有回應。

  她有些著急,望向一旁沉默的秋霜道:“秋霜,再等下去真趕不上了,如今宴席怕是已經開了,姑娘她怎麽還不出來呢?”

  秋霜直立在馬車旁,聞聲並不回答,她神色冰寒,嘴角緊抿,盯著大門看了片刻,道:“再……”

  剛開口門便被從裡推開,梁齊因身邊的那個隨從冷言丟下一句“將軍叫你們等著,別催”就又“砰”地將門合上了。

  琨玉不明所以,還要追問門卻已經鎖上了,她急道:“這是幹嘛啊?怎麽也不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秋霜神色斂住,聞言呼吸一滯,忽然抬手摘下頭上的絨花,看向面前的琨玉,淡淡道:“既然姑娘讓我們等,那便等著,對了琨玉,我頭上的絨花好像掉了,你幫我找找。”

  琨玉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啊?好像真掉了,什麽時候掉的啊?”

  “我也不記得了,快陪我找找吧。”

  琨玉走過去,“好吧。”

  秋霜離開博文館大門前,一旁的街巷幽深,並無人煙,因此也沒有點燈。

  “你跑這兒幹嘛,我們來的時候又不是從這兒走的,我記得這個巷子裡有個井,黑燈瞎火的別掉下去了。”琨玉上前拉住她,“我們去那……”

  話音未落,秋霜便突然拔下頭上的發釵,另一隻手從後捂住琨玉的嘴,猛地抬手將發釵的尖端刺進了她的心口。

  琨玉瞳孔震顫,眼睛瞪得巨大,滿臉不可置信。

  秋霜夾著她的脖子把她拉到井邊,而後一把將她推了下去。

  “這就是叛主的下場,我早就和你說過,若你有二心,我必會殺了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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