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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
  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
  九月二十六是太后的壽誕, 距離霜降不過兩日,盧濟宗果真熬過了死刑,在壽誕這天被改成了流放。

  “他應該沒法活著到流放地。”

  季時傿打了個哈欠, 張著雙臂等梁齊因給她系好衣服,悠悠道:“只怕仇人爭著殺他,都不用我動手了。”

  “嗯。”

  梁齊因幫她穿好衣服後,便轉身推開門, 叫等在外面的琨玉進來給她梳妝。

  他則自己在一旁穿戴好,如往常一樣坐在邊上看著季時傿。

  琨玉依言走過來, 一面打開妝奩, 一面問道:“姑娘打算今日是束發還是……誒?”

  往常空蕩蕩只有零散幾個首飾與胭脂的妝奩不知道何時被塞得滿滿當當的, 時興的發簪與耳墜應有盡有,樣式算不上華麗, 簡單卻又不失素雅之美。

  季時傿一怔, 立刻反應過來是誰的手筆, 轉頭朝梁齊因看去,“你什麽時候弄的?”

  梁齊因輕輕一笑,如實道:“每日放一個,漸漸就滿了。”

  “沒有……”

  季時傿小心翼翼地捧起盆栽,生怕哪裡磕著碰著了,梁齊因緊跟在她身側,絮絮叨叨地說著,“宴席上少喝酒。”

  季時傿一時啞然, 兩手疊於腹前, 無意識地絞了絞,她已經很久不打扮了,素日在軍營裡都是穿著盔甲與人論事,回京後也習慣勁裝在身,不施粉黛不佩釵環,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習以為常,仿佛她天生就該如此一般。

  “不會忘不會忘,我得趕緊走了,不然趕不上。”

  季時傿頓時破功笑出聲,想到很久以前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她和梁齊因在水雲澗喝茶,關於她以牙還牙打了孫瓊飛反被指責驕縱蠻橫之事,梁齊因也是這麽說的。

  “不能貪涼,喝什麽讓秋霜溫了再給你。”

  “怎麽不是?誰說不是的話我就……”梁齊因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抬頭耳語道:“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他套麻袋裡打一頓。”

  季時傿抿了抿唇,好像她在搔首弄姿,忸怩做作一般。

  “就戴、戴這個吧。”

  梁齊因走上前蹲下,把她的手掰開,“你是你,想做什麽便去做,管別人怎麽想呢。更何況如今又不是在軍營,小姑娘打扮漂亮點怎麽了?”

  “去吧,晚上我接你。”

  其實櫃子裡也有許多新衣,只是季時傿近來不怎麽出門,再者衣服都是他幫著穿,她未曾打開看過裡面有什麽變化。

  梁齊因挨近幾分,鼻間似乎能聞到她身上的香粉味,季時傿還要說什麽,忽然被他拉起來壓到梳妝台上。

  這麽多年好像只有梁齊因會同她說,你怎樣都好,溫柔也好,嬌蠻也好,強勢也好,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琨玉笑眯眯地應道:“是, 我們姑娘長得好, 就要梳漂亮的頭髮。”

  瑤台玉鳳的盆栽還在博文館內,等鬧完一通出門時已經快要誤了時辰,還得趕去博文館拿花。盡管季時傿布著妝,也很難掩蓋其下鐵青的臉色,坐在車上時,只要梁齊因一有要挨過來的跡象,就會被她毫不留情地踹開。

  那日在水雲澗,茶幾上的花瓶內便插著幾枝玉蘭花。

  季時傿跨門檻的動作一頓,轉頭見梁齊因神色凜住,與她對視一眼,淡淡道:“人呢?”

  全被吃乾淨了。

  梁齊因神色怔然,聞言抬眼瞄了瞄琨玉,她便立刻知趣地離開了臥房。

  季時傿眉尖一聳,“你怎麽不說話,不會很醜吧?”

  到了地兒才發現,果真如梁慧芝所言,瑤台玉鳳盛開的花朵是純白的顏色,如月色般皎潔柔和,神聖又若瑤台仙子,叫人不敢直視褻瀆。

  “還要避著些風口,別凍著。”

  “還有……”

  “我不合適,旁人見了會覺得奇怪,就好像我……”

  季時傿盯著鏡子瞧,左看右看,一會兒嘀咕道:“嘴是不是太紅了啊?”

  季時傿低聲道:“我不是小姑娘了……”

  等到最後上完妝,季時傿湊到鏡子前看了兩眼,琨玉真不愧是慈寧宮出來的人,未有一根發絲凌亂或是哪處不協調,她看了幾眼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望向梁齊因道:“好看嗎?”

  梁齊因伸手攏緊她的衣領,“怕你忘了,之後難受的是你,我又不能替你受著。”

  季時傿“嗯”了一聲,隨即欲出門,只是她一隻腳剛跨過門檻,陶叁便忽然急慌慌從她身旁穿過,直撲向梁齊因道:“公子,何暉……”

  “我……”

  季時傿看似隨意地將珠釵放到桌案上。

  季時傿心一熱,抬手拿過一支珠釵,上面雕著一朵白潤透亮的玉蘭花,中間的花蕊是用幾顆細小的珍珠鑲嵌所製,栩栩如生,似有花香縈鼻。

  “一點也不醜,好看得讓我想……”梁齊因頓了頓,低頭吻開她的唇縫,含糊不清道:“偷香竊玉。”

  季時傿打斷他,哀歎道:“知道了知道了,說了八百遍了,怎麽這麽囉嗦。”

  琨玉拿過,點了點頭,“奴婢覺得也好,很襯姑娘。”

  季時傿正不知道說什麽, 梁齊因卻轉頭對琨玉道:“盤發吧,好看。”

  微黃的銅鏡哪裡能真的照出來她現在是何種模樣,烏發如雲,香腮似雪,眼裡流波灩灩,眼尾霞彩紛紛。

  梁齊因笑而不語,倚在桌前垂首看她,妝奩裡不僅有首飾,還有許多胭脂水粉,旁人有的東西,他就想給季時傿置辦更多,要她每日都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才好。

  “等等,我剛塗的口脂……”

  “被捅得只剩半條命,怕他真死了我們才出手救回來,人已經帶過來了。”

  話音落下,有兩人便架著一個身影出現在角門後。

  那人面色發白,腹部傷口草草地包扎著,站都站不穩,只能被人架著胳膊才能勉強立住。

  季時傿繞回來,蹲下`身讓陶叁撥開他額前的碎發,仔細打量一番道:“確實是何暉。”

  何暉聞聲抬起頭,認出是她,立刻跪下來,伸手欲拉扯她的裙擺,他手上滿是血汙,梁齊因眼疾手快地擋在季時傿身前,冷聲道:“做什麽?”
    “求、求將軍救奴才一命……”

  季時傿眸光冷凝,面無表情道:“救你?我怎麽救,你不是衝撞了皇后娘娘被處死了嗎,內廷的事,我可無能無力。”

  “不,我沒有衝撞娘娘……”

  何暉涕淚橫流,腹部的傷連到五髒六腑都跟著劇痛,他兩股戰戰,幾乎站不穩。

  他並不清楚季時傿是哪一方的人,被追殺了一個月,東躲西藏也沒有用,今日皇后和肖尚書派來的人差一點就把他殺了,臨到最後他竟又被突然救下。

  何暉現在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季時傿,投靠任何人都有被交出去的風險,不如投靠這個從不涉及黨爭的將軍,更何況他手上還有籌碼,季時傿一定會幫他。

  季時傿站起身,“說清楚點,說不定我可以考慮保你。”

  何暉冷汗直流,上半身半伏於地面,腹部一陣陣抽痛,他喘了兩聲,飛快道:“是肖尚書命奴才在宮宴前調換大渝舞姬,張少卿沒有罪……”

  “他讓你換你便換了?”

  “皇后娘娘還承諾奴才,事成之後,端王殿下必然會繼承大統,到時……她會提拔奴才至養心殿伺候。”

  梁齊因緩緩道:“但你們沒想到,張少卿會死不認罪,皇后娘娘急了,怕事情敗露,所以想先殺你滅口。”

  何暉顫聲道:“是……”

  季時傿俯視他,“你何以覺得我會保你,無辜之人因你們含冤而死,正巧我現在要進宮為太后娘娘賀壽,便順帶將你送過去,何公公到了陛下面前,自行請罪吧。”

  “不、不……”何暉一驚,肩膀顫動,奮力地想要去拉住她,“將軍等等、將軍,奴才求您……”

  “帶走。”

  何暉咬了咬牙,掙扎著推開陶叁的手,終於聲嘶力竭道:“難道將軍不想知道您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嗎!”

  季時傿手裡的瑤台玉鳳“啪”的一聲摔落在地,砸了個粉碎。

  “你說什麽?”

  何暉抬起頭直視她,一字字道:“將軍,您的母親,也就是故去多年的侯夫人,她的真實死因是什麽,如果奴才死了,就再也沒人能告訴您了。”

  季時傿一把揪住何暉的領子將他提起來,咬牙切齒道:“你敢威脅我?”

  何暉咳嗽兩聲,動作間牽扯到他腹部的傷口,他嗆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忍將軍……”

  他目光移向地上散了一地的碎瓷與折斷的花,歎聲道:“一腔赤子之心報錯了人啊!”

  梁齊因臉上驚駭不止,逐漸意識到什麽,抬頭道:“陶叁,封了博文館,誰都不準放進來。”

  陶叁愣愣地點頭,立刻轉身,只是剛跑出去兩步又停下來,“公子,侯府的丫鬟來催了,說將軍再不走就……”

  季時傿冷冷打斷他,“讓她們等著。”

  聲音硬寒如飛石流泉,陶叁怵了一下,隨後飛奔離開。

  梁齊因將大門關上,轉身時見季時傿站在何暉面前,臉色陰沉似水,掐著他的脖子道:“你想清楚了再說話,膽敢有半字虛言,我現在就殺了你。”

  何暉肩膀塌下,身體如狂風暴雨中一根搖搖欲墜的野草,啜言道:“奴才發誓,接下來所言句句是真,倘若我說謊,不用將軍動手,奴才自己便在這一頭撞死!”

  “行——”季時傿松開手,“你說。”

  何暉捂著脖子,極速地喘了喘,道:“將軍還記得當今聖上是由誰帶大的嗎?”

  “大伴薑緹。”

  “是,薑緹在聖上還未登極之前就伺候他。”

  季時傿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麽?”

  “當年老侯爺逐叛軍,定四海,平倭亂,何等的威風啊,年紀輕輕受封鎮北侯,手握數十萬大軍,與聖上平分天下……”

  “閉嘴!”季時傿怒喝道:“我爹沒有這心思。”

  “是……”何暉捂緊心口,“老侯爺有沒有又怎樣,可旁人不明白啊……”

  “老侯爺最威風的時候,聖上不過登基幾年,根基未穩,和太后孤兒寡母,腹背受敵,他們能倚仗的只有老侯爺,但他們也不敢將身家性命全部壓在老侯爺一人身上。”

  “季家到你們這一脈全是將帥之才,您的父親是,祖父是,曾祖父亦是,誰知道這江山將來到底是姓趙,還是姓季。”

  季時傿握緊拳頭,周身氣壓沉沉,梁齊因望了她一眼,不知該如何開口。

  “繼續。”

  何暉緩緩道:“侯夫人臨盆之際,侯爺尚在外領兵,薑緹奉太后之命帶著太醫出宮,表面上是為了確保侯夫人能平安誕子,實際上是要斷季家的後。”

  季時傿猛地彎腰拾起碎瓷,抵在他脖頸上,目眥欲裂,厲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何暉抬起眼,不躲不閃,“奴才說過,奴才所言句句真言,才到這,將軍就不敢聽了嗎?”

  梁齊因輕輕按住季時傿的手,不敢用力,慌道:“阿傿,手松開……”

  她的掌心已經被碎瓷割破,整個人緊繃到極點,銳利的疼痛才使得季時傿清醒幾分,依言松開手,語調顫唞,“你接著說……”

  何暉道:“侯夫人喝的安胎藥裡被動了手腳,薑緹帶太醫趕到時,她已經在生產,原本這個孩子會因難產死於窒息,但沒想到侯夫人會拚了命生下那個孩子,最後也血崩而死。”

  季時傿身形一晃,得扶著梁齊因的手臂才不至於跌倒。

  “薑緹本想掐死那個孩子,但穩婆說,侯夫人生下的是女兒。”何暉輕聲道:“侯爺往上三代單傳,沒想到到您這一代,會是一個女兒。所以薑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抱著這個女嬰回宮稟明太后,而太后也不知出於何種考量,將這個女嬰留了下來,放在自己身邊養著。”

  季時傿渾身發冷,手心裡開始流汗,太后是何種考量?是因為她自己曾有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女兒死於后宮爭鬥,她看到那個女嬰,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女兒,所以動了惻隱之心,沒有殺她。何暉再一次磕頭道:“侯夫人死了沒多久,太后為了以絕後患,讓聖上以貪汙之職,處置了薑緹。”

  “奴才曾是薑緹手底下的一個小太監,伺候他老人家的起居,薑緹早就知道自己死期將至,所以在某次醉酒失意時才會說漏嘴。”

  “將軍,奴才罪無可恕,但……如果我不按照主子們的命令做事,死得就是我,奴才雖是一條賤命,對您來說不值錢,可對我來說,這就是全部啊!”

  季時傿緊咬著下唇,整個人都在發抖,何暉這次終於抓住了她的裙擺,跪在地上哀聲祈求道:“奴才什麽都告訴您了,求將軍,救救奴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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