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龍男媽媽養崽

  黑龍聞聲從洞穴中出來。

  搶蛋的龍群已經被驅逐，這個冬季都不會再造訪這座火山，按理來說應該沒東西會嚇到小毛球才對。

  為什麽小毛球的叫聲那般焦急？
  黑龍快步來到洞口，先將小毛球上下檢查了一遍，確認他沒受傷，才略偏過頭，疑惑地看著他，傾聽他的訴求。

  小毛球焦急地啾啾叫著，並用翅膀尖指向對面的洞穴。

  洞穴裡的金龍夫婦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齊齊停下動作，扭頭看來。

  黑龍順著翅膀尖所指的方向看去。

  金龍？

  不對，是那隻金龍腳邊的石頭堆。

  小毛球為什麽會喜歡那麽劣質的石頭廢料？
  顏色不鮮豔，表面也不光滑，根本比不上它為小毛球搶來的蛋巢。

  它忍不住曲起爪子，在小毛球腦後輕輕撓了一下。

  蘇星爬上石頭堆，歪著腦袋用頭頂輕蹭黑龍的爪子，圓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注視著它。

  說實話，他其實很高興黑龍媽媽隻養他一個幼崽。

  救救它們吧，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不對，現在不是撓頭的時候啊啾。

  他曾期待黑龍生下龍蛋。

  錯了呀，他要救的不是石頭，是蛋。

  隨後它就低下頭來專注擺弄地上的石頭，仿佛這些石頭廢料是多麽難得一見的稀有寶石，讓它愛不釋手。

  蘇星有些頭疼。

  不準備過冬食物也能活，可不把蛋搬過來，它們下一刻就要變成岩漿煮蛋了。

  黑龍媽媽絕對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它不想做，所以在裝傻。

  遷徙開始後，他明白了黑龍拒絕準備過冬食物的原因，也認同它的做法。

  他也明白，黑龍跟那兩條金龍一樣，對並非自己的蛋充滿排斥。

  這可不是他喜歡的西紅柿蛋花湯。

  蘇星偏過腦袋，讓黑龍繼續幫他撓撓另一邊。

  含石頭量百分之百，含蛋量零。

  蛋！要蛋！

  他很熟悉黑龍這樣的表現，當初他想讓黑龍製作風乾肉為過冬做準備的時候，它就是這個反應。

  一條跟他一樣的小龍崽。

  但現在的情況並不一樣。

  蘇星理解黑龍的想法。

  他想擁有黑龍媽媽全部的愛，卻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三條小生命被岩漿吞沒。

  沒有蛋的龍搶其他龍的蛋養，有蛋的龍對其他龍的蛋不屑一顧。

  “啾啾~”

  “嚶……”

  它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或者親龍？
  他也是它唯一的幼崽，所有的“母愛”都是獨屬於他的，這讓從小缺乏親人的愛的蘇星感到很幸福。

  那時，在他眼中，蛋就是一枚蛋，像是雞蛋、鴨蛋，當然，龍蛋會更特殊一些。

  黑龍狹長的豎瞳渙散了片刻，不受控地變得圓潤。

  有點癢，但好舒服。

  蘇星：“？”

  再扭頭看對面洞穴，三枚橢圓形的蛋靜靜躺在地上，旁邊連一點石頭碎屑都沒有，顯然是被黑龍特意遺落的。

  蘇星瞧著面前堆放的石塊：“……”

  黑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的蛋。

  “啾啾！”蘇星繼續指向對面洞穴。

  因此不會再接納任何蛋或幼崽。

  如果他看到了卻什麽也不做，一定會做噩夢的。

  總之，蛋就只是蛋，白白的，圓圓的，跟一只會啾啾叫的小雞或者一條嗷嗷待哺的龍崽是兩種東西。

  黑龍雖然沒生蛋，可它已經有了他這個早已破殼的幼崽。

  像龍這樣處於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如果哪天瀕危，一定是它們自己造成的。

  但是就在剛剛，他發覺金龍打算將白龍的龍蛋丟下岩漿時，那一瞬的恐慌讓他猛然醒悟過來，這些蛋和他曾經吃過的雞蛋不一樣，它裡面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雖然黑龍很不解，但那是小毛球想要的，它便飛了過去，當著兩隻嚇到縮進角落的金龍的面，將那堆石塊全搬了回去。

  被rua了一圈的蘇星猛然反應過來，趕緊轉頭去瞧龍蛋。

  不會這麽一會沒注意就被丟掉了吧？

  還沒看清對面洞穴的地面，就見黑龍飛了出去，落到對面洞穴中。

  兩隻剛從角落爬出來的金龍默默縮了回去，伏低身體，腦袋與地面平行，以示臣服。

  隨後，它們就看到黑龍撈起地上的蛋，又飛了回去。

  兩隻金龍面面相覷，從彼此臉上看到了深深的茫然。

  恐怖的黑色魔龍來回兩次，沒有搶佔它們的洞穴，也沒有搶奪它們的蛋，帶走的全是要被丟棄的東西。

  原來魔龍這麽樂於助龍的嗎？見它們搬入新洞穴，還幫它們清理垃圾。

  雖然它們寧願不要這樣的幫忙，真的很嚇龍。

  黑龍將三枚橢圓形的龍蛋放下，與那些彩色石塊廢料丟在一起。

  “啾！”

  謝謝媽媽，媽媽真好。

  蘇星爬上最高的石塊，伸長脖子看它們。

  橢圓形的龍蛋外形像一顆橄欖球，近距離看才發現，它們的外殼層層疊疊，宛如龍鱗，跟樓上羽毛龍的光滑大圓蛋完全不同。

  這就是白龍的蛋……

  好大一顆，比他還大。

  蘇星對比了下龍蛋和自己的大小，不由疑惑，生下這三枚蛋的白龍比黑龍媽媽還小許多，為什麽它們的蛋會比自己這隻破殼半年的黑龍幼崽還大？

  蘇星還想細看，黑龍的爪子就升到了他面前。

  他習慣了被黑龍的爪子接送，見到爪子出現在面前，第一個反應就是踩上去。

  剛一站上去，黑龍就帶著他往洞穴裡面走。

  誒誒誒？龍蛋還在外邊。

  蘇星扭頭往洞口看。

  踩在黑龍爪子上的腳爪挪動，他轉過身，面向龍蛋的方向，正欲起跳飛行。

  黑龍就將爪子挪到身前，用龐大的身軀攔住了他。
    發現黑龍是真的不希望他接近白龍蛋，蘇星也就放棄了過去的想法，任由黑龍將他放進蛋巢裡。

  話說那幾枚龍蛋在洞口是安全的吧？
  不會滾進岩漿裡吧？

  蘇星不時就瞧一眼洞口，確定龍蛋還在才能放心。

  當天晚上，趁黑龍睡著，蘇星悄悄爬出蛋巢。

  借著岩漿的紅光，他推動幾塊小石頭，用它們抵在龍蛋下邊，以防龍蛋往外滾動。

  做好這一切，他又輕手輕腳地溜了回去。

  只是走到蛋巢前，他犯了難。

  蛋巢比他還高上許多，跳下來容易，爬上去難。

  平時倒是能扇翅膀飛上去，可這會他是趁黑龍媽媽睡著溜出來的，飛上去動靜太大，會吵醒黑龍。

  蘇星的視線落到呼吸均勻的黑龍身上，有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他靠近黑龍搭在腦袋下的爪子，輕輕踩了上去。

  他一邊在心中默默念“媽媽的鱗片很厚，感覺不到我”，一邊順著黑龍的爪子爬上它的臉。

  中途腳滑了一下，好在及時用鉤狀的上喙勾住了鱗片縫隙，這才沒摔下去。

  一路從黑龍腦袋爬到蛋巢上，蘇星滑入蛋巢中，在最中心躺下，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種背著媽媽偷偷乾壞事的感覺，讓他的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好一會才漸漸平複。

  龍蛋不會有滾下岩漿的風險，他終於能安心地睡了。

  蘇星打了個哈欠，閉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待蘇星呼吸平緩後，原本雙目閉合的黑龍，猛地睜開一對明亮的黃金龍瞳。

  它微抬起頭，略帶無奈注視著蛋巢裡仰躺而睡的小毛球。

  又是這樣奇怪的睡覺姿勢。

  只要是在小毛球很放松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睡成這樣的姿勢。

  仰面朝上，露出毛絨絨的肚皮，腳爪虛虛貼在肚皮兩側，有時還會輕輕彈動一下。

  黑龍靜靜對著小毛球的睡姿看了半響，隨後它偏過腦袋，瞥了眼洞口的龍蛋，狹長的豎瞳變得冷酷，不帶一絲溫度。

  ·
  第二天，蘇星醒來，就見黑龍捏著一塊白亮的卵形物體，正在用爪子刮磨。

  蘇星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被嚇了個一激靈。

  趕緊去瞧洞口的白龍蛋，看到三顆都在心臟才落回原處。

  嚇死了……

  還以為黑龍媽媽睡醒餓了，就把龍蛋給烤了，正要剝著吃。

  不對，這蛋的個頭好小，也不是白龍蛋的橢圓形狀，到有點像是他當初破殼那枚雞蛋……哦不，龍蛋。

  所以……媽媽真的生蛋了？！
  蘇星驚得彈了起來。

  一分是驚喜，剩下九分都是驚嚇。

  但旋即他就發現，那不是真蛋。

  白色的石頭粉末堆積在黑龍的爪子下，證明著那只是一塊打磨得光滑的卵形石頭。

  高高提起的心再次落回原處，兩次情緒的巨大起伏讓蘇星心累到不想動彈，就蹲坐在蛋巢邊沿看黑龍打磨。

  黑龍媽媽是想複刻當初孕育他的蛋嗎？期待。

  片刻後，黑龍將那塊打磨得光滑的卵形石頭遞到他面前。

  這枚石頭經過黑龍的仔細打磨變得更小了，小小的一顆卡在黑龍兩根爪子間的縫隙裡。

  蘇星腦袋前伸，用嘴輕敲了敲它。

  湊近對比，發現這蛋比他的腦袋還小一圈。

  蘇星有些懵。

  記憶裡他破殼的蛋殼是個巨無霸，能裝下他的整個身體，絕對不是面前這小小迷你的模樣。

  稍一思索，蘇星就明白了，那時的他太小，才會覺得蛋殼很大。

  他的成長速度非常快，尤其是第一個月，幾乎一天一個樣，一個月的時間就長大了好幾倍。

  現在會覺得這蛋小也很正常。

  就是……實在是難以想象，他當初那樣小的蛋，是黑龍這樣的龐然大物生出來的。

  體型差堪比魚和魚卵。

  魚能生出一毫米的魚卵，黑龍能生出當初那樣小的蛋也正常……吧？

  見小毛球並不排斥這個玩具，黑龍將石頭蛋塞進甲殼裡。

  甲殼裡的東西都是屬於蘇星的，黑龍從不會碰。

  它將石頭蛋放進去，意思是這枚石頭蛋從此是屬於他的了。

  收到來自黑龍媽媽親自製作的禮物，蘇星很高興。

  可為什麽突然送他石頭蛋呢？

  蘇星思索著，將視線投向洞口的白龍蛋。

  是因為它們嗎？

  黑龍媽媽發現他喜歡龍蛋，又不想讓他過多接觸龍蛋，所以為他打磨了一枚石頭蛋。

  這樣的用心讓蘇星幸福得想跳起來。

  他也確實跳了起來，跳上黑龍的爪子，用毛絨絨的腦袋親昵地蹭著黑龍的爪子，也不在意蹭了一頭的白色石頭粉末。

  ·
  悠閑的一天，蘇星靠著心愛的石頭蛋，坐在甲殼裡嗑瓜子。

  忽地，他聽到了“哢嚓”的碎裂聲，當然不是他磕瓜子磕出來的聲音。

  難道是黑龍媽媽把什麽壓碎了？

  蘇星探出腦袋去看，就見黑龍抬起了頭，一對狹長的豎瞳緊緊盯著洞口的龍蛋。

  龍蛋？

  難道龍蛋要破殼了？

  蘇星跳下甲殼，正打算走過去去查看，就被黑龍的尾巴攔了住。

  長而粗壯的黑尾輕輕掃動，將他推了回來。

  “啾？”

  不能過去嗎？
  自從得到黑龍送的石頭蛋之後，蘇星對龍蛋的興趣有所減弱，他偶爾想起龍蛋，去瞧一眼它們的情況，黑龍並不會阻止。

  但如果他和龍蛋接觸時間長了，黑龍就會過來將他撈走，或者用新打磨的石頭蛋將他吸引走。

  就這幾天的時間，黑龍已經給他打磨了四顆石頭蛋，比龍蛋還多一顆。

  蘇星也發現，黑龍並非不讓他接觸龍蛋，而是不希望他和它們長時間相處。

  是擔心他和它們過於親近、產生感情嗎？

  現在龍蛋即將破殼，黑龍第一次這麽明確地攔住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