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廚娘投喂崽崽日常》第七十五章 【075】
第七十五章 【075】再怎麽抗議, 試還是要考。
有了一個假期的補課,學渣三人在答題的時候稍微自如了一點點,但這一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科目與題量都減小了, 所以當天就考完,第二天早讀的時候,謝靈譽把卷子發了下去。
很遺憾,澹台勉聞逆襲失敗,一字之差導致他比言風裳低了二分。
他視力不太好, 答卷之後檢查起來太吃力, 因此一般不檢查,只是在作答的時候仔細一點, 哪想這一次就出了錯, 歷史卷子寫錯一個重要的字,詞義一下子就變了,自然要扣分。
言仲溪玩了一整個田假,成績稍有退步,而言風棠這次作文沒有失誤, 反超了他。
整體上這個班級的學生依然是旱的旱死澇旳澇死, 學得好的再差也差不了多少,學得不好的補多少課也白費。
學渣三人再次美美墊底以後, 徹底放棄了掙扎。
當晚放學的時候,梁勁松把自己的坐墊拆了下來,綁在屁股後, 用外面的衣裳遮擋住。
謝溫德看著薑翹的動作,把方法記在心裡,同時也跟著動手操作,找出了展開圖不正確的正方體。
現在看到尹徴這麽解釋,孩子們真的聽得進去,不由得有些愧疚。
但馮巍然也在羨慕梁勁松。
這些題都過了一遍,此前一年的知識便算是徹底教授完畢了,再有不懂,只能靠課余努力。
猜到了他是世家子弟又如何?總歸和她是沒什麽關系的。
馮巍然見了十分困惑:“這是做什麽?”
尹徴眼神飄忽地笑了笑,拎起水桶到菜地邊澆水。
能怎麽辦呢?大概就是裝模作樣地教育一番,事實上還是要靠阿翁來收拾爛攤子吧。
馮巍然偷樂:果然吧!衣服那麽薄,怎麽可能不被發現?
“峰回路轉,”梁勁松學說書先生,搖頭晃腦,“我阿耶並未訓斥我,反而見我有些許進益,誇讚我一番呢!”
他不能出東宮,她想查薑家的案子被皇帝壓了下來,這兩者之間如果有聯系,是否說明他們的仇人是同一個?
至於不能出宮的理由,是因為他知道的信息與薑翠城要報上的信息類似嗎?幕後黑手派人追殺,他逃脫了,而薑家人沒有。
薑翹路過,看了一眼謝溫德對著數學最後一道拓展題發愣,不禁駐足,溫聲道:“只靠想,還是難了些,遇到這樣的題,可以動手試一試,像這樣——”
尹徴拿起筆,飛快地畫出了正方體的十一種展開圖,道:“若是記得住呢,死記硬背就好。若是記不住,便要知道,展開圖一定不會出現四個方形組成一個‘田’字;當四個方形一字排開時,另外兩個方形一定分列兩側;三個正方形……”
今年雨水不豐,菜地非常依賴人的澆灌,所以除卻薑翹的照料,尹徴也時常來看看。
路過的尹徴聽見動靜,突然探頭:“這題還有其他的的解法。”
尹徴“嘖”了一聲:“薑娘子說笑了,原因你不是都曉得了?”
有人證在,怪不得皇帝不急著要物證。
薑翹被嚇了一跳,後退兩步:“尹郎君怎麽來了?”
這是很經典的關於立體圖形構想的題,試卷上給出不同的正方體、長方體的展開圖,讓人判斷其中哪一個是錯誤的。
一旁的胡品高看得一愣一愣的,從未想過還可以這樣。
菜上齊了,薑翹拉著尹徴到一邊,不禁問道:“尹郎君為何總是路過典膳內局?”
梁尚書更在乎的是兒子學到多少東西,有沒有用功,比起排名,當然還是學習態度更重要。
他已經習慣了事事都聽阿翁的,雖然他還小,可是阿耶有多麽不像話,他還是看得出來的,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闖了什麽禍,從不教子的阿耶要怎麽辦。
他一邊畫一邊講解,徹徹底底地讓謝溫德理解了其中邏輯。
薑翹聳聳肩,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反問。
謝溫德見過尹徴,只知道他是東宮的花匠,卻對他不熟,下意識看了一眼謝靈譽後,點了點頭。
薑翹不發一言,看著他的背影,又開始聯想。
早讀的時候嘰嘰喳喳偷著討論了一番,今天一整天都在講卷子。
馮巍然歎息:“我便算了,反正阿耶舍不得打我。梁二郎自求多福罷!”
“防止挨揍!”梁勁松重重點頭。
他躲在東宮,就是皇帝留存的人證,而薑翠城的密信,就是物證。
薑翹信了,又調侃說:“尹郎君不入仕當真可惜,作為一個花匠,竟是如此全才。”
謝靈譽在教學的時候,當然也說過這些方法,但當時謝溫德沒懂,他便覺得這樣的題也並非多重要,隻讓孩子們死記硬背了。
尹徴理由充分:“我來看菜地!”
小孩子的空間想象能力沒那麽強,便可以自己在草稿紙上畫出對應的展開圖,手動折一折,很快就能分辨清楚了。
“路過,”尹徴樂呵呵地扭頭,“謝小郎君想知道另一種解法嗎?”
晚上去吃暮食的時候,恰好還有幾道菜沒出鍋,因此孩子們就著餐桌抓緊訂正試卷。
梁勁松羨慕地想, 要是阿耶能溫柔一點,自己得少遭多少罪!
知識不是要看它重不重要再決定怎麽學,這一點上,是他這個做老師的沒有做好。
“那我也要綁上!”胡品高心虛, 立刻效仿, 完全忘了他阿耶阿娘從來沒打過他一下。
其他人都還蠻正常的,唯有梁勁松這個顯眼包,一下馬車就被抓出來屁股後面有個墊子了。
次日再相見時,孩子們分享了回家後的經歷。
可薑翹又覺得,單是“不急”這一條理由,無法支撐皇帝完全不給她施壓。
如果一定要找個更合適的理由,那有可能重點在她身上。
她唯一特別之處,便是穿越者的身份,可她表現出來的是庖廚技藝精湛,不可能給皇帝帶來更大利益了,至少不值得他用物證去賭,所以她認為自己暫時並沒有暴露身份。
可不是穿越者身份的話,還能是什麽呢?
薑翹想不通。
孩子們的嬉笑打鬧聲,尹徴的澆水聲,雜役收拾灶台聲,混雜在一起,在這個燥熱的傍晚,聽起來像是要融化成一團。
薑翹靠著牆壁,眼睛半闔著,久違地感到有些疲憊。
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呢?
等薑家的仇報了,小太子長大了,又或者自己不想在宮裡幹了,就在京城邊上亦或者直接去政陳女尊自治區,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店,延續自己上輩子過簡單生活的願望。
過兩日,謝靈譽忽然通知薑翹,這次的生活與自然課需要實踐,所以大家要到農村生活一段時間。
謝靈譽已經提前尋找了合適的村莊,那裡有田地有水,村子算是比較富裕,因此搬走了一批有錢人,空房間足夠多,可以住下許多人。
為了不嚇到村民們,所有孩子都不可以直言真實身份,隻裝作普通富家子弟的模樣,隨從也不多,除卻薑翹和謝靈譽外,就帶十個武功高強的侍衛。
薑翹好奇:“那應給使呢?”
“應給使不去,”謝靈譽解釋道,“他一出現,村民定然能猜出這一行人的身份了。”
得,這回真是《變形計》了。
失去錦衣玉食的小朋友們,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村裡的毒蚊子。
這可和去亓蒙山牧場不同,牧場的清潔工作很到位,又有許多人悉心照顧,現在真要讓這群孩子去農村,實在是由奢入儉難。
薑翹倒是無所謂,在她小時候,她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全都住在村裡,最早的時候還是住土房呢,沒比現在先進多少。
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隨身物品,然後跟隨著隊伍出發。
路途遙遠,這次薑翹沒有馬車可坐了,只能自己背著包袱跟著走。
有個侍衛姐姐叼著狗尾草問她:“要我幫幫你嗎?”
薑翹樂了:“我勁兒大著呢!”
“來來來,待會兒歇著的時候掰個手腕!我叫薑梅子,你是薑翹吧?”薑梅子掂了掂佩刀。
薑翹提著包袱,前後悠蕩著,“好巧,我們同姓。掰手腕也不是不行,但我得先聽聽你過往贏過多少,再決定要不要跟你比。”
她可以不比,比了就得贏。
薑梅子身旁的另一個侍衛姐姐舉起她的手,道:“這雙手可是打遍我們小隊沒輸過的,薑翹娘子確定要比?”
“那算了那算了!”薑翹立刻認慫。
庖廚再大的力氣,也是用在做飯上,她總不能挑戰人家的長處去吧!
四輛擁擠的馬車裡塞滿了小孩兒和行李,雖然外面走的人累,但孩子們也不好受。
出了京城,坑坑窪窪的土路走起來太艱難了,這時候的馬車還沒有高坐,全都是鋪個墊子,在上面跽坐或者盤腿坐,稍微過個溝溝坎坎,腦漿子都能搖勻了。
天黑之前,一行人終於抵達了陳家村。
陳家村現如今住著四十幾戶,大多都姓陳,外姓人只有兩戶。
村子裡像模像樣的,房子蓋得分散,但沒有太明顯的優劣之分,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養了家禽,但打掃得也乾淨,並沒有雞糞味飄得老遠的情況。
孩子們進了村,便從馬車上下來,相互攙扶著走。
這一路上真顛壞了,他們到現在還有點暈乎乎的。
言風裳等習武的孩子好一些,但較為文弱的幾個孩子就有點受不了了,臉色蒼白得嚇人。
謝靈譽找到把房子租給他們的人,交涉過後,就領著大家去休息了。
一共兩個小院,男女各一間院子,屋子也多,都住得開。
薑翹看了一圈,覺得還算乾淨,因此放下包袱後,隻把土炕上的草席抖了抖,又打濕抹布,仔細擦了一番,這便開始鋪床了。
薑梅子看她適應良好,與同伴對視一眼,放下心來。
她們當侍衛的,風餐露宿也能習慣,就怕這薑典食住慣了舍館,她們無暇照顧她呢。
幾人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差不多,又去東屋幫幾個小娘子鋪床。
薑翹看崔雪娥眼神迷離,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道:“先好好休息一會兒,飯好了再起來。”
暮食的食材是村民給送來的,其中一個嬸子看他們人多,還把自家做的小菜拿了過來,免得他們不夠吃。
薑翹謝過之後,與兩個會做飯的侍衛一同準備暮食。
好不容易折騰過來,食材又不算豐富,因此一切從簡。
大半個時辰以後,當孩子們匯聚在餐桌前,由衷地舒了一口氣。
累慘了!但是有薑翹做的食物,這一點也不虧!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眾人幾乎要散架的骨頭又重新緊了回去。
謝靈譽領著孩子們到處走,讓他們參觀了農民照顧田地的模樣,又帶大家到河邊轉了一圈,這一路上都有薑翹這個金牌解說員來解答孩子們的問題,仿佛沒有什麽能難倒她。
無論是地裡的各種植物,還是清澈河中的遊魚,薑翹全都認得出。
這也給孩子們造成一個誤解——他們以為想要當好庖廚,就一定也要懂這些呢。
事實上薑翹只是對這些感興趣,再加上幼時耳濡目染,所以才略懂一二。
真要讓她種地,那技術還是比不過真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照顧好一小塊菜地就已經不錯了。
粗略認識過農事之後,再之後一天就要實踐了。
所有農活裡,相對來說比較容易的是除草。
陳家村是今年京城周邊第一個試點種植玉米的村子,村民對這杆子一人多高的植物也不太熟悉。
雖說當初來教學的人講得很明白,但莊稼人對陌生的作物是沒法放心的,只有看到收成那天,才算是積累起了經驗。
孩子們被分配到公田幫忙,給玉米除草。
所謂“公田”,就是歸屬國家的田地,一旦國家要試驗什麽新品種的作物,村民就要一起在公田種新作物。
只需要交上幾筐成熟的糧食,方便宮中的人做對照樣本,其余收成都給農民,總體來說穩賺不賠。
公田是村民輪班照顧,今天多了孩子們來幫忙,值班的幾個人樂得合不攏嘴,教了孩子們除草後,紛紛誇孩子們懂事伶俐,用最樸實的話語把小朋友們誇得不好意思抬臉。
薑翹聽見了,都快笑死了。
什麽“吃苦耐勞”“不是那驕矜混帳的富家公子做派”之類的,仿佛這群孩子多任勞任怨一樣,實際上只有薑翹知道,連續吃了幾頓粗茶淡飯,他們都快瘋掉了。
之前減肥的時候,好歹還有肉吃,現在那是頓頓吃素,吃得大家臉都綠了。
薑翹估計孩子們快受不了了,於是跟謝靈譽商量了一下,帶了幾個侍衛一起去河邊捉魚,改善改善夥食。
南風刮過,薑翹戴好帽子,扛著從村民家借來的魚叉,直奔河邊。
水流不算湍急,而且清澈見底,估摸著也就一米多深,不怎麽危險。
她跟薑梅子並肩走,然後分列河兩岸,勢必要把路過的魚洗劫一番。
薑梅子轉了轉魚叉,道:“要比一比嗎?”
薑翹一本正經地說:“不了,魚靠右行,你那邊過路的多。”
京中整頓過交通亂象,因此靠右行走的規則在京中通用,薑梅子可以理解。
“不比就不比,想來是我太厲害了,無人願意與我較量罷!”薑梅子揚眉。
“比!”薑翹斬釘截鐵地喊了一聲,眼疾手快地一魚叉下去,叉中一條魚。
她面無表情地想,自己真的是受不了激將法,永遠年輕,永遠被激將。
薑梅子興致高昂,很快也埋頭盯準了一條魚,果斷出手。
“嘩啦嘩啦”的水聲幾乎沒停過,這條河不深,但魚還蠻多的,最後分散在河流各處的人都收獲頗豐。
薑翹數了數自己的小桶,裡面有三條大魚三條小魚,薑梅子則是四條大魚一條小魚,按重量來說是不相上下的。
“這次是你贏啦,下次就說不定了!”薑梅子揮了揮拳頭。
薑翹覺得她應該是給自己放水了,但畢竟是娛樂,沒多嘴說太多。
晚上,孩子們終於吃上了香噴噴的烤魚,即便用的是最普通的鹽巴和醬來調味,大家也吃得津津有味。
美味是對比出來的,這跟宮中的膳食比不了,但是跟之前幾頓野菜炒野菜和野菜拌野菜相比,還是好吃了太多。
次日是小暑,本朝有吃新米和應季食物的習俗。
村民們給他們送來了新米,昨日玉米田值班的其中一個人還拿了四節藕,作為感謝。
孩子們又出去體驗農活了,薑翹則是留下來收拾這些食材。
新米當然要蒸成米飯,一部分用來吃,一部分跟菜混合成菜丸子,油炸過後能煮湯,空口吃也行。
至於藕,這水靈靈的模樣,用來涼拌最佳,可是孩子們饞肉,薑翹隻好把它們都做成炸藕夾。
魚肉和野菜混合在一起,添加適當的調味,然後用薄厚均勻的藕片夾上肉,再掛上一層面糊,便會牢牢粘住。
品質較差的菜油燒起來,冒煙和異味都有些嚴重,但總比豬油煙點高一些,因此只能用菜油來炸這藕夾。
油溫足夠後,藕夾一下到鍋裡,面糊便自由地向外伸展了一點,但並未完全飄出去,再下一瞬,表面就已經定了型。
“滋啦滋啦”的聲音在這個環境裡聽起來格外治愈,南風穿堂而過,薑翹單手擦擦汗,另一隻手熟練地控制著油鍋裡藕夾的數量,以免食物太多,導致鍋溫下降。
面衣金黃的藕夾非常漂亮,孔洞之間隱約可以露出一點中間的魚肉餡,分外誘人。
中午,孩子們灰頭土臉地回來用晌食。
薑翹隔著窗戶笑道:“小花貓們快洗洗去,這就開飯了!”
四節藕,炸出了一小盆藕夾,保證能讓孩子們吃個痛快。
又有香噴噴的新米和鮮美的菜丸子湯,這竟是這兩天最好的一餐了。
梁勁松一手拿著藕夾,一手扒飯,吃得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藕夾的面衣十分酥脆,“哢嚓”一聲咬下去,裡面的藕還是水靈靈的,並不覺得炸過之後損失了風味,而兩片藕之間的魚肉,則是鮮嫩非常,沒有一絲絲雜刺,只有一片潔白柔軟。
澹台勉聞更誇張,他何時吃過這樣的苦?累了一上午,不吃些高熱量食物,根本無法補足力氣!因此他已經把用餐禮儀忘了個七七八八,每一口都咬得很大,咀嚼時滿臉都是幸福。
勞動課就是要實踐,才最出效果。
很顯然,這一次謝靈譽帶著孩子們來農村,算是來對了。
這幾天下來,孩子們真的出了力,在田裡曬黑了許多,同時身上難免留下一串一串的蚊子包,看著竟和來時判若兩人。
而下了田之後,陌生的作物看得見摸得著了,課本上模糊的一句“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也終於變得具體了起來,孩子們對這一切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陳家村住到十號早上,謝靈譽便帶著大家返程了。
薑翹累得慌,這次沒有拒絕薑梅子幫她拎著包袱的提議。
她慢悠悠地墜在隊伍最後,腳步忽快忽慢,決心跟孟典膳郎申請幾天假期。
只是這時,她忽然覺得自己身後好像有人。
那個人注視著她。
不是注視著前面所有人,也不是在盯著馬車裡的孩子們,而是單單對著她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薑翹覺得如芒在背,不禁加快了步伐,走到隊伍中間去。
被注視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但她不覺得這是錯覺。
近期在京中時,她經常有這種感覺,所以她猜測是國慶宴席上那個老臣派了人監視她。
但她收到皇后的暗示後,一直沒有任何奇怪的舉動。
本以為這次到陳家村,她能有個喘熄空間,結果監視她的人還是跟來了,只不過先前藏的很好,沒讓她察覺到。
這種滋味當然不好受,但薑翹也沒得選。
進了京城,就熱鬧起來了。
周遭有叫賣聲,坊牆之間也有人挑著東西來來往往。
薑翹無意間看到宣傳欄上有個單子,寫著“西市關寧調味鋪有新式調料供應”,下面有這新式調料的介紹,看描述很像咖啡果。
如果有人發現有用的東西,一般都會進貢給宮中,但如果宮中沒出現,就說明這東西沒人會用。
能把咖啡果稱作調料,那店家也確實不像是會用的樣子。
薑翹想了想,跟謝靈譽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先送孩子們回家,自己則是叫上薑梅子一起去了西市。
身後還有人盯著她呢,她可不敢獨行。
西市和東市的布局相似,只是東市的海貨多,西市的奇珍異寶多。
邊走邊逛,薑翹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關寧調味鋪。
掌櫃的把咖啡果裝在漂亮的瓷盤裡,紅色的橢圓的果子十分漂亮。
咖啡豆在剝開以前,正是披著這樣紅色的漂亮外衣,薑翹認得出,便直奔著這一盤咖啡果而去。
掌櫃的知曉她是看了廣告來的,忙介紹道:“我從一個船隊那兒得來這果子,據聞可以入菜調味,奈何我不懂烹飪,不知娘子可是想要買一些回去嘗試?”
薑翹笑了,拿起一顆咖啡果,道:“我看不出它如何能入菜,倒是要看您開什麽價格再決定。”
掌櫃的已經給不同人開過許多不同價格,看見購買意願強的就多宰一點,購買意願弱的就便宜一點。
“這東西稀少,一斤要四百錢。”掌櫃的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
薑翹挽著薑梅子的手,舉步要走,掌櫃的連忙道:“娘子覺得貴了?”
“正經過日子的人家哪來的錢這麽禍害?您莫要消遣我這泥腿子了。”薑翹擺手。
掌櫃的斜眼看了一眼店外,壓低聲音說:“娘子誠心想要的話,我跟您說個數,三百錢,不能再少了!這點果子全都是船隊帶來的,人家船隊也要有賺頭的嘛!”
薑翹搖搖頭:“你不誠實,我沒必要嘗這個鮮,更何況還未必有用,罷了罷了!”
掌櫃的咬咬牙:“娘子!娘子!慢著!二百五十文錢,真的不能再少了!”
“一百五,你同意我就買二斤。”薑翹單手叉腰,給一旁的薑梅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二百!二百好不好?”
“就一百五。”
“一百八……就一百八罷!娘子,真的不能再降了。”
薑翹覺得他肯定還有賺頭,但不至於再壓下去,免得他逆反了。
“那便一百八十文,給我裝兩斤。”薑翹從包袱裡找出銅板來,數了足量,與掌櫃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出了這調料鋪子,薑梅子由衷感慨:“薑典食真乃神人也!”
她從小就生活在宮裡,從來都是隻砍人,不砍價,哪見過這架勢?
薑翹心滿意足地掂了掂口袋,打算回頭磨咖啡。
“你平時在哪裡當值?若是再有機會,可以一同出去玩。”薑翹道。
薑梅子說:“我在崇仁殿東邊當值,不過偶爾有輪換或者外勤,未必能與你碰上,回頭我看看輪值表再與你說。”
薑翹點點頭,邊走邊看著四周。
忽然,她看到了一間香薰鋪子。
與東市那家的裝潢完全不同,但是薑翹隻一眼,就認出了這絕對是皇帝的人經營的鋪子。
那封信上的味道,興許就是重要信息,既然決定要把信交給皇帝,那麽她最好也確定一下信的味道是什麽。
薑翹自然而然地扭頭對薑梅子說:“我們去這家鋪子看看吧,我想買香薰。”
就在這一刻,強烈的被注視著的感覺達到了頂峰。
薑翹面不改色,頂著壓力,仿佛什麽也沒有察覺到一樣,與薑梅子說說笑笑著進了店內。
陳列架上的香薰都很漂亮,薑翹隨意拿起一個,輕輕煽聞,道:“這個好清新!”
薑梅子本來對此沒什麽興致,但這家店的香薰味道很好,於是她也跟薑翹一樣挑選了起來。
掌櫃的時不時問一問她們的需求,但薑翹想要自己看,於是拒絕了。
朝著店深處走去,香薰的樣式和味道便遜色了些許。
憑借敏[gǎn]的嗅覺,薑翹很快就發現了味道比較特別的香薰。
其中一款,與當初趙甘婷找到的一致,另一款則是與密信上原本的味道極為相似。
薑翹這次不敢當著老板的面拿起這特殊的香薰,於是隻趁著沒人注意,輕輕用指甲刮下來一點點,抹在手帕上。
分別買了一款香薰後,薑翹與薑梅子一同出了店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二人對視一眼。
莫名的濃鬱的殺意,就在她們身後熊熊燃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