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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廚娘投喂崽崽日常》第五章 【005】
  第五章 【005】

  跟在工整問題後的回答,僅僅是一個“非”字,卻讓薑翹感受到,太子還是可以溝通的。

  思索了一下,薑翹又寫:既如此,昨日的酸湯肥牛、魚香肉絲、糖醋裡脊,是有哪裡不合殿下的口味呢?

  澹台勉聞自己也搞不懂,於是提起筆來,猶豫著寫下“難說”二字。

  他很想講出自己的不適,但文字不易描述,更何況他並不清楚自己的不適是否是因為那些菜。

  真的很煩,明明庖廚只要做他喜歡的那幾樣就好,刨根問底作甚?

  薑翹寫字是蹲身的,這樣拉低了自己的視線高度,避免太子不舒服,同時也更容易觀察到他的表情。

  她趁著太子還殘余些許耐心,又在紙上寫道:殿下是覺得口感不好?還是食材用料不妥?亦或者是用過之後有哪裡不適?
  澹台勉聞沒有接筆,而是細細回想自己的感受,最後遲疑地點了點最後一個問句。

  歪打正著,薑翹的思路竟是正確的——太子極有可能是對醋過敏。

  大抵是這個時代沒有過敏的說法,亦或者是太子的症狀不在體表,他又不懂得如何描述,所以至今沒有被人重視罷!

  於是次日一早,應久瞻便親自帶上各式香膏與賞錢來到典膳局。

  天色漸晚,太子還有課業要完成,薑翹更多的疑問,最終也沒有機會問出,便隻好先行離開。

  若是往常,非要他寫字,還敢耽誤他的時間的人,他理都不想理,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那庖廚提問時不開口,而是寫字,很大程度上取悅了他。

  所有人都在說話,所有人都很聒噪,他厭煩這種與別人不一樣的感覺。

  思及此處,他按捺住心中的雀躍,又寫道:我見她手上有瘡,你快快擇合適的東西送去,作為謝禮!翌日我要見阿耶,再讓阿耶賞賜她!

  如此,薑翹便吃了一顆定心丸。

  薑翹謝過後,又聽應久瞻說:“今兒暮食無需準備了,殿下進宮見聖人去,再者,忌口一事也需由尚藥局奉禦再瞧瞧。”

  當兩個人用同一支筆,在同一張紙上寫寫畫畫時,他覺得自己並非異類。

  這樣的症狀,薑翹也沒見過。

  應久瞻連連點頭,鬼使神差地,竟沒有答話,而是畫了一個笑臉,用以表達他的讚同。

  意亂如麻地完成課業,澹台勉聞又取了空白的紙來,寫字問應久瞻:她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

  周遭的人少了一些,澹台勉聞覺得自在,匆忙去做功課。

  應久瞻下意識想要開口作答,卻忽地想起薑翹的所作所為,於是跟在太子的字後面寫道:她名為薑翹。

  破天荒地,澹台勉聞笑了一下,輕輕點頭。

  花費了半個時辰,她終於確信,太子對果酸不過敏,但是對發酵得來的酸——比如酸菜、醋、酸奶等,均有不同程度的過敏,食用過後,會覺得口腔裡發緊,肚子裡也泛酸泛痛。

  他應當好好感謝薑翹才是。

  能夠搞懂自己不能吃什麽,也算是意外之喜。從前澹台勉聞並非有意為難他人,他的確說不清,於是這便更加突出那庖廚的出眾。

  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並且也不是立刻發作得很嚴重的過敏,太子最終能夠說明白,也是他多次對比,才隱隱察覺出自己不能吃什麽。

  太子態度轉變,又肯進宮,說明薑翹真的查明了他的忌口,無需再擔心十日的生命倒計時了。

  原來不當異類是這樣的滋味兒。

  想到這裡,薑翹繼續提問,一點一點引導著太子寫下`身體不適的症狀,最後又把他認為自己吃了會不適的食物也盤問了一番。

  隔日,尚鹹伏神采奕奕地來典膳局報喜:“薑主膳,您是有福氣的!昨兒太子殿下又見了尚藥局奉禦,驗明了您所說的話,聖人得知後非常歡喜,特命奴前來給您送賞錢呢!”

  薑翹放下手頭的活,略一歪頭,笑道:“辛苦尚給使走一遭,先吃茶罷!”

  她把才準備用來入菜的花茶取了一杯,雙手奉上,心中卻不禁罵起來:哪裡來的爛福氣?先有性命之憂,再費盡心思苟活,也算得上福氣?誰稀罕這福氣誰沾去吧!

  尚鹹伏並未覺得自己說得不妥,讚了幾句這好花茶,才又說:“聖人關愛太子殿下,還讓奴轉達,往後殿下的三餐皆可無需循規蹈矩,殿下喜歡什麽便做什麽就是了。”

  薑翹卻問:“這怕是不妥吧?殿下除開忌口,很大部分是吃不得冷掉的食物,即便滿桌子菜都是殿下喜歡的,還不是選擇受限?”

  尚鹹伏意味深長地搖搖頭:“薑主膳說得不對,若是東宮內可開火,還用愁那些個?”

  “聖人應允的嗎?”薑翹愕然。

  “正是如此!很快就會有人將東宮內的小廚房搭好,在左春內坊的院子裡,雖說不能讓典膳局所有庖廚都過去,但實在便宜許多,爾等起早貪黑多走的路,另加賞錢,聊以貼補。”尚鹹伏笑起來,眼睛沒入臉頰的肉裡。
    薑翹情不自禁也笑起來,既是為自己高興,也算是為太子高興。

  尚鹹伏感慨一番,最後長揖道:“闔宮上下,多少人為殿下的健康苦惱,多虧薑主膳細心耐心,奴代聖人與娘娘謝過薑主膳了,待聖人空了,再來見您。”

  薑翹一聽帶上了帝後二人,再多的獎賞也提不起心思樂了,自知這禮太大,忙側過身去,不敢全受。

  客套夠了,尚鹹伏還要回去當差,當周圍終於沒了旁人,薑翹喜難自抑地伸手比了個小樹杈,由衷地喊道:“好耶——!”

  一句“好耶”,就是對艱難又枯燥的生活最質樸的鼓勵。

  渡過了這一次的難關,她心裡也明白,宮中並非處處凡俗,哪怕是小聲嘀咕,也得小心隔牆有耳,能管住嘴便管住些,才是最好。

  又盼了兩日,有宮人來告知薑翹,可以收拾東西,把廚具搬進東宮了。

  薑翹和宋如羨隻撿了必備的廚具,又聽從應給使托人轉告的建議,親自選了幾位典食與幫廚,轉到東宮內。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好差事,不是人人都樂意乾,他們都住在東宮外典膳局的舍館,每日做飯都要來回折騰,比往日要累許多。

  好在太子有點良心,提出給入東宮當值的人,每月再加一貫錢,這樣就劃算得很了。

  廚具的搬運無需薑翹操心,自有宮人安排,她隻空著手跟上就好。

  再進東宮,心境大不相同,她不必再忐忑地垂著頭,偶爾抬眼觀察周圍,也沒人指責她什麽。

  秋風吹得花朵搖頭晃腦,已經有些許陳舊的宮牆,在秋日的陽光下顯得也沒那麽巍峨了,井然有序列隊行走的宮人們融入這別致的畫面裡,分外養眼。

  遠處似乎有孩童嬉鬧聲,薑翹遠遠望過去,看見十來個與太子年紀相當的孩子在蹴鞠,只是太子與一個極瘦弱的小娘子並未加入其中。

  一轉彎就瞧不見孩子了,薑翹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到別處,連跳著舞盤旋落下的秋葉,都顯得那樣別致。

  終於走到目的地,左春內坊劃分了一處小院作為庖屋,已經打掃得乾淨整潔,灶也早就搭好。

  薑翹想搭把手幫忙歸置才帶來的廚具,卻被攔了下來。

  “薑主膳好生歇著,莫要亂走,兒擦洗妥當,您再準備暮食。”陳雪花說著,把薑翹捧起的瓶瓶罐罐拿走。

  薑翹哭笑不得,隻好偶爾幫幫忙,無聊了,才去院外看風景。

  風景左不過就是宮牆與植物,千篇一律……等等!並非如此!

  遠處的樹下,有一年輕郎君正在挖著溝渠,身旁放著一筐枯萎的花,這場面詭異又和諧。

  薑翹不禁撓了撓頭,他這莫不是在學黛玉葬花?這朝代有《紅樓夢》沒有啊?

  許是那郎君力氣不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挖好了坑,他隨意地盤腿坐在地上,認認真真把花瓣倒了進去,再把土填好,末了,他還煞有其事地用鐵鍬拍了拍松軟的土。

  好怪,薑翹越看越覺得怪,一下子難以理解他是在做什麽,甚至有點想舉報有人破壞東宮環境。

  她還打算繼續觀察下去的時候,也到了做暮食的時辰,於是不得不收回目光。

  現下能做炒菜了,薑翹定是要大顯身手的。

  新鮮的羊腿肉,用來做蔥爆羊肉是極香的,羊肉膻而不腥,香飄十裡;

  臘腸風味獨特,分外鮮甜,拿來做煲仔飯正合適,點綴上翠綠的青菜,再打一顆雞蛋,色香味俱全;
  才從雞窩裡掏來的雞蛋打散,往油鍋裡一倒,“嗤啦啦”一聲,就變得蓬松起來,順便吸走一大截油,這樣的炸蛋跟番茄炒在一起,能最大化地吸收番茄的湯汁,色彩喜人……

  而最迎合太子口味的,莫過於今晚的鍋包肉。

  鍋包肉需得是又濃又嗆的酸甜才對味兒,既太子吃不了酢,便替換成橙汁,也別有一番風味。

  橙汁的酸甜與糖醋的酸甜不一樣,它不濃烈,頗有些像大人糊弄想喝酒的小孩時,倒給小孩的鹹茶——只是意思意思就夠了。

  各種菜肴備齊後被端走,薑翹累得靠著灶台歇息。

  原主的身體不太健康,入宮以來,薑翹一直只需要做分內的事情,並不繁重,故而沒意識到身體素質差這回事,直到今天忙昏了頭,才被骨肉酸痛折磨得不想動彈。

  今日無需等待太久,眾庖廚誇讚薑翹的話還沒說到山窮水盡,就有宮人來報——

  “薑主膳!薑主膳!太子殿下很是喜愛,請您移步去領賞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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