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這是小雅第一次看到成嘉澍這樣子， 心裡很沒有底，也很擔心出別的事情。

  跟著成嘉澍回到了片場，造型師叫成嘉澍過去。

  成嘉澍說：“小雅， 先別跟著我，就在這兒休息吧。”

  小雅在旁邊等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江寒的兩個助理從公共衛生間回來了。

  再往成嘉澍看的時候， 他已經在和道具大哥聊天了。

  成嘉澍手裡拿著苗刀，笑著看道具大哥展示剛剛弄出來的雙刀。

  “是不是短刀的招式會更多一點？”

  道具大哥， “算是，因為更趁手一點嘛，但是要說在電影裡的武術動作， 還是劍和大一點的刀更有觀賞性。”

  不管是什麽電影，都要講究有觀賞性的，兩人討論了一會兒， 旁邊武術組的小哥叫道具大哥，“道哥， 弄好了，現在是不是要去看一下吊機。”

  成嘉澍在穿設備的時候江寒也過來了，身後隻跟了一個助理，另外一個不知道去哪裡了，工作人員見他過來也趕緊準備給他穿。

  成嘉澍不知道江寒到底動了什麽手腳，他並不了解威亞的設備的具體構造。

  道具組的棚外燈光昏暗，外景場地也沒有監控攝像頭，想到這裡的時候，成嘉澍想到江寒是不是也是這樣想了，才大膽的做這種害人的事情。

  成嘉澍坐在馬上，微微咬著牙，呼吸的節奏有些奇怪，心臟也跳得很快。

  “化妝師？過來給魏老師弄一下！”

  如果，如果他想要的真的是自己的命，或者重傷到不能再演戲，不能演尹一刀。

  成嘉澍晃晃腦袋，“沒事，過去吧。”

  兩人一起走過去，導演在跟燈光組的人說話，成嘉澍過去穿威亞。

  “把成老師的威亞設備拿過來。”

  “對，我跟你一起。”道具大哥說完，轉頭笑著對成嘉澍說：“那我先過去忙了，一會兒要上威亞， 記得套紙尿褲。”

  手機響了一下，成嘉澍看到是金如山的消息，他抬腿離開，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才點開消息。

  他伸手輕輕拍馬兒的脖子，跟它說說話，希望待會兒拍戲能配合一點。

  成嘉澍看到工作人員過去搬東西，蹲下確認一下哪個是成嘉澍的箱子之後就搬了過來。

  成嘉澍想回點什麽，但是發現手指有點顫唞。

  成嘉澍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把自己的和江寒的交換了。

  第一個鏡頭是成嘉澍的單人鏡頭，他騎著馬從馬上站起來，發現竹林裡有別人的時候騎著馬追，隨著對方使用輕功逃跑，他也輕功追趕。

  場務在喊準備開始。

  “大家注意一下不要踩到軌道了，葉子鋪著的！”

  穿好設備之後成嘉澍上馬。

  下一場戲就是成嘉澍和江寒對手戲，這裡有三個箱子，那寫著b組的一定是給江寒用的。

  周邊的吵鬧聲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成嘉澍猛地起身，站直了之後發現自己有點站不穩。

  那反過來，自己想要他這樣嗎？
  現在叫停是不是也還來得及？

  是金如山發來的照片，正在和張量吃飯。

  成嘉澍腦子裡很亂。

  不知道在馬上坐了多久，突然感覺到馬動了一下，成嘉澍回過神來。

  成嘉澍笑，“好，你先去忙吧。”

  也不知道江寒想要的結果是什麽樣的。

  “燈光！燈光過來！”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江寒旁邊的紙箱子，有些慌亂。

  小雅忙扶上來，“小樹哥，沒事吧……”

  道具大哥離開， 成嘉澍轉頭看向剛剛武術組小哥搬過來的威亞設備。

  在追趕途中魏承和江寒中途幫他攔截，三人和對方打鬥起來，最後跟蹤成嘉澍的那人還是跑了。

  給成嘉澍牽著馬的工作人員提醒成嘉澍牽好之後就走開了。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視了一眼。

  江寒把手機交給助理，也開始準備穿設備。

  成嘉澍和魏承是有專用的設備的，因為需要威亞的戲份多，不和別的演員混用。

  片場所有人都在做準備，喊叫聲不絕於耳。

  成嘉澍努力地調整自己的狀態，想著劇本和今天衛九文導演講的戲。

  “成老師！準備啦！”場務在叫他。

  三個紙箱子， 上面貼著標簽， 一個寫著a組成，一個寫著a組魏。還有一個寫的是b組。

  藏在黑暗處的工業吹風機開始工作，吹起地面的碎葉，竹林搖晃，暗影重重。

  “1、2、3，action！”

  成嘉澍雙腿用力夾一下小馬，手中的韁繩輕拍馬屁股：“架——”

  馬兒疾馳，速度不慢，成嘉澍以前沒有騎馬的經驗，但好在這匹馬很乖，成嘉澍的平衡感也很好。

  晚風在耳邊呼嘯，道具組也正在準備拉威亞。

  鏡頭擺過來的時候，成嘉澍緩緩轉頭掠過。

  好像是一種天賦，看到攝影機之後成嘉澍迅速入戲，眼神都變得凌冽起來。

  這場戲下午走過兩遍，成嘉澍是熟悉的。

  跑過前面這叢竹子就要吊起來了，威亞起來的時候要注意好自己的身形，否則就沒有輕功的感覺了。

  成嘉澍的動作是先側身上馬，然後踩著馬背起飛，這時候負責威亞的工作人員會把他往右邊拉，成嘉澍再一腳蹬在樹杆上竹林。

  “準備！！”道具組的大哥大喊一聲。

  成嘉澍彎腰從馬側拿起自己的苗刀，準備上馬——

  “等一下！！等一下！”

  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響徹整個片場，節奏被打亂。

  場務拿著喇叭喊“cut”。

  各組的人都很惶恐，成嘉澍也因為這一聲緊急刹車，馬兒被勒得前仰一下，成嘉澍俯身抱住馬脖子才沒有被摔下來。

  衛九文很生氣地大喊：“怎麽回事！”

  眾人看著聲音來源，導演更生氣了，是江寒的助理。他本來就對江寒不滿，正準備發飆的時候女助理突然崩潰地大哭。

  牽馬的大哥讓成嘉澍閑下來，怕馬兒又受驚摔了。

  成嘉澍下馬，小雅也過來了，她小聲地說：“江寒的那個助理。”

  兩人往助理那邊走過去，剛到的時候江寒也過來了。

  女助理正蹲在地上一邊大哭一邊碎碎念著什麽，大家都聽不清，直到她看到江寒過來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女助理直接撲通跪下來，對著江寒哭訴：“對不起對不起，江寒哥我真的不想害人的命，我不敢，我不要做這種事情，求你了，求你了我害怕……”

  眾人皺眉，江寒慌亂地要上去拉助理：“幹什麽你！快走！”

  “等一下。”衛九文過來了。圍著助理的人讓出一條路，衛九文讓場務去把助理扶起來，他看江寒的表情很不對勁。

  有人拉助理，助理一轉頭看到了衛九文，又撲向衛九文：“導演別拍了，導演，不要拍，會出人命的。”

  她臉上滿是淚水，眼睛裡都是紅血絲。

  淨勝非常緊繃。

  衛九文蹲下來問她：“怎麽回事，你跟我說。”

  助理哭到氣息不穩，磕磕巴巴地說：“我把成嘉澍的威亞弄壞了，拆了兩顆固定螺絲，腰帶也弄壞了，對不起，不要拍了導演，成嘉澍會摔死的。”
    衛九文蹙著眉頭，看向江寒。

  江寒的表情很豐富，在場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就連江寒都慌了。

  衛九文：“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故意傷害。”

  助理瞪大眼睛，轉頭看江寒，然後又害怕地低頭往導演這邊靠。

  “江寒哥讓我做的，不是我……讓我把壞的放到成嘉澍的箱子裡，我不想的……導演我害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該死，我會去死的……”

  這時候道具大哥趕緊上來檢查成嘉澍身上的威亞設備，成嘉澍脫下來遞給道具大哥。

  道具大哥仔細檢查，嘴裡嘟囔著：“沒有壞啊……”

  話音剛落，另一邊道具組的人說：“這個，這個壞了！”

  他跑過來，把手裡的道具攤在地上，腰部裡側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被人用剪刀剪過。

  頓時現場吵鬧起來，衛九文抬頭對場務說：“報警。”

  江寒慌張，眼睛一轉開始給自己解釋道：“導演，不是這樣的，他的沒壞明明是我的壞了，是成嘉澍要害我，你看是要用的這個壞了！”

  “報警！！”衛九文又喊。

  江寒的另外一個助理忙過來求情。

  今晚的拍攝泡湯了，工作人員收工，大家都回酒店去。

  最後也沒有報警，一方面是想著事故沒有真的發生，二是江寒和成嘉澍現在身後都有人，一個是星宇，一個是忠影，還是需要跟他們公司先溝通一下。

  如果是請曝光出去，對劇組也有很大的影響。

  回到酒店，成嘉澍和小雅在房間裡，成嘉澍正在吃剛剛小雅出去打包回來的米線。

  “你回去休息吧。”成嘉澍說。

  小雅在沙發上坐著，手裡捏著手機，“不用，我再陪你一會兒。”

  成嘉澍：“我有什麽好陪的。”

  小雅：“萬一江寒又發瘋呢？我剛剛都聽道具組的人說了，要是真的吊著那個威亞上去，掛腰的那個地方，一開始可能沒事，到高的地方吊機擺大動作的時候就承受不住了，可能會直接斷掉，你想想那麽高的地方被甩飛，再摔下來，不死也要斷條腿。”

  說著說著，小雅後怕到哭了出來。

  成嘉澍一看，怎麽還哭了，他走到沙發旁邊，小雅撲進他懷裡：“嗚哇哇——太嚇人了，我就不應該聽你的，我應該直接拿著錄音去找導演，去報警，我怎麽能讓你去做那種事呢……”

  成嘉澍輕輕拍她後背，強撐著說：“沒事了。”

  剛安撫好小雅，衛九文導演那邊就來人了，叫到導演房間裡去。

  成嘉澍收拾一下，要過去。

  “我也去。”小雅忙拿起自己的手機。

  她眼淚都沒有擦乾，還是堅持要一起去，成嘉澍沒辦法，帶著一起去了。

  已經快十二點了，酒店走廊靜悄悄的，成嘉澍敲門，一看裡面有十幾個人。

  都是和今晚威亞事件有關的。

  唯獨那個崩潰的助理不在。想著可能是因為情緒不好，休息去了。

  “坐吧。”衛九文說。

  成嘉澍和小雅坐下，江寒就在他們對面，雙手抱胸，看起來仍然是氣勢凜人的樣子。

  大概公司的人已經趕過來了。

  衛九文開口：“已經通知你們兩邊公司的人過來了，今晚沒有報警不代表我真的不會報警，當我的劇組是什麽了！？”

  成嘉澍抬眼看向導演。

  他手裡捏著自己的保溫杯：“道具這邊說一下你們這邊怎麽回事？”

  負責準備威亞的小哥說：“我這邊檢查了，被弄壞的威亞就是給成老師用的那一套，因為今晚江老師在a組拍戲，就從b組那邊拿了一套過來，可能是放錯了箱子。下午走戲的時候成老師是用過的，那時候是好的。”

  衛九文：“那就跟剛剛那個女孩說的對上了。”

  說完看向江寒，“她說是你指使的。”

  “我沒有。”江寒很堅定。

  衛九文想再說什麽，又收回去，“這件事及時止損，沒有發生什麽事故，但是不可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江寒你先收工吧。”

  江寒抬起頭，“我要等經紀人過來。”

  “可以。”

  “我的助理呢？”

  大家都看向江寒，衛九文說：“送到醫院去了。”

  江寒：“哪個醫院？”

  衛九文：“無可奉告，我已經聯系了她的家人朋友過來。”

  江寒似乎也不打算繼續呆在這個劇組了，轉頭看向成嘉澍：“成嘉澍，你開心了吧，我走了你就爽了吧。”

  成嘉澍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不要以為……”

  “以為什麽？”成嘉澍一個眼刀過去。

  成嘉澍的戲也暫定停一天，讓他好好休息調整一下狀態，劇組也警覺地要重新檢查所有的設備。

  成嘉澍原本覺得自己不需要調整的，自己既沒有慌亂，也沒有崩潰，更沒有受傷。

  可是當他回到房間，洗完澡對著鏡子看自己的眼睛時，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恐懼與慌亂。

  成嘉澍腦袋空空，不敢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只能對著鏡子發呆。

  直到有人敲響了房門。

  成嘉澍有些驚恐。

  回過神來之後去開門，他以為是小雅，沒想到開門的時候看到了金如山。

  今天晚上的事劇組已經封鎖了，是小雅給金如山打電話說了今晚的事情，金如山連夜趕過來的。

  他想過成嘉澍的狀態會不好，但是沒想到他都快碎了。

  “乖乖，乖乖……”

  金如山關上門，把成嘉澍摟進懷裡。

  成嘉澍愣了片刻，直到感受到金如山身上的淡淡氣息才反應過來。

  “老公……”

  成嘉澍猛地撲進金如山懷裡。

  憋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能釋放出來，他緊緊地摟著金如山，在他身上汲取能量和安全感。

  抽泣著說：“我是不是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啊……我太害怕了……”

  金如山的手他在後背輕輕撫摸。

  在小雅告訴他成嘉澍親手調換了威亞，想用同樣的方式懲罰江寒的時候，金如山就覺得不對勁了。

  這種做法，不是屬於他的小樹的爽文。

  金如山輕聲說：“沒事了，沒事，我理解你乖乖，都是我不好，我早該想到他在劇組不會安分的，怎麽能放你自己在這裡。”

  如果我早一點快一點狠一點解決掉他們的話，就不會有今天這件事了。

  金如山的衣服肩膀處已經被成嘉澍的眼淚濡濕
  他輕輕推開成嘉澍，雙手放在成嘉澍的胳膊上，微微低頭看著他的眼睛。

  “明天，明天江寒和顧遠就會得到他們應得的懲罰。”

  小雅在小樹懷裡哭，小樹在金老板懷裡哭，金老板……

  金老板：我才不哭（戴上墨鏡.jp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