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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的溫柔刀》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一雙杏眼茫然地眨了眨,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我的雙親其實仍在人世,此外,我還有個同母哥哥,家裡也並非商戶。”

  “進京那日,剿匪回程與我們擦肩而過的,就是我的父親顯國公。”

  “離開的這幾日,我回了家。”

  語調稀松平常,卻讓人怔了好半天。

  靳曉腦袋嗡嗡的,十分語塞地喃喃道:“你,你不是說公公婆婆因為一場意外雙雙離世嗎?”

  不僅如此,作為兒媳她還仔細問過公婆的生忌死忌,打算屆時好好祭拜供奉,而裴郎也回答過確切的日期啊……

  真是難以言喻!
  現在她的心情與其說是被騙之後感到不舒服,甚至憤怒,不如說……大大的費解。

  明明有爹娘,卻說他們死了,世上哪有人這樣咒自己的父母?

  靳曉心頭五味雜陳,再一看自己的夫君,竟然還是四平八穩的樣子,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裴昱垂下眼簾,鴉黑的睫羽掩住眸色,“逢年過節我會回去,但說不上幾句話。”

  聲音裡是乾澀的啞意,不多不少,恰好能夠浸到她心裡去。

  料理。

  靳曉全神貫注,聽到他說:“母親易怒,三不五時就會因一點小事發脾氣,而父親養了許多外室,他本想拿外室生的女兒假作收養來的孤女,領回家討母親歡心,卻發覺母親心心念念所求的皆是早么的姐姐能夠回到人世間,而非什麽贗品。”

  倚紅樓裡的一個月,叫她看夠了光怪陸離的男女關系,卻沒想到天子腳下,達官顯貴家裡的陰私事是動輒論及人命的。

  裴昱繼續道:“若僅僅是這樣,興許我還可以帶娘子見一見我的父母,可是——”

  “是,也不是。”他道:“清潭苑是我少時讀書的院子。自四歲開蒙,數年間我都是一個人在此起居。”

  “至於兒子,他認為會助長外室的野心,動搖我和兄長的地位,不如早些料理了。據我所知,死了兩個,送走一個。”

  一開始喜歡上他,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看起來總是溫文爾雅泰然自若,像是沒什麽事情能困擾他、能讓他皺一皺眉頭。

  氣氛就這樣凝住,他們之間還從未有過這般冷場的時候。

  他頓了頓,仿佛在思量單純善良的妻子是否適合聽接下來的話。

  這樣的人在這世道裡實在太難得,誰都不喜歡活在烏雲之下,情緒穩定的人給人,特別是給失去記憶無著無落的靳曉極大的安全感。

  裴昱掀開簾子去點燭台,靳曉不知他此時沉默是否在給她冷靜的時間,視線隨著他的動勢而緩緩遊走,目及他背上的傷,心裡頭忽然揪了一下。

  因此,語氣也算不得好:“也就是說,這裡不是你的家?”

  可現在……根本不敢深想。

  “父親常年帶兵打仗,兄長先天遲滯,比我更需要母親的照顧。”

  呼吸也跟著沉重幾分,不可否認的是,她有點心疼,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一想到自己被他蒙在鼓裡這麽久,就特別不願意主動提及這傷,不想叫他知道她關心他。

  靳曉啊了聲,“那公公婆婆呢?”

  “那,那也不用分開住啊。”靳曉知道大戶人家常常有不止一處房屋田地,而子孫未成家之前都是住在一塊兒的,這也是她心裡有點不舒服的原因,他有爹娘卻沒帶她去拜見,就好像沒有被人完全認可。

  靳曉幾乎失聲。

  活生生的人命,而且還是自己的親骨肉,竟然就這樣冷血而薄情地對待……

  “裴郎,”靳曉反應慢半拍問:“你背上的傷,還有你以前說腿受過傷,難道也是你爹做的嗎?”

  裴昱眸中閃過微茫,倒是沒有料到她還記得腿疾。

  這一刻的遲疑,落在靳曉眼中,便是默認了。

  她心裡頓時變得又軟又澀,好似咬了一大口沒熟的杏子,酸軟到無法言語。

  “娘子,這就是我的父母。”

  裴昱眉目間是虛假的溫和,“我並非不想帶你去見他們,只是我無法確定他們會否傷害你,我也無法確定娘子聽了這些,是否還願意同我在一起。”

  “這是什麽話!”靳曉打斷道:“他們待你不好,又不是你的錯,說到底你也是受害者,我為何會因為公婆而與你分開呢?”

  說這些時,她臉上有暈暈然的緋色,是在憤慨也是在述情。

  肆意調動一個人的情緒,甚至重塑一個人,真是叫人熱血沸騰,甚至靈魂都在戰栗。

  這種感覺讓裴昱上癮,他近乎迷戀地撫上妻子的臉頰,此時她是斷然不會躲避的,反而握住他的手,仿佛這樣可以替他分擔一點。

  “娘子不怪我欺瞞你?”

  “怪啊。”靳曉環抱他腰身,靠進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親昵地偎著:“可是你現在和我講清楚,我也就原諒你了,我很講道理的。”

  非但原諒,心底的綿綿愛意更是澎湃洶湧。

  愛一個人的時候,是很難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剝開來給人看的。
    而裴郎如此坦誠以待,實在是對她最大的信任了。靳曉自然不願辜負真心,並且覺得此時此刻,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將他們牢牢綁在一起,她離他更近了。

  裴昱對此自然是滿意,頜線松了松,溫言問:“娘子,我對你交待了這麽多,不知能否也換來娘子的保證?”

  靳曉不解地仰頭。

  他順勢在她唇上輕啄,聲音壓得很低,循循善誘道:“娘子若有什麽事,也斷不可悶在心裡。你我是世上最親近的人,不要對我隱瞞藏私,知道了嗎?”

  裴昱手掌上移,扣住她後頸,緩緩摩挲那一小塊軟肉,比之往常的親密和佔有,多了層反覆確認的意味。

  “嗯!”靳曉重重點頭,完全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裴昱笑笑,揉著她腦袋說:“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陪你搭秋千。”

  這是哭得稀裡糊塗時候隨口說的,他竟然還記得。

  靳曉眼眸盡是光亮,微微彎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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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日靳曉才知道,原來夫君的名字也是假的,她很是生氣。

  對方回了句:“在公府的戶籍上我叫做裴昱,但是娘子,我更願意我是你認識的裴循清”。

  輕飄飄的一句話,靳曉心又軟了。

  但心軟歸心軟,總不能輕饒了他。

  裴郎曾說起過,明年春闈若中,便要帶她外放。靳曉就以此作為由頭,拒絕他求歡,更拒絕與他睡一個屋子,白天空閑時相見,頭一句就是叫他溫書。

  少時的裴昱最惡勸學,絕想不到會有一天對此不再反感,甚至欣然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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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回半個月前,顯國公告假當天就被一道急詔叫進宮去。

  皇帝雖貴為九五至尊,卻也通人情,此番確實是樁實實在在的要緊事——楚王擁兵自立,以清君側為名,揮師北上,直奔中都!

  年近天命的顯國公再次掛帥,奉旨討逆。

  容華郡主也因此沒了可以打罵的對象,便將矛頭對準丈夫的外室,在京中一頓暗查私訪,終於病倒了。

  裴昱便是借此機會,將兄長裴安接到清潭苑。

  裴安聽說弟弟已在揚州娶妻,一路上都在慪氣,滿口都是“不想理阿昱了,怎麽這麽大的事不告訴哥哥”,或是“阿爹阿娘知道嗎?我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但一見到弟媳,裴安憨厚的臉上立馬掛起滿滿笑意,拿出一大捧東西遞過去,說是見面禮。

  因從小被人嘲笑,裴安實際上有點怕生,喚了聲弟妹就往裴昱身後站,連誇讚的話也隻敢在弟弟耳邊悄悄說:“阿昱,弟妹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娘子了!”

  裴安的想法簡單,阿昱是個很好的人,那阿昱娶的媳婦肯定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不會用異樣眼光看自己。

  事實也正是如此,弟妹只是稍稍一愣,就朝他笑了,禮物更是被好好收下,還問他可不可以現在打開看。

  裴安當然連連點頭。

  見面禮是他覺得中都最好吃的點心,以及他怎麽也玩不厭的幾樣玩具,這在“小孩子”眼中幾乎是無價之寶。

  靳曉看出了這一點,眼眶竟然有點溼潤,怕兄長誤會,連忙裝作不經意的擦了下眼角,對兄長說:“我很喜歡,大哥教我怎麽玩吧。”

  “好啊好啊,阿昱也一起吧,嘿嘿。”

  裴安興高采烈跑過來,笑容天真無邪,叫人看了隻覺煩惱散盡,心下輕松。

  就是這個時刻,靳曉忽然怔住。

  大哥逆光過來的時候,看不清面容,只有魁梧的身形被日光渡上一層金邊。他步子大,人又在興頭上,三兩步就跑到她身邊,彎腰朝她說著什麽。

  ——不知怎的,這幅畫面竟似曾相識。

  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就烙印在記憶深處。

  可是,又和夢裡的爹爹不太一樣。

  真是奇怪,除了爹爹,還能有什麽男子能與她如此親近,以至於留下這麽深的印象呢?
  另一邊,夫君的聲音傳來,打斷遐思:“大哥上一回給我帶點心還是……兩年前?一年前?唉,記不起來了。”

  話裡話外的委屈勁連裴安都聽出來,靳曉也馬上回神,笑著拿糕點哄他。

  一左一右都是對自己極為重要的人,還都這麽好哄騙,裴昱無奈又滿足地笑了下。

  這近乎是他理想的生活。

  待爹娘百年之後,大哥總要有人看顧,與其給大哥娶個不知根底的妻子,不如隨他們夫妻倆一起住,而娘子又不排斥,甚至和大哥很處得來,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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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潭苑的家仆如揚州的一樣,會將靳曉每日做了什麽、吃了什麽、與人說過什麽話,悉數記下稟於裴昱。

  靳曉也曾說過想出去轉轉,但顯國公領兵出征那日起,中都十二座城門關閉,尋常人不得出入,京中也有宵禁,靳曉沒見過這種陣仗,也就乖乖歇了心思。

  近來她花在繡活上的時間少了,侍女稟報說少夫人時常寫寫畫畫,裴昱便叫人在靳曉午睡時,將她書畫的東西取來。

  未曾料到,隻瞧上一眼,就將他整日的好心情敗壞了。

  ——畫上之人,是死的了那個蠻人,黎照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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