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靠修史位極人臣》第八章
第八章回到未央宮草草用過午膳,簡昕將芙秀召來,兩人圍在桌前。
“本宮剛剛起草了一份合同,你過來看看。”她將紙業展開,攤放在桌面上,上面密密麻麻羅列著條款,“我們先簽一份三個月的試試水。”
芙秀懷著困惑,傾身擰著眉頭辨識,只見褐紙上印著一行行筆畫凌亂的文字,熟悉中又透露著陌生。
“合同,存續什麽期間,乙方,需,需什麽……不行,娘娘您這字也太醜了啊!”
“……”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嫌字醜的。
“醜什麽醜!懂不懂連筆字的美感!”簡昕憤憤將紙拿起:“罷了,你好好聽著,本宮給你念。”
她將前面的日期和梗概粗粗帶過,重點在後面清晰列出的條款處加重了語氣強調。
“甲方承諾每月給予乙方保底45兩月薪,獎金紅利另算。”
只聽芙秀幽幽道:“娘娘不是一直想掩著奴婢的耳目逃出宮去的嗎?”
簡昕啞了火,開始裝傻:“我不是我沒有,誰想出宮了?”
語畢,簡昕掏出袖中的筆與一盒口脂,對著芙秀道:“來吧,簽字畫押。”
“你居然敢質疑本宮和刑部尚書的人品!好吧雖然刑部尚書他人品確實不怎麽樣,但是!本宮一不搶二不偷自己身體當工廠,你怎麽可以空口質疑本宮的人品!”簡昕怒拍桌。
“嗐,這都不重要。”她抬手止住芙秀的打聽:“重要的是這個周尚書最擅長的就是處理這種經濟糾紛,我把這合同準備著一式兩份,等簽好了,你留著一份,我留著一份。如果我半途反悔了,你就去刑部那兒去告我,如果我發現你表裡不一,我就去告你,這樣就能保證我們的合約能健康運行。”
“知曉,據說是年方十八便考中榜眼,後歸鄉省親,前月才調回京城,一回來便直接連升五品的那位。”
簡昕依舊否認:“那是誰那不是我。”
“這麽有保障的交易,你還在猶豫什麽!?”
“嘖。”簡昕恨鐵不成鋼地扯過她的衣擺:“我跟你講,剛被提拔上來的刑部尚書你知道嗎?”
“娘娘,不能把奴婢當傻子的啊!”芙秀反駁:“您都說那刑部尚書是您好友了,這還能叫有保障嗎?”
“對,就是姓周的那個。”簡昕又一拍胸脯:“我朋友。”
“乙方承諾在合同存續期間誓忠於甲方,不得兩面三刀牆頭草,不得在未告知甲方的前提下會面甘泉宮有關人員,不得對外透露甲方真實信息。”
“乙方不得限制甲方的人身自由,在甲方與重要人員會晤時需自覺離場。”
“前幾日娘娘半夜出去爬假山,莫不就是為了記下宮中的路線,好找個機會撇下我們出逃吧。”
芙秀哽住:“……娘娘交好的朋友甚多,之前怎沒聽娘娘提起過。”
想來她恪守核心價值觀二十載,下雨了捐傘,有難了捐錢,表白牆上傳閱過無數英勇事跡,校園‘十佳’好人獎的布告欄上連著兩年都掛著她的大頭照,萬沒想到今日居然被人質疑了人品!
“難道本宮還想來誆騙你一個宮女不成!本宮要什麽沒有?你說你那有什麽東西值得本宮圖的?你說啊!”
芙秀望著那天價違約金,略有些遲疑地後退一步:“……娘娘,您讓奴婢再考慮考慮。”
“……”
“以上,乙方若有違反,則需返還甲方在合約期內所交易的全額金銀,並且另外按照交易金額的半數作為精神損失費賠償於甲方。”
“乙方需按照甲方的要求定期向甘泉宮匯報甲方近日情況,注意要塑造甲方的良好形象,不得汙蔑、誹謗、主觀臆想,不能造謠!”
“自打娘娘那次連著三日夜爬牆頭但因未能勘探好地形而被守夜巡衛抓到後,奴婢心裡便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了。”
“沒有,我就是想看看風景罷了。”
芙秀點點頭:“是啊,順便也能看看宮外的風景。”
“……”簡昕抱著最後一絲期望:“你沒跟皇帝說過的吧?”
芙秀搖頭:“奴婢覺得這事兒皇帝還是先不知曉,對奴婢來說才是有利的。”
“畢竟就算奴婢說了再多,皇上第一不會給奴婢升職,第二不會給奴婢加祿,但娘娘就不一樣了。”
“……”
思路正確的,只要你手握我的把柄,我就不得不給你升職,升職了,就不得不給你加薪。
聽得簡昕心裡直想鼓掌叫好。
好家夥。
“你這是早就打好算盤準備兩頭都吃了吧?”
芙秀謙虛地頷首:“並非,奴婢只是在適時的節點上為自己謀劃出利益最大化的出路罷了。”
“你還挺有商業頭腦,做個宮女當真是委屈了。”簡昕咬著牙問:“說吧,你想要什麽?”
“這裡。”芙秀伸出手,指尖點在一串數字下:“每月保底的45兩翻倍。”
簡昕:“不行,最多50兩,你莫要趁火打劫。”
芙秀:“80兩。”
簡昕:“55兩。”
“100兩。”
“80兩,成交!”
簡昕慌芙秀臨陣反悔,忙在她面前重新起了一份合同,在尾章的右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又將筆遞給芙秀:“好了,這下你總可以簽了。”
芙秀接過筆,又從頭至尾細讀了一遍,確認無誤後,這才放下心打開口脂盒,用指腹撚了一抹紅墨,同樣按壓在褐紙的右下角。
直到芙秀卷著她的那份合同出了門,簡昕才從簽約成功逃脫在望的喜悅中回過神來,恍然意識到一絲不對勁。
媽的,怎麽有一種被詐騙了的感覺。
*
因著大門口被皇帝派了人死守,簡昕隻得在宮內百無聊賴地等到夜幕將至,才等來了姍姍來遲的熟人。
聞和卿近段時間不再好出面,今日便叫來了劉叢替他跑腿傳話。
簡昕坐在圓凳上,桌上擺著幾碟零口,她正舉著手上下拋擲著花生殼,老遠便見著一個步履虛浮的身影自門口向她走來。
只見那張熟悉的臉上如今寫滿了滄桑,眼下一圈烏青,胡子拉碴,眼角的皺著也比往常深了幾分。
簡昕默默放下手,倒了一杯水遞給風塵仆仆的來人:“保重身體啊劉哥。”
你可是這門科室穿來的獨苗苗啊。
劉叢接過杯盞,抿著唇幾度欲言又止,最終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歎息:“嗐。”
他貼著最近的那把椅子坐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簡昕:“好消息。”
“今日那條路上當值的,都是我們自己人。”
“那壞消息呢?”
“翻了底朝天了,沒找到那張紙。”
“……”
“不過你先別急,我跟小聞下午商量了一下方案。”劉叢示意簡昕將腦袋湊近些,壓低了聲音道:“你沒有署名吧?”
簡昕搖頭:“沒有。”
“那問題就不大。”他舒展開眉頭,道:“最好的設想是被哪隻貓或鳥叼走了,但如果真的是被人撿去的,萬一到時候被拿出來,你就抵死不認。”
“聽說周申上學期的民事法也修得不錯,你這事到了他那邊也不過區區一個常規案例罷了,莫慌。”
一種被拯救了的解放感油然而生,簡昕狠狠抹了一把熱淚:“沒你們不行。”
“別說了。”劉叢伸手將她剛醞釀起來的感恩之情打斷:“小聞早上囑咐過你的事情,你辦了沒有?”
“啊?”什麽事情?
見她這幅表情,劉叢十分無助地抹了一把臉:“果然是忘了。”
他深歎一口氣。
“那些個被綁起來的,今天早上全叫了人堵在我家門口。”劉叢仰著頭,神情恍惚:“我早上剛下的夜班,想回去睡個覺都不行,硬生生被他們磨到剛才。”
這麽一說,她想起來是什麽事了。
“宮裡現在能跟皇帝說上話的也就只有你,能跟你說上話的就只有我跟小聞。他倒是有遠見,一直躲在宮裡面不出來,今天早上還那麽熱情催著我出宮回家去。”他邊說著,放松的五指陡然緊握,猛捶桌面。
“現在想想,真是畜生啊!”
簡昕:“……”
只能說,像是他會乾出來的事兒。
簡昕看著面前的人熬著一雙半睜不睜的眼,微張的嘴唇翕動,黑瞳無光,神色無采,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般。
“劉哥,要不您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吧,你這樣子我看著有點害怕……”
劉叢已經沒了回話的力氣,喉嚨裡壓出一個單單的音節,便強撐著起身,拐著虛浮的步子往外走。
簡昕想想還是放心不下,提著衣擺跟到門口,直到被守門的倆個壯漢侍衛給攔下,隻得又派著一個小太監繼續跟著。
她連連搖頭,歎著氣回了室內,一進門 ,便見著剛剛忽而不見了的芙秀不知何時又站在了大廳裡。
“你剛剛哪兒去了?”
芙秀機械著聲音道:“合同存續期間,甲方與重要人員會晤時,乙方需自覺離場。”
“很好,我喜歡你的契約精神。”簡昕不由伸出大拇指。
芙秀:“但我聽見你們在聊什麽了。”
“……”
你偷聽了你還說出來。
她怒:“下次不許偷聽!”
“哦,可是——”
“沒有可是!”
“可是剛剛樹上還有另一個人在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