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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女趕海發家記》第一百二十九章 恐不利於子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恐不利於子嗣
  船在渡口停留了一個時辰, 韓霽跟海珠連帶兩個侍衛一個老管家在冰冷的河水裡泡了一夜都病倒了,家將去岸上請個大夫跟船,補上糧草繼續北上。

  在河上又行五日, 一行人改船騎馬西行, 海珠跟老管家還病著,兩人各躺在一輛馬車上蓋著被子咳。

  韓霽打馬靠近馬車,敲了兩下推開車窗,“路過農家, 我買了一筐蘋果, 你嗓子不舒服了就啃一口, 等到了驛站讓人給你蒸蘋果吃。我小時候病了,我娘就給我蒸蘋果。”

  “還有幾天能到?”海珠關心這事,“我就該跟船回南方的, 咳咳咳——唉, 太煎熬了。”

  “快到了,明天傍晚就能入長安。”韓霽關上車窗,隔著窗說:“你再忍忍, 入京了我找太醫來給你看病。”

  海珠嚼著蘋果撇嘴, 皇上都要殺你了,你還想著入宮請太醫, 也不怕有命進沒命出。她又咬口蘋果, 拉起被子躺著嚼,冰涼的果汁入喉,喉嚨裡的癢意暫時被壓了下去。她盯著晃動的車頂, 心想能為官做宰的都不是尋常人, 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暗藏殺意了,他還敢進京不說, 甚至還能裝作無知無覺去叩拜,去叫屈討公道。

  海珠翻個身,誰要是敢戕害她的家人,她怕是咽不下這口氣。

  夜裡住進驛站,韓霽親自盯著廚子蒸兩碗蘋果,蘋果裝碗裡無水無油放鍋裡蒸軟,等不燙了,他把海珠的那一碗給她送去。

  海珠已經坐床上了,屋裡生著炭盆,窗戶開了個縫,暖和歸暖和,就是悶,她老是想咳。

  “你自己吃吧,我沒胃口,咳得想吐。”她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嗓子啞了,耳朵裡也嗡嗡的,有重音。

  韓霽不讓她洗澡,就怕再受了寒,讓人再煎副藥讓她喝下,上馬車前又蒸了碗蘋果給她,“不想吃就喝汁。”

  “嗯。”

  傍晚時分,馬車入京,這裡天色昏昏,天上蒙著烏雲,海珠推開車窗看一眼,街上的人行色匆匆袖著手縮著脖回家,避開繃著臉挎著刀的夜巡兵。她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沒什麽好看的,挺壓抑的。

  韓霽識趣地不再囉嗦,他走出房門帶上門,隔著門囑咐道:“我就睡在隔壁,夜裡有事你喊一聲。”

  說罷走到桌邊喝水漱口。

  “托你家偏方的福,我好多了,睡出一身的汗,你讓小二給我送桶熱水上來。”她嗓子還是啞的,但身上輕松多了。

  “你是不是對我有愧疚?如此周到的伺候我。”她遞碗給他,“其實不必,我們相識已久,能救下你我非常高興,我很慶幸這趟跟你過來了。”

  晌午停車吃飯時,見韓霽又端了藥碗過來,她接過碗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海珠暼他一眼,一碗蒸蘋果還兩人分著吃?
  “夜深了。”她提醒他,該滾蛋了。

  韓霽沒理她,端著碗送還給店家,繼續趕路。

  “藥喝了嗎?”韓霽捧著碗問,“不如這樣,蘋果我吃,你把蒸出來的汁喝了。”

  海珠接過碗坐馬車裡用杓子掏蘋果瓤吃,汁水也喝的乾淨。

  “二少爺回來了。”

  海珠默然,潮平病了不肯喝藥的時候她也是這麽說的。她下床接過藥碗皺著眉喝了,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拎起蒸蘋果再把汁喝了,軟塌塌的蘋果放回碗裡遞給他,說:“帶著你家的偏方走吧。”

  海珠睡了個不怎麽安穩的覺,韓霽在隔壁聽她咳了一夜,他時睡時醒,早上聽到開門聲,腿腳比腦子先反應過來,他開門問:“你做什麽?”

  韓霽隻當沒聽出言外之意,他出去催熬藥的,接過藥碗迎風站在窗邊,等藥不燙了再端進去,“快喝,喝了再喝點甜的,明早起來就不咳了。”

  馬車越走越安靜,車軲轆碾過的乾土在青石板上印下一行灰印,當馬車停下時,海珠整理了下衣擺,推開車門彎腰出來。

  韓霽下馬過來扶她,海珠看了眼小跑出來的一行人,她避開他的手跳下馬車。

  “我娘信佛,等我回去了讓她給你塑個金身?”他繼續玩笑。

  “……那算了,塑金身的金子交給本人更好。”

  “有人伺候還不好?依你的本事我該把你供起來日日燒香跪拜的。”韓霽不正面回答,有種人做了好事不邀功,海珠就是這個性子,他若是說感激,她可能還不自在,覺得有壓力。

  “二叔——”

  “西望,我的孩子,讓娘看看……”

  海珠走到老管家身邊看著門前的人又哭又笑,一行人匆匆忙忙出來,又擁擠著進門。

  韓霽朝海珠看一眼,她連忙擺手示意他忙他的,有老管家在,她丟不了。

  她住進雕梁畫棟的側院,有丫鬟鋪床,屋裡點了炭盆,還燃著好聞的香。吃了飯,海珠像頭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在屋裡轉了一圈,花瓶、香爐、茶盞、掛畫、門窗上的雕花、大幅屏風……一一看了個遍,隨後又系上披風提著六角宮燈去院子裡。

  “齊姑娘,夫人帶著太醫過來了。”守門的丫鬟進來傳話。

  海珠收起臉上的興色,走下台階迎上去,在門口迎上提著宮燈過來的一行人。

  “侯夫人好。”她喊一聲。
    “好孩子,我們母女倆屋裡說話,你還病著,可別再受寒了。”打扮素淨的婦人握住海珠的手,轉頭說:“徐太醫,勞煩你給我這個義女看看,她的手握著沒一點暖和氣。”

  “我剛剛站在外面凍的。”海珠解釋。

  進了屋,她看清侯夫人的樣貌,一個圓臉婦人,面容白皙,眼神疲憊,臉上沒有勞累的痕跡,眼角卻有了褶子,鬢角也有些許白發,看上去年輕又蒼老。

  手腕上落下一張絲帕,接著太醫的手按上手腕,海珠收回目光,她扯下帕子,朝徐太醫笑了下,說:“不用帕子,我們海邊的姑娘不講究這個。”

  老太醫溫和一笑,凝神聽脈。

  丫鬟上茶,侯夫人端起茶盞坐一旁等著。

  茶水轉涼,老太醫松開手指,說:“姑娘體內寒氣重,近些日子泡過冷水?”

  海珠看侯夫人一眼,點頭。

  “要好好調養,不然恐怕不利於子嗣。”老太醫出去寫藥方,對跟出來的侯夫人說:“我開個溫補的藥方,讓姑娘多吃一段日子,一年半載不嫌短,最好再配上蒸浴,往後不要再碰冷水。”

  “可記住了?”侯夫人看向海珠,她思索片刻,說:“我在京郊有個溫泉莊子,這段日子你住過去。”

  海珠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送走了老太醫,侯夫人擺手讓伺候的人都下去,她拉著海珠說:“好孩子,你救了西望的命,是我們全家的恩人,要是沒你,我就又沒了個兒子。”

  “也是巧合,我沒想到會遇到這事。”海珠有些不自在,一遇到這種事她就嘴拙。

  “唉,西望跟我和他爹說了,我家的事也不瞞你,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家平靜不了,鬧騰的事不少,我的意思是你搬去溫泉莊子住,一來那裡暖和,免得你適應不了北方的氣候再病了。二來別沾上我家的麻煩事,如果有不對勁,我就打發人去通知你,你盡快南下。”

  海珠點頭,“好,多謝義母為我著想。”

  “本來也不關你的事。”侯夫人摸了下海珠的頭,“真是多謝你了。”

  隔日一早,海珠吃了早飯去探望了韓提督就跟著老管家出京,路上問起韓提督的箭傷,他萬分慶幸地說:“穆大夫醫術了得,那支箭擦著心臟扎進肉裡,也是祖宗保佑,再偏一點點,侯爺就活不下來。”

  馬車行了大半日到了京郊的溫泉莊子,海珠走下馬車發現下雪了,她驚喜道:“真好,我還以為我這輩子見不到雪了。”

  此時韓霽剛走出宮門,如他所料,皇上推出了個替死鬼。

  夜半,皇上親臨安遠候府看望重傷在床的安遠侯,兩人年歲相當,坐著的人大腹便便,躺在床上的人瘦成一把骨頭,如油燈枯竭,頭髮花白,說是七十歲的老頭也沒人懷疑。

  “皇上,臣如今這副身子無法再上陣殺敵,已是枯竭之相,坐擁虎符已是虛妄。”韓提督徹底對這個朝廷失望了,他甚至懶得看面前裝模作樣的虛偽皇帝,也不想浪費心力說無用的話,直接從枕下掏出虎符遞過去,“它跟著我只有閑置,勞您替它選位英主,為國征戰殺敵。”

  “安遠侯這是何意,少將軍也是一員猛將,虎父無犬子,朕正有意讓他替父征戰。”

  韓提督心裡一緊,傷口猛疼,他替韓霽拒絕:“他不行,就上過兩次戰場,不抵朝中老將。老臣有意去廣南養老,我還不知道能活多少日子,年少離家,一生征戰,老了想過段有子孫承歡膝下的日子。我正打算帶著全家人搬去廣南,等我死了,墓碑朝北立著,日日夜夜望著我朝的疆土。。”

  “怎麽要去廣南,此地蠻荒,氣候濕熱,屬實不養人。”皇上心生懷疑。

  “住久了也就習慣了,海上有匪寇,老臣帶他過去了,也能替皇上守住南海。”

  皇上把玩著手裡的虎符,他在心裡琢磨一番,安遠侯在朝堂和民間的聲望頗大,明面上他不敢朝他們下手,若是把人留在京都,在皇位之爭上,安遠侯府永遠都是必爭的勢力。不如把人踢得遠遠的,沒有皇命不得入京,遠離了朝廷又沒了兵權,空有名望也只是一隻病貓。

  “明日早朝,朕與眾位愛卿商議一下。”他不再說冠冕堂皇之語。

  韓提督松口氣。

  接下來便是上奏折,走流程一般拉鋸,皇上想要美名,韓提督就如他的意,韓霽也在高堂上哭訴孝心,一心陪老父遠走他鄉養老。

  韓家的姻親輪番上門勸說,交好的同僚也上門勸韓提督深思,有些武將聽說他交還了虎符,一個個唉聲歎氣,有種物傷其類的哀傷。

  韓霽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不重要的家產都轉手變賣,這座皇城,他不願意再踏進一步。

  臘月初七,他去京郊接海珠回府,臘八這日一家人吃完一頓臘八粥,就拖著行李踏出候府的大門。

  韓提督的傷還不能走路,但他已經迫不及待要離開,他躺在馬車上,透過車窗看門外的兩座石獅子,當最後一抹石影淡去,一雙老眼流出兩行清淚。

  馬車駛出城門,侯夫人抱著孫子重重喘口氣。

  “祖母,你是舍不得嗎?”

  “不,我不用再為你們提心吊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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