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導演真的履行了當初的諾言，前來給他講戲。

  準確地說，是他們。

  白高興蹲在架子上，周圍一圈坐著女主裴玨、皇后黃莎青、臣子黎譜，以及另外幾個到時候會出現的配角。

  “之前因為條件不足，我們把皇后和寧沉之間的感情糾葛去掉了，但是現在有了大白，兩個角色的感情線更有說服力，所以現在把這段加回去。”

  寧沉，是黎譜飾演的角色。

  幾經周轉，白高興終於知道他演的是什麽角色——是佞臣！

  一個心思縝密，城府極深的角色。

  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原著裡，他像一面深不見底的湖泊，勢力如山一樣壓在朝堂，讓人喘不過氣。女主在成長道路上，寧沉算是最難跨越的阻隔，她甚至真的差一點將性命丟在他手裡。

  孫導站在幾人中間，講述著原著的設定思路。

  【寧沉帶著鸚鵡穿過回廊，交給下人，讓對方輕拿輕放。】

  孫導笑眯眯地說大實話：“演好了就是癡情，悲情，讓人心疼；演不好就會被罵。”

  白高興聞言看向黎譜，這下，戲裡戲外都是他的鸚鵡了。

  這這這，感覺有點怪怪的呢？
  看著紙頁上無比精簡粗糙的描述，白高興深切懷疑孫導有副業。

  孫導把目光投向裴玨。

  說完，他笑著問：“怎麽樣？”

  孫導點了點頭，“實際上，皇后也已經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但她還是心甘情願，臨死也沒將寧沉送給她的鸚鵡處理掉——就算她的話被鸚鵡學舌暴露出來，也沒有一點報復的念頭。”

  其他人自然也沒有意見，原地研讀起了新劇本，白高興借著站在高處的光四下張望，往最近的那人手上看去。

  【寧沈逗弄鸚鵡（漫不經心）】

  “皇后年少時愛慕寧沉，可惜這份心思在成為皇后之後只能被掩藏起來。直到遇見女主之後——”

  “我昨天晚上聽錯了孫導的話，還以為他要給黎老師和大白加感情戲鵝鵝鵝鵝……”

  如果有這麽一段糾葛，角色的動機就更說得清了。原先的劇情，皇后對女主的敵意到底還是有些許不明，即便是給兩人之間製造了矛盾，但總歸不夠有說服力。

  他頓了頓，“這部分是寧沉的視角，我們拍的時候隻意會，焦點還是在女主這邊。”

  【寧沉撫摸鸚鵡（露出少有的溫柔一笑，附帶陰暗的情緒）】

  裴玨心領神會地接話自己知道的內容：“寧沉想除掉女主，於是利用了皇后，皇后與女主宮鬥了一段時間，最終，皇后的陰謀被鸚鵡披露，自縊身亡。”

  黎譜想了想，“我沒意見。”

  黃莎青怎舌，“好傻的女人。”

  “現在，我們想給大白和寧沉加的戲份是，寧沉培養了這隻鸚鵡，皇后身邊的宮女也是他派去的心腹，他謀算深遠，計劃失敗，必然不會讓皇后再說出一句話來。”

  黃莎青的聲音從下方傳來，白高興嚇了一跳，接著聽她跟裴玨聊起昨晚的誤會，兩人一起笑出鵝叫。

  嗯~都佔據了重要地位！

  黃莎青苦哈哈地端起加戲的紙頁，現在壓力轉移到她這邊了。

  “你可別笑。”孫導看了裴玨一眼，“你有跟大白的對手戲。”

  白高興一愣，他居然跟女主也有戲？
  而裴玨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什麽戲？”

  對手戲，一聽就不吉利！
  孫導和藹地說：“女主性情孤冷，手段乾脆利落，別人在感情上拖泥帶水，在她這裡都不是問題。也就是說，皇后死後，你拿到了鸚鵡，自知這隻鳥過於聰明也過於危險，應當不留後患，所以——”

  裴玨一驚：“別吧！！”

  那她不得被罵死！？

  裴玨跟旁邊幾人呆呆對視，他們也知道大白曾經掀起過多大的熱度，就算現在已經脫離公眾視線好多天了，網上也依舊有不少盼著再多看看大白的，足以想象喜歡大白的人有多多！
  讓她——哪怕是派人，去把大白……她真的是女主麽！？
  白高興也震驚了，沒想到導演有這——麽狠！
  不過他喜歡，嘿嘿，刺激！

  然而，等戲講完，白高興也沒等到訓導員來教他裝死的技巧。據說是導演在和編劇爭執起來該怎麽寫這部分戲，協商無果，暫時推後了。

  劇組有事拍戲沒事被拎著看熱鬧的日子愉快又充實，終於在幾天之後，白高興等到了和黎譜的那場“感情”戲。

  又是天氣不太好的一天。

  外面下著細雨，天色清陰，涼風吹拂，身著朝服的黎譜立於簷下，長袖與衣擺揚起優美的弧度。

  跟人搭戲不是第一次了，但白高興卻是第一次感覺這麽緊張。

  周圍一圈攝像機正正對著他，氣氛居然莫名有點壓抑。

  男人朝他緩緩走來，眼中不是平時慣常的溫和與沉靜，只有幾分涼薄的端詳。

  繼而，他笑了。

  這種笑意也不是冰雪融化般柔和的笑意，而是意外地帶著一種攻擊性，格外觸人心弦。

  砰砰砰！
  下雹子了嗎？
  白高興望天，哦不對，這是他心臟在跳。

  這一幕拍的是佞臣戲鳥，同時聽下面人傳來的匯報，那個演員的台詞念得鏗鏘有力，白高興卻沒什麽心思去聽。

  整隻鸚鵡都像是陷入米幻的境地裡，恍恍惚惚，動作完全憑著身體記憶。手指還是很暖，只不過手背有點涼，畢竟又下雨又吹風的……

  “哢！”

  孫導喊了停。

  一陣冷風吹過，白高興一激靈：怎麽了！？

  他茫然地張望一圈，得出答案：

  他這是NG了？？
    周圍的工作人員表情也十分驚奇，雖然大白戲份不多，但每次拍攝都進行得很順利，被打斷……這真是頭一次。

  白高興有些慌張，細想了一圈剛才的動作，但完全不明白哪裡做得不好，隻好縮著腦袋等導演咆哮。

  然而，孫導只是大步走過來，看了看黎譜，又看了看他，道：“看來太熟也不是好事。”

  哈？什麽意思？
  白高興歪著頭不解，黎譜卻已經了然：“嗯……大白跟我比較親近。”

  說著，黎譜的手再次伸了過來，白高興接著把臉貼過去，順帶迷惑地望著導演：到底什麽情況？
  “你看！就是這樣。”孫導看著他道。

  黎譜把手往回收了收，白高興跟著往前挪了兩步。

  然後毛絨絨的臉又貼上指腹。

  孫導：“……”

  白高興：“？”

  白高興：“！！！”

  白高興終於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麽，轉頭盯著面前的手指，低頭啃了一口。

  在家養成的壞毛病！

  都怪黎譜！
  看著鸚鵡怨念似的神色，黎譜搓了搓指腹，捋了捋它腦袋上的毛絨絨。

  “其實不該表現得這麽親密……”孫導喃喃自語，隨即看向黎譜，“能不能讓大白克制一下？”

  “我試試。”黎譜聲音裡帶著笑意，冷凝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

  噫，有什麽好高興的。

  白高興抬抓撓了撓頭，內心對自己壞習慣小小地唾棄。

  看著黎譜走回原處，白高興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來吧，他這次肯定不會NG！

  慢慢滴，手過來了，堅持——

  “哢！”又一次。

  “……”身體習慣，他忍不住。

  孫導在旁邊看得想笑：“你在家是多能摸大白？”

  黎譜想了想，也沒多頻繁，只是看劇本的時候順手。

  他看了眼鸚鵡頭頂依舊茂盛的羽毛，思索是不是應該減少一點，聽說……會變禿？

  “再來最後一次吧，不強求了。”孫導拍了拍手中卷成紙筒的劇本。這一次，他反倒真的有了實感——面前拍戲的是一隻不懂事的鸚鵡，而不是一隻鸚鵡精。

  開拍。

  白高興磕著瓜子——假吃，余光瞥著黎譜身影靠近。

  這次，他稍稍忍不住抬起了頭，然後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撐住了腦袋，沒有貼上去。

  終於過了。

  拍完，孫導滿意地說了句“好”，轉頭就要求將前面那兩幕剪進花絮。

  在場工作人員嘖嘖稱奇。

  “不管看了多少次……還是覺得很震驚。”

  “太乖了，果然還是在黎老師手底下最乖啊！”

  “照片發群裡了，速存！”

  白高興看著其他幾個演員上前跟黎譜聊天，他們接著要去拍下一場，但他自己的戲份拍完了，著實有些無聊。

  好在林時會拎著他去逛。

  長廊裡，白高興望著天沉浸式思考。

  算了算，他的戲份其實總共也沒多少，等再拍完導演一直沒定的那部分，他就能光榮殺青了。

  就是不知道，殺青後，他是不是要離開這裡……

  得想個辦法留下！
  白高興悄悄努力，絞盡腦汁想辦法躺在劇組，結果還沒想到什麽合理的主意，王彼得就來了消息。

  【明天九點，不急，讓大白睡好再來！】

  不說還好，一知道消息，白高興覺得自己要激動得一晚上睡不著覺。

  接著，他就看黎譜給導演去了個電話。

  “嗯？去吧！”彼時的孫導還在監視器前看拍好的畫面，接了電話還愣了一下。

  他答應得很爽快。

  明星的行程都排得很滿，拍戲時間也都是按通告來，像黎譜這種拍戲過程中很少離開的反而稀奇。

  更不用說，對方的戲份已經快拍完了。

  想到這，孫導隨口笑道：“少見啊，這次是什麽？代言？訪談？綜藝？”

  黎譜沉思了下，手指揉捏著白高興的腦袋毛，“是拍雜志。”

  “哦？”孫導這次真的驚訝，想了想也沒記得最近有什麽圈內有名期刊，“你去當模特？”

  黎譜頓了頓，“不是我，是大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