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早在幾天之前，王彼得就跟劇組和黎譜打好了招呼，定在今天探班。

  來到據說是黎譜所在的鳥房後，他親自敲開了門。

  嗯……

  找錯了，這個把臉埋在白色大鳥胸脯裡的變態絕不可能是黎譜。

  關門。

  不對，白色的鳥？大白？！？

  王彼得再次推開門，頂著投過來的兩道視線，看清了屋裡那張轉過來的熟悉的臉。

  確定了，真的是他那發小。

  “沒想到……你們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王彼得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發出感慨的聲音。

  “不過，你之前說把大白帶來拍戲，我還挺驚訝的。”王彼得走在前面，笑嘻嘻地回頭：“感情是你離不開大白啊~”

  在劇組拍攝就夠繁重了，難道真要讓大白再抽空去幹別的……？
  沒等黎譜回答，王彼得一馬當先哭訴：“Please！！你難道忍心看我在全組人員的期待下抱歉地告訴他們‘不行’嗎？”

  黎譜：“喝你的水。”

  黎譜神色未動，“讓它自己在家，太孤獨了。”

  “你說是不是啊，大白？”

  果然，王彼得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就是拍雜志的那事。”

  “而且，我們給很多的！”這句話說得有點底氣不足，似乎是覺得這個理由吸引不了黎譜。

  哦——哦！他想起來了！

  話題突然就轉到他身上了。

  “就白開水也不好喝啊，來點茉莉花？”王彼得貧著嘴，再次追憶往昔，“想當初你三番五次拒絕養大白，還不是多虧我上門塞給你了~”

  “來，我看看。養得很不錯嘛，又白又胖的——哎喲還想啄我！？脾氣這麽暴躁？”

  他繼續道：“我們下一期雜志快開始拍攝了，負責各個系列的攝影師忙得不行，我們組拍攝的寶石系列已經找好了模特——”

  黎譜看他一眼，“畢竟也是簽過合同的演員了。”他停頓了一下，“你怎麽突然想起來這裡？”

  王彼得拍手：“你看！大白說他想去！”

  怎麽感覺這個場景在不久之前見過？
  這事商量完後，兩人帶著一鳥，在劇組人少的地方溜達了溜達。

  黎譜：“嗯……”

  居然問他？

  黎譜沉默片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撓了撓鸚鵡毛茸茸的腦袋。

  然後才開始正常聊天。

  但王彼得還是湊了過來。

  “咳……”王彼得視線飄忽了一下，“你還記得咱之前說好的嗎？”

  讓你說那個詞！白高興假凶地支棱地翅膀，然後撲棱著站到黎譜肩上。

  白高興清了清嗓子，超大聲地對王彼得說：“想去！”

  “先提醒一句，你當初已經答應了！”王彼得義正辭嚴，“所以，就算大白現在很紅了，也不可以隨便拒絕。”

  聽到這裡，黎譜下意識望了眼肩上的鸚鵡，沉吟了一下。

  “之前……？什麽？”黎譜面露疑惑。

  那他就不客氣了哈！

  白高興狐疑地看著王彼得，直覺告訴他，對方一定有什麽事。

  黎譜：“……”

  “想去嗎？”

  聽著兩人的對話，白高興腦中靈光一閃，想起當初在地下車庫視頻通話裡做的約定。

  正被兩人對話逗得傻樂的白高興一哽。

  他觀察了下黎譜，發現男人眉眼間浮起了笑意，似乎因為這臨時的插曲輕松許多，心頭微動，改變了想法。

  “就是大白。”

  “再讓你接太麻煩，我直接找個人帶過來不是更方便？”王彼得抹了把臉，揪下一根絨毛，轉頭打量起這間鳥房，“不錯啊，大白住的這條件，比我之前的工作室都大。”

  白高興看了看眼前對他露出燦爛笑容的金毛，腦海裡浮現出剛剛看見突然進來個人的心情，一點點地縮到沙發角落。

  艾瑪，真社死。

  黎譜：“……”

  “就是這麽巧，我出來尋找靈感發現你正好在旁邊，來這看看你唄。”王彼得托著臉，視線平移了一下，“還有大白。”

  “你怎麽自己過來了？”黎譜問著，真的給他找出了一包茉莉花。

  熟知發小德性的黎譜更加直接：“說吧，什麽事。”

  “哦~~”王彼得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我還是想說，你在養了大白之後狀態確實好多了。”

  他打量著黎譜的神色，“我剛回國那陣，你太嚇人了。”

  “……還好？”黎譜仔細回憶了一下，沒覺得那時候有多沉浸。

  “估計是你習慣了，就不覺得怎麽樣了。”王彼得聳了聳肩，忽然笑起來，“我發現你倆還挺有意思，大白被你養好了，你也快被大白養好了。你們這是什麽雙向救贖文學嗎？”

  黎譜無言地看著他。

  相比黎譜的偶爾搭話，王彼得實在太能侃，白高興就算一路看著風景走神，王彼得的叭叭聲也一直往他腦子裡灌，包括但不限於黎譜幼兒園幹什麽了，小學幹什麽了，初中幹什麽了……再繼續下去，白高興感覺自己要把黎譜的黑歷史聽光了！
  哎不對，聽上去似乎也沒有黑歷史，是別人家的孩子。

  白高興望天。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晚，今天的探班也到此結束了。

  “就到這裡吧，我叫好車了。”金發的男人在路口止步，彎下腰看著籠裡的鸚鵡，“來，說個再見！”

  白高興看了看他，支棱起一張翅膀招手：“再見~”

  “真乖！”

  白高興被rua了一把，立刻腹誹著整理起凌亂的羽毛來。
    街道兩旁的路燈微微亮起，王彼得直起身子，靜立半晌，又笑著輕輕給了黎譜肩膀一拳，“行了，等這次拍完，再好好聊聊。”

  黎譜眉眼間也浸潤了些輕松的笑意，“當然。”

  上車之後，王彼得不忘開窗戶再次提醒：“我會給你發郵件的，你可要記得看！最晚下個月！”

  聲音在黑夜的街道上久久回響。

  望著王彼得遠去的身影，一人一鳥在涼風中互相對望。

  “嘎。”白高興把爪子搭在黎譜手上。

  靜默持續了片刻，黎譜無奈開口：“大白，你要有得忙了。”

  別這麽說，這不是給你找出去放風的機會嘛！
  白高興啄了啄他的手指，又用爪子握住一根，試圖給予他一點寬慰。

  當然，絕不是他還想粗去玩！

  又過了一天，皇后的演員終於回來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白高興正在吃晚飯，他從食盒裡拔出頭，谷子皮撲簌撲簌從嘴角往下掉。

  “今晚？”

  “對。”前來知會的訓導員看了白高興一眼，“今天補拍的是夜景。”

  夜黑風高，白高興一路被帶到長寧宮，遠遠就看見殿內早已準備好的布景。

  “來看看這幾天我們努力的成果。”孫導上前迎接，黎譜緊接著將籠子提了過來。

  宮殿內燈火通明，四處都是暖色的光，白絨絨的鸚鵡在燭光的映襯下，像是蒙上一層淡而溫暖的淺橘色。

  黃莎青笑著調侃：“沒想到能讓影帝親自把大白交到我手上，太榮幸了。”

  “想得美。還交到你手上。”孫導看她一眼，也忍不住笑意，“黎老師是大白的主人，在旁邊看著，壓得住場子，大白也能安心。”

  黃莎青拍了拍心口，“那我可真有點緊張。黎老師，等會我手法要是不對，你就提醒提醒我。”

  黎譜很好脾氣地回道：“沒問題。”

  那邊人在聊著，白高興已經跳到桌上，來回打量。

  桌旁，一襲淺色衣裳的黃莎青在燭火下低垂著頭，眉眼凝著一抹脆弱又蒼白的意味。

  皇后這個角色，看似柔和溫婉，實則偏執陰毒，極強烈的反差給編劇挖掘更深層次的余地，同時也是原著裡人氣極高的女角色之一。

  而且和皇帝是表兄妹，骨科，澀澀。

  經過幾天時間，他已經簡單通過一些途徑了解了下重要角色——準確地說，是重要反派角色。

  除了黎譜飾演的頂級最終大Boss，這個皇后也算是女主升級路上的高難度Boss，而且格外有自己的悲劇風格。

  至於導演給她和鸚鵡加的戲……就是想體現她極少有的溫情時刻。

  “大白，過來！”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黃莎青抬頭，咧嘴一笑，打破了那唯美的氛圍。

  黃莎青很適合演小白蓮，長得柔弱，聲音柔婉，就是性格非常直率，據劇組內部八卦說最初試鏡時孫導還糾結了下，最終憑她出色的演技打動了他的心。

  所以……導演一般喜歡對她說——

  “控制表情！”

  黃莎青立馬閉上了嘴。

  采音話筒舉在他們頭上，白高興被掛到旁邊的架子上，這是要拍皇后在燈下靜靜看書，鸚鵡一直陪伴著她。

  鏡頭從他們周圍搖了一圈，貼得很近，本來導演和黎譜還擔心鸚鵡會被嚇得撲騰，但沒想到從始至終，它都很配合地站在架子上。

  孫導已經讚歎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黎譜看了那抹雪白一眼，微蹙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拍完這一段，黃莎青起身來到籠子旁，朝鸚鵡伸出了手。

  “摸的時候動作要輕，除了人物性格，你摸重了黎老師也會不高興。”由於今天一天的拍攝都很順利，孫導還有心情開個玩笑。

  “我懂！”黃莎青乾脆地應答。

  白高興看著對方伸出手，試探地撓了撓他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問：“它不會咬人吧？”

  “不會的。”黎譜回答。

  “那……能不能給我做個示范？”黃莎青發出懇求。

  當然沒理由不同意，黎譜來到桌旁，熟練地擼起鳥頭。

  白高興被摸得直哼哼。他發現黎譜的手法又精進了。

  “這樣嗎……”沒過多久，黃沙青也掌握了擼鳥的要領。

  被揉搓得亂七八糟的白高興恍惚不已，不行了，太舒服太爽了，要節製！
  “今天晚上要補的鏡頭不多，我們早結束早下班！”

  導演一聲令下，拍攝開始，黃莎青立馬入了戲。

  鏡頭裡，柔弱美麗的女人極溫柔地逗弄著雪白的鸚鵡，眼神似水，竟像是透過它在看著誰。

  說實話，白高興很奇怪為什麽一個皇后會把一隻鸚鵡養在身邊，鸚鵡學舌，這玩意兒很危險，有詩說“鸚鵡前頭不敢言”，皇后這樣一個雙商都高的都沒有提防，難不成有什麽伏筆？
  白高興一心二用，一邊思考劇情，一邊隨意地跟皇后演員互動。

  鏡頭很簡單，只是單純地被摸摸頭和用軟杆逗弄他，但這僅僅是對於人來說。鸚鵡的話，就得擔心它做出不合適的反應。

  孫導在一旁揪心地看著，眉頭不自覺地緊皺，直到整個鏡頭沒有意外地拍攝下來，他才松了口氣。

  “很好。”

  孫導檢查著剛剛拍攝的畫面，露出一個堪稱愉悅的笑容。

  今晚的份拍完，現場氣氛立刻松散下來，眾多人該收拾的收拾，還有不少人湊上來說想看看大白。

  單純看看還是可以的。黎譜沒有拒絕眾人友善的好奇，手指輕輕摩挲著鸚鵡柔軟的身體。

  孫導看著燈下其樂融融的情景，忍不住眯了眯眼，幻想了一下黎譜穿著官服逗鳥的情形。

  一瞬間，靈光閃過，之前刪減的所有情節融會貫通！一個嶄新的人物關系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所以這就是你這麽晚想改劇本的原因？”編劇瞪著銅鈴般的眼睛。

  “你不覺得很合適嗎？”白高興看著孫導比比劃劃，箭頭全都指向他：“就讓大白是他養的，他給皇后的，愛恨情仇全加起來！臨死也沒舍得將把她計謀全部敗露的鸚鵡怎麽樣，很符合人物邏輯，也更講得通了！”

  他？
  白高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黃莎青爆笑絕倒，黎譜臉上也露出詫異。

  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