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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夜色寂靜,就連哭聲都只能壓得低低的。

  薑嬈忽然想起來,在禦馬場孟辭舟對她莫名說的那句話,他叫她射他們的要害。

  所以,是因為她當時沒給他們個痛快,所以離開禦馬場後,他們才遭受那樣的折磨的嗎?
  「皇姐……」薑琸抬手,飛快揩去眼角的淚,語調幾乎是哀求,「我該怎麼辦啊……」

  其實也不是真的需要她回答,他只是迫切地需要她說點什麼,哪怕只是聽聽她的聲音。不然,他真的撐不住。

  「我在。」薑嬈應了聲,半晌後,她看著他,目光隱含哀憫和決然,「可是琸兒,你是上殷未來的君王,你要學會自己做決定,也只能自己做決定,聖心定然,不可被他人左右,包括我。」

  薑琸心口的沉痛滯了片刻,有些呆,茫然地望著薑嬈。

  薑嬈終究神色稍軟,補道:「不過,皇姐會陪著你,支持你的決定。」

  士可殺不可辱,英雄不懼死,卻懼這樣活下去,薑琸最終答應了費宇飛的要求。

  得了皇帝口諭,剛從孟崇遊手中帶回來的人,終究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一切功虧一簣。

  薑琸哭了不久,有薑嬈陪著,他終於安心睡下。薑嬈卻沒離開,出了裡間,就在外間桌邊坐下,守著裡間的少年。

  薑嬈在外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後守著薑琸吃了早飯才回竹苑,回去的時候,齊曕並不在房中,而在書房。

  薑琸原忍著哭,偏她這樣一安慰,他的眼淚就止不住了。想起她說不回上殷,想起在書房所見,他強忍著的不安和恐懼這一刻忽然爆發出來。

  「好了。」薑嬈將手輕輕搭在少年肩上,柔聲安撫。

  人剛在榻前站定,薑嬈還沒來得及說話,薑琸已經撲到了她身上,他個子已比她高,少年撲進懷裡,她險些一個踉蹌。

  「嗯。」齊曕隨口應了聲,從墨雲手中接過傘,「你退下吧。」

  赤風將消息送到妙安院,馮邑正在研製解藥,聽完隻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半晌後,繼續研製解藥。

  因人身上傷得慘烈,叫人不忍直視,當晚就收了殮。

  「我在。」薑嬈應了聲,吩咐下人侍女都出去了,獨自進了裡間。

  「嗯。」薑嬈應了聲,神色有些惝恍,眼神卻沉靜,「真的。」

  「侯爺。」墨雲將披風搭到齊曕肩上,又開始飄雪,他為齊曕撐開傘,「公主今夜大概是不會回竹苑了。」

  薑嬈心底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這條路,雖是他自己所選,可說到底是她帶他走上來的。

  「皇姐不走。」薑嬈緩緩地閉上眼睛,「皇姐答應,不丟下你一個人,我們一起回上殷去。」

  「皇姐……」薑琸顫唞著聲,「別……別丟下我一個人,別叫我一個人……求你……」

  薑嬈送薑琸回梅苑,已是深夜,寒月將沉。薑琸神思有些恍惚,薑嬈不放心,等下人安置他歇下,她還守在外間。

  寒風蕭瑟,冷雪刮人,齊曕站在風雪中,巍然不動如一尊雕像。薑嬈在外間守了一夜,他便就在院子裡的陰影處,站了一夜。

  到底只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身上卻背負著整個上殷的命運,背負著復國路上那麼多人的希望和性命,又怎能覺得輕鬆。

  裡頭薑琸喚她:「你還在嗎?」外間還有下人,他不敢叫皇姐。

  手中的傘被奪走,墨雲愣了下。

  「真、真的嗎……」薑琸哭聲稍止。

  他的臂彎和齊曕一樣,長而有力,只是略消瘦些,用力箍住她的腰,她便幾乎能感覺到他胳膊上堅硬的骨頭,硌得有些疼。

  「侯爺。」薑嬈腳步停在書房門口。

  「進來吧。」齊曕發了話,她才進門。

  書房沒別人,薑嬈沒注意到齊曕眼下的烏青,小聲問他:「侯爺是不是早知道宋小公子的身份。」

  「他什麼身份,不是你的恩人麽。」齊曕頭也不抬,看著書案上的卷宗。

  昨夜她一夜未歸,若只是恩人,以齊曕的性子,怎會容她如此,薑嬈不再隱瞞,說了薑琸的身份。

  齊曕神色淡淡,顯然早有預料,薑嬈忍不住又問:「侯爺既然早知道他的身份,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包庇我們……」

  齊曕這才抬頭,看著薑嬈,長眉微蹙:「公主好像忘記了,臣是一個奸佞。」

  薑嬈無言。

  齊曕看了她一會兒,轉了話題:「待會兒會將那二人下葬。」

  「嗯。」薑嬈點點頭。

  她沒再說別的,齊曕又抬起眼看她,隻覺得一夜過去,兩個人之間彷彿突然隔了些什麼,明明已經近了,忽然又遠了。

  他從書案後站起身,走到薑嬈身側,攬臂將人抱進懷裡:「公主沒什麼話要和臣說麽。」

  薑嬈沉默了片刻。當初她問齊曕願不願意和她一起去上殷,又說自己願意留在晉國,當時的確動了心,可昨晚薑琸抱著她哭,她忽然覺得,自己太自私。

  這條路太遠太難,她不能讓薑琸一個人走。

  可她不能對齊曕說,沉默片刻,說了旁的:「其實彭罡和費宇飛,他們已經在漳國生活了近二十年,雖當初是作為暗線埋下的,可上殷國破後,他們無論身份,親朋,全在漳國,毫無破綻,完全可以作為漳國人活下去。他們不站出來,我們便永遠找不到他們,他們也沒必要蹚上殷這趟渾水。」

  可結果就是,他們站出來了,不惜放棄一切。也正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毫無破綻,孟崇遊查了很久,也只能查出他們真的是漳國人。

  薑嬈垂下眼簾,聲音輕輕的,有些飄忽:「我在想,我是不是錯了,其實很多人已經有了安定的生活,我卻打破了一切。」
    「那是少數。」齊曕接過話,臂彎稍稍收緊,「還有很多生活在上殷沒機會離開的人,如今正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被欺侮,被剝削。」

  懷中的人十分安靜,不知是聽見了他的話陷入沉思,還是壓根沒聽見早已出神,總之是沉默。

  齊曕有種感覺,她剛對他打開的心門,經過一夜,轟然又關閉了。

  他撫過她長發,剛想說什麼,她忽然道:「他們快下葬了,我去送送。」

  說罷,轉過身就走。

  一縷柔長的髮絲從他指間劃過,很快溜走,他合掌,隻抓住一芳幽香,齊曕遽然覺得,心口驀地缺了一塊,空空的,風吹過,嗚嗚作響。

  *
  到了十二月,再遲鈍的人也發覺薑嬈起了些變化,與宋小公子變得格外親近,毫不避嫌,幾乎日日往梅苑去。

  初七前晌,薑琸傳信,邀薑嬈去梅苑。

  拂冬將消息傳給倚春,倚春幾人不知薑琸身份,想勸薑嬈要避嫌,但被抱秋攔下了。

  薑嬈得了消息,不多時就往梅苑去了。

  到梅苑已經是快用午飯的時候,薑嬈在院子裡看見少年站在屋門口,笑著打趣:「這時辰請我過來,莫不是請吃飯?」

  薑琸站在門口靦腆地笑,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倚春幾人身上掃過,薑嬈會意,將幾人屏退。

  薑嬈獨自同薑琸進了屋子,一進門,就看見了桌上擺著一碗面。

  薑嬈一愣,聽見少年壓得低低的聲音:「皇姐,生辰安樂。」

  「你……有心了。」薑嬈笑,在桌邊坐下,望著桌上的面,思緒有些飄忽。

  「可惜我如今寄人籬下,也不能出門,實在沒什麼能送給皇姐的,只能親手煮一碗面。」薑琸微微低下頭,「皇姐別嫌棄我手笨就好。」

  薑嬈笑著,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眸光亮了亮。

  薑琸看見她眼裡的光,心下稍安,終於也露出笑意:「我煮好後嘗過一點,還、還可以。」

  「豈止是還可以,這手藝也不比宮裡的禦廚差。」

  「皇姐別笑話我……」薑琸垂下眼,臉上紅了紅,很快又抬眼,看向薑嬈,目光中帶了幾分鄭重和篤然,「皇姐,等以後回了上殷,我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皇姐。」

  薑嬈彎彎眉眼:「好。」

  吃完生辰面,又在梅苑待了一個多時辰,薑嬈回竹苑的時候,用午飯的時辰已經過了很久。

  她想了想,還是問了句:「侯爺下朝回來了嗎?」

  迎夏道:「回來了。用過午飯又出去了。」

  薑嬈進門的腳步遲疑了一瞬,點點頭,進了門。

  進了裡間,她便看見桌上放著一隻小方匣子,她指著匣子問迎夏:「這是什麼?」

  「是侯爺帶回來的,說是給公主您的。」

  「給我的?」薑嬈愣了愣。

  等迎夏出去,她打開了匣子,裡頭是一隻簪子。

  今日是她的生辰,但皇族的生辰八字向來不得被世人詳知,按理說尋常不會有旁人知道她生辰,那齊曕為何忽然送她簪子?

  匣子裡,那隻合菱玉纏絲曲簪靜靜躺著,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晚上和齊曕一道用飯,薑嬈提起此事。

  齊曕往她碗裡夾了一夾菜,語氣尋常道:「之前去孟府,臣不是隨手拔了公主的簪子擋箭麽,自然該賠一支新的。怎麼了,公主不喜歡那支簪子?」

  「沒有……我很喜歡。」薑嬈小聲應著,不知為何,心底無端有些失落。

  身上的顏料還差最後一次塗藥便可徹底消除,入夜,齊曕給她擦藥。

  薑嬈偏著頭,回憶著從遇到齊曕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尤其是他幫薑琸的事,忍不住問:「侯爺,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齊曕低著頭,神色專註:「好麽?公主跟了臣,臣自然該護著公主。」

  薑嬈斂眸,沒說話。

  齊曕瞥她一眼,又道:「臣喜歡公主這副身子,舍不下而已。」

  說完,他抬眼看她,見她長睫顫了顫,知道她不信前一句,隻信這後一句。

  他瞧見她鴉羽似的長睫後,眸中溢出難過,他心口泛起一陣細微卻尖銳的疼痛。

  然而因著她的悲傷,這種疼痛卻讓他心口的空洞終於得到一絲填補。

  齊曕想,小公主之所以忽然疏遠他,大概是因為那個薑琸跟她說了些什麼。

  他眸中閃過一道寒芒——他給過她機會,她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沒有反悔的餘地。她的心動搖遠離,那他將她奪回來就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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