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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抱秋備好了安神湯,侯在竹苑院子裡,等薑嬈一醒,她立馬去端了煨著的安神湯送來。

  齊曕從她手裡接了湯,正要進屋,墨雲從院外進來,叫了聲「侯爺」。

  他神色嚴峻,快步走到齊曕身側,探身壓低聲音在齊曕耳邊道:「您命屬下查的事,唐城已經有結果送回來了。」

  齊曕掃他一眼。

  墨雲又附耳上去,略說了幾句,說完退在一側。

  安神湯冒著熱氣,碗底滾燙,齊曕卻渾無所覺,他在門口站了會兒,目光盯著屋裡的屏風,上頭影影綽綽映出一個窈窈的纖窕細影。

  「倚春。」齊曕將碗遞出去,「好好服侍公主喝下。」

  齊曕和墨雲轉而去了書房。

  墨雲稟道:「唐城的消息,已經查明,那日明華公主是聽聞汾舟衛將要屠城一事,故而溜出府去,見了一個少年,囑咐他從一條密道離開唐城。」

  「一個不留。」

  倚春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好,隻得沉默了片刻,抱秋便接過話去,斟酌道:「齊老夫人眼下住在菊苑。」

  話未說完,一梭冰冷的眼風已經掃了過來,墨雲立即噤聲。

  墨雲挺了挺背脊,言簡意賅道:「六皇子,薑琸。」

  倚春點點頭,隻道無人翻修,別的話什麼都沒說。

  「……說。」

  「那此前派去探查此事的人……」

  半晌,齊曕道:「你先下去,這件事不要讓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玄光門順著燕歸閣這條線查下去,還發現了上殷恪親王的蹤跡。」恪親王,即是薑嬈的三皇叔,趙焱。墨雲躊躇道:「恪親王與先昭帝只是結拜兄弟,非薑氏血脈,不足為懼,可是六皇子——」

  齊曕沉默了許久,久到墨雲忍不住抬眼打量他的神色,卻只能看見他面容凝重。至於眸中深意,卻是眼簾低垂,叫長睫投下的細密陰影蓋住,分辨不得。

  齊曕負手而立,背對著門,墨雲看不見他的神色,隔了會兒才聽見他問:「什麼少年。」

  薑嬈目光轉向她:「那現在齊老夫人住哪兒?」

  遠遠能看見北苑一片斷垣殘壁,竟還是那日烈火過後的舊跡。薑嬈止了步子,驚訝問:「北苑沒叫人翻修嗎?」

  「你說什麼?」齊曕轉過身,狹長的眸子裡一道驚疑閃過,牢牢盯住墨雲。

  墨雲沉了沉語調,一字一句篤定道:「明華公主見的人,是其皇弟,上殷六皇子,薑琸。」

  「菊苑?」

  默然良久,墨雲遲疑道:「還有一件事。」

  「是。」抱秋飛快地蹙了一下眉,「菊苑是侯府客居,但侯爺的為人公主也知道,清河侯府鮮少有客人上門,更遑論留夜,所以……菊苑那塊兒這兩年從未住過什麼人,日久失修,連打掃的人也沒有。」

  *
  一場大火,讓薑嬈在屋子裡歇了兩日。

  這日,倚春和抱秋陪著她出門。閑逛了半個清河侯府後,幾人走到了竹苑附近。

  這話說完,書房陷入一片死寂。

  薑嬈從抱秋微垂的眼簾看出了些深意,這才恍然,齊曕和他母親的關係竟差到這個地步。當初住在北苑隻兩個老嬤嬤伺候,說是老夫人喜靜,現在想來,興許是齊曕囚禁了她。

  如此,她火海救人的小算盤,豈不是打錯了?還白白被打暈一場?
  思緒一轉,薑嬈想到什麼,驀地轉身,看向竹苑的方向——她已經有兩日沒怎麼看見齊曕了。

  她一度以為他是忙著北苑的重建,可現在看,難道他是又不高興了,故意不理她?
  「侯爺呢?」薑嬈問。

  倚春答:「鳴嬋聽赤風說,是去了玄光門。」

  薑嬈急急邁開步子,往府門走,可沒走多遠,她驟然停下。

  ——對了,玄光門在哪兒?
  夜裡齊曕回來的時候,薑嬈和往常一樣已經歇下。只是今晚,她沒睡著,而是裝睡。

  齊曕有條不紊地沐浴,寬衣,上榻。

  半個時辰後,薑嬈發了夢魘。

  「火……火……救命,侯爺救我!」她囈語般斷斷續續喊著,一邊喊,一邊伸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在驅趕什麼,又像是努力想抓住什麼。

  齊曕睡得淺,當即被吵醒。想起墨雲的話,他心裡一陣煩躁。

  屠城之危,她有一條逃出生天的密道,卻隻想著她那個便宜弟弟,竟是半點也沒想起他。

  這女人如此狠心,當真還是當初哭哭啼啼生怕他死的小公主麽。
    越想越不痛快,身側的人卻還在張牙舞爪地鬧騰。齊曕咬了咬牙,抬手,扯了被子往上一提,再一壓,眨眼就將某個不知真夢魘還是假夢魘的小玩意兒嚴嚴實實蒙了個徹底。

  腦袋被蒙住,薑嬈人也懵了。

  ——這這這……這反應不對啊!是她叫的還不夠慘嗎?

  整個人蒙在被子裡,薑嬈甚至忘了繼續假裝下去。要不是蒙她腦袋的那雙手半晌再沒後續動作,她都要懷疑齊曕是不是想乾脆捂死她算了。

  就算他和齊老夫人有不可解的仇怨,她事先不知,他幹嘛生她的氣?
  再者,原來他白日裡同她再如何如膠似漆,夜裡等她睡著,他就是這麼敷衍了事的!
  齊曕心煩意燥,薑嬈亦氣血上湧,她甚至膽大包天地想著,要不索性趁著夢魘,打他一巴掌出出氣得了。

  所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薑嬈一咬牙一抬手,剛要撲開被子——

  手腕就被捉住了。

  薑嬈一愣,小手微微抬著,僵在了身側。

  齊曕睨她一眼,挾著小手往裡側一帶,將她整個人側了個身。隨即,他欺身圍抱過去,大掌捉著她兩隻手,禁錮在她懷前。

  寬闊堅實的胸膛緊貼上來,襯得她脊背單薄嬌弱,下一刻,男人沉緩的聲音落在她頸窩:「公主,再亂動亂叫,臣就拿紅綢來再綁公主一回。」

  第二日,齊曕又去了玄光門。

  薑嬈被男人箍著抱了一夜,早起脖子疼得厲害,喚了抱秋幫她按捏。

  拂冬進屋來的時候,薑嬈總算好了些。拂冬笑眯眯道:「廚房做了棗蓮茯苓湯,公主要不要喝一碗?」

  「嗯……」薑嬈閉著眼拖長了聲音,「端上來吧。」

  等拂冬送了湯來,薑嬈就叫抱秋下去歇著了,屋中隻她和拂冬兩個人。

  薑嬈便問:「可都打聽清楚了?」

  拂冬用力點點頭:「打聽清楚了,赤風哥哥嘴巴不牢,纏著問一問他就告訴奴婢了。」

  春夏秋冬幾個裡頭,只有年紀小的拂冬最單純,薑嬈只能讓她幫自己打聽齊老夫人和齊曕的舊事。萬幸,她不負所托。

  她點點頭,示意拂冬說下去。

  「公主,侯爺竟不是齊老夫人親生的!奴婢聽赤風說,侯爺的母親原先是齊老夫人的貼身婢女,齊老夫人有孕,她被老侯爺看中強行要了去,事後抬了姨娘。」

  拂冬露出幾分痛惜的神情,接著道:「侯爺原先面容扭曲,是因為齊老夫人喂侯爺的母親吃了些不好的東西。後來……後來侯爺被老侯爺命人扔了,侯爺的生母也被一根白綾勒死了。」

  薑嬈的眉頭已然緊鎖:「再後來呢?」

  「再後來……」拂冬湊近些,「其實侯爺被丟棄後,遇到一戶好心人相救,僥倖活了下來。可沒想到,這件事不知怎麼被齊老夫人發現了。」

  拂冬「哼」了聲:「那個老女人最恨別人背叛她,雖然是老侯爺強行要的人,可她不能對老侯爺怎麼樣,就把怒火全發泄在了侯爺和侯爺的母親身上。她找到侯爺後,一直將侯爺關在鄉下一個偏僻院子……」

  拂冬壓低聲音,神色既憤怒又不忍:「那院子裡關了六七條瘋狗,那個老女人命人將人食和狗食混在一起喂,所以……所以侯爺十四歲以前,成日都要和狗搶吃的……直到後來侯爺自己想法子逃了出去。」

  話說到這裡,薑嬈徹底呆住。

  不說齊老夫人不是齊曕的親生母親,就算她是,做出這樣的事來,換了誰都要恨毒了她。

  可她還救了那個老毒婦!要是她是齊曕,肯定要被氣死。

  心頭駭然的波濤良久才平息,薑嬈想了一通,又問:「那既然侯爺回來襲爵奪了權,怎麼沒殺了那個毒婦?」

  「這個……」拂冬眨眨眼,「赤風沒說。」

  薑嬈:「……」

  「不過……」拂冬將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湊到了薑嬈耳邊,「奴婢聽收拾北苑的人說,北苑裡除了兩個嬤嬤的屍體,好像還有幾具燒焦的野狗屍體。」

  薑嬈怔住。

  「公主?」

  「……沒事。」薑嬈定了定神,「這些事,你切記不可再泄露給別人,就算倚春她們也不行。」

  拂冬點點頭:「奴婢記住了。」

  薑嬈垂眸,自言自語道:「原來火是齊老夫人自己放的,她想逃走……只怕她是早就備了助燃的東西,故意燒死了嬤嬤和那些野狗。」

  「公主?」拂冬掏了掏耳朵,「您說什麼,奴婢沒聽清。」

  「……沒什麼。」薑嬈凝神坐了片刻,將一應始末從腦海裡過了一遍。末了,她看向眼前單純的小丫頭,沉聲道:「拂冬,你幫我準備些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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