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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夜半人定之時,齊曕回府。竹苑裡靜悄悄的,赤風站在院子裡,擰眉正冥思苦想著什麼。齊曕目光從他身上掠過,望向已經亮起燭燈的屋子。

  「侯爺!」赤風看見齊曕回來,眼睛一亮,三兩步到他跟前,十分苦惱道,「公主一個時辰前帶著倚春過來,說要找侯爺,屬下說侯爺還沒回來,請公主回去,可公主不依,非要進去等侯爺您。屬下……屬下不知道該攔還是不攔,最後、最後就把人放進去了……」

  齊曕將目光從屋門收回來,幽幽掃過赤風。

  赤風莫名覺得脖子一涼,有些畏懼地看著齊曕。齊曕卻什麼也沒說,徑直走了。

  直到房門重新關上,赤風脖頸上兀然而起的涼意才徹底消失,他抬手摸了摸,想:幸虧將人放進去了,他的腦袋差點保不住。

  主屋裡熏了香,淡淡的,如蘭花般清幽。

  齊曕進門,不過一日未歸,屋子裡竟已模樣大改。四下的橫樑上皆掛了疊掩的紅綃,飄飄搖搖,攪著滿室幽香輕輕曳動,暗香疏影,叫人恍惚置身於秦樓楚館。

  齊曕眯了眯眼,目光穿過層層的紗幔,看向疊掩的紅綃後忽然晃動的影。美人玲瓏的身線投映在輕薄的紅綃上,影影綽綽,越發顯得婀娜多姿。

  那影慢慢動起來,細細的胳膊如初春剛剛抽芽的柳條,舉手投足,柔軟而曼妙。嫵媚的影蓮步輕移,裊裊婷婷,一靜一動之間,長袖翩然,躚躚似驚鴻出皎月,悠悠如江海凝清光。

  齊曕不由分說將人抱了起來。

  他眸色冷了冷。深秋的夜,她不知穿成這樣在這裡等了多久,凍得手都紅了。

  齊曕解下自己的披風,搭到薑嬈身上:「公主知道現在什麼時辰麽,知道夜裡多冷麽。」

  齊曕低頭,就看見薑嬈一臉懊惱的樣子,他不知她這些念頭,眉頭蹙了一下——她的腳竟也是光著的。

  薑嬈有些迷茫。

  高興什麼?高興他沒有直接將她拆吞入腹,而是細心注意到她冷不冷?
  薑嬈本能地覺得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情緒,可是心卻不受控制。

  他喉間有些澀然,可一旦嘗過她的滋味,面對這樣直白的引誘,該如何無動於衷呢。

  隨著體溫回升,薑嬈心底湧起一股異樣的感受。

  明明方才見齊曕沒有反應的時候,她那麼慌亂無措,可等他將披風搭上來,她的心突然穩穩落了回去,甚至,莫名有點高興。

  目之所及,小公主微微發紅的手映入眼中。

  熱水早就備好了,很快赤風就回來了,他本是要將水送進盥室,可一進門,撞進眼裡的就是一片飄飄蕩蕩的艷紅。

  她面上惶然近乎澄純的神情,和一身半遮半掩的衣裙,分外不相合宜。好半晌,她才怯怯地走到齊曕跟前,小心翼翼伸出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袖:「侯爺……」聲音又輕又軟。

  一舞終了,齊曕遲遲未有動作,也不說話。

  一襲煙水薄紗紫綃裙,纖腰窕窕,鈴鐺隨著細嫩腰肢的扭動輕響,填一室靡靡之音;雪峰半露,水瀑似的順長烏髮撫過深溝丘壑,繪滿卷艷香活色。

  齊曕喉結滾動一番,垂下眼簾。

  齊曕的眸色倏而晦暗,半眯的桃花眼裡一時情緒不明,連他自己也分辨不得。

  ——從前驕傲尊貴的小公主,如今竟為了討好他,跳著教坊司的舞。

  披風不及他懷抱暖和,薑嬈縮了縮身子,乖乖依在他懷裡,並不亂動。

  齊曕往紅綃深處走的步子不知不覺慢下來,那影隨即露出廬山真面。

  發涼的身體驀地被溫暖的披風包裹,獨屬於齊曕的體溫和清冷的氣息瞬間縈滿了薑嬈的鼻息。她原先準備好的說辭忽然間就給忘了,只剩下源源不斷的暖意,一點一點拂煦她身上每一寸肌膚。

  將人放到裡間榻上,齊曕喚了赤風去準備熱水。赤風隔著門應了,還以為是齊曕要沐浴。

  薄綃的紅帳幾乎掛滿了整個外間,赤風乍一看見這副景象,驚得後退一步,腦門突突跳了跳。

  不知想到了些什麼有的沒的,他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去,不敢多看。

  裡間,薑嬈小小的身量裹在披風裡,被齊曕捂得嚴嚴實實,唯一露出的一雙小巧玉足,也被齊曕抱在膝上。

  聽見赤風的動靜,齊曕吩咐他將熱水倒進盥盆端進來。

  赤風照做,端著水送進裡間,他一路低眉垂眼,只看腳尖兒前的三分地,低著頭進門,低著頭放下水,又低著頭出去。

  這副唯恐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模樣,落在薑嬈眼裡,霎時間叫她紅了臉。

  齊曕卻是神色坦然。

  他起身,將熱水端到榻邊,在薑嬈面前蹲下`身子,捉著她的腳放進水裡。

  剛放進去的時候,水其實有些燙,尤其是對薑嬈冰冰涼的小腳來說,但她整個人不知是因為心蕩神搖還是怎麼,竟毫無反應。

  「燙不燙?」齊曕低著頭,捏著她的腳,聲音低低的。

  「……有點。」薑嬈這才反應過來,縮了一下。

  齊曕沒說話,捉著她的腳,用手舀了熱水往上淋,試探幾次後,慢慢引著她再放進去。

  薑嬈看著面前蹲著身子的男人,他很高大,就算是蹲著,稍直起身子,視線也能和她平齊。

  不過此時,他彎著腰,很認真地在給她洗腳。

  ——所以,他這是不生氣了吧?
  薑嬈嘴角勾了勾。

  ——其實,這人還挺好哄的。

  雖然過程和她一開始想象的不太一樣,但結果很令人滿意。
    心口壓著的擔憂一旦消失,整個人就變得飄飄然,腳下適應了水的溫度,不知不覺,她的兩條腿晃蕩起來,雙腳在水裡也跟著晃,時不時盪起一圈水波。

  「侯爺~」她軟軟叫他。

  「……」水濺了幾滴到臉上,齊曕按住她晃蕩的腳,「別亂動。」

  「哦……」薑嬈咬住嘴唇,不說話了,也不晃腿了。

  白皙的玉足被熱水燙得紅彤彤的,齊曕給薑嬈擦凈了腳上的水漬,將她的腳搭在自己膝頭,並不起身,就這麼蹲著身子望著她,表情冷冰冰的:「公主這是在做什麼。」

  這樣類似強弱對調的姿勢讓薑嬈有些不適應,她想將腳縮回來。

  剛一動,就被齊曕捏住。

  他的手掌寬大,將她的腳包裹起來也很容易。

  薑嬈隻好撇撇嘴,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嬈嬈是想跟侯爺解釋一下。嬈嬈不是去和韋泉思幽會的,真的只是碰巧遇上了,是他喝醉了酒,對嬈嬈無禮。」

  齊曕呵笑了聲:「公主若不去甘善宮,也不會有這麼碰巧的事。」

  薑嬈皺眉:「我真不是和他幽會……要不然,他動手動腳的時候我幹嘛還拚命反抗呢?」

  「所以……」齊曕捏了捏薑嬈圓圓的腳趾,「公主去甘善宮,到底是幹什麼去的。」

  「……」原來是想詐這個。

  若換了別的事,她為了不失去齊曕的信任,慌亂之下的確有可能和盤托出,可是這件事,絕無可能。

  薑嬈作出一臉天真的樣子,誠懇道:「嬈嬈是去永沐殿呀,那裡有嬈嬈和侯爺最初的回憶呢。」

  齊曕:「……」

  薑嬈眨巴眨巴眼睛。

  「……」齊曕持續沉默。

  他的確是想詐一詐她,眼下雖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但有一點幾乎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漳國所來的一行人中,有一個人,對她來說萬分重要。

  ——重要到,她會為那個人慌亂,急著替他求情。

  ——重要到,她連他剝的蝦都沒吃完,就急著去見那個人。

  ——重要到,她寧肯失去他的信任,也不肯暴露那個人分毫。

  齊曕忽然有些煩躁。

  他驀地起身,捉著薑嬈的腳,連腳帶人一起扔進了床榻裡側:「睡覺。」

  「就……睡覺嗎?」薑嬈撐起身子看著他,輕薄柔軟的紫綃幾乎兜不住沉甸甸的雪峰。

  齊曕瞥一眼,怒火還沒熄,邪火又竄了上來。

  他轉身就走。

  薑嬈急了:「侯爺!你去哪兒!」

  「沐浴。」齊曕扔下兩個字,快步去了盥室。

  不知是薑嬈太累的緣故,還是齊曕沐浴太久,總之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第二日,薑嬈醒過來,齊曕又已不見蹤影。

  她倒沒怎麼在意,混以為韋泉思的事已經過去了。

  用過早飯後,薑嬈看見赤風帶著人在院子裡收拾箱子。她眼尖,掃一眼忽然看見有件熟悉的衣裳正被裝進小箱子裡。

  ——等等,那不是她的衣裳嗎!

  薑嬈從凳子上驀地起身,快步出去,一問赤風才知道,原來是齊曕下令,要將她所有的東西搬回蘭苑。

  薑嬈傻眼了。

  「公主恕罪。」赤風嘆息一聲。

  他正要指揮人繼續,面前的箱子上忽然按下一隻手:「不能搬!」

  赤風看薑嬈一眼,撓撓頭,有些為難:「屬下不敢冒犯公主。可是侯爺已經交代了,要是今日您不搬回蘭苑,侯爺就把竹苑讓給您,自己睡書房。」

  薑嬈:「……」

  兩個人都同床共枕了一夜,怎麼他又要分房睡?

  這樣一個有潔癖的人,因為她都要睡書房了,這得多生她的氣。

  薑嬈忽然有些泄氣,壓著箱子的手慢慢挪開。

  赤風鬆了口氣,正要下令再搬,可一口氣還沒提上來,薑嬈的手又壓了回去。

  薑嬈哀切地望著赤風,可憐兮兮道:「先、先別搬,我再、再找侯爺試試。」
——
  作者有話要說:
  「普信」嬈嬈:這還拿不下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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