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微縮生活（八）

  （煩人的新年與等級提升。）
  當文靜從遊戲中退出時， 牆上的鍾表指針已經指向了夜晚十二點，她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尖銳的聲音，緊跟著“砰”地一聲炸開。

  文靜下意識扭過頭看向窗外，她所居住的別墅區寧靜的天空中， 絢爛盛大的煙花依次綻放， 斑駁的彩色映照在明鏡的玻璃上，連文靜清秀的面龐都被點染了些許。

  今天是什麽重要日子嗎？

  文靜困惑之下拿起了手機， 電子日歷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十二月三十一日”。

  出於恍然， 她輕輕“啊”了一聲——原來如此， 是新年到了啊。

  回想過去，文靜意識到自己是二零一零年七月穿越到藍星的， 現在距離當初已經有一年半了……“薩維托斯”的時間流速是現實世界的十倍，也就是說那裡已經過去了十五年。

  因為她最初的設定， 巫師世界與其他世界的屏障在十年時便消失了，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是在那裡度過了五年的大混合世界嗎？
  等等、等等，怎麽在新年這種值得慶賀的節日裡還在想遊戲這種糟心的事情啊。

  文靜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角， 放空大腦躺倒在沙發上。

  柔軟的靠墊托著她的腰背， 帶來非同一般的舒適感。但是， 心頭卻莫名地空虛。思念如潮水一般上漲，輕飄飄地浸泡著她的四肢，卻並不強烈，仔細品嘗， 只有惆悵的余韻而已。

  在意識到文靜的出色時，男人為自己誕下了二胎感到一絲後悔……但他臉上毫無波瀾，微微點頭，習慣性地指點道：“還算湊合，繼續努力吧，別讓我失望。”

  “叮咚、叮咚。”

  “哎呀，好過分！媽媽好歹也是特地來看你的嘛。”女人習慣性地向文靜撒嬌，但臉上並沒有多少遺憾的表情，她專注於懷中的嬰兒，抱著文驕小心翼翼走入屋子裡，上了二樓的空房間。

  來者是誰？文靜抱著困惑向貓眼處望了一眼。

  “新年快樂。”男人對文靜說，“我跟你母親會在這裡住八天。”

  “我會繼續努力的，但不是為了您。”文靜因發自內心的嗤笑露出了些許漠然表情，“而是為了我自己。這是我的人生，我當然會過好它。”

  一男一女， 女人懷抱裡有一個沉睡的嬰兒，他們面目熟悉又陌生，正是文靜的“父母和弟弟”。

  竟然回家了？還帶著文驕……文靜喊了句“稍等”，進屋子換了一件得體些的衣服才打開門。門外的女人朝她甜蜜地微笑著，男人則神色沉穩地微微點頭。

  她進入浴室洗漱，而後回到了屋子裡睡覺。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文靜的冷漠與不在意像暴風雨一樣將男人籠罩。但他無法說出任何指責的話來——

  文靜若無其事地後退一步閃開這突然襲擊：“進來吧。”

  男人進門換下鞋子外套坐在沙發上，文靜像對待客人那樣給他端了溫水，他沉默片刻，以詢問文靜近段時間的生活為話題打破了稍顯尷尬的寂靜。

  好在文靜完全沒想聽他的答覆：“沒事的話我就回屋休息了，晚安。”

  男人一時陷入不知道如何回應這番話語的靜默。

  保姆這個時間不會前來， 更別提她也沒什麽關系好到可以上門的朋友。

  “考試成績依然是年級第一，課余時間報了個格鬥興趣班，順便在自學心理學。班級裡一切正常，老師教學出色，同學們也禮貌溫和。”

  真煩啊，在這住什麽？為什麽不去其他地方？明明有更好的別墅吧。之前不聞不問現在又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地過來擅自闖入她的底盤……太討厭了吧。

  男人為文靜太有主見而吃驚。在沒有家長老師的督促下能夠獲得這樣優異的成績，甚至還為自己選擇了其他路線……與他記憶中內向又渴慕親情的孩子不同，眼前的少女仿佛已經脫胎換骨，成為了他不能小覷的女性。

  “新年快樂，寶貝！”女人笑靨如花地抱著孩子朝前傾身，噘嘴想在她臉上親一下。

  果然，高中畢業之後就住宿或者找其他地方
  文靜心下腹誹，臉上掛著一絲禮貌的笑容：“好的。”

  ——稍後就洗漱睡覺吧。

  文靜伸了個懶腰，穿著便利厚睡裙的少女有柔韌的身體曲線，舒展臂膀時帶來雌豹般的精悍感。她起身前往浴室， 卻在雙腳踏入浴室光滑地磚之時聽到了按門鈴的聲音。

  既然在最開始就沒有真正陪伴過這孩子，那在孩子長成之後彌補又是否太過自以為是呢。

  屋外的煙花已經燃盡，劈裡啪啦的聲音終於止息，在這個逐漸開始變化的藍星之中，在這乏味的新年裡，文靜躺在柔軟的被窩中，度過了比平時更讓人厭煩的一天。

  光陰流轉，新的一年開始了。

  *
  正處於寒假休息中的文靜當然不喜歡自己的地盤被其他人入侵。

  尤其是二樓的嬰兒文驕，哪怕在隔音效果極好的別墅內，他的哭聲也震耳欲聾到能叫一樓休息的文靜隱約聽到。

  煩死人了，這樣下去文靜都會生出把這小子捂死的可怕念頭了，必須想點辦法。

  文靜看了一眼自己銀行卡裡七位數的存款，在網絡上搜索一番，決定前往某個五星酒店度過這難熬的八天——這當然不行，因為文靜她還沒有成年！未成年人是不能自己開房的。

  “沒辦法，只能咬牙忍過去了。”文靜想。

  她最終放棄了離開別墅前往其他地方的念頭，果然，時間還是盡量走快一點，讓她盡早成年，這樣許多現在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就都可以做了。

  便宜“父母”抵達家裡的第二條清晨，一溜服務人員就再次依次闖入文靜的領域。

  對於他們來說這屋子過於狹小，只是為了文靜所以忍耐，但生活質量不能有所下降，於是文靜非常難受的在一群陌生人圍觀下吃飯，看著一群陌生人翻她的屋子還美名其曰整理。

  她決心以自閉的姿態應付兩個煩人的大人，除了必須活動，其他方面都在玩遊戲。

  是真正的玩遊戲，文靜為了自己沉迷遊戲的人設還特地在網上下載了兩個當下知名的抽卡遊戲，叫了代練幫她刷等級。

  但沒有目標的遊戲讓她很筷感到厭倦，這真的無聊至極！只是消磨時間。

  “悄悄玩一個不太奇怪的遊戲吧。”文靜想。

  她一下子想到了在寶箱中開出的一星遊戲——《我的衣櫃》。
    將遊戲放在手機之中，采取手動操作模式，點擊那個只有一件華美裙子的APP封面，文靜的手機屏幕一黑，熟悉的捏人面板出現了。

  遊戲彈出了提示框：「尊敬的玩家文靜，您的角色欄已滿，如需繼續遊戲，請提升您的玩家等級，擴展角色欄」。

  啊？滿了？文靜後知後覺地打開自己的面板。

  二級的玩家欄共有六個，目前排列著迄今為止她所有的角色卡——「亞當·史密斯LV.10」、「黛LV.22」、「劉平安LV.30」、「千葉隼人LV.25」、「DLV.15」、「周菁玉LV.5/LV.50」。

  真的不知不覺就滿了！文靜瞳孔震動。仿佛是沉迷於購物而在銀行卡發出哀鳴時才意識到沒錢了的月光族，她現在才有“啊、原來我已經在這個世界做了這麽多事情了嗎？”的真實感觸。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經驗值儲蓄——還好還好，足夠升級的。不然文靜還得現薅遊戲的毛反哺自己。說實話，她想起“薅羊毛”就情不自禁地想到，要不乾脆去薅那個貪了無數手下經驗值、屬性點的懶惰惡劣可愛黑貓“千葉隼人”……

  文靜戳了下屏幕，確認升級。

  ——「玩家：文靜」等級LV.2→LV.3。

  ——尊敬的「玩家：文靜」，您獲得了3個空白卡槽。

  ——您的身體素質提升了。

  一瞬間，文靜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血液在血管內流動的巨大的轟鳴聲。

  她全身的細胞在一瞬間撕裂又愈合，拆散又重組，那是一種毋容置疑的“進化”，仿佛從DNA層面開始轉變。

  突破人類的極限，突破人類的底線，突破人類的認知。

  如同化蛹，脆弱黏糊的蟲子在蜷縮的硬殼中徹底改變形態，轉為雙翅絢爛的蝴蝶。

  二樓的嬰兒正在啼哭，眼淚落在臉頰上滑落；
  廚房的女傭正在剝蒜，手指在輕薄的蒜片上刮擦；
  “父親”與“母親”正在擁吻，嘴唇與舌尖舔舐著；

  窗外的鳥兒站在樹梢，轉頭用鳥喙梳理自己翅膀下細小的絨羽；

  花園裡的花苞正在綻放，鮮豔嬌嫩的花瓣一點點展開……

  聲音、觸感、音色。

  皮膚、骨骼、肌肉。

  大腦、心臟、血液。

  開始了蟲子到蝴蝶的徹底轉變。

  *
  文靜在重新恢復意識時，感覺自己仿佛死了一遍。

  她驟然從房間內衝出，撞進浴室裡，扒在馬桶邊緣痛苦地乾嘔，十指稍微用力，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輕而易舉地捏斷了馬桶邊緣。

  “呼，哈……嗚！”

  難受。仿佛被攪動著大腦一樣難受。無形的手伸進頭顱裡，用力地抓擠著大腦的褶皺，讓她整個人的五感都產生了輕微的變化。

  等她終於緩和過來，身前的馬桶一部分已經被捏得粉碎，水流撒了滿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什麽都沒吐出來，因此保持著高度清潔的液體還是乾淨清澈的。

  抬起頭凝視窗外的陽光，在高度專注下空氣中突兀多出了奇異的線條，虛幻、似有似無。

  一瞬間，文靜清楚地意識到——那些線條是正常人類肉眼不可見的各種射線。

  紅外線、紫外線、電磁波、X射線……她的肉眼竟然如同儀器一般，能夠捕捉到那些不該被捕捉的射線。除此之外，腦垂體似乎也產生了異變，讓她甚至能夠看到自己後腦杓對面的景致——簡直像365度無死角的作弊視野一般。

  文靜眨了眨眼，在內心的抗拒下，她的視野恢復了“正常”的狹窄，但她非常清楚，只要自己“想要看到更多”，她就能做到。

  她深吸一口氣，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臂。

  在視線焦距下，手臂上的皮膚毛孔清晰可見，但若稍微集中注意力，毛孔便緊縮起來，手指觸摸著有種皮一樣的質感，仿佛一層最基礎的皮膜覆蓋在血肉骨架上，用小刀輕輕割一下，不痛不癢，再用點力，也只有一絲白印。

  心臟的跳動比過去有力了幾倍，大量血液被泵入體內，恐怕她現在狂奔幾萬米都不會有任何心口疼痛的問題。

  這就是升了一級之後的感覺嗎？這是否增幅太過龐大？
  不過回想起她一級和二級時的強度也截然不同，文靜稍微冷靜下來，仿佛升級了CPU的大腦飛速旋轉，推斷出一個可能。

  ——也許玩家的等級本不是同角色一樣。

  也是，她好歹也是手握六張牛叉角色卡的玩家，自然不能太差嘛。

  文靜抹了把嘴從地上爬起來，為了避免其他人發現馬桶是被捏碎的，文靜特意把一些地方踩得稀爛，還用水衝掉了指紋。她去找臨時傭人裡負責的那個，告訴對方家裡馬桶碎了讓他換個新的，反正傭人們是不敢問理由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文靜準備讓自己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要搞出吃飯的時候把筷子捏斷了之類的可怕情況。這個時間兩位便宜父母就顯得更加面目可憎，文靜隨便找了個理由出門了，她不會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做測驗。

  文靜做測驗的地方選擇了一個郊外偏僻地方的廢棄爛尾樓，施工隊早退出了，周圍也沒什麽住戶，荒涼一片。她從外圍的柵欄翻越進入其中，確認沒什麽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就開始一樣一樣試驗自己現在的能力。

  她每天早上出門晚上才回家，便宜父母心大也跟沒看見似得，只顧著照顧文驕。文靜非常滿意他們的態度，等過了三天她已經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力道，文靜才不再出門，每天敷衍他們混過了難熬的五天。

  送走了便宜父母弟弟以及那一群煩人的傭人，文靜打電話給陳阿姨讓她過來把房間裡裡外外收拾一遍，便宜父母睡過的床鋪枕頭被單統統丟出去，最後又粉刷了一遍他們睡下的屋子，才算不嫌棄了。

  她假期裡自然也有作業，更何況是高二的學生已經快到高三，學業自然越來越重，更別提她這種成績好的還會被老師特別盯著。

  文靜乾脆寫了整整半個月的作業，先把遊戲放了放，除了每日任務每周任務會做賺取遊戲幣，並沒有刻意開新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