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比起白瑾瑜和白凌宇這些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 江楚容和聞凌都是身經百戰的，出手狠辣且利落。

  很快，看上去大佔優勢的白瑾瑜一行人便被江楚容和聞凌打得潰不成軍。

  眼看著， 聞凌身形鬼魅地出現在白瑾瑜身後，血月刃祭出， 就要把白瑾瑜一招斃命， 被江楚容蒙著眼的白辰冰忽然開口了。

  他道：“兄台，麻煩在殺他之前問問他，把我的法器藏到哪裡了。”

  聞凌靜默了一瞬，割喉的動作換成了手刀，狠狠一磕， 白瑾瑜便就地暈了過去。

  不多時， 這一批白家親衛隊死的死，逃的逃。

  白瑾瑜和白凌宇則被江楚容用一條繩索一般的魔魂兵捆了起來， 又堵上了嘴。

  江楚容先默默把白辰冰放了下來， 就道：“師兄， 我們盡量審問他，若是問不出來就隻好先跑路了。”

  在這混戰過程中， 白辰冰清俊面目上的絲綢蒙眼布一點未掉。

  這會他也並沒有把蒙眼布取下來的意思， 頷首便道：“都聽小師弟的。”

  顯然是江楚容拿什麽東西把他嘴堵住了。

  ·
  馬車穿過蒼茫山林，在去往無妄劍宗的路上疾奔。

  但這次倒是白辰冰阻止了聞凌：“白家有秘術， 防止搜魂之法的， 若白家子弟被強行搜魂魂魄會直接破散，還會反噬搜魂者。所以白雲瀚抓了我才遲遲不敢搜魂。”

  江楚容一聽便恍然大悟，確實，這可是白家的鎮族之寶，丟了還真麻煩。

  嗓音罕見的溫和。

  正是白辰冰和聞凌。

  做完這些，江楚容便走到白辰冰身邊道：“師兄，我扶你上車。”並沒有讓白辰冰取下蒙眼布的意思。

  就這樣，江楚容先從儲物戒裡取出一架魔族公子出行時用的華麗馬車，拴在麒麟馬身上，又取出繩子，把白瑾瑜和白凌宇兩人捆在車廂後面。

  聞凌：“我不會。”

  江楚容長鞭一揮，麒麟馬嘶鳴一聲，拔蹄飛奔而去。

  漂亮精致的小師弟突然口吐髒話，他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聞凌靜默了一秒， 蹙眉不語。

  以前也沒發現聞凌這麽狠的，衝冠一怒為藍顏嗎？嘖。

  白辰冰：……

  誰讓這馬車也是魔族的呢。哎，傷腦筋，只能委屈白辰冰再蒙一路了。

  此時，馬車後面正傳來他有點囂張但十分悅耳清冽的嗓音。

  江楚容：？？？

  不過多半這玩意在白雲瀚手裡吧？

  “喏，本小爺剛換下來的襪子，保證香死你。”

  一旁的聞凌莫名有些不爽， 冷淡道：“搜魂便是。”

  江楚容把白辰冰扶上馬車，就想讓聞凌去駕車，結果聞凌卻在這時直接掀開簾子進了馬車，對他冷冷道：“去駕車。”

  鬼信啊！
  你不就是想跟小情人私下親親我我麽？

  聞凌冷眼淡淡看著。

  但看了一眼聞凌不算善意的臉色，江楚容還是窩著一股淡淡的火氣瞪了聞凌一眼，就掀開簾子，去駕車了。

  江楚容會意，不過思索片刻，他看了一眼不遠處同樣被打暈的麒麟馬，忽然就笑笑道：“時間不多了，未免白雲瀚那老陰比追上來，我們還是邊走邊審問那倆小陰比吧。”

  江楚容見狀， 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師兄， 你那法器很重要麽？”

  江楚容：？

  下一秒，白瑾瑜的嘔吐聲傳來，顯然是沒見過這樣的世面。

  但小師弟話糙理不糙，白辰冰當然答應了下來。

  “說不說！不說抽你哦！”

  白辰冰大概感受到了江楚容的想法，就道：“白雲瀚這麽精心布局就是為了讓白瑾瑜頂替我的位置，一定會把白虹劍交給白瑾瑜。這樣更能順理成章顯出是我臨危托付，留在他手上反而惹人懷疑。”

  “啪”一聲響，接著便是白瑾瑜的悶哼聲和怒罵聲，但很快，唔唔兩聲又沒有了。

  江楚容：？

  白辰冰微微笑了笑，絲毫不提蒙眼布的事：“有勞小師弟。”

  白衣清俊，風骨傲然，端坐在那便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黑衣冷冽，模樣俊美中透著一絲莫名的陰鷙，邪氣很重。

  又過了一會，馬車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著江楚容便嘿嘿一笑，頗有幾分邪氣地道：“你要是再不說的話，我便不用這手帕堵你的嘴了。”

  至於江楚容，這會他驅使麒麟馬掌握了大概方向，就懶得在兩個人面前惹人現眼了。而是跑到馬車後面，去逗弄被捆在車廂後面的白瑾瑜和白凌宇。

  車簾晃動，隱約能看清裡面的兩個人影。

  白辰冰靜默了一瞬，慚愧道：“是上任家主傳給我的白虹劍。”

  接著江楚容便氣急敗壞地道：“惡心死了，你吐哪呢？弄髒了我的馬車把你賣了都不夠賠的，滾滾滾！”

  白辰冰坐在馬車中，聽著江楚容審問的嗓音，不覺莞爾。聞凌見狀，眸色微沉，忽然就道：“白兄，我記得長春長老經常提醒你不要同白家來往過於密切吧，你為何不聽長老的話？”

  白辰冰聽到聞凌這話，訝異一秒，旋即他就道：“閣下是魔族，為何會知道這些？小師弟告訴你的？”

  聞凌靜默一瞬：“我不是魔族。”

  白辰冰啞然：“兄台，我雖然蒙著眼，但我不傻。小師弟是為了遮掩你的身份才這麽做的吧？”

  聞凌劍眉微蹙，正要說話，前面的車簾忽然就被“嘩啦”掀開了。

  江楚容彎腰赤著一雙腳，走了進來。

  聞凌：“你來做什麽？”

  江楚容心裡冷哼一聲：呵，你來做什麽？真是見色忘友！

  但白辰冰在車裡，江楚容這會也不好直接開內涵，隻淡淡道：“外面那惡心玩意吐在車後面了，還弄髒了我的鞋。我來換鞋襪。”

  聞凌還沒說什麽呢，白辰冰就已經主動起身，朝一旁挪了一點，道：“小師弟過來這裡換。”

  江楚容怔了一瞬，喜笑顏開：“還是白師兄人好。”

  說著，他就走過去，擠吧擠吧在白辰冰身邊坐下了。

  原本已經打算起身讓開位置的聞凌：……

  只能默默放下撩起的衣擺，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攥了拳。

  江楚容對此絲毫未覺。

  這時他在白辰冰身邊坐下後就開始在儲物戒裡翻找新的鞋襪。

  結果翻了一通，發現沒有。

  江楚容：？

  什麽？竟然沒有？！
  但旋即，江楚容想了一想，發覺他是真的沒有準備這些，儲物戒裡滿滿當當塞的都是各類魔魂兵和天材地寶，雖然連馬車都想到了，可就是沒有想到衣物啊！

  接著，江楚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光潔白皙的赤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方才的鞋子雖然髒的不厲害，但是已經被他扔掉了，襪子也扔了。

  難道這會要去撿回來麽？

  還是……先將就一路，等到了下一個城池再換？
  但這兩種，哪種江楚容都不想選，一時間愈發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就在這時，一旁的白辰冰覺察到什麽，和悅地道：“小師弟怎麽了？”

  江楚容聞言第一反應是遮掩否認，畢竟他不想在白辰冰面前暴露這等糗事，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白辰冰隨身帶的儲物戒裡是不是有鞋襪？

  想著，他心頭一動，就看了白辰冰一眼，正打算開口，對面的聞凌終於按捺不住了。

  “過來。”

  他冷聲淡淡道。

  江楚容：？

  默默瞥了聞凌一眼。

  結果聞凌一言不發地就當著江楚容的面從儲物戒裡取出了一雙鞋襪，放在了自己身邊的座位上。

  江楚容：哎？！

  旋即，他眼前一亮，立刻就起身，默默蹭到聞凌身邊去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白辰冰：？

  江楚容這會坐到聞凌身邊，就十分自然地取過鞋襪準備換上，結果拿過來看了一眼，江楚容果斷隻取了襪子，又把黑色的鞋子放了回去，道：“我要青色的，這個不配套。”

  聞凌淡淡：“青色只有一雙，被你扔了。”

  江楚容：……

  旋即江楚容又問：“那白的呢？”淺色要配淺色啊。

  聞凌靜默一秒，默默又取出了一雙白色的，扔了過去。

  江楚容笑眯眯地接過：“謝啦。”

  就低頭開始穿。

  對面的白辰冰聽了兩人的對話，終於明白過來江楚容剛才在糾結什麽，劍眉不由得輕輕動了一下。

  這個魔族，似乎對小師弟挺不錯的。

  而江楚容這邊還在跟襪子作鬥爭。

  他真的很不喜歡古代的襪子，一點都不服帖，還要系帶子，穿不好踩在鞋裡就覺得皺巴巴的，很難受。

  之前都是聞凌幫他穿的。

  所以江楚容在魔族穿那些擦邊裝唯一的快樂可能就是不用穿鞋了。

  聞凌在一旁冷眼看著江楚容穿了襪子踩進鞋裡，轉一轉，覺得不舒服，便又皺著眉頭抽出來，重新穿。

  如此往複四次之後，聞凌終於忍不住了，伸手默默按住了江楚容的膝蓋。

  江楚容心頭一跳，抬眼看向聞凌，無聲地通過同心生死契抗議：“幹嘛！”

  聞凌面無表情：“我給你穿。”

  江楚容怔了一秒，看了看聞凌，又看了一眼對面蒙著眼睛的白辰冰。

  沉吟片刻，江楚容最終不甚客氣地衝聞凌抬起腿道：“謝啦。”

  聞凌伸手輕輕抓過江楚容的腿，擱在自己的膝蓋上，便抽掉了江楚容的襪子。

  江楚容的腳其實很漂亮，不過之前在魔族一直赤足跟人打架，所以腳背和腳踝處都多少留下了一些傷。現在傷痕都結疤了，一條條細細的粉色，襯著江楚容雪白的肌膚，莫名帶出一種別樣的凌，虐美感來。

  但聞凌只看了一眼，就不動聲色的伸手握住江楚容白皙玲瓏的腳踝，開始給江楚容穿襪子。

  他給江楚容穿襪子的動作很細致，雪白的棉襪套上去，微微的癢，但極為服帖。

  江楚容這會在一旁看著聞凌專心時薄唇微抿，顯得愈發俊美矜貴的側臉，不知為何，方才生的那一點氣莫名就沒有了。

  想著，江楚容覺得自己應該大度一點——聞凌就是這個狗脾氣嘛，對他還是好的，那他就對聞凌關心一點咯。

  於是，江楚容忽然就通過同心生死契道：“喂！”

  聞凌頭也不抬。

  江楚容蹙眉，又在聞凌膝蓋上用力動了動他漂亮的腳趾，結果下一秒，聞凌就把襪子的綁帶狠狠一系，冷冷看了他一眼。

  “別鬧。”

  江楚容見聞凌終於看他了，眨了一下眼，又通過同心生死契問：“我問你啊，你跟白師兄進度如何？”

  聞凌：？
  “什麽進度？”聞凌問。

  江楚容怔了一秒，以為聞凌裝傻，撇撇嘴就道：“別裝了，你不是看上他了麽？要不然剛才我一喊你就出來救人了，嘖，英雄救美時機卡得很好啊。”

  聞凌：……？
  半晌，聞凌原本已經稍微和緩下來的面色又一點點變得陰鷙，冷得仿佛要結出冰來，眸中更是血色風暴再次氤氳。

  最終，他在江楚容敏銳地覺察到不對，想要偷偷抽回腳的時候，猛地一把掐住了江楚容的腳踝，慢慢收緊了手掌，冷聲：“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江楚容被聞凌掐得腳踝生疼，知道聞凌生氣了，心裡卻愈發不爽，道：“你幹嘛！我說個實話而已，你用得著氣急敗壞麽？”

  聞凌：“氣急敗壞？誰告訴你我喜歡白辰冰的？”

  江楚容：“你要不喜歡他，你幹嘛那麽拚命救他？我看在魔族你也沒關心過誰啊。”

  聞凌驟然沉默。

  江楚容以為聞凌被自己說中了，愈發不爽，正要再說，聞凌掐著他腳踝的力度忽然又大了一點。

  接著，他就一字一句地通過同心生死契冷冷道：“我不管你怎麽推測的。總之我告訴你，我不喜歡白辰冰。別瞎猜，知道麽？”

  江楚容：…………

  良久，江楚容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猜錯了，雖然心虛，卻還是硬撐著小聲垂下眼委屈道：“那你這麽掐我幹什麽？我就隨便猜猜，又沒怎麽樣。”

  聞凌：……

  旋即他就硬憋著氣，把江楚容另一隻腳扯過來，狠狠穿好了襪子，然後扔回去。

  “滾回去。”

  江楚容腳一下子撞上座椅，疼得他不由得悶哼一聲。

  對面的白辰冰適時地開口道：“小師弟怎麽了？”

  江楚容怔了一瞬，正要說話，一旁的聞凌忽然冷冷道：“不關你的事。少問。”

  白辰冰：……

  江楚容：……

  忽然覺得聞凌這脾氣來得不太正常。

  沉默了一瞬，江楚容看了聞凌一眼，用同心生死契小聲道：“你真生氣了？為什麽啊？我以後不瞎猜不就是了。”

  聞凌聽著江楚容這帶著一點柔軟和無奈的嗓音，簡直又憋屈又頭痛。

  過了半晌，他淡淡道：“我救白辰冰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暫時不好告訴你，但是關於大局的，跟喜歡無關。你別瞎想。”

  江楚容：“哦……”

  想了想，江楚容穿好了鞋，又湊過來，伸手輕輕放在聞凌放在膝蓋的手背上，笑了笑：“好了，我都知道了。”

  “你別生氣了啊。”

  “你生氣的樣子，真的有點可怕。”

  良久，聞凌似無奈似妥協地道：“嗯。”

  江楚容見狀，眉眼彎彎地笑了笑，又握了一下聞凌的手，就把手收了回來。

  回過眼，江楚容發現對面的白辰冰還在沉默，知道聞凌剛才那句話太得罪人了。想了想，江楚容就道：“白師兄，他就是這樣的脾氣，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啊。”

  白辰冰微微笑笑：“我沒什麽，小師弟你救了我，何必還對我如此客氣。”

  江楚容默默一笑：“因為師兄很厲害也很堅強啊，遇到那樣的事都能不屈服，我是很敬佩師兄的。”

  白辰冰還從未聽過這麽清新脫俗的誇獎，靜默一瞬，含笑道：“小師弟再這麽說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江楚容：“怎麽會？”說著就巴拉巴拉又講了起來。

  白辰冰就靜靜聽著，偶爾附和兩句。

  此時，江楚容身旁的聞凌陷入了一種十分安靜的沉默，不再像方才那麽一點風吹草動就情緒外露了。

  因為，江楚容手掌細膩的觸感還殘存在的手背上，聞凌靜默了片刻，又攥了拳。

  忽然，他淡淡開口：“白兄，我們這次救你，並非別無所圖。”

  江楚容聞言，心頭咯噔一聲，立刻就殺雞抹脖地給聞凌使眼色——現在還不到時候啊，這個時候說這些幹什麽！
  白辰冰卻肅然：“若有什麽白某能辦到的，兄台隻管提。”

  聞凌仿佛絲毫沒看到江楚容對他使的眼色，隻正面對向白辰冰道：“小江在宗門內，犯了點事，可能需要白兄替他在執法大長老面前說幾句好話。而且他修為也低，沒什麽名師指點，也沒有一把趁手的法器。”

  江楚容：……

  媽的，以前怎麽沒見聞凌嘴這麽快？

  白辰冰聽完聞凌的話，忖度片刻，道：“我在宗門內地位雖不算高，但也有些分量，若小……江師弟想要拜師，我可以幫忙引薦。法器的事也好說，我可以親自替江師弟鑄一柄。只是——”

  “我能問問江師弟犯了什麽事，需要我去執法大長老那裡求情？”

  聞凌淡淡：“他把我從無妄山禁林放出來了。”

  江楚容：？？？

  江楚容：！！！

  聞凌這話說完的那一刻，白辰冰還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他的面色就一點點變得沉冷嚴肅起來。

  “閣下是——”

  “天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