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祁墨雲定定地看著瓊玉仙尊，耐心地等待他回復自己。

  瓊玉仙尊道：“你是我的徒弟。”

  “徒弟？”小祁墨雲坐到瓊玉仙尊懷裡，把玩著瓊玉仙尊的一縷白發，問：“那你是新來的太傅嗎？”

  996號心想：莫非宿主的記憶停留在了現世？
  不過好在祁璟之的身份與他一樣，都是個皇子，倒也不必愁。

  這麽想著，996號放下心來。

  瓊玉仙尊沒有回應他。

  祁墨雲掰起了手指頭：“你是第四個太傅了。”

  他從瓊玉仙尊身上跳下，雙手背到身後，一本正經地道：“你怎麽不問我，前三個去哪裡了？”

  瓊玉仙尊道：“前三個太傅去了哪裡？”小祁墨雲趾高氣揚地道：“自然是在教我讀書時犯了錯，被父皇趕出京城了。”

  祁墨雲：“你是誰？”

  996號：“是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記住你現在的名字是祁璟之，等他叫你名字的時候你要答應，如果你聽我的，我就滿足你一個願望。”

  小祁墨雲一臉不屑，嘟起了嘴。

  996號舒出一口氣：好險。

  瓊玉仙尊：“何處不同？”

  祁墨雲指著自己的嗓子，意思是不能說話了。瓊玉仙尊連忙把他攬入懷中，查看起他的狀況。

  祁墨雲道：“師尊，我的父皇母后呢？宋公公呢？”

  996號：“這會兒不讓你說話，是為你好。”

  就在996號開始愉快地嗑瓜子時，瓊玉仙尊道：“璟兒，你已跟隨我來到天劍門修行，如今，我是你的師尊。”

  996號：“這是事實，你不信也得信，至於我有多強大，往後你就知道了。”

  祁墨雲喜道：“我也有徒弟嗎？”

  996號故作深沉：“你對我的力量一無所知。”

  祁墨雲嘗試發出一聲“啊”，心道：果然可以說話了，那個鬼沒騙我。

  996號嚇得瓜子掉了一地，心說：壞了。

  996號盡量溫柔地跟他說話：“你不用怕，我不是鬼，我在你的腦海中，能跟你對話，來，嘗試從心裡說話。”

  祁墨雲：“我不信。”

  瓊玉仙尊的眼底閃過一絲悲傷。

  996號：“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有一個徒弟，他長得也好看。”

  祁墨雲點點頭。

  瓊玉仙尊道：“你的情況比我預知的要樂觀許多，雖被天雷所傷，但修為得以順利突破，不必再閉關，不過還需待在清雲峰一段時日。”

  996號：“怎麽跟你的救命恩人說話呢？聽著，你必須聽我話，你面前的這個仙尊有特別強大的力量，你必須要小心他才行。”

  祁墨雲：“他們都是長胡子老頭，你嘛.長得好看。”

  996號：“現在，你可以說話了。”

  祁墨雲聽得雲裡霧裡的，盯著瓊玉仙尊顫動的白色羽睫，問：“我要叫你師尊嗎？”

  祁墨雲假咳一聲：“不過，你也不用怕，你和他們不一樣。”

  “你很難過。”祁墨雲拍了拍瓊玉仙尊的肩膀，道：“我感受到了，你為什麽要難過呢？”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祁墨雲禁了言。

  祁墨雲眨了眨眼：“璟兒，什麽璟兒，我不叫璟兒呀。”

  瓊玉仙尊：“.”

  996號啼笑皆非：小小年紀，就知道給先生下馬威，看不出來啊，宿主小時候還是個熊孩子。

  聽到腦海中有聲音，祁墨雲被嚇得魂飛魄散，縮進瓊玉仙尊懷裡，奈何他被禁了言，喊都喊不出聲。

  祁墨雲思索片刻，道：“那我就先聽你的，倒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996號端起架子：“我是你的系統，我叫996號，是一名高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能在恰當的時機給你指點，保護你的性命安危。”

  瓊玉仙尊見他憋得雙頰發紅，皺眉道：“怎麽了？”

  趁此機會，996號開始跟祁墨雲對話：“宿主，宿主！“

  祁墨雲急得炸了毛：“所以說，把我變成啞巴的人是你？”

  祁墨雲：“他長得好看。”

  祁墨雲：“我父皇是一國之君，娘親是一國之母，有什麽願望他們不能幫我實現，還要你來？”

  瓊玉仙尊聽到他的聲音，道：“可以說話了？”

  瓊玉仙尊道：“嗯。”

  祁墨雲：“唔唔.”

  祁墨雲此時妖力不穩定，只要處於半妖的狀態，就很容易被別人的情緒感染。他隻覺得心裡憋悶難過極了，並清晰地感知到這種感覺來自於眼前的師尊，即便他的師尊看上去高冷尊貴，清冷如雪。

  瓊玉仙尊沉默了一會兒，道：“往後你就在天劍門修煉，待你學成，我便帶你回京城見他們。”

  祁墨雲垂眸，兩隻手攪在一起，輕聲道：“父皇和母后不要我了嗎？”

  瓊玉仙尊以為他會哭，正欲說些什麽，就見祁墨雲倔強地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了，父皇和母后把我送來這裡，一定有他們的想法，我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瓊玉仙尊伸出手，摸了摸祁墨雲的頭。

  人界早已改朝換代，若不是當初祁璟之的母親助他逃跑，若不是祁璟之擁有半妖白鶴的身份，便不會飛離戰火、免於災禍，也不會在自己正在渡雷劫時恰好被天雷擊中，又恰好落入了自己懷中。

  更不會.成為自己的劫數，自己的心魔。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作出一副無情的模樣，不過只在掩飾心中洶湧的情意罷了。

  瓊玉仙尊闔上眼眸，再睜開時，又是那個不動聲色的仙尊了。

  忽然，祁墨雲大叫了一聲。

  瓊玉仙尊疑惑地望去，見祁墨雲的小手掌心躺著一片白羽毛。

  祁墨雲摸了一把自己的後背，感覺到有兩片硬邦邦的東西，像是鳥兒的翅膀，再一摸，又摸到了一片羽毛。他用力一扯，疼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他的背上居然長出了一雙翅膀！

  祁墨雲大驚失色，一屁股坐到地上。

  瓊玉仙尊將他抱起來，拍了拍他的背，道：“無礙，會變回去的。”

  祁墨雲終於“哇”地一聲哭出來：“因為我是個妖怪，所以父皇和母后才不要我嗎？”

  瓊玉仙尊有些不知所措，低聲哄道：“不是的，你不要亂想”

  “別哭。”
    祁墨雲哭得更狠了。

  瓊玉仙尊一邊輕拍他的背一邊哄他坐下，把桌上的食盒拿過來，在他面前打開。

  食盒裡放著一碗長壽面，湯汁濃鬱，面條細長，賣相甚佳。

  瓊玉仙尊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吃了它吧。”

  祁墨雲的目光完完全全被這碗面吸引，舔了舔嘴唇，拿起筷子，撈起面條就往嘴裡送。

  “味道如何？”瓊玉仙尊問。

  祁墨雲：“.”

  瓊玉仙尊見祁墨雲靜坐不動，明白這碗面又失敗了，拿出巾帕，遞到祁墨雲嘴邊：“吐出來。”

  祁墨雲“哇”地一口把面吐了。

  瓊玉仙尊倒了一杯水，遞給祁墨雲，祁墨雲“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才緩過勁兒來。

  他還算懂事，沒再提這碗面的事。

  “抱歉。”瓊玉仙尊道：“我帶你去湖上泛舟吧。”

  一聽到泛舟，祁墨雲立馬就來了精神，連忙點頭。

  石板橋旁憑空浮現出一隻畫舫，小祁墨雲哪裡見過這種憑空化物的場景，眼睛都看直了，激動地想往上跳，但他認清了自己腿短的事實，掂量了一下就沒有跳出去，沒想到意外地揮動了一雙翅膀，小小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雙足踩上畫舫的甲板。

  方才的悲傷徹底被祁墨雲拋到腦後，他驚喜道：“我會飛哎！”

  他轉過身來朝瓊玉仙尊揮手：“師尊！”

  瓊玉仙尊剛踏上畫舫，就感覺到了結界的波動，眉宇緊蹙，但還是把結界外的人放了進來。

  祁墨雲正疑惑畫舫怎麽還不開，便見從湖岸上走來兩個人。

  他們長身玉立，一人身穿黑紅衣袍，一人身著青衫，一前一後走過石板橋，踏上畫舫。

  祁墨雲不認識他們，往瓊玉仙尊身旁縮了縮。

  凌舞雩先向瓊玉仙尊行了個禮，視線便落到祁墨雲身上，嘴唇開合，但沒叫出聲。

  祁墨雲被他那一雙朱青異瞳所吸引，瞧他年紀輕又生得好看，好奇地望向他。

  瓊玉仙尊對凌舞雩道：“他的記憶回到了孩童時期。”

  凌舞雩本想喚師尊，但對著這個雪娃娃怎也說不出口，隻低垂眼簾，不吭聲了。

  慕玄歌“噗嗤”一聲笑了。

  祁墨雲見他嘲笑自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被慕玄歌捏住了臉頰。慕玄歌笑眼彎彎，道：“師兄，你怎的變成了這幅模樣？”

  祁墨雲被捏住臉，話都說不清，一邊掙扎一邊含含糊糊地道：“沒禮貌，我沒有你這樣的師弟！”

  慕玄歌笑得更大聲，祁墨雲感覺到整個畫舫都在搖晃，氣得他拳打腳踢，慕玄歌任他打，隻含笑看他。

  打著打著，祁墨雲停了下來。

  他聽見腦海中的系統在說話。

  “叮！萬人迷屬性觸發，慕玄歌好感度已滿兩萬，是否收取？”

  祁墨雲問系統：“這是什麽？”

  996號：“收吧，宿主，收取之後可以解鎖倉庫，倉庫裡什麽都有。”

  祁墨雲沒聽懂，但還是選擇了收取。

  伴隨著倉庫解鎖的聲音，996號感動地落了淚。

  自從宿主收徒之後，它已許久沒見過宿主收好感度了。

  祁墨雲收完好感度，發現慕玄歌的好感度又滿了，覺得還挺有意思，在996號的鼓勵下又不停地收起來。

  慕玄歌放開祁墨雲，看向瓊玉仙尊時變回沉穩的模樣，肅然道：“師尊，徒兒有事要與你商量。”

  瓊玉仙尊囑咐凌舞雩照顧好祁墨雲，便和慕玄歌一起坐到了畫舫的另一頭。

  畫舫無風而動，於平湖之上泛起漣漪。祁墨雲與凌舞雩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

  小祁墨雲是個耐不住性子的，看了一會兒風景也沒見凌舞雩理他，悠悠地開了口：“喂，你多大了？”

  凌舞雩道：“還有兩年，便及冠了。”

  “哦。”祁墨雲微抬下巴，自豪地道：“我也就隻比你晚十年及冠吧。”

  凌舞雩：“噗嗤。”

  祁墨雲臉一熱，“騰”地一下起身，指著凌舞雩道：“你居然敢嘲笑我！”

  “我錯了。”凌舞雩笑得眼中泛起淚花，一雙鴛鴦眼中閃著光亮：“對不起，師尊。”

  祁墨雲突地小臉一紅：“你就是我的徒弟嗎？”

  凌舞雩點頭。

  祁墨雲清了清嗓子，背起手來，有模有樣地走了兩步：“很好，少年你骨骼精奇，是個好苗子。”

  凌舞雩提醒自己不可以嘲笑師尊。

  祁墨雲站到凌舞雩面前，仔細地觀察起他來。

  凌舞雩的一頭黑發高高束起，劍眉如鬢，一雙眼睛為朱青兩色，眼神澄澈。他眉骨突出，眼眶深邃，卻因為眼尾的微微下垂而顯得長相沒有那麽凌厲。

  總之瞧上去順眼得很。

  祁墨雲想著，離得凌舞雩更近了些，不想一陣風過，畫舫搖搖晃晃的，祁墨雲沒保持住平衡，眼見就要摔倒。

  凌舞雩穩穩地接住了他。

  祁墨雲鼻尖鑽入一陣好聞的香味，讓他瞬間有些暈暈乎乎。

  他無法形容這種香味是什麽問道，總之讓他心曠神怡，又讓他渾身無力，他拚盡了全力才沒沉溺進去。“奇怪。”祁墨雲正疑惑，又埋進凌舞雩的懷裡，狠狠地吸了一口，這下，連他背後的兩隻翅膀都愉悅地震顫起來。

  四人的遊船之行很快就結束了。慕玄歌和瓊玉仙尊兩人似乎聊得不太愉快，最終不歡而散，瓊玉仙尊說有要事需要處理，暫時把祁墨雲交給了凌舞雩。

  此時天色已晚，夜幕低垂，星光滿天，平湖倒映星月，美得動人心魄。

  祁墨雲卻無心觀賞美景，他剛剛借口累了，讓凌舞雩抱著，這會兒正將腦袋埋進凌舞雩的頸窩裡，吸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抱歉，師尊。”凌舞雩道：“都怪我，師尊才會變成這幅模樣。”

  祁墨雲頭腦昏昏沉沉，沒聽清他在說什麽，隻覺得他嘮叨，用小手拍了他的背一下。

  凌舞雩便不說話了，抱著他沿湖岸散步，走著走著，聽到平穩的呼吸聲響起，才道：“師尊，從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

  察覺到祁墨雲睡得很沉，凌舞雩便自顧自說起來：“師尊什麽時候能變回去，徒兒想向師尊展示這幾年的練劍成果。”

  說著，凌舞雩撫上祁墨雲的背，驚訝地發現他的翅膀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