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初吻
  負責？負什麽責？

  她小臉愈發紅暈， 這洛杉磯才幾點，他就爬起來回她短信？還說這麽曖昧的話，簡直就是不害臊。

  偏偏她對著他， 一直是有賊心， 賊膽還挺大。

  當下思索一會兒，便拿起手機劈裡啪啦打起字來。

  白茶：你想要什麽？
  簡簡單單五個字。

  像極了當初他在車上，目光懶散，但聲音卻含著柔情地問她， “要什麽？”

  當時她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貼近他， 紅唇輕貼他通紅的耳邊， 嬌聲喊著他的名字。

  其實， 那就是她的回答。

  她要的一直是他。

  一直都是。

  他就是那個偷竊回憶的男人。

  剛想點菜，余光看見桌上已經擺好了冷盤。

  Bole：可真好看。

  趁著酒意，他拿起手機給她發了短信。

  宋京蘿跟著她身後往二樓走去，一樓賓客紛雜的交談聲逐漸淡去，她那顆躁動的心也漸漸安靜下來。

  宋京蘿隻身一人， 與周邊三三兩兩， 結伴而來的賓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端坐在雅間內，聞著薰衣草味的熏香，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傅先生已經幫宋小姐點好菜了，你需要看看菜單再加菜嗎？”經理拿著iPad走過來，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這麽想著，一顆心愈加跳得滾燙。

  宋京蘿點點頭， “傅硯辭。”

  Bole：讓人莫名浮生躁意，宋小姐，你對此負責嗎？

  如果，如果他是她的就好了。

  傅硯辭剛睡著，忽然猛地睜開雙眼。

  Bole：阿蘿。

  他選的菜一定口味不會太差。

  然後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翻出來偷偷回憶。

  他忽然想起爺爺的叮囑，微微歎了口氣。

  無論哪樣，這聲阿蘿也熱了她的心。

  “小姐，請問有預定嗎？”有穿著旗袍的大堂經理走來迎接。

  “不了，上菜吧。”

  美國洛杉磯，豪華莊園內。

  姑蘇這邊的菜用料上乘，講究火候，南方這邊的口味本就偏甜，加上主要以燉、燜、煨為主，色香味俱全，倒是蠻和宋京蘿的口味。

  “是宋小姐啊，請這邊來，二樓有貴賓廳，之前傅先生每次來滿庭香都會坐這邊。”

  他嘴角上揚，點擊照片按了保存。

  吹了會兒冷風，那股躁動反而愈發強烈。

  他睜開一雙清澈乾淨的黑眸，拿起一旁的手機，果然上面有新消息傳來。

  滿庭香屋內裝修也是古典園林風， 胡桃木皮與白色牆壁完美融合，木質雕花小窗對外開著， 讓賓客在用餐同時能一覽姑蘇河畔的優美景致。

  打開手機，就見小姑娘給他發來一張自拍，她倚靠在桌前，長腿隨意伸展，她好像很喜歡穿綠色，但也確實，她皮膚白，穿綠色更顯得膚若凝脂，美麗動人。

  一杯酒下肚，愈發有些心猿意馬，心裡滾燙得厲害。

  早在最初相遇， 她就開始瘋狂窺覬傅硯辭。

  他短短兩個字，不知是在喊她的名字， 還是在回她的問題。

  這麽多天沒有見她，心裡越來越覺得像是破了個口子，空落落的。

  爺爺讓他遠離女人，但卻不知他還是陷進去了。

  她輕聲報出男人的名字，乍一說出口，自己臉都羞紅了，果然她看見經理小姐姐投來的曖昧眼光，

  睜眼閉眼都是她的模樣，她微笑的樣子，調皮眨眼的樣子，甚至是她含羞趴在他懷裡的樣子。

  就比如說她吃的這道醃篤鮮，這是道時令菜，特別是經過雨水衝洗的春筍，鮮嫩爽脆，配上鹹香誘人的鹹肉，一整個鮮得唇舌之間都是淡淡的清香，吸滿湯汁的千張結，咬上一口，鮮味濃厚。

  他以前從未發現原來人可以有這麽多種表情，直到遇見她，他才明白，原來關注一個人，你是會忍不住將她所有微表情都記在心裡。

  心中漸漸染起一陣躁動，他起身來到陽台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薄唇輕抿，他向來清心寡欲，如今卻感覺愈發不像自己了。

  兩人聊天頁面有更新，她低頭垂眸， 臉倏然一紅。

  男人眼神倒沒有隨便亂看，隻欣賞著她文藝的穿搭。

  大洋彼岸的姑蘇，宋京蘿不知他因為她，心煩意亂，夜不能寐。

  “宋小姐，醃篤鮮最香的是這口湯，你喝喝？”那位前台經理端著富有特色的酒釀圓子走了過來，看見她正夾著春筍，笑著提出建議。

  傅硯辭早前就叮囑他們，宋小姐一個人吃飯，讓她們多多關照下。

  “好。”

  喝完湯，又吃了碗酒釀圓子，渾身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一碗酒釀圓子下肚，宋京蘿也已經飽了。

  這頓飯宋京蘿其實吃得有些食不知味，除了知道個醃篤鮮很鮮，松鼠鱖魚很甜之外，一無所知。

  腦子裡始終浮現著男人那張清冷淡漠的臉，她甩甩腦袋，想安靜吃頓飯，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做到。

  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男人那聲“阿蘿”上。

  宋京蘿有些浮想聯翩，隨意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清茶的香氣飄入鼻尖，她想起了男人泡茶時的專注。

  完蛋！還能不能活了！
  睜眼閉眼都是他，她快瘋了！

  從滿春庭出來，雨已停了，滿園的春色映入眼簾，沁人心脾。

  雖已立夏，但六月的江南依然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她沿著剛剛那座小橋一直往前走，空氣裡滿是大雨過後的清香，隱隱約約她還聞見糕點鋪子傳來的甘甜。

  江南比起北方，多了幾份柔意，這種柔像是融入進了每個姑蘇人的臉上，他們行走間臉上都漾著柔和的笑意，一絲一毫不見慌張和匆忙。

  慢，也是江南水鄉的一種特征。

  但柔又有另外一種意思——柔韌剛強。

  而沈南意是她見過最柔的女人。

  煙雨江南，剛下過一場雨，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絲冷意，宋京蘿就是在這個時候停在了南意茶館門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走到這兒了。

  門口掛著一盞紅燈籠，與滿是胡桃夾木裝飾的茶館倒是照相呼應。

  門上還掛著一串風鈴，推門的刹那，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宋京蘿剛走進屋子，便聞見一股清香，似是茶葉混著淡淡的花香。

  二樓有琴音響起，余音繞梁，直擊人靈魂深處。

  她走上二樓大廳，就見沈南意端坐在一架古琴前，著一身白色長衫，頭髮隨意披散，手上帶著白瑩瑩的玉鐲，在朦朧的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那雙白皙柔軟的手腕隨著音律微微浮動著。

  宋京蘿有些不敢呼吸，她仿佛走進了另外一個古色古香的世界。

  這裡是地球的另一端，而沈南意仿佛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子。

  一曲作罷，她撫平琴弦，抬眸看她，水靈靈的大眼裡滿是柔意，“大晚上的姑娘莫非還來喝茶？”

  這樣的她，宋京蘿很難和那個在酒店放狠話的沈南意聯系起來。

  她太柔和了，那是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柔。

  帶著江南特有的安寧和清麗，就像是天空浮動的雲朵，水中漫遊的魚兒。

  “我尋著琴音而來。”宋京蘿紅唇輕啟。

  “喝茶嗎？”沈南意清澈的眼睛微眨，大概是長發礙事，她把長發用簪子隨意盤起，抬頭的時候細嫩白皙的脖頸優雅得像隻白天鵝。

  “剛喝完。”宋京蘿搖搖頭。
    她在打量沈南意的同時，沈南意也在打量她。

  美麗清純的臉蛋，明豔動人的氣質，宋京蘿的長相是明媚中帶著一絲溫柔，優雅中又帶著一絲幼態。

  這樣的長相一看就是水墨書香養大的。

  而沈南意也是。

  所以兩人一見面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你要不要聽我唱一曲？”

  從未給任何人單獨唱過曲的江南小茶花，那個陸嶼白願意傾盡家產，換她一曲的驕傲小茶花，此刻居然要主動給她唱曲。

  而且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在這一刻，宋京蘿明白了，沈南意不賣唱，她的曲兒隻單獨獻給有緣人。

  “好。”

  她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找了個位置坐下，將包放在桌上，安靜地坐著。

  屋子裡點著淡淡的熏香，像是玫瑰香，新鮮馥鬱。

  外面的雨已停了，六月的姑蘇此刻陷入了一片靜謐。

  沈南意起身輕撫裙擺，走到平常唱評彈的地方坐下，緩緩拿起琵琶，眼神似水，溫柔了這個夜晚。

  『青磚伴瓦漆
  白馬踏新泥

  山花蕉葉暮色叢染紅

  屋簷灑雨滴

  炊煙嫋嫋起

  蹉跎輾轉宛然的你在哪裡』

  姑蘇評彈作為江南文化的載體，江南的柔，琵琶的韻，都在沈南意開口的這瞬間融化了。

  宋京蘿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甚至都忘記了呼吸。

  這個夜晚太過柔和，姑蘇評彈徹底將她心底的躁意澆滅了。

  她在煙雨蒙蒙的江南找到了她心所向往的寧靜。

  她回酒店的時候，還覺得腦袋空空的，這種狀態她姑且稱為“放空”。

  第二天，天晴。

  宋京蘿一大早就往南意茶館跑去，和沈南意一起喝茶嗑瓜子，她發現這姑娘除了喝茶就是嗑瓜子。

  這天，傅硯辭不知在忙什麽，沒有找她，她浪在了江南，狂嗑瓜子。

  嗯，心情還算不錯。

  她在朋友圈這樣寫。

  第三天，天繼續放晴。

  宋京蘿跟著沈南意去了江南小鎮，煙火魚鄉，沈南意入了她的畫。

  傅硯辭依舊了無音信。

  嗯，心情依然不錯。

  她在朋友圈這樣寫。

  第四天，下起了綿綿細雨。

  天空烏雲一片，似是狂風暴雨的前奏，路上的行人腳步匆匆，宋京蘿撐著傘從南意茶館走出來，忙著回酒店。

  珍珠大的雨滴在傘面上落下，雨越下越大，風也吹亂了她的長發。

  今天的心情欠佳，大雨迷了心。

  她躲到屋簷下躲雨。

  今天天氣尚可，她穿了一件小旗袍，沈南意幫她定製的，勾勒出窈窕身段，小女人味十足。

  她拿起手機，刷了會兒朋友圈發現傅硯辭給她點讚了。

  但依然沒有找她。

  她輕抿嘴唇，將手機放進包裡。

  烏雲密布，雨稀裡嘩啦下個不停。

  天色漸晚，遠處燈光搖曳。

  莫名覺得心情又浮躁起來了，明明她的心動才被沈南意的評彈小調澆滅了的。

  她獨自站在屋簷下，望著低沉烏黑的天空發呆，明明還沒有到晚上，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人的心也跟著陷入暗淡。

  她微歎了口氣，感覺胸口悶悶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像是要跳出來一般。

  要不，她給他發個短信？
  剛拿出手機，抬頭的刹那，就見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著黑色西服，高挑清雅，舉著傘走在雨中，像是玉蘭花開了。

  眼眶忽然泛酸，她不可思議地盯著那道身影，不敢眨眼，怕是自己的幻覺，一眨眼，那人就消失不見了。

  走近了，宋京蘿看見男人眼裡熟悉的清冷，那股心裡頭的燥熱被他瞬間澆滅了。

  他仿佛剛下飛機，身上還帶著洛杉磯的霧氣。

  越來越近，越走越近，那張朝思暮想的俊臉越來越清晰。

  她忍不住笑了，隨後又忍不住哭了。

  他走到她面前，將傘丟在一旁，身上的冷氣愈發散開。

  傅硯辭比她高出許多，此刻垂頭望向她，眼神裡的悸動和柔意快要將她灼燒。

  兩人對視良久，不知誰的心跳似鑼鼓，又是誰的臉紅如火。

  靜，靜，靜.
  隻余下外面清脆的雨聲。

  一秒，兩秒，三秒.
  不知是誰先抿了下唇，隨後傅硯辭長臂一伸，緊緊將她摟在懷裡，清冷的眉骨在此刻化成了一灘柔水。

  他從大西洋的西海岸橫跨而來，早已滿身疲憊，剛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奔著她朋友圈的定位而來。

  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顧，即使手機響個不停，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他偏不信邪，即使明知困難重重，他卻不管不顧，隻為能夠擁抱她。

  他像瘋了一樣，老爺子說他瘋了，他真瘋了。

  他被她迷住了，她就是個小妖精，將他所有的思緒全都奪走了，夜不能寐，因她；工作分神，因她；食不知味，因她。

  他快要被思念折磨死了！

  “宋京蘿，這半個月以來我沒有一分一秒不想你，我快瘋了！”

  這個懷抱越來越緊，他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將頭埋在她冰涼的頸窩裡。

  呼吸噴灑在她白皙柔嫩的頸上，癢癢的，熱熱的，她忍不住往他懷裡縮了縮身子。

  靜，靜，繼續安靜
  宋京蘿咽了咽口水，有些難以置信，她垂在兩側的手不知如何安放，眼睛眨也不眨，隻感覺心要跳出嗓子眼了。

  “傅硯辭”

  她輕輕喊著他的名字。

  這聲傅硯辭，曾經無數次在他記憶裡，在他夢裡出現。

  他輕歎口氣，雙手托住她的臉，彎腰湊到她面前，眼神認真。

  小姑娘羽睫輕顫，有些不知所措。

  他卻勾唇一笑，伸手輕撚她嬌豔欲滴的唇，視線停留。

  冰涼的長指輕拂她的唇瓣，像被羽毛輕撫，癢癢的，酥酥麻麻的。

  宋京蘿紅唇微張，心中火熱，臉頰通紅，雙眼迷離。

  像極了一朵綻放的玫瑰。

  “寶寶.”

  他薄唇輕啟，下一秒，側臉低下，吻住她柔軟的唇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