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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人間月》第十九章 春盡
  第十九章 春盡
  宋京蘿剛走到樓下拿出手機準備打車,就見經理帶著前台小姐姐兩人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她手上拿著鑰匙,嘴角含笑,“宋小姐,樊叔讓我送您去先生車子那邊。”

  宋京蘿接過她遞來的車鑰匙,有些迷茫,“他讓我開傅硯辭的車走?”

  “嗯,樊叔不放心您大晚上回家。”

  宋京蘿接過鑰匙往車子方向走去,大概他也是為了給傅硯辭一個交代吧。

  三人往車子邊走的時候,宋京蘿認識了這兩個來京市飄蕩的女生。

  她們來自南方小鎮,那裡四季如春,說京市太冷了,但好在人情暖,本地人對他們還是挺照顧的。

  “南方是不是節奏很慢?”宋京蘿跟隨兩人的腳步,垂眸看她們,她心情不好,說出來的聲音都有氣無力。

  “江南是節奏慢,撐著油紙傘,在青石巷裡感受雨天的浪漫,雨巷幽深,一眼看不到盡頭。”前台小姐姐說到江南煙雨,臉上柔柔的,似乎所有毛孔都舒展開來,放松極了。

  宋京蘿想,或許這就是對家鄉的向往。

  她低著頭緊緊皺著眉頭,易拉罐幾乎要被她折在手裡。

  晚風吹拂,亂了她的頭髮,更攪亂了她的心。

  粉牆黛瓦的古鎮,嫋嫋升起的炊煙,似乎曾經在午夜夢回的夢醒裡出現過。

  她的母親是江南小鎮的姑娘,但她卻也很少回江南,以至於宋京蘿這麽大了,還沒有去過一次江南。

  她想起了那天玫瑰情人節,她趁著醉酒,跪坐在他腿上,摟住他的脖子,一聲聲含著他的名字,他眼裡的光澤耀眼奪目。

  她去過沙漠畫過孤鳥,去過雨林畫過彩虹,卻唯獨沒有下過江南,感受人間煙火。

  她從未知道,原來她的力氣可以這麽大。

  幸好宋京蘿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她只是垂著腦袋,腦海裡自動幻想出江南的纏綿與溫柔。

  她趴在陽台上,打開可樂拉環,冰涼刺骨的甜味縈繞在唇舌之間,卻澆滅不了她心頭的那股躁火。

  “江南哪裡最美?我想去看看。”她問。

  不知為何,明明可樂不醉人,她卻覺得有些微醺。

  三人很快走到了宋京蘿來時的那條巷子門口,她站在那輛優雅高貴的Paramera前,對著兩人微微一笑,“謝謝你們送我過來,太晚了,我開車送你們過去吧。”

  也從未知道,人的傷心原來可以這麽刻骨銘心。

  一罐可樂下肚,方覺有些微涼,她隨手拿了件躺椅上的毛毯披在身上,繼續趴在陽台,一張白皙小臉染上兩朵紅雲,嬌美誘人。

  “自然是姑蘇,我聽說老板的母親就是姑蘇人……”酒店經理說到這裡,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張臉倏然泛紅。

  何等悲哀!

  回到家,宋京蘿站在陽台上,看著星光黯淡的天空發呆了好久,那場“噴泉雨”中,她被他護在懷裡毫發無傷,記憶中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溫柔細膩,像是春天裡的白玉蘭,雅潔大氣,安靜純淨。

  可是此刻他卻因為她倒在了床上,而她卻連看他照顧他的機會都沒有。

  一眼望不到頭的雨巷,豈不是和她這望不到頭的暗戀一樣彷徨愁怨。

  胸口像是熟了的酒釀倒了,玻璃渣碎了一地,那種刺骨的疼痛混著酒釀濃醇的苦澀和酸意,讓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他永遠是隻身一人,孤獨清冷,卻永遠對她赤誠溫柔。

  活了二十年,她一直是京圈裡驕傲美麗的小公主,從沒有什麽事情值得她傷心難過。

  哪怕是當初在雨林裡,下著大雨,摔倒在地上,被折斷的樹枝刺傷她的腳背,她也沒有這麽痛苦。

  她紅著眼望著天空,繁星點點,而她卻連喜歡那個人的權利都沒有。

  傅硯辭,我該怎麽辦呢?

  她拿起手機,翻找到他的號碼,複製到微信搜索,果真找到了他的微信。

  他的頭像是一隻貓,躍在田野裡,無憂無慮的白貓。

  那隻貓她認識,她的模特。

  手指在添加二字上徘徊猶豫,心裡染起熊熊烈火,想要去盡情燃燒,最終卻被樊叔冰冷警告的眼神熄滅了。

  她一直盯著他的頭像,直到手機熄滅。

  Bole他的網名。

  “伯樂”,以善相馬著作。

  腦子裡忽然浮現出白日裡,她對舒晴說的話,“舒老師,我也是正好遇上了傅先生這樣的伯樂。”

  她笑,卻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她將手機捧住擱在胸口,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下。

  傅硯辭,她的伯樂。

  為她傾注五千萬加三千萬的伯樂。

  之後的幾天,宋京蘿都是通過傅至愛和前台小姐姐知曉傅硯辭的消息。

  她知道,傅硯辭醒了,出院了,然後回洛杉磯了。

  他們這段連告別都沒有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她沒有去問那天他為什麽暈倒,為什麽發燒,也沒有加他的微信。
    他就像是生命裡的一束燦爛煙火,讓她見過最美麗的光彩之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荒蕪。

  她想拚命再讓煙火燃起,卻也無能為力。

  結束的煙火怎能重新綻放呢?
  她苦笑。

  走在校園裡也不再染起笑容,她漫不經心地面對一切。

  直到趙清曼看不下去,找她談話,對她說,“京蘿,出去玩一趟吧!趁著初夏采個景,踏個青,回來必須綻放光彩知道嗎?”

  彼時她正在低頭和傅硯辭聊天,她那表弟遠在洛杉磯診療室,聽說是生了一場病,虛弱無力,老爺子連夜安排直升機將他接了回去。

  她問他怎樣,他卻問宋京蘿怎樣。

  她回無礙,你放心養病。

  這麽說也只是為了讓他安心。

  放下手機,抬眸,就撞進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裡,像極了眼淚汪汪的小鹿,純潔勇敢。

  “清曼姐,傅硯辭他怎麽樣了?”小鹿開口,聲音含著顫唞,像隻受了委屈的幼鹿。

  趙清曼微張嘴,想說話,卻是歎了口氣,心頭煩悶,像堵了口氣,“他無礙,你放心去玩。”

  隨後她從抽屜裡掏出一張門票遞給她,“江南風景美不勝收,畫展也多,去看看。”

  宋京蘿盯著那票,眼眶酸酸的,她眨了眨眼睛,接過門票,終是什麽話也再問。

  她知道,他們都不想她和他再有過多接觸,不知緣由,不詢其因,她始終太過驕傲。

  “京蘿,關於畫淋濕……”趙清曼有些欲言又止,這事情還是傅硯辭提醒她的,於是她去調了監控,結果在她意料之中。

  “沒事,我知道是誰,我不在意。”宋京蘿表情淡然,如沐春風般美麗。

  她知道是誰,無非是李丹丹一夥。

  她早就無所謂了。

  “那……一路順風。”趙清曼輕笑。

  “會的,謝謝阿曼姐。”

  她走出辦公室,漫不經心地散步在校園裡。

  現在是午休時間,校園裡靜悄悄的,京市的夏天來得較晚,天氣還沒有過熱,空氣裡處處彌漫著花草樹木的清香。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畫展廳。

  她駐足在香樟樹門口,靜靜站著,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她白皙的臉上,像是一張泛著黃斑的照片,淒涼又落寞。

  高大茂盛的香樟樹,像是一把堅實的大傘籠罩著她。

  展廳門口的巨大TV正在循環播放著上次展覽的優秀作品,她看見她的作品出現了,光彩徇爛的靈魂,還有那暗綠色的極光。

  最後,她的作品是被安齊補齊手續帶走了,不知有沒有帶到洛杉磯,還是放在了他京市的家裡。

  傅至愛來畫展廳搬東西,正好看見宋京蘿孤寂的身影,她愣了愣,連忙走到她身邊,“京蘿?你怎麽在這兒?”

  “我……”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走到這兒了,好像是來尋找她丟失的美好。

  她輕扯了扯嘴角,指了指頭頂的香樟樹,“來尋找靈感。”

  傅至愛恍然大悟,她湊到宋京蘿身邊,笑眯眯地開口,“是打算畫景?我剛剛聽清曼姐說,你打算去江南寫生?”

  “嗯,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她瑟瑟開口,有些懶散,無精打采的樣子。

  大概是夏天來了,總含著困意。

  “多給我拍點照片哦!”傅至愛摟住她的肩膀,歪著腦袋看著她,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希冀,“我也想去江南玩呢,綠蔭垂柳,詩情畫意,但是我太爺爺要我去洛杉磯,說讓我去給我小叔叔挑選女朋友?當給我小叔選妃呢?”

  說起這個,她有些憤憤不平,小嘴嘟起,絮絮叨叨發表著自己的感想。

  而宋京蘿整個人都像是大冬天被澆了一頭冰水,涼透了。

  剩下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回洛杉磯了,他要有女朋友了……

  她苦澀一笑,微風拂過,吹起她披散的長發,她伸手將飄至額前的碎發掖到耳後,從包裡拿出太陽帽和墨鏡戴上,“至愛,我要回去收拾東西了。”

  “好,京蘿,一路順風!”傅至愛看她全副武裝的樣子,靈光一閃,大美女都是這樣護膚的,有一點陽光都要防曬,她看了眼她露在外面的雪白手臂和一雙長腿,咽了咽口水,美女真是又軟又香!

  她小叔真是不懂欣賞美人,她倒要去洛杉磯看看,那位蘇家大小姐是個什麽大人物!

  宋京蘿走到車上坐下,她今天自己開了輛低調的啞灰色帕梅,不過她這輛不是行政加長款,內飾也不是霸氣冷調黑,而是經典波爾頓紅。

  她今天走到車庫,看見這輛Panamera,一些記憶就湧上心頭。

  那晚副駕上柔和的晚風,清甜的檸檬香,讓她有些難忘。

  那輛優雅大方的黑色帕梅樊叔沒有讓人來開走,而是一直放在她家車庫,她走上前看一眼,都覺心裡頭苦澀煩悶。

  所以她給自己定製了輛啞灰色的帕梅,流暢優雅的身型,比黑色好看多了!
  她坐到車上,摘下墨鏡看向鏡子裡的自己,那雙顧盼撩人的杏眼,此刻紅得像兔眼睛,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拿起手機給自己買了飛姑蘇的機票。

  京市的美好就讓它埋藏在那個被風吹亂的夜晚吧。

  痛苦,就讓她去江南治愈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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