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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奴》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儀典結束後, 聲勢浩蕩的懋場圍獵便赳赳昂昂地正式開始了。

  獵場彩旗飄蕩,眾人懷揣熱情, 迫不急要上馬彎弓, 一展射技。

  放眼整個大醴,最好的馬駒八成以上都養在這,各皇子、世子們一進內場, 便紛紛等不及地要親自去挑選坐騎,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得的那匹良駒較旁人的矮了瘦了, 影響待會狩獵時的成績。

  除去面子上的事, 今日誰能拔得頭籌,便可得一個向聖上求賞的難得機會, 這是大醴歷來的傳統, 也為歷年圍獵增添了些趣味性。

  鼓聲環響,狩獵正式開始。

  父皇老驥伏櫪,壯志凌雲不減, 與幾位大臣馳馬率先進場, 而那些爭著想得賞的小輩, 也早已難耐不住技癢地緊跟其後,除去二哥和謝鈞哥哥還算從容淡然,其他幾個年少氣盛的, 紛紛鉚足勁往深林裡奔馳。

  皇子在前, 幾個世子、將軍緊跟在後,面生的面熟的, 一張張臉孔漸次從寧芙視線中掠過。

  環圍的兵士們也舉槍揚臂高呼, 各方人展現出如此激昂之熱情, 也將現場的氛圍宣揚得十分振奮。

  寧芙自也被引得心癢了。

  寧芙聞言一瞪,注意到對方似有若無的打量視線。

  她也隻敢想這個。

  眼見大多數人都騎馬奔遠, 她拿著自己的小弓從角落裡緩緩現身,她今日這身騎裝實在有些扎眼,為了避免太多人落目,寧芙便思量著,等待會進了林裡,她不如去尋一方僻靜處,之後騎騎馬,捉捉兔,怡然自得想想也是極愜意的。

  唯一相同的是,人人都聚精會神盯緊自己的獵物,生怕被人捷足先登,競爭可謂激烈。

  可誰也未料,最後她生出來竟是個女兒身,為了不叫先前的念想落空,她爹心一橫,愣是狠心將她當男娃訓,不過所幸,她從小對武刀弄槍之類確實很感興趣,大概,這就是謝家人骨子裡流的東西。

  可寧芙手一抖,當即便被嚇壞了,她僵僵捉摸著,言笙口中所說的大家夥,該不會是豺狼虎豹之類的吧,那簡直比野豬還要可怕百倍。

  眼看言笙從背後拿出一支箭,又搭弓作瞄準之勢,寧芙吞咽了下口水,也不禁跟著屏氣緊張。

  盈盈的一雙眸子總泛濕意,說話聲嗲嗲又軟,連平常開口時都氣音引人,更別說稍帶哭腔時,得怯弱央求到哪般,嘖……她若是個男子,也想得到啊,軟嬌嬌誰能不愛?不過喜歡歸喜歡,這嚶嚶一套,謝言笙是真學不來。

  一路上她們遇見的人馬不少,有的幾人成對,更有勇者單獨縱馳。套索、置網、騎馬搭矢,真真是十八般武藝盡展。

  “言笙!”

  大醴可沒有以瘦為美的審美,何處該纖,何處該腴,也無具體的參考,但謝言笙卻覺得,寧芙身上的每一毫寸,仿佛都得了女媧娘娘的偏愛,腰肢細得一手可握,而臀豐乳滿,又過溢不知,偏偏這樣妖媚的身段,上面卻頂著一張極為純潔的面孔。

  寧芙咬咬唇,算了,舍命陪君子吧。

  多招女娘喜歡。

  彼時,她端坐馬上,全程跟著言笙的腳步,眼見周圍人捕住鹿,擒住虎,她卻悻悻的並沒有被激起什麽戰鬥欲,隻繼續一心想著,何時才能去捉小兔子。

  “咦,那平日跟你寸步不離的侍衛呢,今日怎麽不見他?”

  寧芙上馬的動作一頓,腳底差點踩了空。

  謝言笙被這話給徹底堵住了嘴,她不敢再逗,隻將目光瞭向寧芙身後,而後困疑出聲。

  寧芙聽著直覺更不痛快,於是言不由衷地回了句,“大概是覺得我身邊有了你吧。”

  不過今年卻不相同,寧芙學會了騎射,便無需再和阿姐她們一道去草甸矮坪,她今日策馬踏蹄的方向——是深林。

  至於兔子鳥雀什麽的,她壓根兒就沒想過,畢竟她們千裡迢迢地來這圍場一遭,如何也該尋個大家夥,徹底盡盡興才是。

  而全場,唯一與這劍拔弩張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大概就屬五公主寧芙了。

  謝言笙其實並不是一時興起才決定去獵豬,而是因為在這林場裡,要數野豬塊頭最大,數量最多,她思尋芙兒是新學的騎射,該循序漸進地慢慢適應才是,總不能第一場上來,直接就選虎豹這類挑戰難度極強的,思來想去,便覺去獵野豬是最佳選擇。

  沒辦法,誰叫當年她娘懷她時,三個大夫都診說是男娃,加之她父親是個武將,常年領兵在外,自想左右臂膀都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老大有練武天資,若老二再能承衣缽,他自無憾了。

  只是寧芙還沒來得及出言逗笑她,便聽言笙率先一句揶揄,“芙兒,這套普通樣式的騎裝,大概也就穿你身上是這麽個效果,若多叫幾個女郎瞧見,你信不信這家鋪子能當天就把貨賣光?”

  之後離開人員密集之地,兩人繼續向深林進發,待走到一空曠無人處,謝言笙忽的勒馬一定,緊接目光如鷹隼般,緊緊向右側方凝盯過去。

  “好好好,我不說了,就是剛才我還困疑想,芙兒刻意拖著時間到底是在藏什麽,眼下我是有幾分懂了,可叫我說,這有什麽好藏的?”

  寧芙臉色訕訕,嘴巴努了下,“不自在啊,你不懂嘛……那你怎麽平時不愛穿女裝?是不是怕叫你那些屬下看到,失了平日威儀?”

  “野豬……”

  當然不是!她能上,也可以騎得很好,但前提不是去找豬!
  只是顧慮著又被人說膽小,寧芙瞥了下眸,拐彎抹角地問,“言笙,你覺得兔子怎麽樣?”

  上來就野豬嗎?兔兔多可愛……

  謝言笙得意一笑,而後裝腔作勢地把角弓搭在自己肩上,又爽快言道,“芙兒上馬,我們先去獵一頭野豬!”

  說完,謝言笙明顯兩眼放光,好像話語間已將那遮藏的獵物視為囊中之物。

  往年她與阿姐過來,都是尋得當地的尚攆,而後由他們在前牽著馬,再安安穩穩地在馬背上顛坐一兩圈,以此望望風景,解解悶。

  聞言,寧芙哼了聲,明顯的不悅,“儀典結束就不知道他去哪兒。”

  謝言笙從前扭過頭,微微一笑,而後拿起身上搭著的那把大弓,揚起衝她直揮,“這是臨行前我爹給我拿的,說是保證一箭就能射穿野狼的肚子,還要我回去如實跟他匯稟,這躺圍獵我共狩得幾頭狼,夠不夠給他做件氅。”

  獵場之上,彼此互為競爭者,父皇更是強調,在場上可以不顧往日的君臣禮,尊卑別,隻全力以赴,能者多得。

  謝言笙早早就在進林口等著,她坐於黑駒之上,一身黑紅色緊身騎裝,馬尾從後高高束起,一副意氣風發、英氣凜凜的模樣,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這是誰家來的粉面少年郎。

  “走啊芙兒,你停在那幹什麽,是上馬艱難嗎?”

  “倒是新鮮,我瞅著他平日裡護你的那個勁,怎麽可能放心看你進這野獸密行的深林。”

  “噓,有大家夥!”

  “行,我帶著你,怎麽不比他好?”

  咻的一聲,箭頭乘勢迸出。

  隨之,陰密叢林裡先是靜默了瞬,而後枝搖葉抖,猛地響起異常劇烈的大幅動靜。

  寧芙嚇得身子一縮,生怕會從裡撲咬出來什麽巨獸。

  而謝言笙卻嗐了口氣,懊悔地直拍大腿,“應是沒射中要害,叫它給跑了!反正受傷應也跑不了多遠,待我去把它追過來!”

  “那,那我……”

  寧芙當然不想跟著一同去追,卻又不敢一個人留在這等。

  謝言笙卻立刻回:“放心,一個地方只會駐著一個大家夥,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方才那隻已被我射傷驅逐,眼下這方圓區域裡定都是太平的,就算有些異動,也都是些小雀鳥獸,不成什麽威脅,你留在這裡乖乖等我就是,我盡快歸來。”

  “言……”

  寧芙沒攔住,就見言笙生怕耽擱地抓緊拽起韁繩,而後氣勢洶洶朝著野畜消失的方向縱馬疾奔過去。

  等謝言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前方的密林拐角處,寧芙不自覺地將手裡的小角弓攥握緊,膽怯怯的生怕會遇了獸襲。

  方才她與言笙一路從林場主道深入,眼下的位置,大概與入場口相離不小的一段路程。

  她不敢留,亦不敢走,生怕迷路會叫情況變得更糟,於是隻好嘗試放松下來,盡量去相信言笙的話。

  可偏偏越怕什麽越來越什麽,稍一定神,她便察覺出身後似傳來一陣窸窣動靜,仿若有什麽東西正在朝她逼近。

  瞬間,鎮定不再,腦海裡剛剛想象過的猛虎呲牙,野狼撲爪的恐怖畫面一同湧上,她背脊僵住,一動不敢動。

  恰遇風止,周遭一切皆靜。

  身後那道漸緩靠近的腳步聲也跟著愈發清晰,寧芙警敏,明顯辨得它絕不是言笙口中所說的,毫無威脅的小獸鳥雀。

  它身形應很大,且威脅力十足。

  人是跑不過四條腿的凶獸的,即便騎馬,依她不熟練的程度,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寧芙心頭恐懼泛濫,牙關緊咬,卻根本忍不住眼眶微潤,之後串串珍珠墜落下,又吸了下鼻,她心一橫,心想不如閉眼裝死來碰碰運氣。

  正這樣想著,一聲吃痛哀嚎忽的從灌叢深裡響起,接著又聞一聲——

  “芙兒!”

  是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寧芙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卻被人一定,她立刻睜眼顫巍巍地看過去。

  就見從儀典結束之後一直未現身的阿燼,此刻正身姿頎挺,仰首肅坐於一雄威高立的駿馬之上,他手上拿著一張弓,弓弦還在抖,意味這一箭剛剛射出。

  她還未反應過來,僵在馬上,阿燼卻松了口氣般跳馬而下,幾步奔到她身邊來。

  “哭了?”他低歎了口氣,拽著她的韁繩,收力,順勢把她從馬背上抱了下來,而後伸手過去,輕輕擦她的淚,“放心,現在有我在這,就算是老虎過來也傷不到你分毫。”

  明明是寬慰的話,可寧芙聽了,情緒非但沒穩定下來,反而一瞬變得更糟。

  他怎麽現在才來……

  剛才那樣危機時刻,他都不在她身邊,還對外稱作她的貼身侍衛,都不知剛剛他去貼了誰的身!
  “你都不管我……不要你抱。”

  她委屈死了,一點楚楚可憐地嬌氣掉眼淚,一邊任性推開他的手。

  韓燼卻把她手腕箍住,又往自己懷裡拉近,“什麽叫不管你?你和那謝家二姑娘一進林場,便直直往裡奔,根本沒給我留任何信號,甚至連個大致的方向都沒有,這密林裡岔道縱橫,枝葉遮蔽,你可知我在裡面像沒頭蒼蠅一樣尋了多久,又前前後後繞了多少圈,才終於尋得你的蹤跡?”

  寧芙聽他一番陳訴,才知自己是冤了她。
    她有些不自在地避過眼,又很端面子不依饒地問道:“那儀典結束之後呢,你跑去哪了?我尋不到你,你也不來找我,你是我的貼身侍衛,就該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

  這會兒倒是恢復了理直氣壯,不再像方才受驚嚇時那般,話音都發顫。

  “被留下清掃場地,所以才來遲。”

  他的確沒有說謊,只是清掃完場地之後,他又與柏青暗中向北一番探查,這才耽誤了時間。

  “真的?”

  寧芙盯著他,總覺到了懋場之後,阿燼便常常心不在焉,心裡更似藏著什麽事。

  韓燼伸手往她臉頰上掐了掐,面上並無異色。

  “比起那些勞心費力的差事兒,我當然更願意來陪殿下,只是殿下別像今晨那樣,一直把我往外推就好。”

  聽他又提羞恥之事,寧芙伸手去捂他的嘴。

  他終於安靜了,一旁卻傳來聲低低的籲喘,聲音不高,有氣無力。

  寧芙循聲看過去,這才想起來問,“你方才射到了什麽……”

  韓燼目光向旁一閃,又很快收回,他如實道:“應是一隻猞猁。”

  寧芙沒聽過這個名字,當下疑惑道,“那是很大的野獸嗎?”

  “不大,也不敢隨便傷人,殿下高坐於馬背上,它應是嚇得要避著你才對。”

  寧芙這才松了口氣,想想言笙經驗豐富,既敢留她一人在此,勢必確認周遭不存安全憂患,倒是她草木皆兵,實在太過膽小。

  “殿下是繼續留在這兒等她,還是要跟我走?”韓燼笑問。

  寧芙猶豫著,“我怕言笙回來找不到我,會著……”急。

  對方只聽她前半句,後面直接打斷,“那就是願意跟我走。”

  說完,他利落旋身上馬,又伸手向她示意。

  寧芙抬眼看過去,這才知後覺發現,原來他欺的這匹馬居然這樣高大。

  可這一膘壯駿馬,方才似乎並不在幾位皇兄選馬的備選之列裡,不然依它四肢強勁、驅體膘肥的出眾優勢,怎會不被他們率先挑去?

  “來。”

  他又叫她,俯身稍稍傾側。

  寧芙凝眸過去,不知怎的,視線落於他眉眼之上,不由多停了停。

  叫人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的容貌真的十分出眾,即便身上著的不過一套尋常侍衛甲衣,除去盔鎧,裡面也只是樣式最簡單的玄色袍衫,可即便再精簡的行頭,也襯得他那雙不厲而威的隼眸,更加冷寒不可親。

  背著光,他肩頭仿佛落著些料峭寒意。

  寧芙鬼使神差地向他伸去了手,整個人被他輕而易舉抱在身前,很難想象,他眸光那樣淡,懷裡卻熱得灼人。

  策馬疾馳,他帶她馳騁深林,混著風聲,寧芙聽他混糊不清地開口。

  “膽子這樣小,把你一人留下,我怎麽舍得?”

  留下。

  那時寧芙隻單純以為,他這一句‘留下’,指的是這個林場。

  卻不知林場向北,是叫她望而生懼的雍岐。

  這場聲勢浩大的懋場秋獵,終於在日暮晚昏時落下帷幕。

  進場所有人狩得獵物相加,共獲虎四十,野豬六十,麋鹿十九,野狐五隻,飛雀雉雞等數不勝數。

  謝鈞哥哥遙遙領先,二哥次之,兩人隻相差在一頭虎上。

  而寧芙也如償所願,被韓燼陪著,捉到了一隻雪白的小兔子。

  她坐馬背上被牽著從側進場時,就聽二哥與謝鈞哥哥正說著笑。

  寧桀微微惋惜之態:“可惜!若不是最後一箭失手,今日這頭籌也不一定叫你拔得。”

  謝鈞從容笑笑:“往年為了那幾個小的能鬥志高揚些,微臣可是次次都留手,今年好不容易盡了次興,殿下倒又要來與我爭。”

  “讓讓那些小的又怎麽了?莫不是今年,你有什麽賞賜要向父皇求?”寧桀玩笑問道。

  聞言,謝鈞卻稍顯正色,他未立刻回復什麽,默了會,隻自然將話題岔了開。

  寧芙繼續往裡走,本想先去找言笙興師問罪,可見她當下正喜滋滋地查點自己所獲獵物,一臉開懷樣,寧芙想想,便不打算再去掃那個興。

  只是對方卻也看到了她,之後忙小跑著奔過來,殷切言道:“芙兒你不知道,我尋著那動靜過去,沒見著有狼,倒是看到了一窩狐狸,這回我老爹的狐皮大氅算是有找落了!只是那狐狸實在狡猾,我與它們鬥智鬥勇了好久,等再原路回去找你時,卻見你不知何時已經走了,當時我也著了大急,一路尋著問才知,你已被燼侍衛護著走了,我這才安心地繼續去追狐了。”

  聞言,寧芙倒顯心驚。

  阿燼帶她走時,兩人是同騎一馬,姿態十足親密,之後又向深林裡尋了個偏仄無人處,偷偷地親了好久。

  可全程間,她都一直小心避著人,根本不知何時落了旁人的眼,更想不出言笙是向誰打聽到了消息。

  她正慌急著想試探問問,阿燼走過來伸出小臂,示意她下馬,而後又趁機往她耳邊,輕輕附了聲。

  “是柏青。”

  他知她所想,在安她的心。

  寧芙跟著松了口氣。

  之後,她又被言笙拉著看了好一會狐狸,寧芙興致缺缺,沒一會便想抽身去尋阿姐,阿燼一直跟她身後,幾乎寸步不離。

  可到了後面甸原,卻見阿姐面色憂憂,少見的將情緒全部寫在臉上。

  “阿姐,你手怎麽這麽涼?”寧芙擔憂地湊過去,撫上她的手。

  寧蕖手指回握,可臂間的僵硬卻不減,面上也是難掩心慌。

  寧芙自然察覺有異,忙又問,“阿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寧蕖搖搖頭,歎了口氣將聲音壓低,隻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量說:“謝鈞他昨夜來找我說,要在今日狩獵比賽中爭得頭籌,而後以第一名身份,向父皇求賞,坦言與我的關系。”

  “什麽?”

  這可不是小事,寧芙跟著緊張。

  “他擔憂雍岐威懾在北,以後大醴的軍力布局重心,勢必從南調北,謝家為國為民,自是義不容辭駐防邊線,可謝鈞卻怕自己離京太久,徒生變動,他等不及了。”

  寧芙抿抿唇,她理解謝鈞哥哥的糾結與憂慮,大醴只是小國,要夾在大國之中安穩求生,勢必左右逢源,勤結與易邦的婚聯。

  如此狀況之下,皇子公主們的婚姻大多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寧芙是帝後幼女,萬般得寵,這才成了那唯一的例外。

  “不必過多介懷雍岐列兵一事。”

  阿燼在後,忽的沉沉出聲。

  寧蕖眉心一蹙,似有防備,寧芙也不知他何時從後湊這麽近的,於是忙解釋,“阿姐別擔心,阿燼是我身邊極受信任之人,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的。”

  “原來就是他。”

  寧蕖這才神色緩和,她目光稍稍打量下來,原本聽說芙兒馴服一南越男奴,她還隻當對方是孔武有力的那種糙野之人,卻不想相貌竟是這樣出眾。

  她點了下頭,略微示意。

  寧芙回過神來,又向韓燼問道:“阿燼,你剛才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只是拙見。”他這樣回。

  寧芙搖搖頭,心想怎麽能不介懷。

  為了應對雍岐此番怪異陳兵,父皇與二哥以及謝家,都不知通宵達旦地熬夜制定過多少對策,就是以防萬一,生怕國之覆滅。

  她隻當阿燼是不了解當下時政,於是耐心為他解釋。

  “雍岐可是如今橫據北方的霸主之國,若論起兵力,不知要強過我們大醴多少倍,哪能不妨?阿燼,你想的太簡單了。”

  “是麽。”韓燼淡淡一聲,未再多說什麽。

  只是不由又想,如果大醴皇帝及滿朝文武百官知曉,雍岐雄兵聲勢浩大地列陣在此,其目的只是為迎尊主回國。

  而他們的主,卻被大醴公主迷誘得失了心,故而魂不守舍,寸步難移。

  又該如何作想?

  是自歎自己苦思得太過多余複雜,還是嘲諷雍岐之主,竟折腰在了美人關上。

  對,他就是過不去那美人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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