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逢冬
  這段對話就停在這裡， 陳北炙慢悠悠地從兜裡摸出粒蘋果糖，在嘴裡咀嚼。

  昨晚她沒要的最後一粒。

  旁邊的人對兩人之間對話渾然未覺，季夢然熱切的目光還盯著這邊，等著看陳北炙看到那條群消息會露出什麽表情， 難得有點緊張， 半邊臉泛著紅意。

  逢冬劃消息的時候看到了那張照片， 拍得挺好，隱晦和曖昧的心事全都在裡邊了， 配上那句帶著笑臉的morning， 說給誰的不言而喻。

  盡管收拾好營地出發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壓根算不上早晨。

  人在經歷過最大的惡意之後，面對那些微小的惡意，會變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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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昨天季夢然打抱不平，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這麽多消息，十有八九是李冉寧親口說的，而她本人在前一天退出活動，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發完之後又甩了張圖過來。

  店裡的暖光燈已經亮起來，兩人一前一後，陳北炙壓著門，逢冬在回消息，校花票選和昨晚之後，她的列表裡多了不少好友申請，還有之前有交集加過的，各種消息在一下午疊到99 。

  逢冬的手停在屏幕上，指尖有點灼燙。

  ——

  那幾道目光很快收回去了。

  其實那件衣服是逢冬順手拿的，她想找個跟製服襯衫接近的，至於陳北炙那件也是順手拿的，找了個跟她差不多的男款。

  她下意識往陳北炙那邊瞟了一眼。

  這句就明顯不是什麽好話了，她低頭把空水瓶往書包裡收，他懶散笑了一聲，下車打煙。

  逢冬的製服襯衫在之前搭帳篷的時候勾了個邊，整個一片都脫了線，穿不了了，重新訂得一個禮拜，回去的時候，她隨便找了家店，先買了件差不多的T。

  他們之前都多少玩過一點。

  然後側過頭，繼續打遊戲，仍舊是那副囂張又遊刃有余的樣子，偶爾往旁邊瞟一眼。

  營地的監控錄像截圖。

  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大巴半天沒動，司機已經收拾東西準備走了，時不時往後瞅兩眼。

  而他一副散漫樣， 對各路視線渾然不覺，只在間隙的時候， 視線往逢冬那邊滑了一眼。

  左上角的時間是二十三點十九分三秒。

  下一條消息很快發過來。

  這個年紀的女生大都無法抑製地對這種壞勁又輕狂的男生心動。

  這家蛋糕店做藍莓凍是一絕，陳北炙知道這家店是因為之前章子追姑娘的時候，大晚上看見人家朋友圈說想吃點甜的，專門借他車跑了一趟，就是來的這兒。

  逢冬一直睡到終點站。

  周一早晨，全員都有點懈怠，明顯還沒從露營結束這件事緩過來，哈欠在人和人之間傳染。

  司機的話就憋回去了。

  “挺刺激啊。”

  除了便利店那次衝動了，李冉寧從來不自己衝鋒陷陣，當壞人這件事一般是她的姐妹團來乾，而她本人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笑面虎，很有點小白蓮的潛質。

  幼稚死了。

  “睡挺香啊姑娘。”

  逢冬問：“去哪兒？”

  指尖點在屏幕上，微燙，負面信息不少，她逐一劃過，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逢冬聽見她的後桌開始研究陳北炙今天這件衣服是哪家的。

  漆黑角落，兩個幾乎重合人影，女生的手圈在男生後頸骨，男生低下頭，右手把女生的黑色長發捋到耳後。

  下邊又跟條點評。

  進來時她的頭很低，班裡一片竊竊私語，在短暫的混亂中，她抬起頭，目光和逢冬相撞。

  逢冬低頭背單詞，身上穿著昨天買的那件T，預感會有一場風波，有點提不起勁來。

  逢冬還沒醒，她昨天幾乎一晚沒睡，一直在做噩夢，現在睡得格外沉。

  絕啊。

  “走吧。”

  陳北炙一把飆過懸崖時， 有人小聲說：“臥槽這個操作太騷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懵，抬頭看見外邊的陌生的站牌，生出點慌亂，這個情緒沒有在表情中體現出來，她又往周圍看，看到旁邊的人影松了口氣，問：“這是哪兒啊？”

  她出神的時候，教室前門被人拉開，陳北炙從門口往裡走。

  聲音裡難得透著點軟。

  逢冬看著那行字，胸腔驟然一熱，又很快冷下去。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他的脖頸靠在座椅上，襯衣領口略松散， 上面落了一小片光，周身一副懶散痞勁， 跟旁邊幾個男生開了把遊戲。

  逢冬回消息的方式也挺簡單，熟的撈上去，不太熟的略過，偏激的拉黑。

  季夢然的視線還在持續地往這邊看， 還有不少女生的視線都落到這邊。

  他接著問：“睡得還不錯？”

  【該說不說，真挺帶勁，這混蛋這次倒像是動真的了。】

  七點五十一分的時候，李冉寧姍姍來遲，這個姍姍來遲相對的是她平時的到校時間，她之前都在七點半之前到，基本穩居全班第一。

  逢冬過去的時候，他看她一眼，把煙掐了，襯衫領口被風吹晃。

  司機看著後視鏡，猶豫著要不要把人叫起來，正好看到陳北炙勾起她滑落的一縷長發，別到耳後，他做得不算熟練，帶著點逗弄人的壞勁，跟後邊的一縷繞在一起。

  現在他特執著地要給她買塊蛋糕。

  快要日落了，橘紅的光從外邊照進來，整個車裡的溫度都被烤高兩度。

  陳北炙從兜裡撈出打火機，他的煙癮有點犯了，側頭看她一眼：“睡醒了？”

  “把你拐了。”

  趙玉楠的消息途徑一貫挺多，不知道是從哪兒搞來的，發完在底下評了四個字。

  是個新出不久的遊戲，那會兒好多人都在打，他剛上手，開始的時候有點不熟練， 過了半局之後就遊刃有余起來， 那幾個男生頻頻往他那裡看。

  眾人的目光很快從逢冬和李冉寧之間的波濤暗湧轉到了陳北炙身上，他拎著一個蘋果，一個早餐三明治，閑閑往裡走，回到座位時，蘋果沒了，只剩早餐三明治掛在桌角。

  昨天晚上那盒蛋糕在爭吵中被打翻了，最後誰都沒吃到，陳北炙看過去的時候，逢冬正好低頭看地上的盒子，目光裡有點惋惜。
    陳北炙這個人，身上帶著少年的狂勁，還有點公子哥的傲，除了讓他燒得起興趣的，對其他一切都不會怎麽上心。

  她酷死了。

  心跳陡然加快，像是隱晦宣誓所有，她的眼睫顫兩下，他收回手，跟店員說：“兩個藍莓凍。”

  逢冬回的是趙玉楠的消息，一大早趙玉楠發了條消息過來，說她要陪人去T市待兩天，舞團那邊讓她幫忙看著點。

  她厭煩一切算計和勾心鬥角。

  她說完謝謝師傅，下車，陳北炙正給人回消息，大概是有個兄弟約局喊他，他一手夾著煙，白色的煙霧往上飄，懶得打字，側頭按住語音鍵說話。

  逢冬輕嗯一聲。

  【南：圖是季夢然那兒傳出來的，挺糊，不知道她看出來多少，不過你小心點，她們那兒的陰損招不少。】

  她的視線安靜地垂著，黑色長發和白色裙擺被風吹得輕晃，抬頭時看見好幾道目光從店裡射出來，先審視地往她這邊看，再轉而看陳北炙。

  那時候大巴車走了一半路程， 她睡著了， 樣子挺乖睡相不錯， 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額頭抵著窗，車轉過一道彎，光線陡然強起來，她皺了下眉，換了個姿勢，整個身子還是往裡邊斜，有點像自我保護的刺蝟。

  告白的，喊女神的，罵她的…

  ——

  逢冬低頭回消息，像是沒有聽見那邊地聲響，相比而言，倒是班上的其他人比較興奮，先前的困勁兒一掃而光，都在暗戳戳地看兩個人。

  終點站已經到了，她睡過了十幾站。

  然後又收回來，走到座位拉椅子，金屬和瓷磚摩攃，呲啦一聲尖響。

  逢冬一眼就注意到他製服裡面那件黑色的T，跟她回去時買的那件同牌不同款，都是一個品牌設計風格基本一樣，她的是白色的，他那件是黑色，上邊都沒什麽花裡胡哨的圖案，看上去有點像暗戳戳的情侶衫。

  陳北炙單手壓門，慢悠悠地看她，逢冬往那邊走，伸手去扶門把手，他沒松開，兩個人的手掌就這麽疊在一起。

  跟一般姑娘的反應完全不一樣，陳北炙莫名就想起昨晚上坐他旁邊那個男生小聲說的話。

  第二天的時候，逢冬後座的小胖子也穿了這麽一件。

  那個男生是七班出了名的混子，從一上車就在往逢冬那邊看，接收到警示的一眼才訥訥把目光收回來。

  陳北炙短暫出神，屏幕上掉了一血，幾個一塊打遊戲的男生驚訝了一下，而他的視線很快收了回來，掉的血在十秒內補回來了，中途抽空警告性地看了坐在最後一排的一個瘦弱男生一眼。

  他的舌尖頂著上顎，悶笑，然後把人領到了一家甜品店門口。

  逢冬收拾好東西站起來的時候，司機探頭看她一眼，眼神裡燒著點八卦的意味。

  她說“哦”，然後跟上去。

  他生生把這麽件普普通通的T穿出潮帥的感覺來，以至於這幾天裡，不少人都跟風買了同款。

  從小芒山到市區有四五個小時的車程，進了B市大巴開始一站站地停，京大附中的學生基本都住在附近那片，過了五六站，車上已經快要空了。

  最後車上就剩了她跟陳北炙兩個人。

  陳北炙經過的時候往那邊看了一眼，眉骨揚了揚。

  不爽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