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九月初五一日， 府衙門口的布告欄前人頭攢動，丹桂飄香下的“桂榜”也終於出來了。

  等待放榜之人是一貫的多。

  杜衡和秦之楓天還沒亮就過來等著榜單，人擠人下清早就折騰出了一身汗來。

  紅榜布上，更是一陣騷動。

  “行吧，小爹給你買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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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便在盒子裡拿到了府城的一家鹽行和一家鐵鋪的地契，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他頗覺不可思議。

  若是信先到，則說明有人中了，若是人先到，那說明此次鄉試又無功而返。

  兩人高興之余，連忙給家裡書信一封過去，給信使加了錢，快馬加鞭不出三日家裡就能收到好消息了。

  酒量原就並不多好，偏生鄉試拔得頭籌，一應慶賀他都有在做主客，拍馬屁奉承，自謙應酬雲雲.簡直把他幾近掏空。

  承意軟糯糯的喚了一聲。

  杜衡道：“這回中舉名列前茅，知府大人恩賞了五十兩銀子，夠花。”

  “正是，想必是秦少爺有喜訊傳回來。”

  “奴婢不知，只聽說是姓王。”

  杜衡信步而來，一把就將小崽子抱了起來。

  “哪個中了嘛？可是楓兒？”

  秦知閆笑眯眯道：“許是出榜前遞過來的信件，不過也是借你吉言了。”

  “秀才？” 杜衡疊起眉頭：“既也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怎麽這麽不講理？”

  “來人，快把這不識得的老兒給趕出去！”

  根據府城大小，富庶繁榮以及當地知府對讀書人的重視程度，頒發的賞賜便有豐厚與單薄之別。

  晚霞鋪地，城門口紅光一片，倒是美的有些醉人。

  現在他受賞得這兩家鋪子，再也不必同小商小戶爭利，以後吃穿是再不必發愁。

  王益康湊近了些張老醫師：“還在侍孝期呢，哪裡好大張旗鼓搬家，都說醫者父母心，張醫師也體諒體諒嘛。”

  衙差倒是不想打斷人家一家三口團聚，但是他們也公務在身。

  “想吃一塊像天上那種顏色的寒瓜再回家。”

  說起宅子杜衡確有打算，聽到說小滿已經有看過的，若是合適倒是一舉兩得，他不禁趕緊詢問：“什麽地方的宅子？主子可看得上？”

  飯桌上秦知閆幾杯酒下肚，竟欣喜的抹起了眼睛。

  瞧著小崽子安然睡下，杜衡心裡也暖暖的。

  一目十行下去，秦知閆驟然收上了信紙，震驚無可複說的看向了自己夫郎。

  承意高興的小腿兒直蹬，緊緊抱著杜衡的脖子將臉蛋兒貼在他脖子上，嗅著熟悉的味道，歡喜的很。

  回縣之時除卻兩人，還有此次一道中舉的落霞縣人士，共計十二名舉人，由著府城派遣的衙差護送幾人回縣。

  杜衡便抱著承意小朋友，和秦小滿一同坐在馬車外頭，迎著秋日晚風，一家三口滿心歡喜的一道回家去。

  杜衡面上無色的頓了頓， 旋即笑起來：“雙喜臨門了。”

  “好。”

  “這王益康不講理，也不守孝道，且還在這丁憂期間竟酒樓吃宴也便罷了，偷摸著還混跡花樓瓦肆。”

  一桌子上的人無不歡喜的。

  杜衡奉上了一荷包的賞錢到為首的衙差手上：“此乃我與秦舉人的一點心意。”

  聽聞有榜下捉婿的習俗，雖一貫是春闈榜下才常見，但在府城之中也不乏商戶也想捉個舉子做貴婿。

  當然了，他名次靠前，確實覺得有意思，只是苦了六名以後的考生。

  回了縣裡又是一番應酬忙碌，杜衡先回了書院報喜，又帶著一家三口在秦知閆家中一同慶賀。

  簡單的誇許了幾句，舉子們也便能散了各自歸家。

  知縣少不得是要牽頭再辦宴席做賀，只不過念著考生舟車勞頓，自是沒有急於一時，宴會就定在了三日之後。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落霞縣時已經是九月十一了。

  驚得那衣著輕快的陪侍女子尖叫一聲躲到了一側。

  那王益康年紀已經三十有余，借著秀才的功名飛揚跋扈欺壓貧寒老百姓，一貫是欺軟怕硬，遇到厲害的便馬屁拍的響，遇到不如自己的，從不睜眼相瞧，這朝丁憂並未曾前去府城趕考。

  這日休沐了，他才得出空閑來，前去打聽了自己不在縣裡的日子欺負他夫郎的王姓秀才。

  “都是些吃食糕點，還有府城裡時新的料子。好不易去一趟府城，不單給家裡帶點，也能把料子拿些送去二叔家裡，大嫂二嫂的估摸也瞧得上這些料子。”

  秦知閆緩緩吐出一句話：“說是兩個都上了榜。”

  但是每個府城的知府對讀書人還另有獎賞，這是按照知府喜好來賞的，各個府城都不一樣。

  王家的生意做的並不大，又愛裝面子，銀錢自是流水一般花銷出去。只不過這王益康中了秀才後，可減免些商稅，便有小商戶投奔在門下，少不得會給些庇佑補償的費用，為此王家過得還挺是滋潤。

  這頭的秦小滿也收到了杜衡的來信，他二話沒說，抱著孩子就直奔了他堂叔家裡。

  “一會兒的功夫下來幹嘛。”

  秦小滿正在掏錢，被小崽子搖著衣角，他眉心微動，順著聲音回頭便見著一列車馬隊伍往著進城的方向來。

  “福積巷的，二進院宅子，主子看了很是喜歡。宅主也十分願意把房舍賣給咱們這等清白人家，原本說好了等東家回來再做定奪，只是忽又來了個十分蠻橫的秀才將那宅子搶了去，言語之間對主子還十分不客氣。”

  不過他眸子忽動，想起一樁事來：“主子一直想在縣城裡置辦處宅子，前陣子聽說有合適的，倒是去瞧了瞧。”

  杜衡連忙趕回了鋪子上，與老婆孩子團聚一場。

  水芹菜想了想，確實東家走的這些日子家裡都安生，並沒有什麽不好。

  杜衡原和秦之楓站在一道上， 忽的幾個強壯家丁擠進來， 團在一道的人被擠的七零八落， 紛紛不滿罵咧。

  這些東西都是中舉之人都有的，是每個府城中舉之人的基本賞賜。

  杜衡和秦之楓則預備著參加鹿鳴宴，做一回意氣風發的年輕新科舉子。

  “正是。”

  入夜，主角雖是未到，一家人卻是先行團圓聚了一桌席。

  “多謝各位官爺辛苦一趟。”

  登時在原本就喜悅的上又添了喜意，杜衡是打心眼兒裡希望秦之楓榜上有名的，也不枉這些年的苦讀和堅持了。

  像他們這般遠縣裡來的考生，一應趕考住宿吃以及打賞就用了起碼二十多兩去，且還算是節約的了。

  “知道。”

  已是一個半月有多沒有見過的人，此時從車上走了下來，秦小滿都有些不可確信是真的。

  他原本不是個厭煩宴席的人，這一茬茬的酒宴下來也實屬有些煩悶了。

  “中了， 杜衡，中了， 中了！”

  張老醫師也是啞巴吃黃連。

  此次秋闈錦團府錄用舉子合計六十六名， 杜衡在第六十名上看見了秦之楓的名次，而秦之楓則是在第五名上看到了杜衡。

  杜衡聽著百事通說著這王家的事兒，越聽眉頭越緊：“當朝重視孝道，丁憂期間當閉門守孝，如何還這般張揚吃酒耍樂，就不怕學政消他功名？”

  “中了。”

  突然而來強烈的喜悅衝的周挽清腦子發昏，差點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秦小滿正隆著眉毛看車馬隊伍，不曉得杜衡有沒有在其間，就見著為首的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反觀秦之楓，他則只有二十兩的賞銀。

  秦小滿隔三差五的便領著承意到縣城門口轉轉，也是想著哪次去就撞見回來的隊伍了。

  “你秋闈入了前五名，又叫做“經魁”，是了不得的成績。每回鄉試前六名知府大人都會厚賞，前三名賞賜最為豐厚，四五次之，第六“亞魁”還往下走些。六名之後的都叫“文魁”，賞賜便沒有區分。我先時略有耳聞此賞賜，今日倒是也得一見了。”

  王益康聽聞這話砰的摔了碗碟，怒罵道：“不過一個破醫師竟然還同我這秀才相公叫囂起來了，我瞧得上你那破宅子是你的福氣！那積年老宅可有出過什麽有功名的讀書人？我若是住進去那是你們張家祖墳冒青煙！”

  “恭賀二位秋闈中榜，喜提舉子之名。此乃舉人一應恩賞。”

  “多謝杜舉人，多謝杜舉人。”

  “此次府城入闈者六十六名，即便先行刨開前六，剩下的六十名一人賞賜二十兩，如此也要花費一千二百兩出去。”

  “什麽， 中了！？”

  “姓王？”杜衡眸光微動，他記得認識的人裡好似並沒有這號人物，還需打聽：“好了，我曉得了，不必在主子面前多言，你去忙吧。”

  秦小滿嘴上帶著笑：“你倒是想的周到，只怕是沒少花錢。”

  也不曉得是誰呼了一聲：“新科舉子們回來了！”

  衙差還要前去下家，自是不會多留。

  周挽清聽到信使的聲音，連忙也走了出來。

  “兩個！”

  “誒，不著急嘛。”

  兩人看了榜後便默契的退了出去，未有在榜單之下做顯擺，都已是成家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還得回住處安心等著報喜信的衙差上門。

  秦小滿一笑：“那自是該你手頭闊綽。”

  “買這許多的東西，也不嫌帶回來麻煩。”

  一則是給足了新科舉子的排面，二來也要前去縣裡匯報交接一些公務。

  杜衡握住了他的手：“回來了。”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有道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

  坐在馬車裡頭的小朋友探出腦袋一直在馬車窗前看著外頭的街市，眼巴巴兒的望著。

  張老醫師嚇得腿一軟：“王秀才！”

  村裡也是鄉親裡正的前來道喜，緊接著又是知府大人設宴，杜衡忙得不見空閑。

  且還又有一個名列前茅的，作為一直不溫不火的縣城，此番知縣也長了些臉，對這批舉子自是歡喜的很。

  不管名次如何，兩人都實打實的為對方高興。

  “他祖上原是做點小生意的，在縣裡倒是有點小錢，陛下恩準商戶之子科舉之後，王家便送了子孫讀書，到這一代的王益康總算是中了個秀才。王家歡欣鼓舞，對這王秀才喜愛的緊。”

  一路跟在衙差後頭，看見人進了杜衡和秦之楓的院子。

  王益康也被突來的變故驚嚇一跳，想要掙扎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摁在了桌面上，他不免叫囂：“你們這是做什麽！我是秀才相公！你們這般粗魯對待文人秀才該當何罪！”

  昔年自己一直沒得摸上的舉子，而今自己的兒子達成心願，也是圓了他的一樁夙願，心下如何能不動蕩。

  杜衡和秦之楓實在九月八日才從府城裡出發回縣裡的。

  自是唯利是圖，早就沒了讀書人的風骨，縣裡的清流人家都很是瞧不起王家，不願如何與之來往。

  六日參加鹿鳴宴，七一日杜衡把新到手的兩個鋪子巡查了一通。

  聽到鑼鼓之聲，周遭的住戶都開門出來看熱鬧，曉得今日秋闈放榜，都想瞧瞧是哪家幸運兒中了舉。

  秦小滿嘴上說著，但還是把站在馬車上的小崽子還抱了下來，他牽著人道：“街上車馬多，可不能亂跑噢。”

  杜衡心情大好，他總算是能給小滿買宅子了。

  這五十兩的銀子其實已經消耗了有一半，最合人心意和讓人豔羨的還是兩張地契，鹽鐵屬是天下最掙錢的營生之一了，但卻歸朝廷所控。

  秦知閆算了算時間，放榜已經有三日，這時候收到信八成就是報喜的信。

  只聽門外應聲衝進來了幾個人，張老醫師手發抖，正要蜷縮於一旁，然則進來的人未曾動他，反倒是將那王益康一下子給扣了起來。

  “你呢？你可中榜！？”

  緊接著他看見眼中有光的秦之楓笑意漸盛：“我終於中了！”

  秦小滿勒住馬兒，跳下車正要去小販那兒買寒瓜，承意連忙道：“阿爹我也想下來。”

  只是小家夥怕了杜衡又走，要他抱著才安心睡去。

  “去，先去縣衙，我跟承意在鋪子裡等著你事情處理完了再一道回家。”

  衙差冷聲道：“你還是什麽秀才。侍孝其間不守孝道出來喝酒狎妓，敗壞讀書人的名聲，學政大為惱怒，這朝扣你回衙門聽審，你還能保住秀才功名？”

  兩人名次雖然相差不小，不過能夠同在榜上也已經足夠欣喜了， 秦之楓讀過杜衡的文章， 早知他的才學不在自己之下， 而今的結果倒是情理之中。

  杜衡迷之一笑，旁的不說，他就喜好這賞賜。

  日以繼夜的苦讀，不懼天寒也不畏地凍，而今也合該領些實打實的好來。

  見小滿前去洗漱了，杜衡在堂屋中坐下，家裡雖是簡陋還不如在府城租住的小院兒，但卻是讓他心裡無比的安穩。

  一行人在路上早已經結識，往後在縣裡少不得來往走動，大家又相互告辭了一番。

  他吃了一口茶水，閑把水芹菜叫到了跟前：“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家裡一切可都還好？”

  他著實是榜上有名，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樂呵， 倒是一貫穩重的秦之楓高興的一反常態。

  秦之楓雙目光芒更盛， 兩人又一齊看向了榜單， 不過這回看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而是看的對方的名次。

  一應事情交托完畢後，兩人才踏著一路的桂花芳香返還縣城。

  喜慶話兒不絕於耳，秦之楓又灑了許多的銅板出去，諸人歡歡喜喜的前去撿銅板。

  杜衡反應過來， 原則是秦之楓自己中了。

  回到家裡杜衡誰也沒有驚動，先自家看了府城帶回來的諸多禮品，小承意歡喜的吃了好幾塊甜糕，夜裡入睡嘴裡都還甜絲絲的。

  “果真嗎！？”

  回到小院中，兩人整理了一番，不多時就聽見了巷子裡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報喜衙差來了。

  “秦家也總算有了出人頭地的孩子了！”

  “乖，爹爹有事要忙，待會兒就來找你和小爹，在府城裡給你買了好些吃食，晚上回家讓你拆好不好？”

  眼見差役離開後，周遭看熱鬧的老百姓一下子便團上了門口，一個又一個連連道賀討喜錢：“恭祝杜舉人，秦舉人！”

  杜衡摟著小崽子，親了好幾口，這才讓芹哥兒抱去睡。

  怎能不急，這繳納了定金就把他那宅子霸著，也沒有旁人再敢去看宅子，原是不想賣於他的也只能賣給他，此番竟還拖延著不肯給錢。

  杜衡心下了然，從兜裡取了些賞錢丟給百事通，起身離去。

  “出息了，實在是出息。也不枉這些年一直讀書，而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張老醫師苦著張臉：“可這宅子我是急著出手，也還等著用錢嘛。這都一個月有余了，不然這樣可行，王秀才把余下的錢結了，我便把鑰匙交給您，想什麽時候搬進去您也方便不是。”

  杜衡開盒瞧了一番，照例是舉人令牌一枚，一張錄有舉子特權的紙，以及一套舉人的專屬衣帽，這是明日赴宴要穿的。

  朝廷肯報銷，確實也撫慰了貧寒書生的心。

  這日，青雨茶樓裡。

  “阿爹，馬車，好多馬車！”

  回去的路上，小馬車裡塞滿了杜衡從府城買的一應禮品，倒是叫人都沒法落座了。

  秦知閆下意識的心裡屏了口氣：“可是府城過來的。”

  這次鄉試落霞縣中舉十二人，錦團縣下六個縣城，錄取人數六十六人，若是平均縣城中舉人數，落霞縣也超出了平均線。

  為首的衙差一揮手，登時便有人送上來兩個系著紅綢的盒子，衙差客客氣氣道：“知府大人設宴鴻鵠館，做鹿鳴宴以恭賀諸位新科舉人，還請二位舉人老爺明日赴宴。”

  家裡人心裡都緊著一根弦兒，心裡有所盼著。

  秦小滿心中一窒，連忙跨出了兩步出去觀看，承意連忙問道：“是爹爹回來了嗎？”

  承意跟著秦小滿的步子，小跑著到街邊上去，小爹跟商販討價還價的功夫，他偏著腦袋看著似火紅霞的城門，眼睛眨了眨。

  張老醫師四處打聽，可算是在茶樓裡尋到了王益康。

  “回東家的話，一切都好著。”

  杜衡聽完，覺得倒是有些意思。

  “尋常老百姓誰敢說他個不是，他籠著些縣裡的流子，誰讓他不愉就去找人麻煩。大夥兒都怕他，誰敢招惹。”

  承意眼巴巴的看著路邊上吃食，抿了抿唇，在要出城門前，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天色不早了，秦小滿關了鋪面預備回村裡，駕著牛車快到城門口了。

  “我回來了。”

  秦之楓還透了一聲底給他：“待咱們回到縣裡，縣府還會另有賞賜的。”

  他提著氣，尋摸著不曉得究竟是哪個孩子中了榜，一時間拆信的手都微有點發顫。

  打發了看熱鬧的，杜衡和秦之楓這才抱著盒子進屋，前頭的考試中榜以後皆由自身前去府衙學政處領取恩賞，而下中了舉人果真是不一樣了，一應都親自送上門來。

  “杜舉人，還得去見一面知縣大人。”

  而下一家子的人就盼著兩個人能早些回來，再次之前，誰都沒有透出風聲出去說家裡有兩個孩子中了榜。

  秦小滿自也是高興的快沒了著落，杜衡有本事，不單上榜，還在鄉試拔得頭籌，要不是覺得在家裡無人慶賀，也不會巴巴兒就跑到了秦家來一道喜悅了。

  家裡人雖是曉得了兩人皆中舉，卻是未在信中得到確切的返還時間，曉得中舉後有應酬宴會耽擱，為此都不知兩人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秦之楓笑道：“每回大考朝廷都會給地方上撥款，其實也算是朝廷給的錢。說句不該說的，這是一朝中舉才有的一次恩賞，過去那幾十年的光景裡，哪一年沒有給朝廷繳納賦稅，商稅和田產稅的。賞錢就算是給中榜的考生報銷了一應考試的費用了。”

  “王秀才，您說要那我那宅子，定金是交了，可這究竟什麽時候把錢結清，也好錢貨兩清嘛。”

  只見人翹著條腿，由著身側跪坐著的有些姿色的小妞給他捏垂著腿，身前又是一桌酒菜，一準兒紈絝子弟的派頭。

  秦小滿微低下了些頭，輕輕點了點。

  秦小滿看著人，抿了抿唇，眼底也是微有些濕意。

  承意才被抱一會兒就聽杜衡又要走，心下舍不得：“爹爹。”

  “許是吧。”

  收了喜錢自是高興，衙差道謝：“恭喜二位了。”

  杜衡看著夕陽下喧嚷的街市邊上，一手抱著寒瓜，一隻手還牽著個小崽子的人，心中欣喜之余又微有酸楚。

  正立在紅榜下頭的杜衡忽然被強行擠過來的秦之楓攥住了手腕， 隻覺得他一雙手都在顫唞。

  “如何了？可是楓兒來的信？”

  “來信啦？”

  為首的衙差展開一張紅紙，朗聲詢問道：“此處可是杜衡舉人與秦之楓舉人的落腳之處。”

  杜衡看著紅榜， 連連點了兩個頭。

  聽聞家裡好杜衡心裡也寬慰，道： “雇農可都按時繳納糧食，村裡城裡是否有人尋麻煩，找主子不痛快的？”

  這日，秦知閆才從縣衙裡回來，方才到在家宅門口，便被信使叫住：“秦主簿，有信！”

  “爹爹！”

  “王秀才便行個方便，不然我將這押金退於王秀才，您再尋他宅如何？”

  承意看著杜衡，再是不舍得也乖乖點了點頭。

  落霞縣這頭，秦小滿被周挽清喊去吃飯，而今曉得秋闈已經放榜，但是縣裡卻並沒有兩人的消息。

  王益康聽聞要被扭送去衙門審理，心中大駭：“你們，你們！”

  張老醫師嚇了個趔趄，跟在衙差後頭就那麽瞧著王益康被拖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