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家子順著人流，在已經黑了的天中往家裡走，好在這會有月亮，大家踩著田坎小坡也就安全回去了。

  “哦，看樣子今天是沒法喝雞湯了。”一回到家，喬舒本就頗為憂傷地歎氣。

  “雞湯？什麽雞湯？”黃飛紅瞬間警惕起來
  “爺爺說要給我去舅舅家買一隻雞來燒湯”喬舒本果斷甩鍋，擺擺小手以示無辜。

  “買什麽買？一天天都吃香喝辣，今天才炒了肉，明天喝雞湯，後天是不是要吃龍肉了？”黃飛紅怒瞪喬會全，家裡面的錢，都是她在管呢
  喬會全：……

  “……我就是看舒舒今天被嚇到了，喝點雞湯補補身體，你看你兒子這眼睛，這小臉白的”喬會全連忙說道
  黃飛紅臉色這才好了點，但是嘴裡還是說著，“吃吃吃，家裡再多錢都不夠你們吃的”

  說著，人就往廚房走去，準備煮晚飯了。

  今天一家子都去看熱鬧去了，晚飯可沒人煮，至於為什麽是她？
  家裡魯義芳七十歲了，一把年紀，黃飛紅這個兒媳婦在家總不能讓她去煮飯
  至於慕如和喬舒本
  呵呵，都是沒用的東西，一個不如一個，為了自己的廚房著想，黃飛紅就差在廚房門口寫上‘慕如舒舒禁止入內’了
  等到黃飛紅一走，喬舒本嘻嘻一笑，立馬從身後拿出一朵兩隻手大小的雞樅遞給喬會全，說道，“爺，這個留著明天晚上燴雞湯。”

  “霍，好大一朵，你在哪裡撿的？”喬會全笑道，“再加兩朵都夠一家人吃了”

  “嘿嘿，剛才小語悄悄遞給我的，我明天再出門撿一點就有了。”

  兩個人濃情蜜意，喬舒本在門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瞬間都覺得不餓了，有些膩得慌，她又往旁邊喬天和魯義芳的房間走去

  “你這老頭子看著結實，那底子就是不行，這當大隊長吃力不太好的，咱家可不缺這點公分，還帶著發展，這要是能發展，咱們大隊還能這麽幾百年都是窮的？”

  “你啊”喬天搖頭

  “疼不疼，安哥？”

  巴拉巴拉的，喬舒本覺得自己就不去討罵了，然後偷偷摸摸往慕如和喬謹安的房間走去

  “慶義這孩子也是衝動，等這件事過去了他就可以繼續當大隊長的，我這可沒當過”喬天感歎

  “去洗個菜”

  沒一會，喬舒本就聽到裡面傳來的黃飛紅指示人的聲音
  “把火燒大一點”

  門是虛掩著的，裡面慕如正一臉心疼地給喬謹安上藥呢

  “成，明天晚飯就看你了”喬會全笑得慈愛
  “嘿嘿，爺爺你快去幫婆吧，不然你晚上得睡豬圈了。”喬舒本偷笑
  “調皮”喬會全拍拍喬舒本的腦袋，佯裝生氣，不過一會就破防了，哈哈笑了兩下就走去廚房了。

  “去提兩桶水過來”

  喬舒本在外面聽著聽著舊笑嘻嘻走了進去，說道，“我倒是覺得，大隊長就是看天祖祖年紀大了才選的”

  “我看這孩子是心眼多，你現在當大隊長就是個爛攤子，這後面要插秧了，玉米也要種了，溝渠也要挖，還有菜籽的事情，後面麻煩事可多著呢”

  “我看啊，慶義這小子就是要拉你下水給他擦屁股，這小子可不厚道”

  “早知道當初給該給他換個名字的，這慶和義那是一點都沒看出來的，壞家夥。”

  “我給你吹吹”

  魯義芳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不樂意，最後輕哼一聲，道。

  他們兩個就正常很多了，在這裡說著喬天當大隊長的事情

  夫妻兩個立馬看過去，有些納悶
  “年紀大還有優勢嗎？”

  “不疼，小如在這我就不疼了”

  “你這一把年紀了”魯義芳還有些不樂意，“這當大隊長哪有這麽容易的？”

  “當然有”喬舒本笑嘻嘻說道，“這到時候公社問責，要是年輕人可不是得被罵個狗血淋頭，這要是天祖祖，往哪一站一趟，公社領導都得和你道歉的”

  喬天：……

  “呸，我就知道這小子不厚道”魯義芳生氣了，嘴裡說著，“這什麽大隊長不大隊長的，我們不當，誰愛當誰當，一把年紀了就該養老。”

  喬天哭笑不得，瞪了瞪喬舒本這個‘壞家夥’一眼，開始安慰起了魯義芳。

  “這也不是這麽說的，你看我身體多好啊，這大隊的人誰不是你接生的？這大隊發展起來，大家日子好過了，你也能開心點啊……”

  兩個人就這這個問題就在這裡商量起來了，雖然說內容沒什麽問題，但是喬舒本隻覺得肚子又飽了兩分，癟了癟嘴，她又往廚房裡面走去
  “小心手，我來切菜，你就在一邊坐著”

  “割了一天了，是不是餓了，要不先吃點糕點墊墊肚子？”

  這還沒進去呢又聽到這個，喬舒本抬頭看看月亮，翻了個大大白眼，隻覺得自己形單隻影孤孤單單，轉身就往後院走去。

  唔，她還是去喂雞算了，為了下蛋，家裡全是母雞，沒個公雞的，也都是單身雞呢
  單身的人就要和單身的動物混在一起呢
  喬舒本催生東西悄悄咪咪給家裡幾隻單身雞喂得飽飽的，然後來到這邊鵝圈，看著裡面兩隻母鵝互啄，鵝毛都飛舞了起來，也好心情地喂了一圈
    很好，單身就要有單身的樣子嘛
  然後她來到豬圈，看到豬圈裡面互相蹭蹭其樂融融的公豬母豬

  “……”

  喬舒本面無表情，果斷取消加餐計劃，轉身又去給吃撐了的雞和鵝加了個餐

  豬豬們：怪我？？
  **
  雖然說換大隊長是個大事情，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收油菜和準備插秧的事情
  一大早，大隊長張慶義也開始了自己最後一天大隊長的日常，他昨晚上在那邊整理村委會，能收的收了，不能收也撿起來放在那裡了

  他基本一晚上沒睡，但是第二天還是準時起來，五點就過來晃動大隊的大鍾，示意大隊的人可以起床做早飯然後上工了
  等到六點，他再次晃動大鍾，整個大隊也開始了一天勞作

  這一天，張慶義穿著自己的最新的往常只有去公社開會的時候才會穿的新衣服，從這個小隊巡邏到那個小隊，一步一步在大隊踏著步子，翻曬著潮濕的菜籽

  一直到晚上下工了，大隊十二個小隊都聚集在了村委會這裡，昨晚還是破破爛爛的房子此刻已經收拾乾淨了，雖然壞了很多東西，但是卻又是個全新的開始了。

  張慶義臉色很是沉重，從左往右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邊，這才開始說起在心裡已經重複無數遍的話。

  “今天找大家來的原因相比大家也知道了……”

  所有人，不管是憤怒難過還是沉痛，此刻都沉默了下來，心情很是複雜。

  要知道，他們大隊從成立起，張慶義就是他們的大隊長了，那會他也才四十歲不到，現在都已經五十了。

  他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大隊也不是不想發展，但是他們這邊山多路遠，果木倒是很多，但是又酸又澀沒法吃，副業發展不起來。

  養豬養雞也試過，但是小規模不如自家養，養多了又容易死，還沒有糧食喂，也就零零散散不成規模
  看著張慶義的苦笑，大家心裡也不太好受呢

  但是誰也說不出讓他繼續當隊長的話，這可是兩成收入呢，兩成，上千塊錢，誰能原諒？

  在大家的沉默中，最後喬天還是接過了大隊長的位置。

  接任其實很簡單，大家也沒有什麽選舉的意識，張慶義把昨天的那些話都說了一遍，大家也都沒有說什麽。

  幾個小隊長以往躍躍欲試的心也被自己按住，畢竟，他們捫心自問，他們上台能又什麽改變嗎？

  不能
  因此，喬天很順利地接過了大隊長的位置。

  當大隊長說難不難，說簡單那是絕對不簡單的，他肩上扛著的可是整個大隊的生計呢。

  好在往年已經探索出一些地裡的模式，喬天暫時也不打算改這個
  一個大隊想要發展，最終看的還是副業，糧食再怎麽弄都差不了多少，畢竟產量就擺在哪裡呢。

  就是這副業弄什麽，就需要思考一下了。

  晚上，喬天就召開家庭會議，在家裡商量了起來。

  “你們覺得，咱們大隊有什麽優缺點？”

  “山多水多，就是饑荒那幾年，咱們這邊山裡也能找得到吃的。”魯義芳率先說道
  “水是上遊，不怕灌溉的時候被人切了，不過因為是上遊，水不大，不如下遊好抓魚。”喬會全接著說

  “田地多，旱地多，雖然和很多地方不能比，但是比起那些個地少的村子好上很多，對了，地也夠肥，咱們大隊糧食產量一向不錯。”黃飛紅道

  “大家都勤快，雖然說懶漢也不少，但是根據帳上來看，大部分人家都是一年比一年勤快的，公分都在上漲，不像很多公社”喬謹安道

  他是大隊會計，經常去交公糧，對於公社各個大隊的情況很是了解，光是看公分糧食就能看出一個大隊的乾勁和凝聚力了。

  很好，這一個個山說了水說了地說了人說了
  慕如艱難扯了扯嘴角，然後點了點頭，非常不要臉地轉移話題，道

  “確實，咱們大隊山好水好人好地多，就算是讓我去公社住我都不想挪窩呢。閨女，你說是吧？”

  喬舒本：……

  她嘴角一抽，對這慕如翻了個白眼，想了好一會，這才慢吞吞說道。

  “這山好水好地好人好就是不值錢”

  大家：……

  扎心了哈
  喬舒本想了想，說道，“你們說了半天，這有水但是沒法養魚，沒有魚苗就是白話。”

  眾人歎氣，是這個理，他們這邊是真的沒魚苗呢，而且路不好，這從遠點的地方拿魚苗回來，這也活不了幾隻。

  看他們低落的模樣，喬舒本眉目流轉，眼中帶上一絲狡黠，修長纖細的手指彎曲在桌面上敲了敲，說道。

  “水暫時沒法用，但是我們有山啊，你們想想山裡有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