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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一千夜》第五十五章 、黑白格子裙
  第五十五章 、黑白格子裙
  幾天前, 納瓦爾駕車來到城外,在一間工作室外面停了車。

  工作室內滿是木頭的香氣。

  人一進入裡面, 視線便被滿眼的小提琴和木材吸引。

  一位白發老先生坐在木桌前, 看見來人,立刻起身去裡邊取了一把小提琴出來。

  納瓦爾客氣打完招呼,隨師傅走到桌邊,“希望您製作得順利。”

  “當然, 很順利。”老師傅將新琴平放在桌上, 接過對方的琴盒, 把琴往盒中仔細放置好,“事實上, 我原本想建議用意大利北部阿爾卑斯山所生長的木材做面板部分,但你要求要與原來的小提琴一樣……”

  “是的,我需要一把一樣的琴。”

  “好吧,希望沒有讓你失望。”

  納瓦爾伸出指尖, 輕撫面板側面部分, “您是奧地利最有名的小提琴製作師, 獲過國際提琴製作比賽大獎, 年輕的業界精英都從您的手下走出來,我對您的技藝有信心。”

  說完, 他的目光在漆面光滑的琴身上停滯片刻,“不過, 即便面對相似的琴, 一位小提琴手還是會更習慣使用舊的那一把, 對嗎?”

  納瓦爾在前方站定,回頭,逆著光,表情幽暗。

  蕾婭長歎一口氣,“可憐的莉莉安,她本不應該卷入這種事情的。如果當時我早點察覺並阻止……”

  納瓦爾蓋上琴盒,收好琴,“謝謝。我只希望她還願意演奏樂章。”

  她的思路可異於常人。

  ·
  半個月前,在波爾多的一個晚上,納瓦爾從酒莊回到古堡已是深夜。

  暗光斜照在冷冽的側臉上,連花園月色也變得冷寂幾分。

  納瓦爾沒有接話。

  鈴蘭花園裡漂浮著秋夜的冷霧。乾淨整潔的木桌前,人影在燈下閃過,坐了下來。

  女孩杵在原地,表情僵硬,嘴唇微張,蒼白臉頰因窘迫而有一點點泛紅。

  “當然, 先生, 誰願意沒事隨便換琴呢。”老師傅走回工作桌前, “人對一把用久了的琴是會有感情的,那種心情很微妙,就好像遊人對故鄉的鄉愁。不過,請你放心,這把新琴從材料到每個細節的做工,我都已經盡力——雖然世上沒有兩把一模一樣的小提琴,但*從你寄來小提琴的相片開始,三個月我一直在專心對照打磨。祝願這把琴能合那位女士的心意,使她演奏出最動人的樂章。”

  看那慌張逃避的樣子,似乎誰不配合裝看不見都不禮貌。但他坐上車後座後,又見她是一副呆住的樣子。

  蕾婭知道,平時,在歐洲范圍內他很少乘飛機出行。除非要去很遠的地方。

  蕾婭還未休息,坐著輪椅緩緩過來,關切問道:“米歇爾·杜邦的證據搜查得怎麽樣了?洛朗好像已經察覺到你在準備什麽……”

  聽到他這樣篤定冷靜的語氣,蕾婭放心了,點點頭,又擔心道:“安德烈,既然事情終於解決,你應該早點休息。這段時間你太忙了。”

  車漸漸開遠,他通過後視鏡看著她。那時他想過直接將人摟進懷裡,事實上,已經想很久了。

  “放心。”

  納瓦爾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起身,拿起外套,臉上情緒不明,“察覺到也沒有用。明天就要發生的事,等同於已經衝破大氣層的隕石,馬上就要在地面砸出深坑,誰還能讓隕石退回大氣層外嗎?”

  兩人往古堡內走去時,蕾婭猶豫著低聲試問:“我聽說你訂了機票?”

  納瓦爾想起那天,在咖啡館外面重逢,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轉身逃。

  白色小花在夜裡散發著冷冷的幽香,清淡怡人,令人清醒。

  哪有人是像她那樣的?作為受害者,倒先孤零零地躲起來了。

  “別擔心,她在中國會過得很舒適。有人會照顧好她。既然上次的手術很成功,只需要等骨頭愈合就好。”

  片刻,他又像是自言自語般補充一句:“那與你沒有關系。是我最開始不該邀請她來波爾多。”

  ·
  深夜的書房裡,臨窗的書桌上亮一盞桔黃色歐式全銅台燈。

  語言類專業書籍堆滿了桌面,顯得有些雜亂。書桌一角,放置有一個被擦洗打理得十分乾淨的空酒瓶、一個來自中國的天青色梅瓶瓷器。台燈暖光下,它們都被罩上輕柔的光澤。

  修長手指拉開抽屜,拿起一把軍刀收藏品,把玩著刀柄。

  失神瞧著刀刃上的寒光時,納瓦爾理所當然想起了一個女孩的眼神。

  第一次熱吻前,他沒有意識到那舉刀指向他的動作,竟是命運的一種暗示。

  許久,他將軍刀放回抽屜。

  一抬眼,視線又觸及到酒標上的名字“Liliane”。

  簡直是無處不在。

  他起身,出了書房門,再次走入那個空置的房間內。
    空蕩蕩的桌上,亂放著一件黑白棋盤細格吊帶裙。

  除了冬季她會穿暖色調衣服,平時服飾似乎總以這種黑白兩色為主,會令人想起五線譜,想起音樂。

  這條格子裙很漂亮。

  納瓦爾記得,在河邊燒烤晚宴那個夜裡,少女悶著臉走到角落去獨自坐著,就是穿的這條裙子。她太美麗,以至於他想要盯著她看,一直看到她不滿地質問他的眼神。

  莉莉安,她不是一個走得乾淨利落的人。

  留下來的一切:黑白格子裙,馬丁靴,貝雷帽,松香,空酒瓶……單獨為她整理一間儲藏室來擺置都不夠放。

  他站在這置物台邊,許久,抬起手,緩緩地伸向這條格子裙。

  裙子歪歪斜斜地攤放著,仿佛一個人憂柔的身姿。

  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上面,頓時,陷入了順滑柔軟的質感中。

  這質感有一種引力,當他將手掌掐在束腰的位置時,緩緩收緊,掌心完全被一種吸引力控制了。

  輕薄、柔軟,顏色純正。

  一條裙子撈在手掌心,抬手,兩端垂在半空。

  真的很輕松。

  如果,佔有一個人也這麽容易……

  褐色眼瞳的目光微變,似剛入夜的天幕,愈發暗沉。

  他閉上眼,想起那封信上的內容,記起那些刀刃般的詞匯。

  心就要被烈酒燒瘋了。

  窗外,圓月浮在古老樹林的頂端,烏鴉一陣陣驚飛而過,掀動迷離樹影。河水悄然流淌。葡萄園在月色下一片靜謐。窗台上的玫瑰散發著迷人香氣。深夜最寧靜時間,她蜷縮著安睡在另一個人的懷裡。

  ·
  白絨留下的那一頁信,是拿打印紙寫的,似乎寫得很匆忙,乍一看,也許察覺不出什麽端倪,然而——

  一封信如果是一座海上冰川,人對著它讀夠數十遍,總能讀出隱藏在海面之下的部分來。

  在即將啟程離開的某天,納瓦爾終於意外發現了,信中內容有隱含的邏輯問題。

  ·
  維也納街角排著長隊的咖啡館外,納瓦爾對助理囑咐道:“尼諾,你今天下午先幫我去那間工作室取定製的松香、琴弓一類東西。”

  “好的,先生。”

  他走進咖啡館,與奧托碰了面。

  整個下午,桌對面的金發男人說個不停,一直數落女友將分手掛在嘴邊的壞習慣。

  納瓦爾聽夠了,冷笑道:“所以這次到底結果怎麽樣?”

  “不分!”奧托將咖啡杯重重放回桌面,語氣凶狠,“她想複合就複合,想分就分,難道我只是她免費抽獎中的三等獎玩具?”

  納瓦爾垂眸,抿一口Schwarzen,舌尖毫無滋味,表情也是淡淡的:“這樣聽起來你確實是很廉價。”

  被譏諷的人立刻露出一臉輕視,慢條斯理道:“不如說說你吧。你知道嗎?一般情況下,一個女孩騙你,躲你,明顯是因為不想見到你,然而你現在還要主動貼上去挽回對方?”

  奧托沒料到,對方居然直接點點頭,坦然而敷衍承認道:“沒錯,像不像你對你女友那樣?臉面都不要了。”

  “……”

  奧托懶得再提黎卉的事了。

  這時,他想起了什麽,語氣放平和了些:“那女孩還真是有些可憐。你說她隻恢復了一部分記憶,是嗎?”

  “信上是這樣留言的。”

  奧托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失去記憶的人通常都很容易感到不安……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她失憶後性格變化很大,如果她也意識到了這個現象,卻弄不明白自己,一定不好過。”

  納瓦爾盯著咖啡失神片刻。

  “所以……但凡是一個好人,都會希望她恢復記憶,記起關於中國的三年往事,對不對?”

  “當然。誰不想了解過去的自己?只有了解後才能更好地生活,否則人生總是缺失的。”

  “看來,我是一個壞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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