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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相公的小夫郎[種田]》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林白梧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見過這般的場面了。

  上河村緊挨峪途山, 難免受到山匪侵擾,可那也是幾年前、十幾年前天災鬧饑荒時候的事兒。

  那會兒子,上下河村家家戶戶窮得揭不開鍋,山匪橫行, 為了一口子糧食殺人劫財。

  可這幾年老天開眼, 日子好過起來, 朝廷又大力剿匪, 山匪已經銷聲匿跡很多年。

  而今見到, 林白梧又驚又懼,慌的連連後退。

  他的手指頭摸到堂屋的門框子,一隻腳才退進門裡, 就聽“砰”的一聲大響, 一把長刀擦著耳側飛來, 猛然扎在木門上,力道之大,木屑飛揚,震得整個門框子咣咣直響。

  月光冰涼, 刀刃映出瘮人的寒光。

  門口的匪人握著長刀,朝林白梧一步一步緩緩逼近。他們雖蒙著面,可露出的眼睛凶光畢現。

  阻在林白梧身前的小猴兒凶狠的呲牙, 長尾直豎, 小爪撓著地面,抓出一道一道深深的爪痕。

  枝椏子間的小猴兒被吼得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嗖嗖嗖的爬下樹乾,疾箭一般衝了出去,消失在了沉沉暗夜裡。

  他可以死,可是他肚子裡還懷著娃兒呢,他們都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瞧瞧這天地……

  林白梧嘴角笑容僵硬,正要後退進門裡。

  不行、絕對不行!
  林白梧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可聲音卻不受控制的發著顫:“各位好漢,深夜前來,可是求財?”

  可它實在太小了, 就算渾身毛發全然炸開, 對這夥子匪人來說也無異於螳臂當車。

  林白梧心口子砰砰直跳,他狠狠吸了兩口子氣:“茶麽好說,不至於舞刀弄槍,各位好漢請院裡等等,我這便倒了茶來,定叫你們滿意。”

  忽然,就聽見一陣沙沙碎響,自院牆外頭的老樹上傳來。

  夜色太深,圓月隱進層雲間,遠山的寒風又不曾停歇,吹刮的樹枝子沙沙作響,匪人並未察覺。

  他話音落,門口子為首的匪人停下了逼近的腳步,這漢子人高馬大,一頭髮辮、用紅綢子扎作髻子,他聲音又沉又啞,如村頭土寺裡破了數年的老鍾:“一整個上河村,就屬小娘子家宅院氣派,這不眼瞅著過年了,我們兄弟幾個就想著來討口茶喝。”

  他提著眼睛小心的瞧著匪人,見人沒有說話,扶著後腰往後退了兩步,他不敢轉身,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背後挨刀。

  林白梧喉嚨口發緊, 腿肚子直轉筋, 下意識伸手捂住了滾圓的肚子。

  就聽見為首的匪人高聲喝道:“這自古以來都沒有叫客人院裡等的說法,小娘子若是誠心實意的敬口子茶,便叫我們兄弟幾個進門兒去!”

  小金子動了動毛耳朵,朝著樹梢的小猴兒發出一聲急促低吼。

  過年……這還沒入冬呢。

  “說的是!哈哈哈進門兒去!”

  “這月黑風高的,山路走得腳疼,小娘子可得好好服侍。”

  他想不管不顧的逃進門、縮進被窩裡, 可他心裡頭清楚,就算將門反鎖,也攔不住人。

  名叫小金子的小猴兒聽見喚,長尾卷了卷,卻是沒有動,仍然用小小的毛身子擋在林白梧前頭。

  到時候他們衝殺進來,他只有等死的份兒。

  見小猴兒還在院裡,林白梧輕輕開口:“小猴兒,過來。”

  林白梧不動聲色的偷眼去瞧,就見又一隻小猴兒掛在梢頭。這猴兒毛色深一些、臉盤子大一點兒,他也認得,淵嘯上回子打獵,它來守過家。

  “對對!小娘子親自來服侍,也叫我們幾個好好當回土霸王!”

  說到這個,幾個漢子皆是微怔,雙雙對視下,露出意味深長的神情。

  他們摩拳擦掌、眼神極近貪婪:“這般俏麗的小娘子,臉皮子嫩得呦能出水兒!美哉美哉!”

  “你家男人不在,定也是寂寞難/耐吧,不如……”

  “就是大著肚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看樣子,這夥子匪人是知道林家沒有漢子在的,他們眼裡的邪光毫不掩飾,口中的挑釁、逗弄肆無忌憚。

  林白梧恨的咬牙切齒,可面上卻不敢怠慢分毫,他手心一片涼汗,輕輕擦到衣邊,聲音乾澀:“敬茶麽……好說,只是太夜了家裡灶堂火滅著,待我回去披件兒衣裳,就過來。到時候,好好服侍各位爺。”

  匪人瞧他如此上道,彼此挑眉點頭,心照不宣。

  可下一瞬,就聽見林白梧一聲嘶吼:“小猴兒,快走!”與此同時,“咣”的一聲震響,堂屋的木門被狠狠關上了。

  林白梧心口子擂鼓似的砰砰直跳,只是做了這簡單的事兒,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他兩腿發軟,順著門框子滑坐在地。

  可是不行,就憑著一道木門,絕對攔不住人。

  果然,不過幾瞬,那夥子匪人便呼喝著衝了上來,長刀砍著木頭,發出“劈劈哐哐”的響。

  林白梧伸著頸子朝屋裡頭喊:“阿爹、阿爹你快醒醒!”

  可能是酒勁兒正上頭,屋裡靜得沒有一絲兒回應。

  林白梧慌得渾身發起抖,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牙齒咬得下嘴唇子一片血痕。

  他手腳冰涼,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一偏頭,正瞧見掛在門邊辟邪的桃木小劍。

  林白梧費勁兒的跪爬起來,伸長手臂、指尖夾住桃木劍,一把拽了下來。

  他的小手緊緊握住桃木小劍的劍柄,咬緊牙關、心一橫,朝著自己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

  桃木劍沒有開鋒,劍頭圓鈍,扎不傷人,可這一下林白梧卯足了勁兒,腿骨頭裂開似的生生的疼。冷汗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滾,可那軟的沒勁兒的腿卻逐漸有了力氣。

  他捂著肚子爬起來,發狠的將堂屋的桌子、椅子拖拽住,一股腦兒的全堆在門口。
    堂屋的桌椅全是實木打的,扎實、沉重,一般情況下得兩個漢子才能將將抬起來。

  林白梧一個有了身子的哥兒,做完這些,早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一手捧著肚子,一手扶著椅子緩緩坐下,後背緊緊抵在椅背上,力圖用自己的身體做最後一道牆。

  林白梧聽著外頭砍刀砰砰的震響、混合著嘈亂的叫罵聲,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順著臉頰往下滾。

  淵嘯、淵嘯,你到底啥時候來啊……

  林白梧的心口子、腦子,渾身的每一寸都在顫唞,都在祈盼著淵嘯能快點兒回來。

  可是沒有、沒有。

  外頭的叫喊聲愈來愈響,從最初的誘哄變作了惱羞成怒的咒罵;撞門的力道更是大的快要將整面木板子都卸下來。

  林白梧痛苦的煎熬著,眼淚糊了滿臉,卻空不出手來擦,狠抓著椅子的手指骨早已一片森白。

  忽然,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嘯,自遠山如雷般凶狠的咆哮而來。

  林白梧渾身一抖,快要冰封的心口子驀地化了凍,重新煥發了生機。

  緊接著,就聽見雨點般密集的蹄聲,擂鼓般震動大地。

  門口子的匪人回過頭,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深沉暗夜裡、綿延遠山間,不知何物的黑壓壓的一片正以急湍奔流之勢狂卷而來。

  近了、更近了……

  慘白月光照著大地,將這黑壓壓的一片照出本來的面目——竟是成百頭野牛、野羊、野鹿,跟著一頭十來尺高、一臉凶相的魁偉巨熊,發癲般狂奔而來。

  到山腳下,野熊猛的停住步子,勁風吹襲,它棕黑的長毛瘮人的狂舞。巨大的熊掌狠拍大地,震得石塊自山坡上崩裂滾落,地面搖顫。

  野熊高昂起碩大的獸頭,朝著圓月,呲出尖銳獠牙,發出一聲凶惡的嚎叫——嗷!

  一聲熊吼起,飛沙走石、震蕩山谷,余聲久久不消。

  百頭走獸仰首呼應,朝林家宅院狂奔而去。

  山匪瞧這架勢,嚇得登時白了臉,手裡長刀握不住,啪的掉落在地,屁滾尿流的棄刀逃竄。

  “撤!快撤!”

  “來不及了!啊!”

  兩條腿跑得再快,也比不過發狂的四蹄猛獸。

  這七/八個山匪奔出不到一裡地,就被群獸攔住了去路,百來頭野獸氣勢駭人的步步逼近,將匪人團團圍住。

  “咚咚”幾聲大響,山匪顫唞著跪趴在地,雙手抱拳,朝著四面八方愈來愈近的野獸磕頭告饒:“饒命!饒命啊!”

  更有甚者,嚇得當即尿了褲子,淅淅瀝瀝間,地面一片水濕:“我、我皮糙肉厚,不好吃!前兒頭院裡的小娘子水靈,你們吃他!”

  忽然,遠山傳來一聲憤怒到極致的淒厲虎嘯,震耳欲聾、驚天駭地。

  群獸頓時雙目發紅發暗、凶光畢現,齊齊俯低前身、揚起粗/壯蹄子,朝這夥子匪人猛衝過去。

  “饒、饒命啊!”

  “吃人了、野獸吃人了!”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震蕩曠野,讓人毛骨悚然、渾身發寒打怵。

  過了不知道多久,群獸呼啦一聲退散,黑壓壓的一片,朝峪途山奔騰歸去。

  空闊裸/露的大地上,血腥味濃得令人作嘔,血水洇進黑土裡,匪人碎斷的屍身東一處、西一處,殘肉稀爛,拚都拚不起來。

  百獸歸林,而山腳下的巨熊還在徘徊,它不敢靠近林家,卻遠遠守著沒有離開。

  忽然,林家堂屋的木門輕輕打開了,林白梧小小的身子立在門口子。

  月光慘然,院子裡的山匪早就不見了蹤跡,只有那隻金色的小猴子,還站在自家斑駁的院牆上,撓著毛耳朵。

  林白梧還沒自這場劫難裡緩過神,他渾身顫唞的走出門,小猴兒瞧見他,自院牆上輕巧的跳到地面。

  四目相對,是長久的、無言的沉默。

  林白梧想讓自己平靜下來,深深吸了好幾口子氣,可一發出聲音,還是抖得不成樣子。

  他一張口,眼淚就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小猴兒,帶我去找他。”

  他沒說找誰,可小猴兒卻懂。它不知道要怎辦,急得抓耳撓腮、唔唔低叫。

  林白梧抿了抿唇,雙眼通紅的哀求出聲:“小猴兒,帶我去找他吧,我知道你認得路。”

  “吱吱吱!”小猴兒的長尾巴焦躁的拍打著地面,急得左顧右盼時,正瞧見山腳下守家的巨熊,它眼睛一亮,四爪著地、朝向巨熊疾奔了過去。

  隨著小猴兒毛茸茸的身影,林白梧偏頭去瞧,正與那頭壯碩巨熊四目相接。

  這巨熊小山一樣高,一隻熊掌比石墩子還要大,不難想象它若發起狂,該是怎樣的震天動地。

  可林白梧卻莫名的不怕它,他抿了抿唇、捧著滾圓的肚子,朝向巨熊緩緩的走了過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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