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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相公的小夫郎[種田]》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林家這事兒很快成了村子裡人茶余飯後的樂子, 想起來便嘮上一嘴,話裡話外都是感歎,又後悔自己平日裡沒多和人家走動走動,現下好了, 邊都摸不上。

  別人家是惋惜, 到了周家就百感交集, 什麽情緒都有了。

  周林兩家曾經也常走動, 關系不淺, 因此那天瞧熱鬧,王氏便沒去。

  那會兒她正在院子裡教秦錦納鞋墊子,漢子們常在山上跑, 鞋墊得做千層底, 再密密實實的納上紋絡, 才不容易開裂。

  秦錦手笨,怎教都不成事兒,他自己也惱,就窩在太陽底下, 拿針生戳。

  門外頭婆娘叫王氏去瞧熱鬧,說是下河村那焦麻子領媒婆子上林家的門,王八看綠豆子, 一下對上眼了。

  秦錦本來就不想納鞋底, 這一聽就想去瞧,剛站起來, 門口那婆娘卻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林家雙兒不還和周小子定過親, 後頭怎沒成?”

  王氏登時就沉下臉:“放他娘的狗屁, 根本沒這回事兒!我們兩家認識, 走動多一些, 根本沒定親!”

  “好嘛好嘛隨你說。”婆娘一手叉著腰一手抵著牆,“瞧不瞧熱鬧了?”

  “人家不僅願意,還應下要給林家擴兩間房!”

  “不去,糟老婆子!”王氏坐回馬扎,拿起納到一半的鞋底子,心想她才不去,免得惹上口舌是非,被潑一身子髒水。

  “天爺哎!你是在場麽?就說的和真的似的!”她跳起腳,“林白梧!那是林白梧,一個不好生養的雙兒!誰家願意要他!”

  兩人打半路就聽聞這事兒了,周雲山沉默的坐在院子裡,瞧著遠山發呆。

  院子安靜下來,卻有一道細細碎碎的哭聲自角落傳了過來,秦錦窩在旮旯裡哭。

  “山裡的獵戶?帶這些聘禮?莫不是拐子哦!等那雙兒嫁了,再賣了去。”

  “別說了!”周雲山站起來,他身上累、心裡累,哪哪兒都累。

  王氏心裡一個唐突,趕緊走過去:“哎喲錦哥兒,娘不是那個意思。”

  “周年豐!我就是看上錦哥兒好生養,就是想要抱孫子!我有錯嗎?!難不成我放著錦哥兒不要,偏要那不生蛋的母雞子!”

  可誰知道過了一下午,那風向就變了,她沒出門,光瞧著抬聘禮的腳夫匆匆來去,綁了紅巾子的聘禮擺了滿山坡,快要進田埂裡了。

  “那孫子呢!抱著了嗎!”

  他和秦錦是拜了堂、成了親,作了一家人,可他心裡從沒一日舒服過。

  這驕縱的夫郎,從來不是他想要的。

  王氏將肉拎到灶堂去,順嘴就問道:“老周,你可是瞧見外頭那陣仗了?焦麻子啥時候有這大本事。”

  日頭落山,周家父子從鎮上回來,將賣了皮子的銀錢落在桌面上,一同帶回來的還有兩斤豬裡脊。

  周年豐走這一路腿疼,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敲膝蓋:“不是焦麻子,說是打峪途山裡來的獵戶,求娶人家梧哥兒呢。”

  “上門女婿?!”王氏咣的將肉砸盆子裡,一溜風似的進堂屋,“你沒聽錯吧?林家那家底兒,就一個破鋪面,能有人做上門女婿?”

  從來不和婆娘吵嚷的周年豐忽然站起來,他一掌拍在桌面:“林家家底兒怎了,他再薄,那也全是他林白梧一人的!不好生養怎了,只是不好生,又不是生不得!就算生不得又能怎!我寧願周家無後,也不願瞧我兒日日難受!”

  “你混帳!眼下說這些有什麽用!當初你是死的嗎!”

  “什麽拐子!人家是正經求娶!為了白梧能嫁,要做上門女婿嘞!”

  她心裡直犯嘀咕:那焦麻子啥時候這大陣仗了。

  秦錦抹著眼淚,轉身往門外頭跑,他要回娘家去。

  王氏慌起來,秦錦可是她家挖空家底兒才娶進門的,可不能叫他就這麽跑了。

  她吼起來:“雲山,你快去瞧瞧,勸回來!”

  周雲山瞥一眼,反身往屋子裡去:“就讓他走!”

  *
  林大川的身體每況愈下,饒是如此,還是在清醒的時候找淵嘯談了次話。

  他這屋子久不見風,卻沒有半點兒霉味,隻彌漫著藥味,可見林白梧照顧的多細致。

  林白梧不知道他倆說了些啥,只知道說了可久,出來時候淵嘯臉上又疲憊又喜悅,見著他就傻乎乎的笑。那俊朗的一個漢子,怎能做出那傻兮兮的表情,搞得林白梧也跟著笑,像兩個傻子。

  兩人的婚事終於定在五月初八,一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

  淵嘯的聘禮多,一早擺進了林家的院子,小山似的堆得滿滿當當。各式各樣的緞子面、毛色潤澤的好皮子、新鮮肥厚的牛羊肉……還有三十幾隻野山雞。
    他倆還沒成親,按理說聘禮不該動。可林白梧一眼瞧見被幾個大筐子壓在最下頭的野人參了,他阿爹正需要這個。

  他踟躕著、猶豫著,小心翼翼的,終於還是找了淵嘯。

  那會兒淵嘯剛和林大川說完話,出門正要走,村子裡成親規矩多,他倆還沒拜天地,他不得住在林白梧這。

  林白梧送他到大門口,咬著嘴唇子:“那個,我能和你打個商量不?”

  小雌和他說話了,莫不是要他留下吧!淵嘯心裡雀躍:“你說嘛。”

  “我阿爹病著,前段時間大夫給開了方子,說是要龍骨草、見血蘭、蒼菇子……這些東西都不好尋,我瞧著你那聘禮裡有人參,我能拿一根兒先用著嗎?等我有錢了,折價給你。”

  這說的啥話啊,淵嘯不高興。他皺起眉來,一張臉黑沉沉。

  林白梧以為他不允,想想是自己過份,人家處處都應承了,他竟還想先用聘禮:“對不住了……咦?”

  不等林白梧說完,高大漢子已經鑽進堆作山的聘禮裡頭,貓著腰的給他取筐子了。

  人參筐子壓得太下面,實在不好拿,林白梧只要一根兒,想順著筐子孔摳出來就是。卻不成想,淵嘯竟一隻大手抓著筐邊,將摞在一起的三五個滿筐一並提了起來。

  他粗壯的手臂肌肉虯結,輕松將人參筐子取出來,輕輕放到了林白梧腳邊。

  淵嘯瞧著林白梧瞪得溜圓的眼,聽到他小聲歎著“好有勁兒啊……”心裡美滋滋的,他恨不能擼起袖子給他看自己結實的肩膀頭子,好讓他再多誇上幾句。

  林白梧伸手到筐裡,挑了根還算小的:“一根兒就成了。”

  淵嘯又沉下臉去,這裡所有的筐子,都是他給小雌的,還差他三道溝呢,到時候全補上。他竟和自己說只要一根兒,他不高興。

  淵嘯大手一起,將人參筐子提起來,二話不說往灶堂走。

  林白梧不知道他要幹啥,急慌慌的跟上去。就見他熟門熟路的進了灶堂門,將人參筐子落了地。

  兩人雖要成親,可到底沒見過兩面,不熟,林白梧站在灶堂門口不敢進去,歪著個小腦瓜,一雙眼滴溜溜的瞧。

  淵嘯看見他就歡喜,就算他不說一句話、不做任何討喜的表情,他也歡喜。更何況他現在正支個小腦瓜,兔子似的瞧他,他心裡滿滿當當的。

  淵嘯朝他招招手:“來。”

  這漢子不怎愛說話,有時候還不靈清,可他聲音渾厚而綿長,像是阿爹釀的酒。林白梧不自覺紅了耳朵根,聽話的跨進門,走到淵嘯面前。

  “聘禮,全是你的,差三道溝,後補上。人參,隨意用,不要還。”

  林白梧仰起頭,就見高大漢子正笑眼盈盈的看他,湊的近了,他才看清楚,這漢子的黑瞳仁深處,竟帶著抹金,和他的大貓兒一樣的金。

  他不由的看傻了眼,卻驀地聽見淵嘯輕輕笑了起來,很收斂的笑,隻眉梢、眼尾、唇角輕輕彎起來,可卻那樣好看,比山頭峭壁的花兒都清麗,比遠天飄散的白雲還肆意。

  他趕緊低下頭:“嗯,知道了。”

  淵嘯心癢難耐,他知道眼下還不是時候,可卻如何阻擋不了心裡抓撓不休的欲/望,終於,他伸著寬大的手掌,輕輕摸了摸林白梧的腦瓜頂:“缺的藥材,我去找。”

  林白梧猛的抬起頭,正與他深邃的眼睛碰了個正著,他說,缺的藥材,他去找……

  淵嘯怕他不信:“峪途山,我熟悉,阿爹,能好。”

  這麽些時日了,阿爹的腿好好壞壞,他問過那麽些人,藥鋪的夥計、郎中,甚至是大夫,沒有一個和他說“能好”的,只有眼前這個漢子,那樣認真的和他說能好,又那樣自然的,稱呼他阿爹作“爹”。

  林白梧忽然就好想哭,他本不是個堅強的人,可阿爹生病、大貓兒不見,逼得他必須堅強,他真的好累。

  這個突然出現的漢子,那樣高大,他壓在自己頭頂上的手,那樣暖,他似乎……可以稍稍的依賴他一下,就一下。

  放好了人參筐子,淵嘯怕林白梧委屈了自己,又去聘禮堆裡將捆了野山雞、裝了新鮮牛肉的筐子一一取了出來,他交代他:“全吃掉,吃不掉,不行。”

  林白梧瞧著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心裡暖乎乎的:“家裡就我和阿爹,吃不了那麽多。”

  “吃得了,你能吃。”在鎮子上,他可是見識過他吃一海碗鹵子面的,鼓著腮幫子,倉鼠似的可愛,他輕輕笑起來,“能吃是福,你有福。”

  林白梧愣住,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說過他有福……他有福,能吃也是福。他皺皺巴巴的心,就這樣被淵嘯一下一下溫柔的撫平了。

  林白梧心口咚咚咚的跳,紅起臉輕輕點頭:“那都吃掉。”

  撅著屁股的野山雞,趴筺哭泣:“嗚嗚嗚嘰……”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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