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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君》第一百零一章 紙鳶 ◇
  第一百零一章 紙鳶 ◇

  ◎沒關系,我陪你放◎
  今朝府內, 賀思今今日下了帖子,正值天朗氣清之時,最適合放紙鳶。

  也不知道賀思楷那家夥有沒有好好學習, 有沒有總想著偷懶出去放風, 爹爹應該已經從北地回來了, 該是有空好好陪娘了吧?

  昨日快馬送進京中的信箋,希望能早些時候遞進爹爹的手中。

  想著,不遠處, 有二位夫人相攜而來。

  西南的草場廣闊, 今日賀思今組織各官員家的女眷們出來, 自己卻是有些懶的,眼瞧著草地上的熱鬧,她坐在亭中品茗。

  那兩個乃是這郗州城守司馬大人家的和邢曹掾家的。

  “二位夫人怎麽不繼續玩了?”賀思今道, 手中卻是親自替二位斟了茶水, “快歇歇。”

  “謝過王妃。”司馬夫人趕緊低首接了才坐下,“老胳膊老腿兒的啦, 到底是跑不動的了。”

  邢夫人也笑道:“倒是王妃年輕,這東風最是好時候,怎麽獨坐在此?倒顯得我等不合規矩。”

  只不過,寒暄到這兒,也該是差不多了。

  “這可就不清楚了,哦!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江南那一片兒的,不過祖上應是無甚照拂,就沒聽說過其他的了。”

  “你是說,他是吝家門生?”賀思今問道,“聽說宋大人在郗州多年,若是早些年有吝家的關系在,怎會來此?”

  賀思今兀自思忖,口中應和:“那宋大人,原本是哪裡人?”

  “我實在是懶骨頭,還是罷啦!”賀思今笑著,“再者說,今日本就是叫大家一起出來踏青,不必拘著。我來郗州多日,若不是諸位陪著說話,還真的是寂寞極了。這草場原也是空著的, 能叫大家夥兒開心開心, 也算是我還了諸位情誼。”

  江南麽——

  司馬夫人湊近了些,又低聲道:“王妃有所不知,宋大人很是有才情的,模樣也是周正,便是難聽點說是鰥夫,卻還是受歡迎的。聽說早些年,他還是吝國公的門生,雖說後來吝國公府……可大寧誰人不曉得當年開國第一位擢考狀元吝國公?能做他的門生,自是不差的。喏,之前王家那位,還想將自己的小姑子說於宋大人呢。”

  “這個倒是有聽說,說那宋大人是自請來的。別說,現在看,他還是有眼光的,如今連朝王殿下和王妃都親自過來督建,想來咱們郗州啊,往後該是更好的。”

  “是呀是呀!王妃京中帶來的花樣子,還有那頭面耳飾的製式,我們還是第一回 見呢!”邢夫人開心指著自己衣服上的刺繡,“哪!這就是上次王妃親手畫的花樣子繡的。”

  “哎!確實不錯,倒是精巧。”

  賀思今眼瞧著兩人欣喜,又道:“一會大夥兒過來,可以一起挑選下。對了,來了這般久,還沒見過宋長史家的。”

  司馬夫人亦是附和:“就是說呀,王妃有所不知,在王妃來之前,我們可是少有姐妹聚著呢。一來是這郗州本就沒什麽樂子,又多有官兵守著,委實不便,二來麽——說實話,若非是夫君上任在此,我們也不想來這般地方。雖說這幾年發展起來了,可到底比不得京城。”

  賀思今沉默下來,宋青煬想要宴朝誤會訾家與番人有染,如若是其背後有人,那麽此人定是想要挑撥宴朝與訾家的關系。

  西南入夏早,這眼看著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這些扇面,最是合適做絹扇了。

  以宋青煬的年紀,當年擢考時候,郗州還算戰亂貧瘠,吝雨澤向來惜才,怎會允許將他發配來此?

  “客氣了,往後這郗州還得發展發展起來,定是比現在要四通八達,再者說,郗州也有自己的特色,我瞧那西戎裝飾與咱們大寧的相融合,亦是獨特。”賀思今一招手,青雀便就捧了幾張扇面來,“夫人瞧瞧如何?”

  “這西戎的圖樣,委實粗獷了些,可這鷹啊隼的,倒也是與咱們的花草相映成趣,還有這海面,飛鳥……繡在扇面上,確然是有了些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舒曠,王妃好心思!”

  “自然的自然的。”

  “哎呀,宋長史麽,”邢夫人歎息一下,“說起來這宋長史也是個長情的,據他自己說,原是有個夫人的,可後來不幸去了。打那之後,宋長史就一直一個人,倒也有人說親,都被他給拒絕了。”

  邢夫人是個熱情的, 嗓門也不小:“嗐!原本其實我們還以為這京中來的王妃啊,定是瞧不上我們這犄角旮旯的,沒想到王妃竟是這般和善可親。”

  “竟有此事……”賀思今喃喃。

  訾家軍,乃是現在大寧最叫人聞風喪膽的軍隊。

  有訾家軍在,外族不敢來犯,便是有賊心,都得要掂量掂量。

  而宴朝又尊訾老將軍一聲師父。

  世人眼中,謙王率領的是京中城防衛,掌司兵監,乃是兵權最盛的皇子。

  可若是這儲君之位爭奪起來,如果訾家軍必須要站位,那定是宴朝無疑。

  挑撥這層關系,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答案是謙王嗎?
  不,直覺告訴賀思今,不是。

  江南、江南……

  印象中的江南,是岑州,有舅舅家,有慈家,還有——洪家。

  洪家……

  有什麽思緒一閃而過,飛快,賀思今險些沒有抓住。

  直到邢夫人招呼了那邊草場上的女眷們過來挑扇面兒時,她瞥見其中一隻紙鳶上的嫦娥奔月,才猛地一震。

  柳月!

  柳月是洪氏樂坊的人,而洪家,乃是勤王一手提拔上來的。

  說是捐官,可這捐官背後,卻是這運河的掌控。

  那是大寧江南經濟的一大命脈。

  說白了,那也關系背後的金庫。

  她終於記起來了,訾顏說過,景妃娘娘祖心玥原就是出身江南商戶,乃是酒家女。
    宋青煬會是景妃的人麽?
  如果是,那景妃這運籌的時間,可算久長。

  還是說,這件事不過是她多慮了?

  “王妃!怎麽啦?!”王夫人捧了一個扇面來,“這個好看!王妃巧思,可真是別出心裁!”

  “你們喜歡就好。”賀思今莞爾,“晚些時候我命阿錦教大家一些團扇的新式邊框。”

  “那敢情好!謝過王妃!”

  “王妃怎麽不下去玩玩?我們這還給王妃準備了一隻紙鳶,可好看了!一起去放吧?”

  “我就算了……”賀思今原就也不是真的要放紙鳶,趕緊擺手。

  可郗州這些夫人們啊,可不比京中的那些姑娘們畏首畏尾的。

  大抵是這兒山水養育的豪情,加上她這個王妃做得“和善極了”,是以皆簇擁著她往草場上去。

  無奈,賀思今總算是曉得了什麽叫盛情難卻。

  手裡被遞過來的紙鳶上繪著一隻憨態十足的鷂鷹。

  最為古樸的製式,都是女眷們親手做的,轉軸拎在手上,還有些沉甸甸的。

  “王妃,我來給你捧著!”阿錦自告奮勇。

  這日的風很是精神,肩寬的風箏被小丫頭高高舉起,賀思今拽著線軸,她已經許久不放這玩意兒,從在岑州那次賀思楷這小子把紙鳶放到了舅舅家的樹上起。

  “王妃!跑!對對對!跑!”

  “起來啦起來啦!”

  女眷們興奮地喊,大約是被感染的興致,賀思今也跟著真的跑了起來。

  她退著步子瞧著半空中被自己一扽一扽當真放到了天空上的紙鳶,少有地起了些成就感來。

  “王妃!再高點!”

  “等著啊!”她應著,開始放線。

  不想,這剛停駐了片刻,那風卻是亂了,空中的紙鳶飄搖欲墜。

  眼見著就要墜下,賀思今趕緊慌慌張張重新跑起來。

  “王妃小心!”

  “王妃!”

  賀思今不察,腳下磕上石塊,手裡拽著的繩子跟著一揚,她眼睛還瞧著天上,人已經要倒下。

  不遠處,眾人紛紛驚呼著上前,然後,皆是刹住了步子。

  腰上一緊,有人貼身護住她身形,而後,手中的線也被輕輕往右邊扽了扽。

  賀思今下意識地後靠。

  “夫君!”她有些驚喜,再仰頭,就發現剛剛已經要掉下的鷂鷹,已經重新往上展翅而去,瞬間面色一璨,“哎!它起來了!”

  “我方才遠遠瞧見,還以為是紙鳶在放你呢。”男人的聲音帶著一點戲謔。

  嗯?
  賀思今擰眉,有些惱。

  正欲回頭,卻聽耳邊輕笑:“你太瘦了,得多吃點才是。”

  “……”

  氣息暈上耳郭,賀思今才發現人還在他懷中。

  她匆匆站好,余光瞥見不遠處矮身行禮的眾人,臉便刷得一下紅透。

  眾目睽睽,這像什麽樣子——

  然而不等她開口,那邊眾人便就已經福了禮退下了。

  那臉上竊竊的笑意,簡直是藏都藏不住。

  可身邊人巋然不動,一點也沒有要留人的意思。

  不過片刻,正片草場便就空了下來。

  “是剛剛風起得不大對。”她狡辯,“就放不好,不是因為我瘦扽不住。”

  “嗯。”宴朝點頭,似是信了。

  他一動,下巴便就蹭上她的發。

  賀思今抿唇。

  將人攬在懷裡,宴朝握住她抓著線軸的手。

  “沒關系,我陪你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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