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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君》第九十七章 夫君 ◇
  第九十七章 夫君 ◇

  ◎你喚我什麽?◎

  那小小的一頁紙遞過來, 宴朝險些說不出話。

  他收了那千斤重的薄薄一片,卻又執住她的手:“我弄的?”

  這話問得出其不意,賀思今面色刷得紅透, 抽了手就催人:“快去吧!廿七還在等著。”

  罷了, 她不放心, 又道:“你的毒……”

  “無妨。”男人空了手,便垂在身畔,“你好生歇息, 莫再憂心。”

  “嗯。”

  賀思今自然是不能告訴他, 這手上的牙印如何而來。

  只是, 眼瞧著那排印記,腦中卻是揮之不去的氤氳。

  她開門見山,廿五心下亦明了,躬身道:“王妃若有疑惑,屬下知無不言。”

  “回王妃的話,不知。”

  賀思今忽得就收緊了衣領,乾巴巴吩咐:“你去請廿五過來,我有事問他,快去!”

  賀思今正了神色,隻囑他坐了:“五護衛辛勞,殿下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大半,可還有些細節,想要問問五護衛。”

  “……”

  可這把火燒得漫山遍野,絲毫不留余地,她咬牙想摁住本能,終究沒能得逞。

  “什麽?!”

  “啊?”

  “所以,藥沒有問題?”賀思今問。

  賀思今想起他說的那句,一了百了。

  她曾聽宮中嬤嬤教習過床笫之事, 亦從母親壓箱底的嫁妝畫中曉事,可輪到真正嘗到的時候,仍是管不住自己地輕吟一聲。

  此番垂首,她瞧見那虎口上的一點, 小心拿衣袖遮了。

  “可是王妃你的脖子?”

  “嗯,在,今日殿下是帶著廿七出去的。”阿錦將手上的藥抹好了,一抬首,這又發現了別的,“王妃這脖子上怎麽也……”

  “不必不必!呲——”

  賀思今擰眉想了一瞬:“殿下這些年,過得如何?”

  “王妃昨晚被貓咬了?!”

  廿五搖搖頭:“確實不知,殿下因頭痛求藥,用過不少,都沒有什麽用。唯有一次,殿下用了藥之後頭真的不疼了,可是,卻自言自語,精神不對,屬下們如何喚,殿下都沒有意識。這些年,朝王府的事情不敢驚動外頭,是以屬下喂殿下用了清毒丸,說起此丸,還曾是王妃的父親,賀神醫贈與殿下。如此,大約半個時辰後,殿下才醒來,隻命屬下嚴查藥的來歷。”

  “後來,殿下便就封了府,不接聖旨,也不出府,日日磨著這病痛,不知是要懲罰自己還是如何,也不叫人治了。直到突然有一天,殿下滿頭是血地從寢殿出來,屬下們上前被他攔住,殿下那日還笑了,說他不會死。”

  衣衫盡褪,肩上薄涼, 她奮力找回一絲清明:“宴朝……”

  原來,他真的想過求死。

  “是!”

  廿五想過王妃會問的問題,大約是離不開殿下,卻沒想到,這第一個問題,竟是這般廣泛。殿下過得如何?
  他思忖良久,才搖了搖頭:“不好。殿下過得,很不好。”

  “啊?”阿錦湊上前來,“哪裡破的?奴婢失職,昨夜沒跟著王妃,奴婢給王妃上藥!”

  “咳……嗯,差不多。”賀思今心亂,只能伸著手由著她抹藥,“廿五還在府中嗎?”

  “天熱了吧,有蚊子。”

  “沒什麽。”賀思今接過,“破了點皮,嗯。”

  “王妃。”

  等到被他抱起, 又輕輕按進床褥時,那一盞微弱的燈台也噗得一聲熄滅。

  阿錦傻呆呆瞧見被自己拉住的手。

  而後, 就見阿錦拿著一瓶藥膏進來:“王妃, 剛剛五護衛送來的,王妃哪裡受傷了嗎?”

  那聲音叫她自己都驚顫不已,又羞又惱。

  深呼了一口氣,她問:“再後來呢?他中毒是何人所為?”

  廿五點頭:“沒有,都沒有問題。”

  廿五過來的時候瞧見案上的茶水,有些無措。

  “快點!”

  最後時刻,她只能咬了自己的手。

  廿五到底是個憨的,接了茶盞就幹了一杯,正正等著問題。

  “那殿下的頭疾……”

  “恆王事變後,今上雖是重賞了殿下,可是殿下卻是自此染上了頭痛之症,重則可以頭搶地,只是查不出病因,太醫言說恐怕是精神受了刺激之故,只能慢慢調理。

  “五護衛先坐吧,總不好這般問話。”她親自斟了茶水推過去,“要問的太多,你這般站著,我瞧著也累。”

  “那毒性過去後,又反噬了回來,變本加厲。後來殿下便是靠這清毒丸撐了過去,頭也是生生疼了兩年多才慢慢好些,”廿五道,“只是那之後,殿下不能入夢。”

  “何意?”問完,賀思今卻是突然明白過來,想起大婚那夜的人,她問,“殿下夢魘的時候,多麽?”

  “之前幾乎日日都會,所以殿下就寢,不叫屬下在旁。”

  賀思今抿唇,她但凡是早些時候知曉,當也不會在路上安排他與人擠一間屋子。

  “不過王妃,”廿五突然朗聲,叫案前人抬眉,“有王妃在,屬下覺得,殿下已經好多了。”

  侍衛笑得真誠極了,賀思今卻覺酸澀。

  “五護衛這些年,也辛苦了。”

  “王妃哪裡的話,屬下跟著殿下,應該的。”
    其實還想問許多話,可以宴朝的性子,斷不會與廿五他們說。

  就像那中毒的幻境,夢中的鮮血。

  可她仍舊是沒有想通一件事。

  “五護衛說那些藥都沒有問題,殿下查不出什麽,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這毒根本就不是下在藥中?”

  廿五哎了一聲:“王妃說得是,此前殿下也這麽說。可這府裡頭的東西,王妃應該知曉,朝王府向來謹慎的。”

  他說的確實是賀思今困惑的地方,一時間,倒是無從再推測,只能作罷:“此毒應是與濯春茶一般無二,只是,殿□□內有早年間的藥引在,加上探春樓的茶烘炒技藝不同,毒性更純粹,想必殿下這幾日不好受,今日起,你必得請殿下來我這裡歇息,斷不可放他一人在書房,明白嗎?”

  “可是……可是殿下……”

  “他不會傷我。”賀思今肯定道。

  廿五張張嘴,噎住了。

  “五護衛喝茶。”

  “哎哎哎!謝過王妃!”

  這一日,宴朝回府的時候,正見一道身影等在影壁處。

  不等他下馬,那人已經遙遙笑了。

  他丟了韁繩幾步過去:“怎麽等在外頭?”

  “怕是廿五請不來你,思來想去,還是親自來等著才好。”

  “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下官好生羨慕。”

  這一聲,叫賀思今收起唇角,她偏頭,瞧見宴朝身後的宋青煬。

  “原來是宋長史。”賀思今頷首。

  “下官不打攪王爺王妃,這就退下。”

  宴朝神色如常,等人上了馬離開,他複又探手去捉住身側人。

  手是暖的,他才定了心:“進去吧。”

  賀思今任他牽著,春末的晚風溫柔,撩起兩人的衣擺,糾纏不休的模樣。

  “宋青煬與夫君說了什麽嗎?”

  “此人憋了許久,直等到現在才與我挑明關系。”說完,宴朝忽然頓住,他偏身看下,“你剛剛,喚我什麽?”

  “夫君啊。”

  “……”

  “或者,熹初?”

  “都好。”宴朝喜極,卻也只能交握的手指鄭重。

  無端的,賀思今眼眶一熱。

  “夫君,其實昨夜,你已經猜到當年想要毒你的人了,是嗎?”

  目光微動,宴朝:“亓明蕙患有頭風,便就是你祖父瞧過,也無法根治。早些年的時候,我曾想要從她那裡討一些真意,就去景華寺替她祈福,識得了無海,無海善製香,我便隔一陣上山替亓明蕙求安神香。

  “此香對頭痛有些用處,輪到我自己的時候,也曾與無海討過。”

  賀思今輕輕一歎,原來如此。

  原來是無海。

  那時節,也確實只有無海,他會信了。

  可是誰能想到啊——

  “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大多物極必反,”她輕輕道,“那安神香,少量是藥,能緩解疼痛。多了,恐怕便是引人入魘的毒。”

  聞聲,男人怎不知她是想要安慰。

  可其實,有她在身邊,他當真什麽都不在意了。

  背叛也罷,陰謀也好,總歸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又能如何呢?
  他晃了晃牽著的手,轉而道:“思今,宋青煬今日與我說,探春樓後邊的人,是番人。”

  “……番人?”賀思今跟著站住,“從海上來的?!”

  宴朝掀眼:“探春樓暗室內的濯春茶,皆是提煉了毒素的,染之成癮,可以此控制人。若是番人場所,其心之大,可滅大寧。”

  “可訾少帥在郗州日久,這樣的事情怎麽會沒有發現?”

  賀思今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宋青煬突然與夫君說這些,可是別有深意?”

  好像是算準了今日宴朝必會去查那探春樓,宋青煬便就送了答案來。

  但在此之前,他身為長史日日跟著宴朝,從未吱聲過。

  番人能在大寧邊城開設這樣一座茶樓,並不是不可以,也不會多簡單。

  番人不比西戎,乃是要經由水師那一關,再入得郗州。

  更遑論,那探春樓原本還是存放郗州軍事輜重的地方。

  就連宴朝來此多日,一應官員也未曾覺得不妥報呈。

  若宋青煬所言為真,唯一的解釋便是,這探春樓名義上的主人,毫無破綻可言。

  又或者是,一手遮天。

  “宋青煬實際上想與殿下,指控訾少帥?”

  宴朝搖搖頭:“是整個訾家軍。”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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