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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君》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去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去 ◇

  ◎便是龍潭虎穴,也退不得!◎
  只是賀思今的愣怔不過瞬息便就自嘲一笑。

  倘若宴朝是要裝失憶, 總騙不過爹爹。

  訾顏還在搖她:“說話啊,別嚇人。”

  “沒什麽,只是沒想到姐姐一直什麽都曉得。”

  風水輪流轉, 訾大小姐噎住了, 半晌才複又挨著她坐下:“說實話, 你也很難過吧?”

  “有點。”想了想,賀思今輕歎一聲,“不止一點點。”

  訾顏就也跟著歎了一聲。

  “無論如何, 王爺突然只有了七歲前的記憶, 難免叫人議論的, ”終於,訾大小姐又道,“那他的腦子……”

  “尚能正常對話。”

  想必現在那折子已經快馬遞進京中。

  無海是景華寺的方丈,這般的方外之人,本該慈悲為懷,又何以去害一個萬念俱灰的宴朝呢?
  或者說,又有誰能指使無海方丈去傷害自己的忘年之交?
  而且,此人憑何又那麽肯定,無海一定可以得逞?
  有些東西,總是細思極恐的。

  評價完這句, 訾顏扭頭看向自家妹妹, 後者也看她,而後, 久違地噗嗤一聲笑了。

  因為無海的安神香。

  濯春茶之毒,畢竟累及王爺,需得皇帝親審。

  “沒傻就好。”

  “那你想過回京後,他會如何嗎?還有今上……他畢竟是個王爺。”

  可是,琉玥此人,當真是景妃的人麽?

  而且,今日謙王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好比此時。

  如果說景妃與容妃交好,容妃又曾救過掖庭司的柳月,使其得以出了那皇宮,那麽,出宮後的柳月確實會將容妃作了恩人。

  “我笑這回來的一路上,我與你一般想的。這人麽,倒退了些年份,卻不等於是個癡傻的,也罷。”

  恩人死於后宮,確實很容易能被景妃拿來說項,令其心甘情願加入自己的陣營,成為洪氏樂坊的一員,成為琉玥,才有了後來的探春樓之變。

  “笑什麽?”

  早些時候,她隻想到了那景妃謀劃,直到現下琉玥入京,她卻覺心慌。

  直到想起這一點, 她才終於找回了一點真實感。

  她總也記得,宴朝第一次中毒,是在京城。

  是啊,畢竟是個王爺,紙包不住火。

  可是,這謎底越明顯,卻越叫人不安。

  聽起來好像是個嚴重至極的裁判。

  渾渾噩噩了一路,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 卻是歸京以後該如何。

  賀思今想,若這柳月真的只是景妃的人,那麽,此番她伏法,也就是得個景妃敗露的結局。

  可若這柳月是那皇位上的人派下,那麽——

  她覺得有些冷,頭一次對那人,生出恐懼。

  “賀思今?”訾顏推她。

  “咳!”賀思今嗆了一聲,她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終於低壓了聲音問,“訾姐姐,在你眼中,今上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今上?!”訾顏抿唇,思忖片刻才道,“小時候什麽都不懂,覺得他很和藹可親的,還抱過我。後來,我也不常入宮了,倒是沒什麽大的印象,總歸還是溫和的。”

  “古往今來,皇帝哪裡有溫和的?”賀思今輕聲道,“頂多,只是帝王一面罷了。”

  “嗯,現在知道了,”訾顏玩起了自己的衣袖,“他尊敬祖母,卻也是利用祖母。他倚重訾家,卻也能下狠手。所以你是發現了什麽嗎?”

  “我在想,如果宴朝的毒,是他授意,那可真是一石二鳥。”

  “???????????”

  對上訾大小姐震驚的眼,賀思今拍拍她:“怎麽?”

  “我的好妹妹,你如何說得出這般大膽的話?你換了芯子?”

  “……”
    “怎麽個一石二鳥?”雖是抱怨,訾顏卻是又湊近了些,洗耳恭聽。

  這個世界上大抵只有兩個人會對她的大逆不道泰然處之。

  一個是以前的宴朝,他會與她一起分析。

  還有一個,便是眼前這位了,只是,訾大小姐是真的好奇。

  “一來,如果這個假設是真,那麽,今上定是已經對宮中勢力心知肚明,同時借力打力,趁著這個機會敲打那些暗處的毒蛇,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此為借口,直接摁死。”只是,景妃又是合適露出的破綻呢?賀思今邊說邊想,繼續道,“二來,選好了嫁禍的勢力,便能變本加厲地鏟除自己的眼中釘。”

  “今上的眼中釘是誰?”訾顏脫口而出後才突然想起,“你是說——朝王?”

  這個,也是賀思今不能完全肯定的地方。

  如果說宴正清不知曉宴朝身世,那麽他這般將親子逼上絕路,實在牽強。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早已知道。

  知道宴朝是恆王與恆王妃的孩子,他的皇孫。

  是血緣之親,亦隔著血海深仇。

  “不能啊,朝王是他的兒子,他又為何要害他?”訾顏問,“因為怕朝王替恆王妃報仇嗎?可是這仇,不是該找先皇后麽?”

  賀思今不說話了,訾顏不知全貌,恐怕確實覺得她是杞人憂天。

  但是,這個念想一旦在腦中成型,便就止不住地叫她害怕。

  五年前,她害怕那位子上的人殺了賀家滿門。

  五年後,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這種被人扼住喉嚨的窒息。

  宴朝。

  五年前,她有宴朝來救。

  那麽五年後呢?

  宴朝的命,誰來救呢?
  帝王從無溫和,一旦起了殺心,真的還會放過嗎?
  “也是,但願是我多想了。”

  她說。

  訾顏貼著她,兩人終於沉默。

  連著幾日,賀思今都依言收拾東西,沒有回那破廟,也沒有出過今朝府。

  倒是郗州城內的百姓慢慢康復,城內漸漸恢復了一些生氣。

  之前打過交道的各家夫人們倒是來拜訪過。

  宴朝是在海戰中受的傷,至今未歸,而他身後,是一城百姓,是郗州上下打小官員的命,是她們的夫君父兄,所以,自打賀思今回來,府裡被送進了不少東西。

  自然是不收的,直到這日賀思今出得中庭,從一眾要打發回去的箱籠上,瞧見一隻精巧的紙鳶。

  “那是司馬夫人拿來的,”阿錦道,“說王爺與王妃既然不收那些貴重的,她們也不敢再強求為難。只是,這箱子絹扇,是夫人們依著王妃的扇面兒親手描畫了做的,在郗州,送扇子乃是為了感念恩人善行,全是心意,這扇面上,還有夫人們寫的祝福呢。”

  青雀也接道:“還有這紙鳶,這紙鳶是邢夫人做的。說是那日王爺與王妃的紙鳶飛走了,便就製了個一樣的,也是鷂鷹,還請王妃莫要嫌棄這禮物粗陋。”

  是呀,那日,他還說過,等他回來呢。

  賀思今打開箱籠,果真是一眾寫了小字的絹扇。

  “夫人們知道我們不久要回京,這才想著送來,”青雀看著主子拾起那鷂鷹的紙鳶,“王妃,我們……快要回去了嗎?”

  “快了吧。”

  終究是要面對的,便是那京城是個龍潭虎穴,也後退不得。

  出神間,阿錦對著後邊矮身:“殿下。”

  手指一緊,賀思今回過頭去。

  宴朝遙遙踏進,便就瞧見那一人一鳶。

  嬌憨可愛的鷂鷹被粉淡的指甲捏著,叫陽光下的人影終於添了一分開懷。

  隻那一雙水波眸中,仍是藏了化不開的愁緒。

  “思今。”他展顏一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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