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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君》第一百零三章 破夜 ◇
  第一百零三章 破夜 ◇

  ◎若是這弓不能為守護而握,他又憑何活著◎

  海面上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圍觀的漁民被疏散送回。

  “訾少帥呢?”宴朝問。

  “回殿下,少帥上了救生船。”負責搜救的是救生船局的葉存,此時他一抹頭上的汗, 朗聲道, “目前還沒有消息。下官聽說殿下親自過來, 這才在此等候。”

  “本王記得,這入海漁船是需要編組出行的,此次失蹤的是一艘船, 同行的其他船隻呢?”

  葉存懊惱一聲:“原是這般要求的, 可這漁業本就是民生, 大寧要求春季休漁三月,殿下也知道,郗州這幾日才剛剛放開魚市。閑了這些日子, 漁民哪裡等得及, 偷偷單獨出發的不在少數。”

  這個是事實,也是他去魚市調查的原因之一。

  如此看來, 這失蹤的一條船還真是無解了。

  “今日負責巡航的人呢?”他又問。

  只見原本閃著星點的海面上,突然火光大盛。

  放眼看去,那原本黑黢黢的海面上,在銀色的月光下鬼魅般出現了十幾艘巨船,火光便是從甲板上的火炬發出的,每一艘船上都站了幾縱隊列,手中高舉的火光便在海上連成一線,涇渭分明。

  他果然還是選擇了以身犯險。

  不僅他在,郗州所有能說上話的官員,都在。

  賀思今趕到的時候,正見一艘廣船入海,其上身影,不是宴朝又是誰!

  那麽郗州的水師在何處?

  海面上,那一道拉開的明光似是一道生死線,正靜謐地等待著自己的獵物上門。

  “殿下!”一直跟在邊上的宋青煬突然出聲,“那邊是什麽!?”

  更何況,此時訾昶也不見人影。

  陸上的訾少帥武功何其強,而且,以訾家軍的勢力,又怎麽會眼睜睜看著少帥出事。

  所以,訾昶必須要找,但是找到了,又如何呢?
  賀思今猛地回過神來。

  其上官員一般是三日一輪休, 日夜都需得注意海上情況。

  二人隱在暗處,與那岸邊人隔著距離,佇立海邊的人眾,除了各色趕來的官員,還有郗州的守城軍若乾。

  “是,來人!”

  宴朝抬腳就往前去,葉存趕緊跟上:“殿下要上躉船?”

  她瞪大了眼,那海面上的番人船隻已經逼近如斯。

  這撕心裂肺的一聲猶如洪鍾震醒了海面海邊眾人。

  身子頹然一歪,青雀一把扶住:“王妃!”

  “除去下水的,都在躉船上,”葉存道,“下官問過,今日他們查了船,但是沒有這隻船的印象。下官想著,此船若本就是偷偷出發,極有可能是趁著夜色避開了躉船視野,是以才沒有記錄。”

  “沒有沒有,下官這就領殿下過去。”葉存躬身在前。

  “真的是夜覃!那船上有旗!”

  葉存回頭,與宋青煬使了個眼色便就躬身稟道:“殿下,這番人此時發難,來者不善。郗州水師需得訾少帥調令,當務之急,是先要找回少帥啊!”

  “殿下不可!”宋青煬趕緊壓低聲音,“此時下海,危險!”

  “開船!”宴朝爆喝一聲。

  而此時,訾昶不在。

  “夜襲?!”

  說話間,那原本散在海面上的救生船上突然傳來聲響,接著,星火般的火光熄滅。

  賀思今遙遙看向那形單影隻的廣船,隻覺心跳都要停止。

  “少帥上了救生船,現在就在海上,”宋青煬焦急接道,“趕緊派人去找!”

  躉船乃是救生船局和郗州官府設在海上長期停泊的大型船隻, 負責登記入海和上岸船隻, 以及海上拋錨擱淺事宜的查處救援。

  他們想要拿訾家軍開刀,必不會給訾昶發聲的機會。

  這海面上的救生船,看似尋人,實際上就是要引訾昶上船。

  一旦那夜覃動手,郗州水師不出,便是坐實了訾家勾結之罪。

  他說過,言說訾昶與番人有染的人是宋青煬,此人現在就站在海邊。

  “怎麽?”

  不,冷靜,要冷靜。

  “什麽?”

  葉存剛提聲,卻聽身畔人道:“本王親自去。”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已經有人在躉船上大喊:“是夜覃的水師!!!!”

  “不好!這是夜襲啊!”宋青煬大聲道,“殿下!”

  一時間,岸上嘩然。

  所以,這海上,是最好的地點。

  一個人殺不了,一船的人呢,十幾條船呢?甚至於,加上那番人呢?
  明槍殺不了,暗箭加上這廣闊漆黑的海域,還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一個人嗎?
  萬千思緒,指向一點——訾昶必死。

  很顯然,水師如今已經被他人掌控,不然,不可能到現在還不出現。

  到時候,番人佯裝退後,他們只需要繼續指控訾家,言說察覺後在對戰中剛好誤殺訾昶,便就能達到目的。

  因為,宴朝若是與他們一線,那訾將軍痛失一子必不會善罷甘休,更不會再信任於他。

  可若是不與他們一線,眾目睽睽之下,眾口鑠金,他便是難辭其咎。

  所以,他必得自己先找到訾昶。

  這是死局。

  那艘廣船,是他必得踏上的路。

  拳心握緊,賀思今環視一周。

  此時岸邊已經圍得水泄不通,督港府的府兵傾巢而出。

  “王妃。”青雀擔憂道,“殿下吉人天相,必不會有事的。而且殿下知曉王妃在等他回去,一定會提前布置好的,不會叫王妃擔心。倒是王妃,若是此時情急下做了什麽傻事,才是真的叫人擔心。”

  一語驚醒夢中人。

  賀思今看住她,片刻,她忽而又看向那海上打著夜覃番旗的巨船。

  “我明白了。”她輕輕道,而後,扭頭對青雀吩咐,“你即刻回城,去少帥府,找到廿複!”

  “啊?”青雀搖頭,“王妃一起走!”

  “我還不能走,殿下還在海上。”

  “可是王妃……”

  “他是我的夫君,即便他未雨綢繆,我也不會安心回去。”賀思今正色,“快去!記住,如果找到廿複,定要命他來的時候定將琉玥姑娘帶上!”

  “可如果奴婢沒有找到呢?”

  “如果沒有找到……”賀思今按住她的手,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唞,“那就不要回來。”

  “王妃!”

  “青雀,聽話。”

  “我……”

  下一刻,海面上突然一聲爆炸。

  “快去!”伸手一推,賀思今已經低喝。

  將出府時候背上的弓箭塞給她,青雀終於不敢再耽擱,縱身上馬。

  江面上,廣船搖晃。
    “殿下!是混江龍!”掌舵的是方才督港府外攔著婦人的小將士,此時,他已經一頭一臉的海水,大喊道,“殿下快蹲下!”

  船上幾人皆是有些功夫,到底站穩了,廿五揚聲:“你們少帥做戲就非要做這麽全嗎!”

  那小將一改先時的慌亂青澀,露齒一笑:“大人說笑,如若不來這一遭,怎麽騙得過岸上那些毒蠍心腸的?”

  罷了,他一指前頭的“夜覃水師”:“殿下放心,雖說我們郗州水師是從訾家軍編制分離出的,可末將一日也沒敢懈怠,便是那番人當真來犯,也是分毫不懼的!”

  宴朝嗯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末將嚴格!”

  “本王記住你了。”說完,他複問道,“今日漁船上的人可都在?”

  “在的。”嚴格道,“今日督港府派去躉船上的人是末將弟兄,他們子時出的海,用的長船,為的便是要接那番人使者。末將沒有猜錯的話,現在少帥已經接上使者現在正往海邊去了。剛剛的混江龍就是信號。”

  “小兄弟,你們少帥可沒來海邊。”

  “什麽?”嚴格一怔,“那方才上船的那個?”

  “那是朝王府的護衛。”廿五道,“哎,不知道廿七有沒有好好善待來使,他這個人向來手勁兒大得很。”

  嚴格似是想了一會,轉而又道:“殿下是怕城中無人坐鎮,那些反賊趁虛而入?”

  廿五點頭代答:“自然,宋青煬他們之所以敢帶這麽多人過來,你以為當真是為了瞧熱鬧麽?那是等著我們回去呢。在他眼中,我們眼前這些,可是真正的夜覃水師啊,到時候帶著番人攻入,那些文官豈有抵抗之力?大抵是沆瀣一氣。不聽話的,就地殺了,等搶佔了郗州城,再來一個反咬一口,真真打的好算盤。”

  “原來如此!委實不要臉!”嚴格讚道,“殿下好計謀,只是,我們的水師就藏在往海上,少帥又是如何做到叫宋青煬他們相信我們已經被哄騙倒戈,退避在其他地方?”

  “那自然是我們殿下的功勞。”廿五美滋滋道,“今日午後大霧你可曉得?嘖,那你可知道琛族……”

  宴朝卻是沒有什麽好心情開玩笑,他忽然捂住心口,周身的震麻,以及眼前的眩暈在提醒他,毒又要發作了。

  廿五也是發現了不對,一把扶住他:“殿下?!”

  “先上船!”宴朝咬牙。

  “是!”

  隨著那海面上的三道震響。

  原本是隔著距離的水師突然啟動,這一啟動,岸上人才發現根本不止十幾艘,整個海面似乎都連成一片,並駕齊驅而來,速度驚人。

  岸上紛紛戒備起來。

  便是立在躉船之上的宋青煬,也擰了眉頭。

  “不是告訴他們,只需要十幾艘即可?!”

  葉存按著身側的佩刀:“什麽意思?宋大人是說,這番人想要反水?不是做做樣子?是要來真的?!”

  “我們多少人?!”

  “倒戈的水師五萬,不過半數還在海上退避秦安港。”葉存數道,“加上督港府的府兵。訾昶已死,訾家軍不明真相,若是番人當真亂來,我們便就嫁禍於番人身上,那守城軍必會起而攻之!”

  “……”

  葉存說著,繼續道:“若當真我們失算,到時候訾昶已經死無對證,我們便就是退一步,就是守城而戰,不虧。重要的是,朝王必不得再起。”

  “也只能如此了。命他們列陣!”

  “是!”

  岸上眾人聽得葉存大喝一聲,督港府的府兵瞬間戒備。

  先前過來的一部分本是要尋漁船的守城兵亦是列隊。

  連退數丈的官員紛紛緊張,眼見著那殺神一般的水上大物破風而來。

  忽然,一人大喊:“旗幟!旗幟換了!”

  “不是夜覃軍!!”

  “看!看!是訾家軍旗!”

  “是訾!是訾!!!!”

  “後頭那是不是漁民?!”

  “是是是!是啊!”

  聲音此起彼伏,躉船上的二人震驚。

  宋青煬更是一把扣住了船沿。

  “怎麽可能!”

  “不可能!”葉存亦是傻了。

  不等他反應,就聽邊上人突然瘋了一般大喊:“有詐!列陣!那不是郗州水師!繼續列陣!弓箭手準備!”

  “你瘋了!”葉存低喝。

  “我沒瘋!”宋青煬也咬牙壓著聲音喝,“他們帶回的是那些漁民!不想死,就趁他們沒上岸之前……葉存,你想清楚!”

  突然的大起大落,叫官員不知聽誰的。

  而岸邊整裝待發的士兵已然彎弓待命。

  糟了!他們是要拚了!
  賀思今起身,青雀留下的弓箭在手,她望向前頭的亂成一團的眾人。

  再回頭,來路上不見一人,救兵未來。

  擒賊先擒王,她盯住那躉船上的人。

  “殿下!他們要來硬的!”嚴格喊道,“我們的戰船吃水深,近不了岸,岸上都是人,我們的火炮不能用。現在無法掩護沙船停泊,怎麽辦?”

  為首的戰船上,廿五扶著人出來。

  面色慘白的男人慢慢松開扶著人的手,嚴格一眼掃去,嚇了一跳:“殿下!”

  “夠了,拿弓來。”

  “殿下?”廿五一驚,“可是殿下多年不用弓……”

  “拿來。”

  “……是。”

  是了,十五歲之前,他箭之所指,從未有差。

  可十五歲之後,他卻再不能用箭。

  因為那夢中入喉的鮮血。

  因為那雙瞧向他的眼。

  那是前世裡,他親手射殺的人。

  亦是今生裡,他眼見倒入塵埃的人。

  躉船上的人影一點,宴朝彎弓望去。

  可是,那又如何。

  有人告訴他,此後余生,他將向陽而生。

  若是這弓不能為守護而握,他又憑何活著。

  滿弓之下,自有亡靈。

  破夜的箭鳴,伴著賀思今將將瞄準的人立時怔住。

  !!!!!

  猛地吐了一口血來,宴朝垂弓。

  “殿下!”

  男人一擺手,目光卻突然似有所覺,敏銳地攫住岸邊岩石一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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