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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君》第三十五章 胡說 ◇
  第三十五章 胡說 ◇

  ◎喜不喜歡宴朝,與她何乾?◎
  說話間, 宮人已經將宴雅琪送了過來。

  亓明蕙展顏,俯身:“雅琪,今日怎麽晚膳用得那般快?吃飽了沒有?”

  宴雅琪的目光卻是被邊上的香爐吸引。

  黛嬤嬤眼見著主子臉色微變, 趕緊上前:“還是公主鼻子尖, 這裡頭的安神香啊, 是七殿下送進來的,奴婢給公主端過來聞聞。”

  宴雅琪這才突然蹦出兩個字來:“飽了。”

  亓明蕙垂了眼,接過那香爐:“聞聞便是, 你還小, 不需得這些東西。”

  小公主伸手抓了一下嫋嫋霧氣, 笑起來:“嗯!”

  瞧見此景,眾人才是神色一松。

  “許是吝公子許久不曾進宮了,公主認生, 不願同桌用膳。”等到宴雅琪坐在了桌前開始練字, 黛嬤嬤替亓明蕙捶著背安慰。

  起碼,他知道賀家在這件事情中的位置。

  如果能交下五公主這個朋友,總也是好的。

  “奴婢記得,娘娘回來後便就發了燒,後來不燒了, 卻總是哭。一開始皇上還是常來歲和宮安撫勸慰的, ”黛嬤嬤歎了口氣, “娘娘忘了?便就是娘娘多生憂慮,才叫這恩寵疏離。”

  她今生做的第一個改變,便就是入善學書院。

  白日裡吝惟的笑容浮現在眼前,叫她半天練不出一頁字。

  胳膊肘被人一搗,筆應聲而落,墨汁暈得整片紙都爛了。

  重生這般離奇的事情,她想著,總該是有些執念的。

  宮中的夜是森嚴的,賀思今她們不能隨意走動,能做的也就是關起門來學習聊天。

  “娘娘仁慈。”

  “可仍是應了。”亓明蕙咬牙,“懷著雅琪的時候,本宮去寺中祈願,那麽多間禪室,偏偏叫本宮聽得那句……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呵……”

  “娘娘這又是何苦呢!”黛嬤嬤無法,“當年公主出生,娘娘執意將七殿下送去軍營,皇上不是也應了?皇上心中,還是有娘娘的。”

  所以,自打她入善學書院,他便就一路旁觀。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你發呆。”訾顏趕緊上手把筆拎起來,“那你,還練字嗎?”

  如果前世裡他不是普通的突發惡疾,那便是有人刻意為之。

  “喂!你聽見沒?!”

  “黛嫿,你說, 本宮這些年待他們,可算是不薄?”

  不想,吝惟這橫插一道,叫她有些彷徨。

  誰會想要害吝惟?害了他又有什麽好處?
  最重要的是,今日吝惟所言,明顯是想要與她聯手的,或者說,他希望她會去找他,否則,斷不會給她留下那般誘惑。

  吝惟,他知道恆王起事的緣由。

  她本是覺得宴雅琪的不同有蹊蹺,想要試探一二,畢竟宮中水深,她也不能全然知悉,只能從玩物上入手,一點點接近。

  賀思今回憶起第一次單獨碰上,乃是她在簷下瞧霜蘭。

  “你不舒服?”訾顏問,“還是有心思?你剛剛,足足對著燭火瞧了老半天啊!”

  她是被皇帝一杯毒酒賜死回來的,可吝家二老不惜遠離朝堂闔家隱世,只為了照顧吝惟,又怎麽會輕易讓他死去?
  還有今日的攤牌又是為何?
  前世裡,他們兩個,一個是朝王婢女,一個是別院裡長期休養的國公府獨子。

  “……不練了,有些困。”腦子用得多了,加上實在無力說話,賀思今起身打算回榻上,胳膊便又被人扯了。

  根本沒有交集。

  除非——

  她原本是以為,自己的歸來已經是個例外,沒曾想,竟然還有一個同類。

  那麽,吝惟呢?他又想做什麽?
  他是吝國公府的掌心寶,若說是有什麽不甘,便就是那苑山別院的隱居不出吧?

  其後種種,皆是試探。

  “……”亓明蕙搖頭,“他哪裡是怕本宮哭,他怕的是天在看。”

  所以,他與她相認,是為了什麽?
  “賀小姐想接近公主啊?公主能知道什麽呀?你不妨問我呢。”

  難怪先前他總對阿今與阿錦念念不忘,此前隻作是吝小公子本性肆意,不想,竟是早已經發現了她們二人的秘密。

  他說:“分明朝氣十足的小丫頭,怎生平白染了風霜呢?”

  千絲萬縷,終於攢成了一股線打腦中穿堂而過。

  亓明蕙卻是一轉臉,並不願聽。

  比如她想救下的賀家,比如她飲鴆而亡的不甘。

  屏風外,宴雅琪趴在桌子上,墨汁已經染了滿手,渾然不知這裡邊的光景,單是一字一手印地,寫得快活極了。

  除非賀家被抄與他受傷也有聯系?!
  賀思今的筆停了半晌未動。

  到底是一次上天垂憐。

  他以為,她想問五公主什麽?
  知道她重生,猜到她想做什麽不難,只是他今日話裡有話,分明在暗示什麽。

  他是在與她邀約?
  為什麽?
  他不是吝國公府的公子麽?他既然回來了,只需要提防著不叫自己再受傷染疾便是,緣何偏非與她這個可能會被抄家的賀家人扯上關系?

  “沒什麽。”賀思今不知該怎麽與她說,“就是注意力集中不起來,想躲懶了今天。”

  “那敢情好!”訾顏挽住她,“我也不想學了,不如,你替我參謀參謀?”

  “參謀什麽?”

  “我方才想了挺多的,覺得我對五公主的態度,不大對。”

  哎?這是在反思?
  賀思今整了整精神,重新坐下來,作出洗耳恭聽狀:“願聞其詳。”
    “你看啊,我與朝哥哥關系好,那朝哥哥又心疼五公主,怎麽說呢,不是有個詞叫什麽,哦對,愛屋及烏?”訾顏道,“我既然是喜歡朝哥哥的,那我就應該也喜歡五公主,不能帶有偏見,你說是吧?”

  “……”

  “說話啊。”

  賀思今哦了一聲,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斟酌了一會才道:“姐姐說的喜歡,是哪一種喜歡?”

  “什麽意思?”

  “那個——”賀思今想了想,“喜歡,可以對一個死物,比如,你喜歡九連環。”

  “我不喜歡九連環!”解不出來的某個大小姐還記著。

  “那就是,比如你喜歡一盆蘭花,”賀思今改口,“你可能,會一碰見它呢,就想駐足欣賞一下。”

  “那如果是對一個活物呢?”

  “嗯……活物的話,可能是對一隻小貓,你看見它,就會想要摸一摸?”賀思今說著,也覺得自己說不清楚了,只能想到哪裡說到哪裡,“可能是對一個朋友,比如我,你喜歡我,才會想要跟我分享心情,說故事,一起看書,對吧!”

  “還有嗎?”

  “還有一種,就是……你爹對你娘的喜歡。”賀思今壓低了些聲音,畢竟有點沒羞沒躁了,“就是,想要成親的那種。”

  “啊。”訾顏眨巴眼,“這跟我對五公主的態度,有關系嗎?”

  這句話,把賀思今也問蒙了。

  是啊,這跟訾顏的問題又有什麽關系。

  她怕是有毛病。

  “就……就是不大一樣吧。”她心虛地解釋,“要是只是朋友的喜歡,也不必勉強自己非要與公主交好,面子上過得去便是,但是如果是那……那種喜歡的話,考慮到往後可能要相處的時間,就……就可以適當跟五公主培養一下友情。”

  罷了,她兀自肯定了一下:“嗯,對,大概就是這樣。”

  “吼!”

  訾顏很是驚奇地瞧她,瞧得她都有點想逃:“訾姐姐這麽瞧我做什麽?”

  “看不出來啊,你年紀比我小,懂得比我多。”

  “……姐姐謬讚。”

  “謬什麽讚的。”訾顏拍她一下,“那照你這麽說,我還是不要刻意接近五公主了吧,畢竟,這有點強人所難了。”

  “什,什麽意思?”賀思今抬眼看她。

  “你不是說了嗎,除非我是要與朝哥哥成親,不然,沒必要委屈自己啊。”

  噎住了,噎得厲害。

  好容易找回聲音,她趕緊糾正:“我沒這麽說過。”

  “你說了。”

  “……”賀思今不知怎的,脫口又問,“可是,七殿下與訾家,不是應該有婚約嗎?”

  “啊?”訾顏覷她,“誰說的?”

  “我猜的,”賀思今道,“你與七殿下曾在軍營一起長大,嗯……青梅竹馬,想來應是合適。”

  “照你這麽說,朝哥哥和我在軍營不過三年,除此之外,我與吝惟在書院的日子更久,豈非更合適啦?”

  一句出,兩個人都沉默了。

  賀思今是突然聽著吝惟的名字有點沒反應過來,至於訾顏——

  肉眼可見的,臉蹭得就紅了。

  “不說了不說了!”訾大小姐揮揮手,“我困了。”

  “哦。”

  “你也早點睡哈!”

  “好。”

  桌上的毛筆還無人收拾,賀思今兀自揀起來洗淨掛好。

  想起方才的對話,隻覺有些莫名其妙。

  甚至於,她開始自嘲起來。

  莫不是因為自己為著賀家與宴朝走得近了些,內心深處覺得對不起訾顏吧?
  不然,為何不經思索地要與她求證這些有的沒的?

  訾家與宴朝有沒有婚約,訾顏喜不喜歡宴朝,又與她何乾?
  嘴比腦快!

  順帶罵了自己一聲,賀思今將桌上的書都收起來。

  忽得,身後傳來踏踏的腳步聲,走得挺急。

  她一回頭,剛好瞧見訾大小姐散了一半的頭髮,正很是認真地與她道:“我剛剛是胡說的,你別往外講!”

  “我不講。”

  “你,你也趕緊忘了!快點!”

  賀思今點頭:“忘了,已經不知道了。”

  訾顏又瞪她一眼:“那還不睡覺!”

  “好,馬上就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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