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次見面（下）

  白露隻感覺到砰地一聲巨響，精神鏈接瞬間斷開。她的身體被氣浪猛地彈出三尺。抬頭再看褚鋒，他身體周圍的氣流瘋狂湧動，遊離的泰坦素不斷摩攃生出火花。他本人更是青筋暴起，渾身紅的發燙。

  白露暗道一聲不好，沒時間休息，精神絲線瞬間變得更為粗壯，互相交織著，像個蠶蛹一樣緊緊包裹住褚鋒。

  鏈接上的一瞬間，她就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一個狂躁的哨兵，哪裡那麽容易安撫。白露這一次沒有成功進入他的精神海——褚鋒已再次失控，精神海波濤洶湧，他已沉入夢魘。白露從來不走尋常路，她跟著精神波動，來到褚鋒的夢魘中。無數碎片信息蜂擁而至。

  “走開！你這個小雜種。不配和我們一起。”稚嫩的童聲帶著滿滿的嫌惡。

  “你才是雜種。”黑發的小男孩憤怒地喊道，一隻小獅子在他身後，也跟著有樣學樣的“嗷嗚”叫著。

  “你是雜種！小雜種！你沒有媽媽，也不是大伯的兒子！”幾個灰色頭髮的小男孩大聲嚷道，“你們看他的精神體！一隻獅子。褚家從來沒有獅子！”

  “哪裡有獅子？我隻瞧見一隻癩皮狗！”

  “小雜種帶著小癩皮狗！哈哈！”

  “兩隻癩皮狗！癩皮，癩皮！住在這裡！”

  他是超S級哨兵，根本沒有能夠匹配的向導。這些年高強度的訓練下，他只能依靠向導素來平衡自己。為了自控，他苦苦忍耐很多很多年。直到這兩天，他失去意識的躺在這裡。向導們頻頻接近。幸好沒有一個好聞的，也沒有一個能幫到他。

  白露全然不知情——就算知情她也不會妥協——她以為這是一場博弈和較量。既然你想玩，姐姐奉陪到底！
  不就是控制系異能博弈嗎？真當我是嚇唬大的了。在危機關頭，白露奇異的將自己的龐大的精神系異能與原身的精神力融合，原身淬煉了十幾年的精神絲線和向導知識，仿佛被捅破了的窗戶紙，瞬間被白露融會貫通。

  白露還沒有來得及知道，當哨兵結合熱時，不由自主的侵佔欲、控制欲，和當哨兵失控時獸性的本能。這也是結合中，向導不能比哨兵弱太多的根本原因。哨兵們最深的恐懼就是，當他們從結合熱中醒來，發現心愛的或者尊敬的向導，被自己親手傷害。

  她的向導級別瞬間飆升。只是無人知曉罷了。

  反觀褚鋒，他畢竟受傷了，重傷垂死。這種狀態一般是不會結合熱發作的。可是他失控的情況下，極端的易感——疼痛更加疼痛，饑餓更加饑餓，驟然而起的、結合熱的小火苗也更加難熬。

  白露觀察了這一會，已然發覺一些竅門，正要行動。突然！所有的幻像消失了。只剩下白露站在原地。精神威壓暴增！
  這裡是褚鋒的精神海，他才是這裡的控制者和主人。

  童聲清脆，圍繞著黑發小男孩。他的小拳頭緊緊攥著，小獅子也擺出了進攻的樣子……

  媽蛋！姐姐好心進來幫助你，你丫竟然想要控制我！白露頂著巨大的壓力，寸步難行，索性跪蹲在地上，釋放出全部的精神力來抵抗。鋪天蓋地的精神威壓，不斷想要入侵白露的識海，每一片信息都在叫囂著吞噬。

  終於，白露來了。她能夠鏈接到他的精神海，自出生以來，他第一體會到被向導安撫的幸福——雖然她的安撫和傳聞不太一樣——可那也是來自向導的安撫，瞬間讓他暴躁的情緒得以寧靜。滔天巨浪變得欣喜而平靜，始終燃燒著自己的熊熊烈焰變得溫暖平和。這樣的舒適，這樣的溫馨。

  只是，她好像很憤怒。她不願意被我所控制、標記。是了，我們素昧平生，她冒著生命危險來幫我，我卻要趁機與她結合、標記她，讓她成為我的。確實很過分。褚鋒意隨心動，瘋狂的吞噬欲如退潮般散去。

  可是白露不那麽想。丫見勢不好就要逃！天底下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嗎？說好的控制系較量呢？不絕出個我上你下，休想溜掉！剛剛融合的龐大精神力追撲過去，狠狠咬住褚鋒的意識，猛然反噬。
    褚鋒的精神海刹那間混亂起來。

  被堂兄弟辱罵的黑發小男孩，絕望中大打出手，遍體鱗傷之際被“白露”溫柔的抱起來，輕手輕腳的上藥，教給他要愛惜自己……

  遭人陷害的小少年，危機困頓之際，被“白露”溫柔撫慰，帶來洗清汙名的鐵證……

  得知自己S級哨兵潛質，他第一個跑去告訴“白露”，被戲謔的調笑找不到向導了，他大喊我隻想要你……

  瘋狂煉體之後，他疲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教官罰他再做一遍，“白露”上校突然降臨，狠批教官欺凌新兵，隨手指點他快速回復體力的方法……

  十五六歲知慕艾，他夢裡出醜，早上床單狼藉，羞得不敢起床，“白露”向導摸著他的頭，告訴他這是正常的，教導他哨兵向導間最愉快的事情，他乖順的對她打開身體……

  失控的獅子傷害無辜，被圍住堵截，傷重難忍之際，“白露”主人手持項圈出現，宣布對他的一切行為負責。他歡天喜地的伸出脖頸，被套上項圈，牽著離開，帶去馴導……

  褚鋒深深沉浸在幻境之中。

  最可怕之處在於，他明知道一切是都是假的，是精神力博弈的幻境，卻還是甘願沉浸在美夢之中……不敢深想的是，白露甚至都不知道幻境的內容，只有他一個人沉淪其中，無法自拔。情願被控制。

  白露超負荷的運轉著精神力，早已精疲力竭，全靠意念苦苦支撐——丫不愧是帝國最強哨兵，真是太能耗了。人都快不行了，精神海也早已透支的情況下，竟然還這麽厲害。

  要不是抓緊了他萌生退意的一瞬間機會，白露能否製服他還真是未知之數。趁人之危本不是白露的習慣，但是，一來是他先挑釁動手的，二來這位已經狂躁失控了，若她能取得一定控制權，哪怕只是暫時的一點點權力，也對目前的危機大有裨益。

  白露本來是沒有負疚感的，隨著她的意識重心回到身體裡，看見褚鋒也同時睜開雙眼——素昧平生的戰鬥英雄，用無比溫馴的眼神濕漉漉地望著她。糟了，良心有點痛。

  褚鋒睜開雙眼時，他身體因結合熱而起的一點火熱凶戾猛地一痛，瞬間乖順伏倒下去。他身體被控，連本能的蜷縮一下腰腹都做不到，以為是白露對他孟浪行為的懲戒，生生忍受了。因疼痛而刹那蒼白的臉色，又因羞愧而緩緩染上紅暈，他低聲道歉，“對不起。”

  白露後知後覺，還在獲取哨向控制的相關信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甘臣服的潛意識作了什麽怪。接著他的話說，“沒關系。你現在情況怎樣？”

  “身體一級重傷，需要緩慢修複。治療倉對我沒用，只能自愈。精神海…也受創，但是可以自控了。再一次，為我之前的行為道歉。白向導，對不起。”

  褚鋒接著說道重點，“之前…非常感謝你。我現在狀態穩定，不必擔心泰坦爆炸了。另外，我需要即刻進入休眠。現在是非戰時，可以讓我的副官代為履行職責。”

  褚鋒殘余的體力、精力都十分有限，言簡意賅交代了需要代為轉達的命令，並告知白露本次轉達的密令。確認白露記住後，他也無話可說了。隻用一雙如墨般的眼睛，深深地望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