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日子就是周而複始。

  傍晚的時候，陸家一大家子的人又下工回來，對陳紅香的歸來表情各異。

  陸海是歡喜的，陸大金卻板著臉，要不是公公不好教訓兒媳婦，陸大金保準要說上幾句的。

  大家長心裡不痛快，一頓飯又是沉默無聲，葉清心想，陸家這飯桌上，高興的時候可真少。

  吃完飯，陸川讓葉清把上午收起來的罐頭撿出來兩瓶，又抓了兩把糖揣著，和葉清說道：“我去隊長家裡走走，突然退伍回來，得和他說一下。”

  這是應該的，葉清點頭：“你快去吧。”隊長家不遠，陸川的腿應該沒問題。

  “剩的東西，都留給你，別不舍得吃。”陸川接過罐頭，拍著葉清的手殷殷說道。

  葉清：她可不會有什麽不舍得的想法。

  心裡雖這麽吐槽，可笑意還是忍不住一點點爬上眼角。

  等陸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葉清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仰頭一躺，今天這一天，她可真是經歷太多了，她得好好捋捋。

  且不說空間的秘密要隱瞞，就算是在空間外面擦洗，葉清也不敢想象，自己和陸川說，我要洗漱麻煩你出去一下的場景。

  “清清，如果我以後找到工作，就帶你走，如今的情況，你也知道，沒有隨軍的理由，最好是不要一直呆在家裡面，我不怕別人說嘴，就是怕真的有紅眼的人去舉報，說你作為下鄉知青，逃避勞動，知青的身份比村裡人還要敏[gǎn]一些。再者，即使農閑的時候不下工，農忙的時候也肯定要強製上工的，不如先做記分員，農忙時也隻用記公分。”

  葉清明白陸川的苦心，本來她也在想這個問題，還在擔憂戰五渣的體質，現在能夠做記分員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怕陸川回來，葉清簡單擦洗一番，等她把換掉的衣服洗好晾好，陸川終於回來了。

  “你是怎麽讓隊長答應的？”葉清忍不住問。

  其實她還想洗澡來著，可是現在這個時節的北方，像原主原來那樣，一周洗一次澡已經是很勤快了，她也不好出格。

  這一大家子住在一個院子裡，總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剛剛走了一些路，陸川有些疲憊，進門坐下歇了一會兒，方才和葉清說了一個好消息：“清清，隊長說，咱們生產隊裡原來的記分員萬芳要回城了，問我願不願意去當記分員，我跟他說我目前還需要休養，能不能先讓你去頂上，隊長已經答應了。”

  至於現在，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太難為情了。

  即將要回城的女知青萬芳就是一個關系過硬的人，據說家裡很有背景，所以上任記分員退下去之後，萬芳就分到了這個好活，現在能夠回城，也說明她的背景確實不一般。

  “本來按照我退伍軍人還留下病根的身份，回鄉之後，按照政策，生產隊就應該優先分配輕快的活計給我，所以在記分員空缺的時候，隊長讓我做記分員並不意外，但讓他同意讓你先去頂上，我們送去的那些東西還是起了作用的。”

  總而言之，初步鑒定之下，陸川是個不錯的對象，匹配程度較高，處一處後合適的話，可以考慮轉正。

  趁陸川不在，葉清覺得自己得抓緊時間，拿熱水進空間擦洗一下，要不然等陸川回來，兩人同處一室，葉清根本沒有私人時間。

  記分員算是生產隊裡最輕松的活計之一了，每天只需要記錄公分就可以，還能拿滿公分，能做這個工作的人，不是人緣過硬，就得是關系過硬。

  生產隊長總的來說為人並不壞，但卻有點小貪。

  “記分員？”葉清驚呼一聲，陸川出去一趟，竟然還有這種好事，她正發愁以後上工的事，真是瞌睡來了就送來枕頭。

  沒想到隊長竟會讓陸川來當記分員，更沒想到的是，竟然還同意了讓她先頂上的事。

  “能做記分員已經很好了，我知道你的打算對是對我好。”葉清誠懇地說，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沒想一直宅在家裡做米蟲。

  “萬芳可能再過兩天就走，隊長的意思是，讓你後天就去和萬芳交接一下。”

  “好。”葉清答應了句。
    兩人商量好這件事後，陸川歇得差不多，又去了陸大金與沈桂芝的屋子，不多時，抱回來一床被子。

  “我和娘說，我的腿需要保暖，和娘要了床被子。”此時的農村，家裡富余的鋪蓋不多，陸大金那裡多余的這床被子，還是因為陸川有一年帶回來一床更厚實的軍被回來，陸大金原來那床被子也就退休了，現在正好給陸川用。

  “那你腿要保暖的話，蓋一床被子會不會不夠？”葉清不禁問道。

  陸川揚起唇角：“現在又不是冬天，一床棉被足夠了，怎麽會不夠？”

  也對，就算北方的春天仍然有一絲寒意，可最寒冷的時候終究已經過去了。

  “那你睡裡面。”葉清說道。炕裡面要更暖和一些。

  陸川沒有反駁，這是葉清在關心他呢。

  處理好這些瑣事，葉清和陸川兩人便鋪好床鋪，坐在被子上，這樣一會兒後，被窩就會熱起來。

  兩人共用的那條褥子自然沒有後世的雙人床鋪那麽寬敞，面對面坐著，也有種莫名尷尬，還好陸川不是惜字如金的設定，很快和葉清說起了在部隊裡的一些趣事，聽得葉清津津有味。

  就這麽閑聊著，對彼此的了解慢慢在加深，估摸著快到睡覺時間，陸川和葉清分別去洗臉刷牙，然後就鑽進各自的被窩，躺下後，卻是不約而同地轉頭對視了一眼，視線裡出現彼此略微放大的臉，又忍不住笑了一聲，方才閉上眼睛心情輕快地睡著了。

  對面的東廂房裡，剛從娘家回來的陳紅香躺在被窩裡，臉色卻不好看。

  “當家的，老□□伍了，桃兒和杏兒念書的事怎麽辦？”陳紅香捅了下`身邊的陸海。

  陸海是個不太有主見的男人，性格溫吞，此時就說：“那要不就算了？”

  “算了？”陳紅香陡然拔高了聲音，這怎麽能算了，她鬧騰了一大回，甚至鬧回了娘家，如果算了，她的臉往哪兒擱？二房以後是不是更加沒有地位了！

  看到陸海那張沒有什麽反應的臉，她有一瞬間很失望，她怎麽就嫁給了這麽一個不出氣的男人！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陳紅香以前對陸海並沒有這種看法，家裡原本只有兩個兒媳婦，她和蔡小娟關系雖然不好，但也維持著面子情。

  二房的地位是不高，但陸家也沒有什麽皇位要繼承爭搶，兒媳婦乾的活都是一樣的，吃得也都是同樣的差，頂多是婆婆私下裡有時候會給偏愛的人開小灶，但這小灶又開不到蔡小娟身上。

  可是人就怕對比，等葉清嫁進來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女人還有這樣的活法！

  盡管做飯不好吃，甚至連上工都不願意，公公婆婆心有微詞，卻愣是沒有勉強葉清做什麽。

  難道公婆特別喜歡葉清嗎？陳紅香知道，根本不可能，葉清在家裡過得這麽自在，還不是因為嫁了家裡最有能耐的老三？有老三的錢撐著，公婆就只會順著葉清。

  這鮮明的對比讓陳紅香心底對陸海滋生了一絲絲的不滿，只是她又知道，這樣想是不應該的，因為村裡這麽多男人，也就出了一個陸川而已，陸海比起其他人來，雖然不聰明，但起碼老實體貼。

  心裡勸自己，可到底意難平，以前陳紅香甚至暗暗想道，如果葉清生了女孩子，公婆肯定不敢不讓這孩子去念書的吧。

  可惜現在，老三竟然回來了。

  “老三回來了，那老三媳婦兒就不用整天說什麽要等著去隨軍。”陳紅香喃喃道，眼裡突然劃過一道莫名的亮光：“那她是不是也要去上工！”

  陸川沒了進項還要靠家裡養著，葉清的特權是不是也該取消了？

  “是吧？”陸海遲疑地說了句，不明白他媳婦兒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上心。

  陳紅香卻不再說話，只是不知為何，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