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唐枝昕察覺自己被蠱惑了一般，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朝著那女孩走了過去。

  剛打完架的唐枝昕，泛白的膚色上滿是潮紅，額角的紅發有些濕。

  她身材比例非常好，雖然年紀還小，卻已經能看出來四肢修長，將來一定是個高個子。

  手上的繃帶，還有深紅色的短發，顏色對比鮮明。

  讓她看起來像是動漫裡的人物，精致卻野性。

  一步一步朝著凌楚楚走去時，唐枝昕下意識放緩了呼吸，眼瞳也不由自主眯了眯。

  仿佛她動靜稍微大一點兒，就會把巷子口那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女孩嚇走。

  她就要走到近前時，凌楚楚抿了抿唇，小臉蒼白的叫了一聲：“妙妙阿姨…”

  小女孩聲音像奶貓，嚶的一聲，聽的人耳朵發酥。

  她聲音顫唞，提著小裙擺，頭也不回的跑了。

  但這畢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看來是真的被嚇到了。

  小少女抿著唇站定，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冒昧。

  她牽起了凌楚楚的手腕，擋在面前，還回頭瞪了唐枝昕一眼。

  生活管家見她不再追上來，便也沒多說什麽，隻加快了腳步，像是要甩掉髒東西一樣把她扔在身後。

  唐枝昕回去的時候，在路上出奇的沉默。

  還有一句，戚霜沒有說。

  舊城的人就是野蠻，連在這種狹窄的巷子裡都能鬥毆起來，嚇到了小姐。

  頭一次撞見那麽凶殘野蠻的同齡人，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衝擊。

  還是戚霜先反應過來，將柳沫拉到一邊，對她道。

  人總是會記住如今好的生活，而忘記不好的過去，甚至恨不得一切沒發生過。

  唐枝昕一愣，下意識想追上去。

  她小臉還有些蒼白，卻比剛才好了很多。

  不僅是她，藍琪和戚霜也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走路的時候，好幾次差點撞到什麽，鬧出笑話。

  今天在巷尾見到的那個小女孩多好看啊，簡直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她一定能成為勇敢的Alpha的！
  …

  她想再和唐枝昕好好的道謝，再解釋一下，為什麽她在黃毛他們面前時，會表現的那麽慫。

  等凌楚楚被生活管家帶著，和父母匯合時，生活管家說起了剛才的事情。

  “嗯。好。”凌楚楚輕聲點頭。

  雖然生活管家自己小的時候，也是在舊城出生，也曾經經歷了從底層野蠻生長的過程。

  “您下次跟緊我，這種偏僻的地方不要去了，有我在，會很安全。”

  生活管家年輕時候，也是有名的格鬥家。

  這讓唐枝昕恢復了神志。

  她只是本能的，不想讓這抹鮮豔的顏色，就這麽消失在眼前。

  唐枝昕既然都願意出手幫她了，肯定也能原諒她的膽小吧？
  “唐枝昕，唐枝昕…”可她一連喊了好幾聲，卻不見對方給任何回應。

  “不怕小姐。”生活管家牽著凌楚楚離開，還對她道。

  “我們也該和夫人他們匯合了。”

  “我們老大最討厭臨陣脫逃的人了。你這次很不道義，還是別往她槍口上撞了。”

  她知道，媽媽喜歡勇敢的孩子。

  她這一眼，依然帶著年輕時候縱橫格鬥場，鮮有敗績的威懾。

  柳沫拿回了自己的古董玉佩之後，就一直跟在唐枝昕身後。

  凌母歎氣，摸摸凌楚楚的腦袋，對她耐心道。

  “不，我不會是Omega。我肯定是很厲害的Alpha。”

  凌楚楚一驚，讓人心軟的漂亮臉蛋閃過幾絲慌張。

  “你的夢想，不是將來成為一個厲害的Alpha嗎？楚楚，Alpha可不會那麽容易被嚇到。除非你將來是想當個被人保護在溫室裡的小Omega。”

  她覺得，唐老大可能是和她們一樣，被那女孩驚豔到了。所以根本沒聽見柳沫在說什麽。

  在凌楚楚眼裡，媽媽和爸爸都是她最親的人，她多向往成為媽媽那樣強大的Alpha啊。

  然而這時候，生活管家快步走了過來。

  凌母聽到這裡，觀察了下女兒的神色，才發覺她和平時不太一樣，有些沉默。

  “我帶著小姐四處轉轉時，遇到了一夥小流氓，在巷尾打架，剛好被小姐撞上了…”

  人家心都不在這裡了呢。

  啊，那女孩長成這個樣子，是真實存在的嗎？
  將來不管是分化成Alpha，還是Omega，那副容貌只要不長殘，完全就是行走的信息素收割器。

  說實話，現在她都隻想沉浸在當時的回憶中，仔細回味那少女的精致容貌。

  不說傾國傾城，起碼沉魚落雁是絕對的。

  見過這麽驚豔的人，以後還怎麽對別人心動？
  想到這裡，戚霜看了一眼柳沫，忍不住搖了搖頭。

  之前看柳沫，還覺得她很清秀，讓人忍不住想保護一下。

  然而有了今天那小女孩對比，她再看柳沫，就莫名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味，感覺少了點什麽。

  哦，她知道了。柳沫還缺點美貌。

  *
  舊城殘留著早古時期的傳統，崇尚武力。

  所以整個聯盟最精銳的軍隊和將才，幾乎都是從舊城輸送而來。

  家家戶戶幾乎都明白一點，要想在舊城出頭，格鬥術是必須修煉的。

  換句話說，武力才是這裡的平民出頭的渠道。

  所以大街小巷，慣來都有許多鬥毆，這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

  不過有一點，在形成各種小團體鬥毆的同時，這裡的勢力，涇渭分明的分成成年人和少年人兩個團體。

  少年人打得再厲害，成年的勢力也不許插手其中。

  這種養蠱一樣的方式，讓舊城的少年少女，一代比一代凶悍，一直保留著凶悍和粗莽。
    這有好處，當然也有壞處。

  好處是，當這些少年人將來被輸送到皇家高等軍校時，能最快的掌握一切和武力相關的技能。

  但也同樣的，因為過於重視武力，舊城出來的孩子，幾乎沒有多少能把文課學到優秀的。

  這就導致進了聯盟之後，舊城被所有新城的孩子們鄙視著，嫌棄他們是大老粗。進而在聯盟裡，也因此有些內鬥。

  唐枝昕帶人找了黃毛二人組的麻煩，自然跟牽蚱蜢似的，拉扯出了對方身後的勢力。

  傍晚時分，舊城護城河旁邊的小樹林裡，雙方小團體又進行了一場血拚。

  裡面最大的也不過才十二三歲，年紀小一點的更是才五六歲。

  但雙方的狠勁兒，卻不因年齡受限制，一個個都像野狼崽子。

  唐枝昕這次解決對方，不如白天輕松，畢竟傍晚遇到的這幫人多。

  她雖然能打，身後帶著的戚霜和藍琪也都身手不錯，可畢竟人少了一些，年紀也有點吃虧。

  所以基本上，兩方打下來，佔不了上風。

  能和對方打平，基本上是用以傷換傷的方式，比的就是誰更狠。

  “我靠，唐枝昕，你用不用這麽狠！”

  黃毛帶來的少女叫厲秋庭，也是這幫人的頭頭，年紀要比唐枝昕大上兩歲，但動起來手，卻被唐枝昕壓著打。

  她懊惱的要命。

  “你他媽惹誰不好，惹到她頭上，不知道她出了名的瘋嗎！”

  厲秋庭扭頭吼著黃毛，齜牙咧嘴的捂著自己的胳膊。

  真操蛋，差點被扭斷骨頭。

  她渾身掛彩，唐枝昕也好不了太多，臉上都被抓了幾個道子出來，滲出了血印。

  但奈何唐枝昕能忍，小臉繃緊了，唇也抿著，一聲痛都不說。

  厲秋庭以前也聽過唐枝昕的名頭，但之前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唐枝昕比她年紀小，能厲害到哪裡去？

  所以在黃毛過來，添油加醋的告狀之後，她就帶上了朋友，直接去找唐枝昕麻煩了。

  不過現在，她寧願自己沒來過。

  平白無故掛了一頓彩，還什麽便宜都沒佔到，多丟人！
  “喂，唐枝昕！”厲秋庭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捂著疼痛的腹部，蒼白著臉道。

  “我們講和怎麽樣？”

  唐枝昕一隻腳踩在人身上，平靜的抬眸，丹鳳眼眸光深邃。

  “怎麽說。”

  厲秋庭咳了咳：“我們又沒有深仇大恨，不過就是個誤會。以後你的人，還有我的人，我們互相約束，井水不犯河水怎麽樣？”

  “今天就算了？”

  唐枝昕平靜的勾起唇，扭了扭手腕，手上的繃帶已經徹底被她扔到了一邊。

  她斜昵著看了厲秋庭一眼。

  厲秋庭看著對方淡漠的反應，頓了頓。

  “行行行，這樣，我把我的地盤，讓一點給你，算賠禮，行吧？”

  她直接在地上，用小樹枝畫了個小地圖出來，然後在上面畫了兩個小圈圈。

  “這裡本來都是我的地盤。我現在分出來這一塊讓給你，怎麽樣？”

  舊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著約定俗成的規矩，誰拳頭大，就歸誰。

  哦，這裡的歸屬，指的是格鬥場和訓練場，裡麵包括了所有免費的訓練資源。

  哪怕是聯盟的高層，對於舊城之間民眾的爭奪，也是樂見其成。

  所以越強的人，得到的訓練資源就越多。良性循環。

  唐枝昕沉默的看著簡易地圖，修長手指在地上劃了一下。

  “我要這裡。”

  厲秋庭瞪大眼睛：“你真會選地方…”

  唐枝昕：“給不給。”

  看樣子，不給的話，今天的事情還不算完。

  厲秋庭頭疼的捂了一下臉，再次瞪了惹出這樁事情的黃毛一眼，這才無奈道。

  “行行行，成交。”

  能妥協到這個地步，一方面是因為唐枝昕是個硬茬子，真往死裡得罪了，以後麻煩也多。

  另一方面…則是厲秋庭單方面看好唐枝昕了。

  這家夥比自己還小上兩歲，不說她姓唐，背後的家族勢力了，光是對方展現出來的果敢和天賦，就不容人小覷。

  多個這樣的朋友，將來對自己也一定有幫助。

  厲秋庭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將來自己進皇家高等軍校，一定會需要唐枝昕這樣的對手和隊友。

  太陽快下山了。

  唐枝昕抿了抿唇，食指曲起，用指關節抹了抹唇角。

  唇角有點血，渾身也酸痛，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傷到骨頭。

  可她身形卻格外筆直，像一棵挺拔的白楊樹。

  經過護城河邊的時候，夕陽落了滿河的光輝，讓整條河金燦燦的，格外絢爛。

  往常唐枝昕不會留意這些東西。

  可今天經過河邊時，她卻下意識看了一眼河面。

  在快落下的夕陽余暉中，河面照出來的，是個臉上掛彩，頭髮也一根根冷硬的野狼崽子。

  她的眉眼很銳利，嘴唇有點薄，眉毛還有一點英氣的眉峰。怎麽看都像個脾氣不好，又倔強的討厭玩意。

  她腦中鬼使神差想起了，今天在巷尾，驚鴻一瞥的小女孩。

  比起自己，那女孩漂亮到令人心悸。

  假如能再見對方一面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