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對峙（掉馬）【倒V開始】

  付凌疑咬著牙，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奈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冷靜下來的，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命，甚至到了疼的地步。

  問還是不問？
  他想起徐應白遭到刺殺之後的那個夜晚， 他跪在徐應白的床邊， 也曾痛苦的思考過相似的問題。

  如果他們不是一個人， 那點指望，也不過是騙自己罷了。

  付凌疑不甘地閉上了眼。在刹那間做出了抉擇。

  他要他的那個徐應白，其他的，他都不要。如果結果不如意，那就陪這個徐應白走完這段路， 然後去死。

  “不過雖意外，但也值得慶賀，”徐應白認真地看著付凌疑。他們來自同一個前世，魂魄陰差陽錯同一同複生，徐應白想，不得不說是一種緣分了。

  徐應白眉頭皺得更深，正想著這一世的付凌疑怎麽老是抽瘋，耳邊忽然傳來付凌疑哽咽的聲音:“徐、徐應白，你死在開明二年八月十五，萬箭穿心，墜江而亡。”

  徐應白的手已經遊離到了付凌疑的脖頸，他蒼白的指節能感受到付凌疑頸側血管一下又一下的跳動。

  付凌疑一瞬不移地看著徐應白，扯了扯嘴角。

  “你因為我殺人凶狠罰跪我，也承諾過事成之後放我離開，”付凌疑笑著哭，神情難看得要命，“前世你昏迷時我給你換過衣服，那時你的身體全是傷。”

  “當然……”付凌疑勉強扯了扯嘴角，語氣竟有些慶幸，“現在的你，一道疤都沒有。”

  他這時候才發現付凌疑有些不正常，眼眶紅得有些嚇人，臉色卻白得要命，跟死人似的。

  徐應白徹底放開了付凌疑脖頸間的那隻手，感覺那隻手甚至被付凌疑頸間的溫度染得有些暖和起來。

  “你從哪裡知道的，”徐應白短促的笑了一聲，語氣危險，“你是誰？”

  他另一邊手捏著一個鳴鏑，只要飛出去，留守在徐府四周值夜的暗衛就會蜂擁而來。

  那聲音沙啞得讓人有些聽不分明。

  而逼人的觸感離開的一瞬，付凌疑挺直的脊背往下彎了彎。

  端正中不失狂肆，確實和徐應白自己的字有三分相像。

  付凌疑起身的刹那，吻了一下徐應白幾無血色的唇。

  付凌疑沉默了一瞬， 五指收緊又放松，最後低聲道:“你看，我幫你批。”

  那麽是否證明，不止他重生，徐應白也來到了此世呢？。

  那指尖遊移往下，在他的腰側停下:“這裡，有一道兩寸長的刀疤。”

  這總不能作假了。

  “開明五年，我死了一次，”付凌疑說，“醒來就在這裡。”

  付凌疑劃開自己的手指，鮮血溢出，滴落下來，他扯了自己身上一塊衣服，在上面寫了個“徐”字。

  “畢竟兩世在側，”徐應白嗓音淡淡，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溫和，“你應該也知道我的性子容不得差錯。”

  “勞駕， 扶我起來。”

  又燒暈過去了， 徐應白頭隱隱作痛。

  徐應白眼眸動了動，無聲地看著他。

  看起來冷淡又脆弱。

  也和徐應白記憶中付凌疑前世的字大相徑庭，幾乎沾不上邊。

  那樣好看。

  徐應白沉默地看著付凌疑的手。

  他思考著如何委婉地表示付凌疑寫字太難看，又想到此世他並未見過付凌疑的筆跡，於是準備隨便找個借口忽悠過去。

  十根手指搓紅了也暖不起來， 徐應白乾脆放棄了，他轉頭對又跪下來的付凌疑說:“去把書房的奏折拿過來。”

  “你呢，”付凌疑渴求的目光對上徐應白的眼睛，“徐應白，墜江之後，你在哪裡？”
    徐應白的手驟然收緊，付凌疑嗆咳了一聲，稀薄的空氣使得他面色通紅
  可付凌疑的身體卻興奮著，他的手激動到有些顫唞，這個徐應白，好像真的是前世的那一個！
  他的反應不是一無所知，甚至還會掐著自己的脖子威脅。

  “這裡，”付凌疑伸出手，食指小心地貼在徐應白心口往上，“有一道箭傷。”

  殺人滅口，付凌疑心口跳動著，無端地覺得十分快意，快意到他眼底都染上了癲狂。

  每逢冬日， 總會挨幾遭。奈何徐應白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疼， 總是忘記這件事。

  徐應白不知付凌疑心中所想，他歎了口氣，琥珀色的瞳眸清透，目光落在付凌疑身上:“對不住，不想你竟也重活了一世，方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然而下一瞬，付凌疑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用力到手都發白。

  緩了緩氣息，徐應白向跪著的付凌疑伸出五指:“起來吧。”

  即便能人異世再能算，也沒法算出他全身上下有幾道疤，疤痕又在哪。

  徐應白抓著付凌疑脖子的手松了松。

  對徐應白來說，多一個人重生並不是什麽不好接受的事情——畢竟自己就是重活一世。只要事情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付凌疑，”徐應白皺著眉頭，“你……”

  “付凌疑。”付凌疑喉結滾動，回答了徐應白剛才的問話，“我是……付凌疑。”

  徐應白想讓他開不了口，說不出那件誰聽起來都覺得不可置信、匪夷所思的事情。

  付凌疑面部抽[dòng]著，竭力壓下自己快要扭曲的表情。

  付凌疑雙眼通紅，但落不下淚，烏黑的瞳眸倒映著徐應白冷淡的臉。

  而重生之後， 徐應白發現自己的頭疾似乎越來越厲害了，三天兩頭就發作， 簡直不能理解。

  心緒百轉千回，又是失而復得的欣喜若狂，又是難以言喻的苦楚酸澀。

  總之不該是付凌疑，徐應白想，世間既然有重生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那麽若是有能算出自己來龍去脈的方外之士呢？
  面前這個“付凌疑”，說不準就是假扮的。

  他把五指放在了徐應白手上，他的膚色相較徐應白要深些，襯得徐應白的手更加蒼白細瘦。

  他扯了一下，沒扯動。

  “上輩子，你救我是因為答應了梅永，我那時不是很想出大獄的門，你用付家另外六族的性命要挾我走出來。”

  就像在跟他說，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殺了我。

  “上輩子你在南渡前遣散家丁，送走謝靜微，在南渡時才碰見魏珩，沒有此世那麽早。”

  他的勇氣只有這一次了。

  “徐應白……”付凌疑一字一頓，“先讓我說，求求你，先讓我說。”

  “我說……”付凌疑面容扭曲，幾乎不想重複這一句話，“你死在，開明二年八月十五。”

  付凌疑還能看到徐應白一隻手掩在身後。他知道那裡有一隻鳴鏑，徐應白的指尖正摩攃著上面的紋路，隨時準備讓周圍的暗衛進來殺了他。

  徐應白:“……”

  付凌疑的眼睛亮了一瞬，他猛地想要站起身，腿腳才動，徐應白就狠狠掐著他的脖子往下按！

  “你說……你信因果輪回之說，”付凌疑艱澀道，“那你信不信，人死而複生呢？”

  付凌疑幾乎要在徐應白的目光下落荒而逃，徐應白的目光太冷，冷得他受不了。

  “你教過我習字，後來我也臨過你的字，”付凌疑說，“可惜不是當時的你留下來的筆跡。”

  徐應白挑了挑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前世那堆狗爬字，然後委婉道:“這倒不必，太過麻煩，還是我自己來吧。”

  徐應白眸光微動。

  徐應白微微用力，付凌疑借著那點力氣起身，緊接著，徐應白瞳孔猛縮，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影。

  “……”付凌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低聲道，“為什麽麻煩，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

  兩世沉浮，他似乎真的有些忍受不了了。

  徐應白聞言一愣，目光落到付凌疑身上:“你說什麽？”

  “別亂動……咳咳，”徐應白用力過猛，忍不住咳了幾聲，他冷聲道，“你說你是付凌疑，有什麽證據？”

  剛一起身，一件厚厚的狐裘就從後將徐應白整個裹了起來。徐應白半張臉陷在雪白的絨毛裡面， 琥珀色的眼眸因為退燒不久，還殘留著紅血絲。

  徐應白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付凌疑的思緒。

  徐應白低聲咳嗽著， 緩慢地搓著自己冰涼的手。

  徐應白:“………”

  徐應白向來古井無波的神情在付凌疑落下的字句中逐漸冷峻，他微微蹲下`身，五指托起付凌疑的下巴。

  徐應白揉著額角，對付凌疑低聲說。很快， 一雙有力的手就將徐應白從床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

  思及此，徐應白舒了一口氣，剛才的殺意和凜冽駭人的氣勢緩慢消散，他又恢復了溫和有禮的樣子。

  付凌疑烏黑的眼眸動了動，他深吸一口氣，卻壓不住自己躁動的心。他的心在此刻瘋狂跳動著，叫囂著讓他上前。

  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況且，這也終究能解釋為何今生的付凌疑會和前世一開始的那一個不一樣——時移世易，人總是會有變化的。

  遇上這樣的事情，徐應白想，自然是殺之後快，以絕後患。

  付凌疑順從地又跪了回去。

  付凌疑閉了閉眼， 伸手將狐裘的帶子系好。

  他想哭，但卻哭不出來。

  “我在哪裡？”徐應白垂著眼，天光透過他的眼睫，在他冷白的臉上投下一片灰色的陰影，“我自然也在這裡。”

  然而讓徐應白意外的是，面前的人沒有任何反抗，任由脆弱的命門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還有你的背，”付凌疑神色悲愴，“有三道長疤，從肩頭往下至脊骨最後一節……你從來沒告訴過我是怎麽傷的。”

  “胡鬧！！！”

  徐應白沙啞而難以言喻的聲音瞬間響徹整個臥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