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同行
  京市東郊有座雲朦山， 距離市區大約兩個小時車程。自然風光秀麗，氣候清爽宜人，是一處天然的氧吧。

  早些年， 有資本看重了這塊兒地界， 便花重金投資建造了一家酒店， 位於半山腰，名曰“一園清夢”。酒店自建成便一躍在京市休閑娛樂場所中名列前茅，隨著時間的流逝， 近些年來名氣更是有增無減。

  林降她們這次要去參加的論壇，地點就選在此處舉辦。

  一路上，兩人幾乎無話， 薑辭專心致志地開著車，林降不敢玩兒手機， 眼神盯著前方，目不斜視。

  時間長了，她有點受不了這安靜， 沉悶壓抑， 周遭好似坐著塊兒雕像，喘口大氣都得掂量掂量。

  林降微微動了下`身體， 輕咳了下， 才溫吞開口：“那個，可不可以放點音樂？”

  薑辭並未扭頭看她， 隻從鼻腔裡發出很淡的一聲：“隨便。”

  他說完， 便伸手去擰車載音響的按鈕。

  林降聽到他的回答，還以為他是讓她自己去放， 便也就將指尖伸了過去。她沒料到薑辭會主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指尖已經觸上了他的食指，微涼又乾燥。

  林降一頓，立馬收回了指尖，耳根處泛紅，慌亂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是讓我自己放 。”

  林降她們約莫是八點二十出發的，兩個小時的車程，這會兒正好十點半，基本準時。

  林降因為早上吃的太多，本來在家裡就吃過了，後來又陪薑辭吃了一份包子，此時面對眼前琳琅滿目的各種餐食，倒是也沒什麽胃口。不過她還是挑了兩個麵包，一塊牛排，再加幾塊水果。

  林降見他被人群圍著，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在這個圈子中的地位和實力。不過，這樣看起來好像也挺累的。和這麽一大群人社交，談吐風度，舉止動作時刻都得注意著。

  “一園清夢”酒店的設置不同於林降以往見到的那些。進門沒有富麗堂皇的水晶燈，更沒有精美絕倫的壁畫懸掛於高牆，有的只是清新，自然，保留大自然的生機盎然。

  推門而入，現場已經有不少參會人員在場了。都是一個房地產圈子的，又大多來自京市，自然也都知悉幾分。

  薑辭點頭，沒再接話，氣氛一時又安靜下來。

  論壇是下午兩點開始，上午的時間主要是安排大家互相認識。見面環節結束後，主辦方安排的有自助午餐，就在酒店一樓。

  林降扭頭朝窗外看去，車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市區，這會兒正行駛在山路上。窗外的景色由繁華的街景高樓，變換成了嶙峋的山峰，蒼綠色的一片，人的精神不覺也就跟著放松了幾分。

  沿著路線指示牌，又有工作人員的帶領，林降和薑辭很快便找到了論壇舉行的地點，三樓的“南山廳”。

  就連前台的設計，也是利用了原本山中的大樹作為背景。落地窗外，百年雲杉枝葉蔥翠，陽光下影影綽綽，十足地人文和自然完美結合。

  她其實也沒怎麽認真聽，隻覺旋律還算輕緩。有聲音就成，她不挑。

  等她端著盤子返回餐位時，發現薑辭拿的才是離譜，除了一杯咖啡外，再無其他。

  因是去郊區的方向，一路暢通無阻，車子在最後拐了一個彎兒後，停在了酒店的專屬停車場。

  林降忙答：“這首就可以，很好聽，不用換了。”

  她指尖觸上的一瞬，薑辭也有些微怔，可到底還是比她沉穩幾分，鎮定自若地打開了播放器，又淡定地瞥她一眼：“我知道。”

  二人下車，有酒店的工作人員迎上來，林降說明來意，對方便熱情周到地帶她們去會議室。

  林降正打算將視線投向窗外，忽聽旁邊的人又開口：“這首歌可不可以，要不要換？還是你更想聽廣播和電台？”

  見薑辭進門，不遠處一位中年男人便立馬迎了上來，一邊殷勤地叫著“薑總”，一邊便立馬把薑辭往中心的位置帶。

  越往裡，人群越擠，圍上來和薑辭打招呼的人也就更多。不過，不論對方殷勤與否，薑辭的態度倒一直都是淡淡的，微微頷首，點頭致意，時不時還會扭頭回看下`身後的林降，好似在確保她不會走丟。

  林降覺得有趣，便拿手機拍了一張，工作人員耐心等待著，薑辭也是一臉無所謂地由著她。

  有悠揚的旋律流淌出來，這才將這尷尬又別扭的氣氛打破幾分，林降輕舒一口氣，暗自慶幸這音樂來的真是及時。不然，她是當真不知該如何和薑辭將剛才的對話繼續下去。

  她夾起一塊西瓜送進嘴裡，問他：“您吃這麽少，下午不會餓嗎？”

  薑辭本來正在喝咖啡，聽聞她這句話，已經送到嘴邊的咖啡又被他放回了遠處，怎麽又是“您”？聽起來可真夠煩的。

  “我中午不習慣吃太多。”

  “為什麽？”

  “因為吃太多會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林降正在拿刀叉切牛排，不知為何，手上的動作忽地就慢了幾分。

  她吃得，應該還算不上太多吧……

  薑辭見她磨磨唧唧，一塊牛排切來切去卻怎麽也不送進嘴裡，哼笑一聲：“我沒說你吃的多。”

  林降有些尷尬，被人猜中心思的窘迫感一湧而上，好似被一顆棉花糖堵在嗓間，粘粘膩膩的，開口的聲音也是細細的：“我知道，再說我吃的也不算多。”

  “那你還糾結什麽，還不趕緊吃？”

  林降吃飯速度不快，一塊牛排吃完，薑辭的咖啡剛好喝完。他打算再去接一杯，林降也想提提神，便跟著他來到了咖啡機旁。

  一路上，她受到的注視屬實不少，這其中必然有薑辭外貌的原因，另一部分，林降猜想，應該也和他的身份地位有關系。

  不過這些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大抵上也都習慣了。

  前面的人還沒走，林降便和薑辭在旁邊等著，身後站著兩個小姑娘，自她們出現後，兩個人咬耳朵的聲音就沒停下來過。

  “薑總好帥啊，長得帥還有錢，妥妥的鑽石王老五啊！”

  “可他身邊不是站著個女的嗎，不知道是不是……”

  “我聽說不是，是薑總的翻譯，不過看她那長相，應該也不是什麽正經的翻譯，誰知道是用了什麽手段呢。哎，真是便宜她了。”

  兩人的聲音很低，但因為距離近，林降還是大抵聽到了一些。她抿了抿唇角，接完咖啡後打算離開，視線對上旁邊的薑辭，見他正冷冽打量著剛才說話的那兩個女孩。

  想必，他也聽到了。

  礙於公共場合，礙於身份，一時間有些不好發作。

  直到林降叫了他一聲，他才回眸來看她，繼而擰著眉頭回到了座位，坐下的第一句話便是：“剛才那些人說的話，你如果不愛聽，我可以幫你處理。”

  “……啊？”林降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薑辭回她一記冷眼，似乎對她不甚在意的態度有些不滿。上次也是，公司有人傳她謠言，她也是一副不怎麽在乎的態度，這次又是，他有些搞不懂她是怎麽想的。一個女孩，名聲不是最重要的嗎？

  “她們剛才議論你的話，你不是都聽到了嗎？一點不生氣？”

  “嗐，這些我都習慣了，”林降眨了下眼，聲線涼柔，“她們喜歡怎麽說是她們的權利，只要我自己問心無愧就行。再說了，人生這麽短，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面，應該更在意值得的事情。”

  她這一番話倒是和她高中時對待這些事情的態度差不多，沒什麽變化，還是之前那個他熟悉的少女。

  薑辭心裡的躁鬱無端就緩解了幾分，但他同時也抓住了她剛才那段話裡的重點，犀利反問：“值得的事情？所以，對你而言，值得的事情又是什麽？”

  林降當下便被他問住了，垂眸喝了一口咖啡來躲避他的眼神。於她而言值得的事情是什麽，她能和他說嗎？

  再抬眸時，眼神已是一片鎮定：“當然是工作和家人。”

  薑辭看她一眼，並未計較她這句話的真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都是她當前的答案，她當前願意告訴他的。

  可剛才他分明看見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但太快，讓他無端誤以為是錯覺。

  下午的論壇，發言人基本都是以英語為主，薑辭倒是沒讓林降翻譯，隻交代她認真聽，回去需要做一份PPT文件匯報給他。

  林降自然應允，其實幾番聆聽下來她也注意到了，此次論壇的發言人物均是業界著名專家，討論的話題又都是最先進，最前沿的一些技術，如此重要的一個機會，即便薑辭不說，她回去也會仔細整理一份資料出來，以便後續翻譯會用到。

  臨近結尾時，有兩位年紀較大的專家因為英文說的不太熟練，便選擇了法語作為演講語言。

  英語林降沒問題，法語是真的一點不懂，她朝薑辭投去求助的眼神，沒想到他還真懂。

  低沉的音色，簡練的翻譯，以及視線裡不時落入的他那輪廓分明的下顎線，林降有些出神，她覺得她這個翻譯還真是有些不稱職。

  不僅沒幫老板翻譯，還要讓他反過來給她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