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存糧？
  湯老太爺全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湯五太爺：“老五！”

  全名湯顯忠的湯五太爺，長歎一聲道：“大哥，為了救你，我們湯家這回大傷元氣。你回去之後，好好向族人們認錯！”

  這個敗家子！
  湯家產業雖多，糧鋪卻是湯家仗著起家的產業。族中一直有存糧的習慣，便是荒年也不用擔心，足夠五千族人吃兩年。

  湯五太爺為了討好郡主，竟然將存糧都獻了出去！這是生生挖了湯家的根！

  湯老太爺氣得全身簌簌發抖，在牢房的門打開後，用盡氣力衝了出來，重重一巴掌打在湯五太爺的臉上。

  湯老太爺做了幾十年家主，積威猶存。這一巴掌沒人敢攔。

  湯五太爺動也沒動，受了這一巴掌。左臉瞬間暴起五道指印。

  湯老太爺又瞪一眼，咬牙就要走。被湯五太爺一把扯住：“縣令大人在這兒，大哥忘了行禮告退。”

  ……

  怎麽說呢！郡主真是厲害，一眼挑中了湯顯忠這等人。

  湯老太爺還要再打，一旁的族人看不過去，上前來阻攔勸慰：“有什麽話，回去慢慢說，別在這裡動手，讓人看了笑話。”

  “正是，回去再說吧！”

  鄒縣令聽了之後，由衷地敬佩郡主的細心縝密：“是，這件事臣現在就去辦。”

  湯五太爺確實是個狠人，硬是挨了這頓打：“大哥比我年長十六歲，父親去得早，長兄如父，撫養我長大。別說打一頓，就是每日打一回，我也該受著。沒什麽可說的。”

  湯三太爺隻得代為接過銀票，仔細查驗過後低聲說道：“大哥，這是豐盛號開出的銀票，沒有問題。”

  湯五太爺頗有唾面自乾的胸襟，面不改色地應道：“大哥消消氣，別氣壞了身體。”

  “還有，這五千石糧食，按著市價結算銀子。我就是送銀子來了。”

  話沒說完，就見在縣衙當差的兒子大步進來了：“大伯，二伯三伯四伯六叔，郡主有令，湯家獻糧有功，功過相抵，就不追究大伯屯糧抬價之罪了。”

  七十歲的湯老太爺，當著眾人的面，拿起結實的棍子，狠狠揍了湯五太爺一頓。

  傍晚之際，回了湯家大宅的湯老太爺，親自動了家法。

  湯老太爺臉孔被扇得生疼。

  湯老太爺冷笑著呸一聲：“我只知道，我們湯家的五千石存糧都被獻出去了。這是湯家一族的存糧，遇見荒年能活幾千條人命。便是太平年間，也能賣兩三萬兩銀子。”

  湯老太爺像吞了蒼蠅一般，面色難看地拱手告退。

  湯老太爺不知是氣還是累的，氣喘籲籲，狠狠瞪湯五太爺一眼：“回去再和你算帳！”

  湯家不僅在西鄂縣有糧鋪，在其他幾個縣城都開了糧鋪。經營多年，自有買糧的渠道。

  眾人：“……”

  薑韶華想了想，對鄒縣令吩咐了幾句。

  “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清楚。我老實挨打，不是做錯了什麽事，只是因為我敬重大哥。”

  掌戶房的大湯司吏將兩萬兩的銀票捧到湯老太爺眼前。

  湯五太爺昂首以對：“我正要和大哥說此事。這存糧是我獻給郡主的，我自己出銀子補齊……”

  湯五太爺最後一個離去，臨走前恭敬地拱手道：“縣令大人要建太平糧倉，這是有利於百姓的好事。湯家上下定然聽大人差遣。”

  湯老太爺被生生氣笑了，他也實在打不動了，扔了手中木棍，指著湯五太爺的鼻子怒罵：“你趁著我進大牢，搶了家主的位置。這也算敬重？”

  “你拿族產來給自己鋪路，向郡主獻媚示好，要借著郡主威勢坐穩家主之位。呸！真當大家夥是瞎的，看不出你那點心思？”

  “不管大哥信不信，我確實是為了湯家長遠著想。郡主英明神武，且手段強硬。湯家鬥不過，也不能梗著脖子去送死。向郡主低頭，做郡主治下順民，才是正道。”

  她身為南陽郡主，坐擁南陽王府，每年的稅賦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下轄的十四縣，有專產絲麻十分富裕的葉縣，有開設馬場的比陽縣。最厲害的是博望縣，在二十年前發現了鐵礦，八年前又挖出了一個銀礦。也正因有這個銀礦，南陽王府才養得起兩千親衛營。

  湯五太爺走後，鄒縣令迅速回大堂，向郡主複命：“啟稟郡主，湯顯德已經被放出了大牢。湯顯忠臨走前，對臣說，以後湯家上下會聽臣差遣，買糧一事，湯家會出全力。”

  她真正看重的，是湯家買糧的渠道。
    南陽郡要存足三年的糧食，只靠本地百姓種糧遠遠不足。必要外出買糧。湯家在兩湖經營數十年，結識眾多大糧商。通過湯家，南陽郡便能源源不斷地買進糧食。

  “我想做家主，不僅是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湯家。”

  鄒縣令挺直腰杆，揮手示意退下。湯老太爺就如敗家之犬，在族人的攙扶下踉蹌離去。

  鄒縣令欣然接了湯五太爺的橄欖枝：“以後買糧一事，就都托付給湯家了。”

  郡主不會一直留在西鄂縣，鄒縣令可是西鄂縣的父母官。

  湯五太爺被口水噴了滿臉，用袖子擦了一下，繼續說道：“一碼歸一碼。我要說是為了救大哥這麽做，沒有一點私心，大哥不信，我自己都不信。”

  湯家產業多少，對薑韶華來說根本不重要。

  就連鄒縣令也被驚住了。

  湯五太爺一口應了下來。

  按著市價，四兩銀子一石糧，五千石糧食，就是整整兩萬兩銀子。

  薑韶華嗯一聲，因為湯顯忠獻糧一事心情頗佳：“湯顯忠確實是個聰明人，知道本郡主看重的是什麽。”

  至於湯顯忠獻來的五千石糧食，自然也要笑納了。

  湯老太爺面孔鐵青，一言不發。

  大湯司吏扶起後背都是血痕的湯五太爺：“爹，我扶你回去敷藥。”

  湯五太爺這時才覺後背火辣辣的，齜牙咧嘴吸了一口氣，在兒子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