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還沒下馬，這“下馬威”就來了！

  朝廷給每個縣城配了四個官員，縣令縣尉縣丞主簿，六房吏員大多是當地大戶。西鄂縣裡湯家人眾多，於是乎吏員有大半都姓湯。

  不過，身為湯家家主的湯懷德並未在縣衙裡當差。

  一來，湯懷德年已七旬，以時下活到六旬就是高壽的標準來看，湯懷德是真正的長者。不可能去縣衙做吏員。

  二則，湯家勢大，身為湯家家主，西鄂縣實際的掌權人，焉能低頭折腰伺候鄒縣令？

  所以，湯懷德是在場迎接郡主的眾人裡唯一一個白身的鄉紳。

  郡主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就齊刷刷地落在湯懷德身上。

  “不是你廢什麽話。讓開，別耽擱我們當差辦事。”

  那掌櫃的又去哀求幾個面熟的差役。這些差役都是本地人，平日沒少收好處。鄒縣令派差役來買糧，差役們買不上是常有的事。

  說完，理都不理湯大少爺，帶著一串掌櫃夥計揚長而去。

  縣尉縣丞主簿也都驚住了！
  兩位湯司吏也懵了！

  那個高個少年，正是郡主心腹親兵秦虎。

  掌櫃的不敢怠慢，連忙去寫新的糧價牌子，將牌子掛在匾額下。

  一個四十多歲身穿綢緞的男子一臉驚惶地來了：“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糧鋪被封了，掌櫃夥計都被帶走了，說不定官差已經去焦家了。我現在該怎麽辦？”

  今日幾個差役嘴像被針縫了起來，閉得緊緊的，一聲不吭。

  果然搶在了湯家人前面一步，糧價還沒來得及趕，便逮了個正著。

  “縣衙早有規定，不準擅自漲糧價。”為首的高個少年親兵，冷笑著摘了標著糧價的木牌：“隻憑這一條，就能封了糧鋪的門。”

  “官爺請稍等，”湯啟拱手上前：“這間糧鋪的糧價是高了一些，請官爺稍微通融，我們立刻將糧價降低……”

  “這倒不是……”

  秦虎以身高的優勢睥睨一眼：“你是誰？”

  “這焦氏糧鋪是湯家的？”

  湯懷德縱然有萬千怒火，也不得不壓下：“草民姓湯，是湯氏一族的族長。縣衙刑房戶房的兩位湯司吏，是草民侄兒……”

  秦虎立刻領命，和另幾個親兵縱身一躍下馬。直接略過鄒縣令等人，到了湯懷德面前，不客氣地張口問詢：“你是何人？在縣衙裡當什麽差事？”

  鄒縣令驚呆了！

  湯啟略一遲疑：“郡主剛來我們就認輸，是不是太過丟人現眼了。”

  “不用說這麽多廢話。”秦虎冷哼一聲：“我隻問你，你有沒有在縣衙當差？”

  湯啟用袖子抹一把額上冷汗，咬牙道：“郡主帶了一千多精兵來，態度十分強硬。祖父都不敢和郡主正面對抗，姑父還是快些去縣衙向郡主請罪吧！”

  緊接著魚貫而入的精兵們，迅速拉回了湯老太爺所剩無幾的理智。

  這位郡主，殺土匪如切瓜剁菜，毫不留情地趕走了酈縣縣令，聽聞還打傷了南陽軍主將左將軍……

  這口氣，不能不忍。

  湯啟頭腦一嗡，幾乎要炸開，立刻大步上前。湯大少爺在西鄂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露面就有人自動讓開一條路。

  “既然沒有，就速速離去，別礙了郡主的眼。”秦虎不耐地揮手示意，身邊幾個親兵立刻上前。白發顫巍巍的湯老太爺根本反應不及，直接被架著胳膊“請”去了城門裡面。

  湯老太爺深深吸一口氣，轉頭吩咐長孫湯啟：“立刻去糧鋪，讓糧鋪通通開門，糧價恢復原來的價格。縣衙要買多少就給多少。”

  郡主略一點頭，依舊沒有下馬，直接策馬進了西鄂縣的高大城門。

  幾個差役領著一堆如狼似虎的士兵堵住了焦氏糧鋪的門。

  現在郡主帶著那麽多精兵來西鄂，既是震懾，也是警告。

  秦虎奉命來挑刺找茬，第一個就來焦氏糧鋪，當然也是有考慮的。

  這跪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湯啟：“……”

  掌櫃的焦頭爛額，汗流如注：“諸位官爺，請容小的說幾句……”

  西鄂是大縣城，一共有三家糧鋪。其中兩家是湯家開的，另外一家焦氏糧鋪的主家，是湯老太爺的女婿。
    湯啟先去自家糧鋪，令掌櫃立刻開門賣糧，將糧價恢復如初。

  被“請退下”的湯老太爺，此時剛在子侄後輩的攙扶下勉強站穩。就見年少的郡主霸氣十足地策馬進城，心裡慪得一口老血都快噴出來了。

  焦老爺用力一跺腳，就往縣衙跑。沒跑幾步，就遇上了差役。

  湯啟又匆匆去焦氏糧鋪。結果，遲了一步。

  一千多精兵手持利器，虎視眈眈。

  湯老太爺氣急敗壞地瞪一眼過去：“還不快去！要是耽擱了大事，我饒不了你！”

  “沒有，但是……”

  湯啟一行人來的時候，焦氏糧鋪的門都被封了。掌櫃和夥計們都被捆了雙手，一同押往縣衙大堂。

  湯啟咳嗽一聲：“我姓湯，單字啟，是湯氏長孫……”

  薑韶華沒有耐心和一個棺材瓢子囉嗦，轉頭吩咐一聲：“秦虎，你領人去瞧瞧，請閑雜人等立刻離去，不要浪費本郡主的時間！”

  秦虎辦完差事，趾高氣昂地向郡主複命。

  湯啟被自家祖父噴的灰頭土臉，隻得應下，叫了其他人來扶著祖父，然後領著心腹族人去了糧鋪。

  湯懷德受此羞辱，氣得不輕，一張老臉忽紅忽白。

  差役裡也有兩個湯家子弟，一邊拿下焦老爺，一邊匆匆低語：“郡主帶來的親衛，就守在縣衙內外。我們不敢不聽令行事。到縣衙大堂後，趕緊跪下請罪，求郡主開恩。”

  焦老爺哭的心都有了。

  當日提高糧價，都是湯家太爺的主意。現在東窗事發，郡主氣勢洶洶地來問罪，封的卻是焦家的糧鋪。這也太倒霉了！
  倒霉的焦老爺在親眼見到一個個面容凶狠腰間掛著長刀的士兵後，雙腿都軟了。待被押進縣衙大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草民知錯，求郡主開恩，饒草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