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的主人……原名叫卡洛·貝內特。”

  “卡洛？”

  米希瞪大眼睛，林安小聲詢問道：“你認識這個家夥？”

  “卡洛·貝內特在我以前工作的報社算得上大名鼎鼎。”米希告訴他，“他的昵稱是‘變色龍’，楓葉國和鷹國邊境赫赫有名的犯罪團夥頭目。”

  “他的團夥最初是私人民兵組織，先加入了海灣卡特爾。此後變色龍利用關系將其發展成為自己的獨立組織，不僅販運毒品，還負責暗殺、人口買賣和洗錢。”

  “變色龍的主要活動范圍是鷹國北部，DEA稱他的手段非常先進，買通了各路關系，其團夥接受過準軍事技術訓練，非常難以對付，也根本捉不到把柄。”

  “大約五年前，他終於在密歇根州一家小鎮落網，聯邦檢察官在法庭文件估計，變色龍處理了60萬公斤白粉和42萬公斤麻草，其交易總價值超過110億刀樂，盡管這不是他的利潤。”

  “你指變色龍？”懲戒小隊的隊長驚訝地說，“可他不是被判了85年有期徒刑嗎？估計一輩子都要待在監獄度過余生了。”

  “我當然知道他被逮捕了，因為我就是那個送它進去的人。”西蒙冷冷地說，“同樣，也是親眼看見它被放出來的人。”

  “變色龍出來了？”

  “是隊長你把他送進去的？”

  兩聲疑問從眾人嘴裡異口同聲地說出，西蒙似乎不想多言，揮了揮手，隻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我最後一次見到它的時候，變色龍正在接受大規模的整容手術，它改變了外表，以及性別，偽造了新的身份。從此下落不明。”

  比起捉摸不透的神秘者，殘忍的罪犯更加令眾人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惡寒。

  他們成為神秘者至多不超過半年，作為人類，卻已渡過了幾十年的光陰。

  “那麽西蒙隊長，你為什麽對這艘船如此了如指掌呢？”懲戒小隊的隊長已後悔了剛剛的問題，卻又被好奇心驅使著不得不繼續下去。

  “嘩啦啦……嘩啦啦……”

  積水在一行人的腳下泛起漣漪，西蒙陷入沉默，避而不答，那名隊長也不好意思追問這段於他而言不堪回首的往事。

  然而，前半生的痛苦回憶卻沒有放過他。

  輕笑響起，一個慵懶又沙啞的女低音回蕩，她帶著一口濃濃的、浪漫的法語腔，仿佛在眾人的耳畔噴吐香氣。

  “再次相遇，我可真高興，化名勞爾·奧林普的我的朋友，畢竟你曾在一艘結構相似的黑船上……臥底了整整14年。”

  “貝內特！”西蒙的瞳孔猛地縮小，“果然是你！”

  “奇了怪了，我明明把這艘船塗成了漂亮的米黃色，你怎麽還是陰魂不散？唉，當年不就把你的未婚妻害得家破人亡，至於這麽恨我嗎？女人多的是——嘿嘿，你現在找我湊合都行！”

  “我要親手殺了你，貝內特！”

  西蒙已是怒不可遏，哪怕時隔多年，歲月依然沒有撫平傷痛。

  “殺了我，世界就認同了你想要的秩序嗎？如果一切都這麽簡單就好了；要是總有壞人在某個地方毫無理由地乾壞事就好了；只要把他們和其他人分開，並消滅他們就好了。”

  女人懶洋洋的聲音於陰暗的通道左右亂撞，小貓似的撓心撓肺。

  “我是犯了一點小錯，但我贖罪了呀？別忘了，當年還是我帶你入教的呢。”

  “給我閉嘴！”

  六片羽翼在西蒙展開，羽毛飛散之中，冰冷又可怖的視線若隱若現地亮起，他手持長劍，光環於腦後浮現，恍若明月般照亮了那張愈發俊美、以至於遙不可及的少年的臉。

  林安微微眯起眼睛，那些隱藏於羽翼後的視線令他想到了關於沙利葉最邪惡的傳說。

  ——Evil eye，擁有邪眼的天使。

  “隊長，等等我們！”

  “西蒙隊長，請冷靜一點！”

  兩支小隊追著西蒙，把不知不覺間沒到小腿處的河水踩得啪嗒啪嗒作響。

  眾人的呼喚稍稍平息了西蒙的衝動，他咬緊牙齒，強迫自己頓在半空。

  不能拋棄他們。

  他要守護每一個市民。

  永遠不要為任何一絲邪念敞開大門，因為這樣會讓更大的邪惡隨之而來。

  “麻草在密歇根本就是合法的，楓葉國更是批準了2.5克白粉以下的交易，我可真倒楣，老老實實做了一輩子生意，卻被你送進了監獄，還摘掉了下體！”

  女人的聲音忽然拔高，尖銳又激昂地炸裂在西蒙的耳畔。

  “要是沒有我繳納的稅金，這座城市會更亂、更肮髒、更貧困！那座新巴比倫塔也建不了這麽氣派！”

  巨輪內沒有廣播，女人這番話無疑將自身的位置暴露無遺。

  “嘩啦！”

  她刻意邁開大步，濺起一陣水花，讓西蒙清清楚楚地看著自己轉身跑向水手宿舍盡頭的大門。

  “他想誘導你過去！西蒙，不要上當！”

  巴裡話音剛落，衣角忽的被人拉住，轉頭一看，竟是林安。
    “隊長每次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用擔心他的安危。倒是我們，如果隊長一離開就活不下去，不成一堆累贅了嗎？”

  系統清晰地監控著所有人的數據，林安發現一旦西蒙停下來等待隊友，汙染值馬上一路走高。

  雖然不懂“夢境之主”的駕馭方法，但你們再不讓他殺卡洛·貝內特，隊長怕是要失控了！

  “你、你說得有道理！”米希第一個信服，狠狠地抓著滿頭卷曲的橘發，“我想成為隊長的幫手，不想拖他的後腿！”

  “或許是我們太依賴他了。”巴裡愣了愣，歎了口氣，“是時候讓他也盡情瘋狂一把了。”

  “可西蒙隊長有義務……”懲戒小隊的隊長還想說點什麽，就被窸窸窣窣的響聲打斷。

  果不其然，西蒙剛衝入前方的船長室，追兵當即將他們團團圍住，它們饑餓的黃眼睛閃爍，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

  米希灑下一把仙靈粉，三隻高大而健壯的生物出現。

  它們身高兩米，全身覆蓋濃密的灰色毛發，長著狼的頭顱，雙腿直立。

  狼人？

  不，它是楓葉國的傳說之一。

  林安心頭閃過猜測，系統不出所料地貼上了這些“大地之主”的數據。

  【名稱】：勒盧·加魯
  【評級】：怪談E級

  【輻射值】：40.2%
  【汙染程度】：87.5%
  【介質】：大地之主
  勒盧·加魯Loup-garou直譯為狼人，魁北克人認為它們是一群被懲罰的失職教徒，它們連續七年未能在復活節前及時完成宗教義務。

  除了狼人之外，勒盧·加魯也可以變成其他的動物形態，例如小牛、豬、貓，狗或者貓頭鷹。

  “吼！”

  面對這群凶惡殘暴的狼人，失去西蒙的眾人壓力驟增，三隻勒盧·加魯的輻射值和汙染值很高，又互相配合，打得眾人險象環生。

  付出幾道傷口的代價，他們逐漸佔據上風，懲戒小隊的隊長舉起古代長矛，向一隻猝不及防的勒盧·加魯插去，目標赫然是它的眉心。

  “噗嗤！”

  鮮血將積水染成了猩紅色，鐵鏽味彌漫開來。

  “太好了！勝利就在眼前！”米希一邊輔佐巴裡對付其中一隻勒盧·加魯，一邊打氣，“隊長一定會很驕傲的！”

  林安轉動賢者之石，綠色能量拂過眾人被勒盧·加魯撕扯的傷口，忽地發現一陣詭異。

  那名懲戒小隊的隊長殺死勒盧·加魯後，居然僵硬地站在原地，猶如一座雕像。

  不僅如此，治愈能量無法進入他的體內了。

  死了？！
  熟悉的異響傳來，林安聽出這屬於那隻紅眼睛的迷之動物！
  它在混戰中靈活地奔跑，和勒盧·加魯頗為相似的身影，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啊！”

  第二名受害者誕生，林安沒有貿然回頭，因為他大約猜到它是什麽東西了。

  瘦小的瓦西拉、犬臉的惡魔猴子、沒入黑暗的勒盧·加魯，以及最初迎風飄揚的、咆哮狗頭的旗幟……

  鷹國地獄犬——黑狗！
  “遇黑狗一次，則歡喜；遇黑狗兩次，則憂傷；遇黑狗三次，則死。”

  …………

  “碰！”

  大門被西蒙一腳踢開，船長室就在眼前。

  牆壁上貼著奇怪的圖表，只有西蒙知道這些數字的惡毒意義，深色的木質書桌後坐著一個人。

  她的椅子背對西蒙，看向後方被遮住一半的電子屏幕。

  “呵呵，你來啦……”

  沙啞的女聲不同於記憶中凌厲的男聲，語調卻依然那麽玩味。

  西蒙高舉長劍，紫色的光芒劃破了昏暗的空間，先是一道橫出現在椅背，隨即它的彈簧和一顆頭顱一起高高飛起。

  “咕咚！”

  那顆頭顱掉在地上，縈繞耳畔不散的蚊子“嗡嗡”聲驟然消失。

  西蒙的眼前豁然開朗，但前方卻不是一望無際的水面，而是電子屏幕留下的文字，像是早早等待著他。

  “西蒙·羅伊德，你的未來已達到了終點，正如上一次一模一樣。”

  “啊——！”

  慘叫在他身後響起，西蒙認出這聲音屬於自己的隊員，米希。

  他回過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