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馬文遠。

  他是書院院長，連他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他到底坐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多少年，但他清楚的記得，在他考上秀才之前那些年，他跟趙四海就已經是至交好友，

  並且引為知己。

  數萬年的歲月裡，
  趙四海始終是馬文遠唯一的知己，若說整個天下還有誰值得他信任，趙四海在他心裡絕對排第一。

  可現在，
  就是他最為信任的人，將昊天鏡直接攮進了他的丹田。

  眾所周知，

  昊天鏡傳言當初是【昊天】梳妝所用的鏡子，其內蘊藏著數之不盡的昊天光輝！
  曾幾何時，

  在數萬年的歲月裡，昊天鏡鏡光每次閃耀，都是為了整個人世間，

  今日，昊天鏡再次閃耀人間，卻是為了殺書院院長馬文遠。

  馬文遠是大乘期，而且還手持無字天書，口含天憲，想要殺他真的是無比艱難的一件事，

  可是，當同為大乘期的趙四海，親自驅使昊天鏡，讓昊天光輝在馬文遠丹田閃耀，

  他殺的卻是馬文遠所有的生命力！
  而且，

  馬文遠真的已經老了，壽元將近，這本就是他最大的【敵人】，他曾經以為如若開天失敗，他會就這樣老死，所以他才要拚著在老死之前，也一定要開天，
  若是擱在以前，

  哪怕是趙四海親自驅使昊天鏡，也未必能夠殺得掉馬文遠，
  可現在真的不行。

  因為，

  馬文遠的壽元真的不多了，他根本就沒那麽多壽元能夠去跟昊天光輝來進行消耗。

  而且，

  也是直到此時，直到昊天鏡真的攮進丹田，馬文遠才突然察覺到，今日趙四海手中昊天鏡之昊天光輝，格外的強盛！

  要遠比這數萬年以來更加強盛！
  這足以證明，
  是這所謂的【天道】，不動聲色之間，對昊天鏡進行了二次加持！

  這亦足以證明，

  今日藥王谷之驚變，琅琊閣與妖族充其量都只不過是馬前卒，真正的幕後黑手，不是別人，就是他馬文遠的至交好友趙四海！

  這，
  才是真正的【劇變】！
  如此劇變，

  瞬間驚動了在場所有人，所有頂級大能，全部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聶千月瞬間飄然而至，但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是她怕了趙四海，
  而是她已經無比清楚的判斷出，馬文遠的壽元已經在瞬間被昊天光輝徹底消耗殆盡！
  這，
  已經是完全不可逆的事實！強如大乘期，強如她這位逍遙宮主，也根本無法強行改變這個結果！

  “我從未與楊剛那個小家夥正面接觸過，但我最初的確非常好奇，他為什麽總是那般【多疑】？”

  “多疑到連身邊的女子都不願意信任，甚至連丁瑤他都不願意真正毫無保留的信任！”

  “多疑到他根本就不曾信任天樞子！”

  “他曾說過，”

  “【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傷害到我們的，從來都不是敵人，往往是我們最為信任的自己人，】”

  “這個道理我也懂，我也知道這十余年他到底都經歷過什麽，可以前我始終無法真正明白他怎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說法，所以我只能設身處地的去嘗試著理解，但卻無法真正變得跟他一樣，”

  “事實證明，楊剛說的沒錯，這個世界真正能夠傷害到我們的，真的只會是自己人，”

  “現在，我總算是真的可以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可是，即使如此，我依舊還是想要問你一句，”

  馬文遠就那般直視著趙四海，“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這麽多年，

  趙四海明明為人族做了那麽多，為了開天，他做的準備甚至要遠比馬文遠還要更多！
  二人曾無數次把酒言歡，二人曾無數次探討並且確認，他們必須要開天，
  【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

  為了開天，
  他們甚至聯手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親手送劍宗登天，與這所謂的狗屁天道正面一戰，
  現如今，
  他們明明已經說好，他們接下來即將正式發動所有計劃，全面收網，燃燒整個人間之力，
  與已經登天的劍宗裡應外合，

  開了這天！
  可現在，
  就在計劃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居然直接殺了馬文遠？

  這特麽，
  簡直，防不勝防！

  人家范大腦袋與老趙在春晚【賣拐】賣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好歹還給了大家足夠的心理準備，

  可趙四海在動手之前，真的是完全毫無任何征兆！
  當然，

  若是趙四海當真露出哪怕任何一絲異樣，馬文遠也絕對不可能沒有任何察覺。
    此時，

  趙四海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歎了口氣，一臉認真說道：“因為，這本就是我的計劃。”

  馬文遠怔了怔，突然笑了，大笑，狂笑！

  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老毒物強嗎？的確很強，但就算再如何強大，老毒物充其量也只不過是渡劫期！

  哪怕他是渡劫期第一人，可那又如何？
  他終究連大乘期都不是！

  這樣一個人，怎會值得趙四海如此殫精竭慮？
  說什麽是為了讓楊剛得到老毒物之傳承？需知，當初老毒物受傷入了圈套走火入魔的時候，
  楊剛還沒穿越過來呢！
  那時候，
  就算趙四海真的要拿老毒物之傳承，給的也絕對不是楊剛！

  就算現在，

  趙四海的確讓楊剛得到了老毒物之傳承，可這也終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這只是一個精心布局之下，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餌】！
  老毒物死後，
  楊剛正式成為丹塔之主，順理成章的逼迫高氏背叛，琅琊閣順勢進入藥王谷，與妖族十大凶獸聯袂而至，

  引人族所有頂級大能現身！
  可趙四海真正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馬文遠！

  今日不管是藥王谷還是琅琊閣，甚至包括妖族在內，他們所發揮的作用，就是最大限度的替趙四海糾纏住所有人族大能，並且最大限度的吸引馬文遠的注意力，
  趙四海之前所做的所有的一切，看似是為了人族，實則全部都是假象，實則全部都是在迷惑馬文遠！
  也只有強如馬文遠這位書院院長，

  才值得趙四海如此不遺余力的布下如此之大的一個局！

  不用說旁人，
  在看到趙四海直接強殺馬文遠之後，甚至就連琅琊閣與妖族同樣也是滿臉懵逼。

  這足以證明，
  他們事先也不知道趙四海會突然反水！他們事先沒有任何交流！
  是啊，

  怎麽可能會事先通氣呢？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趙四海事先跟琅琊閣與妖族有所串聯，試問，馬文遠又怎會一點兒異樣都沒察覺到呢？

  這所有的一切，
  全部都是出自趙四海一人之手筆！

  亦或者可以理解為，

  趙四海通過昊天鏡，一直都有跟這所謂的天道進行直接聯系！

  “然後呢？殺了我，然後你會如何？”

  馬文遠看著趙四海，問：“你是要徹底淪為天道走狗，還是直接飛升成仙？”

  趙四海坦然回道：“成不了仙，其實像你我這種大乘期，本就不應該繼續停留在這方天地，而是應該飛升之後，成為傳說中的【散仙】，渡過散仙所有劫，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天仙】。”

  馬文遠譏諷一笑，“你了解的倒是清楚，如此說來，那狗屁天道對你日後已經做好了所有安排。”

  趙四海並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突然話鋒一轉，“老秀才，數萬年了，你是否還記得，我們北方大雪山大長老，最初的時候，稱號是什麽？”

  稱號？

  馬文遠仔細想了想，回道：“先知？”

  趙四海微微頷首，“沒錯，就是【先知】，人族六大門派，原本各自本就有各自最為擅長的【道】，”

  “這麽多年，所有人都隻記得我們大雪山除了術法之外，最為擅長的就是【符籙】，”

  “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我們大雪山立身之本，本就是【佔卜之術】！”

  “一如我之前贈予楊剛那個小家夥的【逢凶化吉】，不可否認，這的確是一張非常強大的符籙，可與此同時，若非我能洞察先機，又怎麽可能會讓楊剛真的做到逢凶化吉？”

  “莫要忘了，天樞子給楊剛留了七道劍符，可截至目前為止，僅僅憑借劍符，楊剛真的可以做到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逢凶化吉嗎？”

  “很明顯，那絕不可能！”

  “同樣的道理，若只是單憑符籙，也同樣做不到！”

  “我能用符籙就保證可以讓楊剛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逢凶化吉，是因為我事先就【看】到了某些事情的發生！”

  “然後抽絲剝繭，提前布局，用我的手段來配合他，才能真正意義上讓他逢凶化吉！”

  草蛇灰線，

  伏脈千裡！

  趙四海所言，過於晦澀，可馬文遠卻瞬間明白了趙四海的意思。

  “所以，這才是你選擇殺我的主要原因？”

  馬文遠皺眉問道：“所以，這麽多年，你到底都【看】到了些什麽？”

  趙四海沉默了一瞬，沉聲道：
  “我看到我們開不了這天！”

  “我看到我們整個人族都會覆滅！”

  “我看到所有人都會死！”

  “所以，我只能親手送你去死！”(本章完)